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師姐幹嘛去啊?

在一個完全脫離現代化和平常的交友圈的小山村裏, 和一個異性朝夕相處,時時相對,如果這樣都還沒有厭惡對方, 那真的說明一點:你們可以結婚了。

那麽已經對于結婚的人呢?

請看這裏。

浩瀚的星空下, 靜谧的樹林裏, 微風輕拂,青草香一片……這樣如詩如畫的場景裏, 一個高大的黑影帶着一群小影子正在忙活,他們搭烤架拾柴火,有搞搬運的,有串肉的, 有生火的,一切工序都在夜色下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二級警報!”一個小身影從小坡後跳了出來, 朝着這邊奔來。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像唯恐打擾到貓咪睡覺的小耗子們,瞪着圓眼睛,聽候調配。

為首的男人揮了一下手, 小夥計們四散跑開, 瞬間就隐入了林子裏。

放哨的小男孩給了他一個手勢, 示意“目标”正在朝這裏靠近。

潛伏在周圍的小夥伴們放輕了呼吸,唯恐吓到“目标”。

丁叁叁一邊走一邊問:“你到底要給我說什麽重要的事兒?非要跑到這種地方來……”

爬了一個小坡,她白色的板鞋沾上了一些泥土,氣息也有些不勻了。

忽然,她一擡頭, 周圍一個人人影兒也沒有了。

“小千?”她喊了一聲,有回音,沒有回答。

“千源?”她站在原地,試探着說,“你要是跟我玩兒捉迷藏的話我可就走了?”

晚風吹來,撩起她的發絲,竹林搖曳,唰唰作響,可惜依舊沒有人回答她。

丁叁叁知道肯定是他在搞鬼,這片山坡除了有一些墳頭以外也沒什麽可怕的,她淡定着往前面走,倒要看看千源那個壞小子要怎麽耍她。

Advertisement

翻過一個土坡,她腳下一滑,有些狼狽地滑倒在地。這下她有些生氣了,說要跟她談心結果又耍她,當她真的不會對他發脾氣?

“臭小子,你給我滾出來!”丁叁叁惱怒的站起來,大聲喊道。

“happy birthday to you……”火光晃動,隐藏在周圍的小夥計們紛紛走了出來,有男孩兒有女孩兒,有小蘿蔔頭也有亭亭玉立的少女,他們舉着火光微微顫抖的火把,笑着将她圍在了一個圓圈的中心。

丁叁叁還沒有從上一種情緒中逃離出來,一下子面對這麽多小孩兒圍攏過來給她唱生日歌,她有些手足無措的愣在了原地。

小孩兒們将她圍在了中央,留出一個供人行走的小道。她順着他們目視的方向看去,後面端着生日蛋糕走來的,不是她老公是誰?

“親愛的,生日快樂。”他端着一個大大的蛋糕,笑着站立在她的面前,他說,“知道你不喜歡過生日,但我還是忍不住為你慶賀,這是我們認識的第六個年頭了,算一算我也只幫你過過一次生日,這是第二次……”

面對她投射來的灼熱的目光,他有些說不下去了。那雙比星光還璀璨的眼睛,像黑洞一樣牢牢地吸引着他,他忘了自己要說的話,只覺得相愛這麽多年,這雙眼睛實在是太厲害了,居然仍舊有讓他心血澎湃難以抑制的魔力。

等了半天不見下文,引叁叁上當的千源小師弟忍不住吐槽道:“姐夫,你真的好笨啊!”

