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冰消雪融
班主任皺着眉頭扶了下眼鏡，看了看笙珂的病歷單，又看了看眼前的謝宜薇，“怎麽回事兒？”
“報告老師，笙珂昨天摔了一跤，很嚴重，緊急送醫院去了。”
班主任嘆了口氣，“謝宜薇啊，你怎麽總是和蕭笙珂玩在一起呢？你們差距大，你小心被拖後腿啊。眼看就要初三了，你可不能在這種時候掉鏈子啊。”
謝宜薇勉強自己笑着點頭，“老師，您放心。”
“好，你可記清楚了。”他指着謝宜薇鄭重囑咐道。
謝宜薇走出辦公室，發現蕭然等在外面，“怎麽還在這兒？”
“看看情況。”
“你确定笙珂的姐姐在家吧？不然沒人照顧她。”
蕭然點頭，“放心吧。”
“哎，她傷得怎麽樣，昨天我沒看清楚。”
“不算輕，但是吧，好好休養幾天就沒事了。”
“那就好，我回教室了，拜拜。”
蕭然也笑着揮了一下手然後又插回口袋裏。謝宜薇走後，蕭然瞟了一眼裏面笙珂的班主任，勾起了唇。
辦公室裏，笙珂的班主任看着笙珂的病歷單，哼了一聲，丢進了垃圾桶。不一會兒，副校長又走了過來。
“李老師？”
笙珂的班主任一聽，立馬起身，“喲，副校長，您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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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的，你們班有個顏燕是吧？”
“是是是，怎麽了？”他殷勤地上前。
“哦，是這樣的。她摔了一跤，人不太舒服，就托我過來告訴你一聲。這幾天得請個假，你看，行嗎？”
“行！當然可以！”
“這我給您倒杯茶吧？顏燕同學在班裏一直表現不錯，要不我給您彙報彙報？”
“彙報就不必了，她的事兒她自己處理，我只是來給她說一聲。你呢，忙你的吧。我也有自己的事兒，就先走了。”
“哦，好！好！您慢走。”李老師連忙鞠了個躬，副校長頭也沒回，面無表情地走了。
留下李老師在原地疑惑，怎麽兩個人都摔跤了？而且都摔得厲害，得請好幾天的假。他搖搖頭，嘆了口氣。
班上的人發現笙珂和顏燕一起請假了，一下子也是炸開了鍋。謝宜薇和顏燕的兩個跟班被圍住，一個一個問題應接不暇，謝宜薇很果斷地宣布：“無可奉告。”
反倒是顏燕的兩個跟班，說了出來，只不過說的是笙珂找了蕭然幫忙，最後打了顏燕。謝宜薇聽不下去，指着兩個人說道：“你們這樣造謠生事，是不是太過分？你們以為事情鬧大了，顏燕會有好下場嗎？”
兩個人立馬不說話了，大家看着這情況，也散開了。只是謝宜薇一坐下，眼前就多了兩個人。
陳霁和李喆。陳霁對着謝宜薇笑了一下，“我們就是來關心一下同學，請問蕭同學現在怎麽樣？”李喆跟在陳霁身後，瞧着謝宜薇。
謝宜薇也瞧着他，“昨天怎麽沒見你呢？現在來問，晚了。”
陳霁連忙說道：“別這樣啊，昨天就是沒想到顏燕那個人會鬧這出。你就告訴我們，笙珂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謝宜薇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兩個人，一臉坦然，“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跟她在一起嗎？”李喆開口。
“我昨天去找保安去了，沒看見，等我帶着保安大叔趕到的時候，蕭然帶她跑了。想知道啊，問蕭然啊。”
“她真和蕭然在一起了？”陳霁訝然。
謝宜薇認真地眨了下眼睛，“這我更不清楚了。”
