第28章 柳下惠誰

對面的房間裏, 傅知延的心一雙無形的大掌用力桎住, 他的手裏, 黑乎乎的槍眼,也已經對準了對面露臺上,持槍的男人。

葉嘉整個人的背影已經顫抖了起來。

她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僵硬地往前面…又邁出了一步。

沒有服務員被槍指着,還能能夠這樣淡定地往前走, 她的動作, 太反常。

淡定個屁!

葉嘉已經吓呆了好嗎!

耳麥裏, 傅知延的聲音傳了過來:“小嘉…”

他聲音很慌亂,卻還在竭力安撫她:“不要怕…”

葉嘉眼睛裏已經盈滿了驚吓的眼淚…身後黑乎乎的槍眼,距離她,不過兩三米,她想拔腿就跑,但是能跑得過子彈的速度嗎?

“這女人, 果然有問題!”

又有一個人拔出了槍, 對着葉嘉的側臉。

傅知延一顆心用力地往下沉, 沉入了深不見底的深淵…

他怎麽會…把她置于這樣危險的境地!

傅知延握槍的手, 開始顫抖了起來,扣下了保險栓, 食指輕輕動了動,子彈…一觸即發。

葉嘉已經哭了出來,手裏的茶杯猛地落地,她顫顫巍巍地轉過身, 眼淚跟開了閘的洪水似的:“求求…求你們放了我,我真的只是服務員。”

“虎仔,你想殺條子嗎?”玉蠍冷冷地開口說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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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麽辦,難不成把她放走啊?”

“放走又怎麽樣,坤爺沒現身,咱們就是哥幾個在這兒喝茶吃飯,你要是幹了這條子,那才是真的惹麻煩了。”玉蠍說。

“媽的,老子看見條子就煩,真恨不得一槍崩了她!”虎仔走過來,拿槍柄用力敲了敲葉嘉的腦袋,葉嘉吃痛地捂着頭,連連退了好幾步,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玉蠍看着葉嘉的反應,暗自想:“這根本就是個小女孩啊!”

“虎仔。”刀疤男挂掉了電話,看向虎仔:“都把槍收起來,老坤說了,放這女孩走。”

虎仔和另一個男人罵罵咧咧地收了槍,威脅了一聲:“便宜你了。”

葉嘉腿腳打顫,勉強支起身子,一股腦地往樓下跑,逃離露臺的修羅場。

傅知延重重地松了一口氣,将槍挂回了後腰,手還抑制不住地顫抖着,踉跄地回身下樓,整個腦子一片空白。

只差分毫,他就要開槍了!

葉嘉連滾帶爬地從露臺跑下來,在樓道裏見到傅知延的那一剎那,整個人都要靈魂出竅了,腿腳軟綿綿的好像踩在雲端,現在根本沒有那種逃出生天的快感,整個人都是空的。

剛剛…槍眼就對着她的後腦勺,那一槍崩下去,腦瓜子都要開瓢!

差點就沒命了啊!

“傅…傅先生…”她的嗓子眼兒都要冒煙了,不顧一切地沖進了他的懷裏。

傅知延重重地接了她一個滿懷,前後左右看了看,然後手臂摟着她的肩膀,沉聲:“回去說。”

回了房間,葉嘉的腿還抑制不住地在打顫。

傅知延用住門,一腳關上,葉嘉死死抱住了他的腰,不肯撒手,她真的吓壞了。

傅知延何嘗不是被吓得不輕,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以前那麽多次死裏逃生,他從來沒有這般害怕過,在虎仔掏出槍的那一瞬間,仿佛他的整個世界都灰暗了。

葉嘉緊緊摟住傅知延的腰,汲取着他身上的安全感,傅知延擡了擡手,終于回抱住了她,葉嘉身形一顫,摟得更緊了。

傅知延輕輕地拍打着她的背,自責地說道:“是我失策,不該讓你去冒險。”

那個時候,他真的恨不得,站在槍口下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她。

葉嘉心情終于稍稍平靜了一點,雖然牙齒還是咯咯咯地打顫,她擡頭,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剛剛在露臺上流的眼淚,不是裝出來的,她是真的害怕得哭了。

“我把紙條給那個姐姐了。”她将腦袋埋進他的衣服裏,顫顫地問道:“任務…成功了嗎?”