周圍一群小朋友,默默的不約而同地點頭。

被嫌棄嘴笨的戴憲:“……”

“我們都知道你想說什麽對不對?”千源雙手搭在兩邊的孩子的肩膀上,戲谑的說。

“對!”參與了全程“一號秘密行動”的小夥伴們很有發言權。

“來來來,我們一起說!”千源拍了拍手,像是什麽宣誓入會活動你一樣。

“丁叁叁……”千源起了個頭……

“我愛你!”二十幾個小朋們大朋友,一起說道,震耳欲聾,驚飛了林中栖息的鳥兒。

丁叁叁第一次聽到這樣轟轟烈烈的集體告白,哭笑不得。

戴憲呢,捧着一個碩大的蛋糕,被搶了重要的臺詞,心裏極度郁悶。

丁叁叁注意到他的表情,主動走上前,将他手裏的蛋糕移交給千源,“你拿一下。”

千源倒退一步,堪堪接穩。

丁叁叁用手指撓了撓鼻梁,本來想親一親他的,但在衆多單純又好奇的目光下,她尴尬的停住了。

戴憲伸手攬過她的腰,嘴上說着:“全體都有,向後轉!”

稀稀拉拉的“組員們”,陸陸續續的往後轉。

“包括你。”戴憲看向千源。

捧着一個碩大的蛋糕,千源慢騰騰的往後轉……

戴憲低頭,說:“現在想做什麽,做吧。”

丁叁叁噗嗤一樂,“忽然間不是很想了。”

“哪有這麽容易的事兒。”他輕笑一聲,環住她的腰,低頭尋到她的嘴唇,熱烈的吻了下去。

她閉上眼,攀上他的肩膀,笑意甚是濃厚。

千源悄悄回頭,又緊張又羞澀的偷看着。忽然,他瞟到對面和他有一樣想法的小蘿蔔頭,瞪了一眼,後者嗖地一下就轉了回去。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來竹林的話,一定會發現這個詭異的場景。一群小孩子背對着兩個擁吻的大人站着,其中還有一個“大孩子”捧着一個蛋糕,悄悄咪咪的回頭,笑得像一個欣慰的“老父親”?

丁叁叁伸手推了一下戴憲,示意孩子們還在,不要太過了。

“來,切蛋糕。”戴憲笑着退開,牽着她的手。

“吃蛋糕啦!”孩兒們一聲高呼,顯然這才是最值得期待的時刻。

千源指揮着大家把火把放在地上架起來,圍在一圈坐好。大大小小的孩子們規矩地坐好,目光炯炯的盯着壽星面前的蛋糕,聽說是在縣城買的,大家都有些垂涎。

戴憲插上一根蠟燭,點燃,“許願吧。”

丁叁叁瞟了他一眼,他笑着問:“看我做什麽,讓我幫你許?”

丁叁叁伸手和他十指相握,點頭:“好啊,看我們是不是一樣的願望。”

“不是呢?”

“就不靈了呗。”

戴憲鄭重的吸了一口氣,說:“那我要好好想想。”

丁叁叁反手捏他,這點默契也沒有?直到看到他促狹的笑意後,她才知道,自己上當了。

“打什麽啞謎呀,快許願啊,我們等着吃蛋糕呢!”千源催促道。

丁叁叁和戴憲收回對視的目光,兩人一起許下願望。許完願,她半睜開眼偷看他,發現他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微微挑眉,她彎腰吹滅蠟燭。

因為蛋糕做得很大,所以人人有份兒,雖然不多。

“這味道怎麽跟你做的一模一樣。”丁叁叁吃了一口,挑眉看戴憲。

“好吃嗎?”戴憲問。

“好吃啊,是你做的吧?”丁叁叁湊過去追問。

“嗯。”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臉蛋。

丁叁叁看着他,說:“你幫我過過兩次生日,一次是二十四歲,一次是二十九歲……”

“嗯?”

“第一次是我們結婚的那年,現在這第二次還是我們結婚的這年……”丁叁叁意味深長的說,“如果再有人說你不懂情趣的話,我就不同意了。”

戴憲說:“你是懷疑我居心叵測?”

“這是你自己說的。”

戴憲站起來,伸手把她也給拉了起來,“讓他們吃着,我們走會兒。”

“大晚上的去哪裏?”