李喆在後邊輕聲說了句謝謝，徑直出了教室。陳霁皺着好看的眉眼，又看了兩眼謝宜薇，最後抓着頭發唉了一聲，跟上李喆。
李喆也不是做別的，就是找蕭然問情況，從來蕭然的行蹤很容易确定，兩個人很快就在籃球場上找到了蕭然。
陳霁看了看李喆，上前喊道：“蕭學長！”
蕭然投了一個完美的三分球，漫不經心地轉過頭來看向兩個人，“有事嗎？”
“我們是笙珂的同學，想問一下，她現在情況怎麽樣。”
笙珂？蕭然打量了一下兩個人，關心她的男同學？蕭然笑了一下，“不知道。”
“謝宜薇說昨天你帶走了笙珂。”
蕭然看向陳霁後面的李喆，“你是她什麽人？”
陳霁立馬幫他說道：“後座的同學。”
蕭然哦了一聲，“她在我家休養，不用擔心，回去吧。”
“她為什麽在你家？”
“因為她願意。”蕭然笑着回答，漫不經心地拿着球在地上拍了兩下，“再見。”
陳霁拉住了上前的李喆，“沒戲。”
“是朋友嗎？”
“不是說你沒戲，是說你問不出結果來。看不出來嗎？故意氣你呢。”陳霁看了看蕭然，“你看他的輕松樣子，就知道你喜歡的人沒什麽大事啦。別擔心了，走吧。”陳霁瞧着蕭然笑了一聲，拍了拍李喆的肩膀，拉着他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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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珂待在蕭然的家裏無所事事，蕭然還安排了人專門陪在身邊，甚至一夜之間就找來了一個輪椅。笙珂看到那帶着輪子的東西，一陣目瞪口呆，堅決拒絕坐那個東西。
經過一天的觀察，笙珂發現這麽一棟房子裏，除了兩個男的，就眼前這個阿姨了。的确可以算作是蕭然一個人住的地方。
笙珂一時好奇，問身邊的阿姨蕭然怎麽一個人住，原本笑着說話的阿姨表情立馬僵住了，開始支支吾吾起來。笙珂見她似乎不太好說，于是說：“為難的話就算了。”
“也不是為難，只是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跟你說。這件事情，說來話長。”
說來話長？難道不能長話短說？笙珂腹诽，但是其實興趣不大。
阿姨低頭想了一會兒才說道：“少爺第一次帶人回來，讓你住他的房間，還叮囑我好好照顧，所以我相信他肯定是喜歡你的，但是這些事情也肯定是他不會親口對你說的。所以，還是我來給你說吧。”
原來蕭然的父親在家裏排行老三，大哥二哥都有體面的公職，但是蕭然的父親從小叛逆，在外面跟着一些人混，家裏人阻攔不了，蕭然的爺爺于是把他趕出了家門。
蕭然的父親年輕氣盛，成事不少，樹敵也不少。在一次逃亡裏，認識了蕭然的母親，愛得可謂轟轟烈烈，蕭然的母親是當時有地位的老大的女兒，為了在一起，蕭然的父親費盡了心思，為了她做了數不清的大事小事。兩個人後來終于在一起，然後有了蕭然的存在。
蕭然的父親雖然愛他的母親，但是卻耐不住性子，加上身邊的女人千姿百态，于是偶爾會跨過底線。
當蕭然的母親沒有親眼發現的時候，還是相安無事，有征兆的時候，吵架，冷戰，道歉，回溫，還是能夠為了孩子一起過日子。可是紙包不住火，蕭然六歲的時候，他的母親親眼發現蕭然的父親和別的女人在自己家裏的一張床上。
一怒之下，蕭然的母親開車出門，打算離開一段時間彼此冷靜，蕭然的父親沒有阻攔，蕭然拉不住自己母親，看着自己母親的車飛快離開自己的視線。
慘劇就是那個時候發生的，蕭然聽見一聲響，就在母親剛剛開出去的第一個轉彎的位置。蕭然的母親死了，父子關系也破裂。蕭然的父親幾年前有了別的女人，是個溫柔善良的人，可是蕭然恨，所以他的父親和那個女人搬出了這裏，原來一家人的地方，只有蕭然留在了這裏。“