傅知延愣了愣,沒想到她此刻還會關心這個,他拿了紙替葉嘉擦掉了臉上的眼淚,柔聲說道:“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她做的很好,只是他疏忽了,這次老坤沒有現身,應該也是提前收到了風聲,可是…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呢?

照理說,他和玉蠍的接頭,很隐蔽,不應該有人知道,局裏那邊并沒有什麽行動,在這裏,只有他傅知延,打草驚蛇幾乎是不可能的。

老坤到底從何得知?

葉嘉去浴室洗澡,傅知延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回響着今天發生的所有場景,從他和玉蠍接頭開始,遇到的所有人…

楊局,葉嘉,随後是徐老和傅老…

兩位爺爺是意外地闖入計劃裏,知情的,只有楊局和葉嘉兩個人。

楊局是他多年的老友了。

他的目光…緩緩地移到了浴室門口,磨砂的玻璃牆面,掩映着她模糊的身影…

會是她嗎?

方才太過驚慌,他險些忽略了,刀疤男說:“虎仔,老坤說了,放這女孩走。”

放她走…

不可能!傅知延下一秒就否定了心裏這個可怕的想法,他揉着自己的眼角,心煩意亂,她的過去,黑歷史雖然多,性子也頑劣,可是,如果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那…

那這個女人,就太恐怖了!

他分析人,從來沒有出錯,不會是她。

她在他面前的表現,不可能是裝出來的。

很快,手機響了起來,傅知延接到了一個電話,陌生的號碼。

“傅隊。”電話裏是一個女人成熟嘶啞的聲音。

玉蠍!

剛剛讓葉嘉上去,除了放竊聽器,還給玉蠍遞了張紙條,紙條上寫的是他的聯系方式以及接頭暗語。

“說話方便嗎?”他問。

“嗯。”

傅知延将電視聲音開到了最大,然後走到另外一間房。

“我是你秦骁的線,代號玉蠍,他死後,我孤身混在在老坤的集團裏,潛伏了快半年。”玉蠍淡淡地解釋道:“這半年,不知道該聯系誰,我們這行幹久了,誰都不敢信。”

“剛剛在溫泉區意外看到你,我一眼就認出來了,你和秦骁過去,很要好。”

女人的聲音宛如夜色一般喑啞,傅知延的心隐隐有些作痛。

“傅隊,能收我嗎?”

“當然。”

玉蠍是秦骁的線,現在秦骁走了,他必須把她接過來,不能把她一個人留在黑暗中,不見天日。

“這次老坤沒有現身,是故意的。”玉蠍說道。

“什麽?”

“這次的聚會,他根本沒有打算出現,剛剛新來的小五被他們帶走…我才更加确定。”玉蠍沉聲說道:“上次龍子項出事,老坤就已經開始懷疑,集團裏有暗線。這次聚會,就是為了引蛇出洞,剛剛他們把新來的小子帶走,估摸着…懷疑他是暗線。”

“你現在安全嗎?”

“我在這裏面呆了這麽久,資歷算老的,他們輕易懷疑不到我身上來。”玉蠍說道“只是…老坤能夠這樣周全地計劃,說明他對你的行蹤,也是了如指掌的,你派過來那丫頭,能信任嗎?”

“如果她是老坤安插在我身邊的人,被帶走的,就是你了。”傅知延想通了裏面的關節,松了一口氣:“她沒問題。”

“怎麽派毛躁的丫頭過來?”玉蠍聲音淡淡的:“險些出差錯。”

“她…是陪我過來這邊的。”傅知延也沒想到來這裏會和玉蠍接上頭:“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

電話那邊嗤笑了一聲:“女朋友?”

“這個…不重要。”

“如果是女朋友的話,讓她過來冒這種險…”玉蠍幽幽地嘆息了一聲:“你和秦骁…某些方面,還真是挺像,絕情起來,讓人心都能涼得透透的。”

浴室裏淋雨的聲音已經停了,傅知延收回目光,喃喃道:“我挂了,再聯系,你自己小心。”

“嗯。”

玉蠍最後那句話,一直萦繞在傅知延的心頭。

他讓葉嘉去做這樣的事,她心裏,是不是也有心涼。

葉嘉用紙巾擦幹了浴室窗戶上的水霧,看着窗戶裏的自己,一身黑色性感蕾絲小睡裙,目光,滑到了胸前,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胸前的兩團柔軟。

嗯,手感很好!