“安靜的地方。”

戴憲拉着她,徑直穿過了竹林,竹林那邊有一個池塘,裏面有野生的魚兒,在這皎潔的月光下偶爾還能看見它們游動的身影。

“拉我來這裏幹什麽?封口?”丁叁叁笑着問他。

戴憲輕笑,大腿往前一伸,将她壓在了一顆大樹的樹幹上。丁叁叁仰頭看了一眼,上面還墜着大顆大顆的櫻桃。

他的手像是鐵臂一樣箍住她的腰,待她低頭的一剎那,他像是蟄伏已久的豹子,準确的瞄準了自己的獵物。

“唔……”把她拉到這種地方,果然沒好事……

靈動的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池水旁,樹影婆娑,兩個相互交纏的影子躲在大樹的庇佑下……仔細一聽,微風送來的是愛情的甜意。

雖然被丁叁叁坑來這種地方過蜜月,但戴憲卻沒有絲毫的不滿,反而覺得這裏像是一方天堂,待他們垂垂老矣,選擇這樣的地方度過晚年也是十分安逸的。

這天,千源在院子裏教大家畫畫,丁叁叁在屋子裏給一個患了風濕的老人貼藥膏,突然一個急促地腳步聲在小道上響起,大家側目,看見了趙家大叔的身影。

“趙大叔,有什麽事兒嗎?”千源大聲問道。

“丁醫生在嗎?我女婿從山坡上摔了下來,現在昏迷過去了!”趙大叔着急的說道。

丁叁叁在裏屋聽到動靜,給了旁邊坐着看書的戴憲一個眼神,後者立馬提上了她的急救箱。

“您別急,前面帶路。”丁叁叁走出去,安撫趙大叔。

“丁醫生,我女婿在另外一個村子裏,恐怕得麻煩您多走幾裏路了。”趙大叔尴尬又焦慮的看着丁叁叁,怕她拒絕。

“車子能過去嗎?”戴憲問。

“不行,都是小道,兩個人并肩都有些勉強。”趙大叔說。

“救人要緊,我們走吧。”丁叁叁說。

千源在一邊說:“我也去!”

“你別去,李大娘的藥膏還沒有貼完,你進去搞定。”丁叁叁說。

“哦,好。”千源點頭。

三人朝着隔壁村走去,趙大叔在前面帶路,他走得很快,一方面是體力好一方面是實在着急,丁叁叁跟在後面有些氣喘。

戴憲伸手握着她的手,“別急,別摔了。”

丁叁叁氣喘籲籲的點頭,腳步卻沒有絲毫的放松。

山路走起來實在要命,眼看着村子就在前面,但彎彎繞繞太多,走了大概有半個小時都還沒有到,丁叁叁已經是大汗淋漓了。

最後看她實在疲累,戴憲索性把她背了起來,他步伐沉穩,背着她提着藥箱居然能輕松跟上趙大叔,不得不說受過專業訓練的就是不一樣。

丁叁叁在戴憲的背上休息了一會兒,終于喘勻了氣息。繞過一個小山坡,趙大叔停下了腳步,說到了。

丁叁叁趕緊下來,小跑着往裏面去。

村民們已經把病床裏三層外三層的給圍了起來,有些是純粹看熱鬧,有些是安慰趙家大姑娘,讓她不要擔心。

“醫生來了,讓一讓!”有人大喊道。

丁叁叁順利的擠進去,打開藥箱拿出檢查的器具,先是看了一下病人腦後的傷勢和瞳孔,然後聽了一下心跳,她遺憾的搖搖頭,給了趙大叔一個無能為力的眼神。

“醫生,他沒救了嗎?”趙家大姑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失血過多,無力回天了。”丁叁叁遺憾的說。