笙珂回過神來，就着阿姨的手來到了正門口。
笙珂細細打量，發現外面的秋千已經生鏽，各種花草也老了，轉身房間裏，一切的陳設都像是有了年份的東西，甚至過時了。但是一切都像是受到了很好的保護，維持着各自的模樣。
“蕭然的母親是個怎樣的人？”
“很漂亮，也很驕傲的人，喜歡冷着臉，但是心地善良。我家裏那口子生病的時候，受了她很多照顧，雖然後來還是去了，這也是我留在這裏的原因。”
笙珂點點頭。
“姑娘，蕭然啊，性子像他的母親，有些驕傲，但是很善良。他這孩子，從沒有對誰這樣過。我希望你們能夠好好相處下去。”
笙珂沒有回應，即使是為了安慰對方，笙珂也不願意。對于別人的期待，笙珂總覺得那實在是過于完美，而太過美好的願望，往往難以實現。
如果沒有辦法成真，那就不要期待弄假成真了。
面對笙珂的沉默，阿姨沒有多說什麽。倒是微微笑了，因為她發現笙珂，有些像蕭然的母親。蕭然的母親有恩于她，因此對笙珂，她心裏存了分親近。
“晚上想吃什麽？”
“都可以。”笙珂又補充道：“麻煩您了。”
蕭然回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學校離這裏距離有些遠，笙珂正準備睡覺的時候，他推開門進來。
看見笙珂正打算睡覺，蕭然感嘆自己回來得及時。
“要不然這兩天我也請假好了。”
“随你的便。”
“這位同學，請問一天沒見，你有想念過我嗎？”
“沒有。”不假思索，笙珂看見蕭然的笑容淡了。
“你的同學們倒是很想念你。”
蕭然坐在笙珂的對面，破天荒地在削蘋果。動作有些不尋常，他并不是一圈一圈來的方式，而是順着蘋果縱向的紋路，一次長長的一條，倒是很快就削幹淨了分成兩半，去了芯，蕭然遞了一半給笙珂。
笙珂接住了，但是沒有吃。
“今天兩個男生來找我，你的粉絲麽？”蕭然笑問。
笙珂猜到是誰，沒有說話。
“你這樣的性格都有人垂青？真是奇聞。”蕭然搖搖頭，開始咬蘋果。
“你不也喜歡我嗎？”笙珂淡淡地看着蕭然。
一口蘋果差點卡在喉嚨裏沒咽下去，蕭然瞬間就炸了，“誰造的謠？不是說過了嗎？我不喜歡你！”
面對蕭然的狂暴，笙珂等了一會兒，淡淡地說：“哦。”
對于笙珂的反應，蕭然實在是氣不打一處來，但是又無計可施。的确，喜歡她。可是卻不能承認，因為很明顯，笙珂根本就沒打算接受自己。
蕭然期待的，是笙珂同等的回應。
第二天蕭然果然沒有去上學，在家裏陪着笙珂。但是，大多數情況下，他和笙珂并不說話，但是笙珂在哪裏，他總會在一旁晃悠。
笙珂實在是有些無奈，“蕭然，你很無聊嗎？”
“你不是看出來了嗎？”
“那你可以看書，別在我旁邊看着我。”
“你怎麽知道我在看你？是你在看我吧。”
笙珂竟然無言以對，只好不去理他 。
“蕭笙珂，我請假回來陪你，請問你能夠給點反應嗎？”
“其實不用這麽麻煩，你家的奧利奧呢？讓它陪我就好了。”
“請叫他利奧好嗎？随便給人家改名這可不是好習慣。”
笙珂發現對着蕭然那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實在是有些失控，于是緩緩搖着頭，慢慢的說：“我喜歡。”
這話本來也沒什麽歧義，可是偏偏蕭然說話的時候湊在笙珂的面前，蕭然一時之間産生了這話是對他說的感覺，心裏一陣悸動。
緩過來的時候直直地盯着笙珂，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原來你喜歡我啊？”
笙珂睜大了眼睛看着蕭然，張着嘴巴說不出話來。半晌，笑了一聲。