“争氣啊!”她低聲吟道。

今天晚上這種機會,絕對千載難逢,剛剛死裏逃生,傅知延心裏對她有愧疚,好好利用起來,一擊制勝!

葉嘉掏出口紅,給自己塗了個水紅的唇色,吧咋吧咋嘴,嗯…出去了!

出來的時候,傅知延依舊坐在沙發上,正在看書,擡眸看了她一眼,一身黑色小睡裙包裹着她渾圓的身體,白嫩嫩的胳膊和大腿都露在外面,泛着水汽,微紅。

她今天打算就這麽睡?

傅知延喉結上下動了動,嗓子有點幹。

“知延哥,我洗好了,你去吧。”

“嗯。”傅知延放下書,起身,将從包裏拿出了睡衣然後走進浴室,路過葉嘉身邊,終于還是說道:“穿這麽少,不冷?”

“我平時睡覺,都不穿衣服的…”

……

傅知延進了浴室,葉嘉跳到床上,腿夾着被單,滾來滾去。

一顆心跳得天翻地覆,天哪,就要和他睡同一張床上了!

不會是夢吧!

葉嘉根本不敢閉眼睛,害怕一睜開,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她還是她,躺在她寂寞的小床上,一個人。

葉嘉等着傅知延從浴室出來,小心髒狂跳不止。

等等…她匆匆下床跑到自己的包裏,在裏面搗鼓了一陣,摸出來一盒方方正正的,岡本。

是今天下午去樓下便利店買的。

都住到一個房間了,葉嘉所期待的事情,不會遠。

抽出一片,想了想,又抽了一片出來…

夠了嗎?

嗯,又抽了一片,三包應該夠了。

她将TT塞進了枕頭下面捂好。

浴室的水聲停止了,接着就是電吹風的聲音。

要來了要來了!

葉嘉索性将床邊的燈全部關掉,被單好好地鋪好。

很快,電吹風也關上了,傅知延從浴室出來,帶出熱騰騰的水汽,葉嘉将腦袋捂進了被子裏,心跳撲通撲通,鼓噪着她的耳膜。

傅知延的動作很輕,在黑暗中窸窸窣窣地摸索了一陣,然後,終于安靜了下來。

葉嘉沒有感受到床上的任何動靜,終于掀開被子的一腳望出去,只見他已經躺在了沙發上,身上搭着他的大衣外套。

睡沙發!

靠!

姿勢都擺好了,你睡沙發!

……

“知延哥,睡了嗎。”黑暗中,她幽幽地問了一聲。

“快了。”

“我冷。”她聲音很低,嬌嬌怯怯。

“讓你多穿一點的。”

“我只帶了這件睡衣。”

委屈。

“我把暖氣開高一點。”

接着她聽到他起身找遙控器的動靜。

誰要吹暖氣啊!

“知延哥,我害怕。”她又低低喚了一聲。

傅知延坐在沙發上,放下遙控器,朝着床上凸起的一塊投來淡淡的一瞥。

反正…就是要搞事情吧?

“葉嘉,想怎麽樣?”他終于開口。

“我想…跟你睡。”說完這句話,她的臉已經紅成了櫻桃,幸有夜色作掩。

“葉嘉,我不是柳下惠。”

誰誰?

柳下惠誰?

噢噢,就是那個坐懷不亂的男人…

葉嘉腦子已經不會思考了。

誰要你當柳下惠啊!葉嘉想哭了,男神太正人君子,怎麽勾引,在線等,急!

傅知延好像又躺回了沙發上,葉嘉的手快把被子抓出褶皺了。

媽的,逼老子出絕招!

黑暗中,一聲清晰的啜泣傳來…

傅知延毛骨悚然。

接着,啜吸聲越來越大。

“葉嘉。”他睜開眼,無奈地喚了一聲。

“知延哥,我害怕。”

套路,絕壁又是套路!

傅知延沉默了将近兩分鐘,終于站起身,長長地嘆了一聲,走回到一邊,坐了下來,葉嘉分明感覺到,身邊的床單凹下去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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