蕭然覺得這樣的笙珂可愛得緊，笑着的時候，像是換了一個人。那個時候，利奧跑到她的身邊的時候，他就遠遠地看見她的笑容，但似乎像是個錯覺而已。但是今天，很真切，很美好。
“你不要看着我行不行？”笙珂被蕭然的目光看得臉發起燙來。
“你平時為什麽那麽少笑？”
笙珂被蕭然問住了，這才回想起，自己以前那樣的生活，“因為沒有什麽事是好開心。”笙珂淡淡地轉過頭。
“那你有什麽好不開心的？”
笙珂低着頭，想起了徐麗，謝宜薇，不知不覺間，過往的陰影散了，不再籠罩在心頭。“現在好像也沒有什麽好不開心的了。”确實，現在也沒有什麽好不開心的了，不開心的都已經過去了。笙珂想着，又笑了。
“蕭然，你大多數時候都在笑，但是，我覺得，很多時候，你好像不是真的在笑。有人說過你笑的時候顯得漫不經心嗎？”
“我知道。”
“所以你有不開心的事？”
“這會兒沒有了。”蕭然沒有正面回答，說了之後笑容卻淡了一些。
“蕭然，謝謝你。”
蕭然眉毛一挑，“怎麽謝？”
笙珂對着他笑了一下，“告訴你一個故事。”
“不會是什麽無聊的段子吧？你的笑話冷得可以，大冷天的，還是算了吧。”
笙珂搖頭，“你聽着吧。”
“好好好。”蕭然眯了眼睛，躺在沙發上，“你說吧，我怕打瞌睡，先躺下。畢竟，你說故事的能力有限。”
笙珂瞧了他一眼，淡淡地開口，聲音裏沒什麽情緒。
“我很小的時候，我媽跑了，因為我爸賭，所以我記不得她的樣子。後來我爸賭輸欠錢逃走，我被債主扣下，因此徐麗負責照顧我。再後來我爸回來還了錢，我回去，不久徐麗又把我救了出來，直到現在。”
蕭然在聽見第一句話的時候就睜開眼了，有些心驚，只是沒看笙珂，半晌才說道：“你真不會講故事。”
“你恨你爸嗎？”笙珂淡淡地問。
蕭然坐了起來，“你的消息還真靈通。”他看了笙珂一會兒，“恨。”
“我不恨我爸。”笙珂淡淡地說，“所以，你也不要恨了。恨，改變不了什麽。”
蕭然沒有說話，拿過桌上的一個蘋果，盯着看了一圈，“你削個蘋果給我吃，我考慮一下。”
笙珂從桌上拿起一個蘋果，在手裏看了一下，直接開始吃。
蕭然不悅地看向笙珂，“洗幹淨了嗎？”
“不知道。”
蕭然咬了一口，皺着眉頭，“沒削皮的蘋果真難吃。”但看了看笙珂，還是一口一口咬下去了。
利奧這個時候被一個男人帶了回來，它沒有理睬自己的主人，倒是先奔向了笙珂的身邊，開始殷勤地搖尾巴。
“利奧，過來。”蕭然對着利奧招手。
笙珂摸了摸狗狗轉過去的腦袋，它立刻就把蕭然的命令抛到了腦袋後面，繼續跟笙珂親昵，蹭着笙珂的膝蓋。
帶着利奧回來的人對着蕭然說：“做了全身檢查，也徹底清洗了一遍。”蕭然點點頭，他鞠了個躬就離開了。
“怎麽了？奧利奧生病了嗎？”
蕭然啧了一聲，“都說了叫利奧。”
笙珂裝作沒聽見，對着狗狗喊道：“奧利奧。”狗狗立馬跳着叫了兩聲，顯出歡快的樣子。笙珂又故作無奈地看向蕭然，“看，奧利奧多有主見。”說完又開始揉狗狗，奧利奧一副享受的模樣，躺在了笙珂的邊上。
“利奧！”蕭然大聲喊道。
狗狗卻絲毫不為所動，只是低低地哼了一聲，像是不知道蕭然在叫誰。
笙珂樂不可支，笑開了顏，“真乖。”
蕭然看着一人一狗的和諧場面，終于屈服，“奧利奧就奧利奧。”然後恨恨地咬了一大口沒削皮的蘋果。
“恩。”笙珂點頭，“識時務者為俊傑，是不是啊，奧利奧？”
選擇了奧利奧做名字的狗狗又配合着笙珂汪汪叫了兩聲。
阿姨走進來，叫兩個人吃飯，看着蕭然難得舒心得待在家裏，心裏覺得暖意融融。笙珂逗着狗，笑起來好看得很，心中越看越舒服，嘴角也彎了起來。太長的時間裏，蕭然從來都不會在這房子裏真心地笑，也不會常常一整天都這樣待在這裏。這樣的改變無疑是好的，這樣下午裏，這樣的情景下，又生出了美好的希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