話音剛落,床上的人突然瞪大了眼睛,身體顫動了一下,然後瞳孔漸漸地渙散,最後沒了生氣。

“強哥!強哥!”趙家大姑娘大聲嚎哭,撲倒在了病床上。

周圍的人都唏噓不已,有安慰她的,有幫忙準備後事的,還有像趙大叔這樣根本沒有回過神來的。

丁叁叁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對着戴憲搖了搖頭,有些遺憾。

兩人一起走了出來,她說:“他這種情況,如果在醫療方便的地方是可以挽救的。”

從得到消息為止,他們在山路上走了大概四十分鐘,如果是在交通發達醫療環境好的城市裏,不出二十分鐘120急救車就可以趕到,他不至于喪命。

“沒辦法,這裏到縣城都要一個多小時,天命如此。”戴憲安慰她。

丁叁叁說:“所以我每次下鄉來做志願者都是又難過又高興,但最怕的還是碰到這種無能為力的情況。”

戴憲摸了摸她的腦袋,問:“那現在我們走還是留?”

“留下來吧,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

“好。”

戴憲這種壯勞力在哪裏都是受歡迎的,不一會兒已經自動加入布置靈堂的隊伍當中了。

丁叁叁站在那裏到有些尴尬,大家看她是女人也不好讓她幹活兒,而且她實在是鶴立雞群,沒人敢輕易上前請她幫忙。關鍵是丁叁叁缺乏戴憲這種哪裏需要我我就往哪裏去的自覺精神,即使心裏想幫忙,但是愣沒發現哪裏用得着自己的。

直到一個兩歲的小蘿蔔頭來“碰瓷”了……

“丫丫……”一個眼尖的婦人看着她撞上丁叁叁的膝蓋,馬上跑了過來。

丁叁叁彎腰,把這個“肇事者”抱了起來,“你叫丫丫嗎?”

“這是這家的小女兒……”婦人解釋,“才沒了爸爸,怪可憐的……”

丁叁叁見過很多漂亮的孩子,比如方致遠的兒子,比如小鐘家的小寶……眼前這個孩子顯然是有些營養不良的,她頭發又稀又黃,臉蛋兒也不是很水靈,唯獨那一雙大眼睛,瞪着丁叁叁,毫無怯意。

“我來看她吧。”丁叁叁笑着對上前來的婦人說。

“那就麻煩您了,我們這兒正騰不開手照顧她。”婦人感激的說。

“沒事兒。”丁叁叁一笑,抱着丫丫坐在一邊的板凳上。

她大概天生比較吸引孩子,有屢次碰瓷兒的小寶,也有第一次見面就嗑上她膝蓋的丫丫。丫丫比較乖,她坐在丁叁叁的大腿上就安靜了下來,大眼睛盯着忙來忙去的人們,對失去爸爸這件事還毫不知情。

夜幕降臨,靈堂搭好了,人也放進了棺材中,哀樂奏起,悲涼的氣氛瞬間就起來了。

音樂果然是很神奇的東西,之前大家忙來忙去的沒覺得什麽,一聽見熟悉又陌生的哀樂,悲傷的感覺一下子就湧了出來,丁叁叁甚至看見有老人扒着棺材哭,大概是逝者的父母。

“不好了,趙家姑娘自殺了!”一個婦人倉促地跑了出來,驚惶未定。

又來?

這是丁叁叁和戴憲的第一反應,前面是趙家小姑娘自殺,現在是她姐姐,她們家到底是有多不快樂?

但出于醫生的本能,丁叁叁還是第一時間沖了上去。

只是結局和他丈夫一樣,她一頭撞上了櫃子角,血流了一地,已經沒了呼吸……

趙大叔站在門口,還沒有從女婿的悲痛中走出來,女兒又沒了……他整個人都愣住了,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通知大家的那位大嬸,拍着自己的膝蓋一邊哭一邊懊悔,“我就不該讓她一個人待在屋子裏,她說要睡會兒,我怎麽知道她竟然是要做這種蠢事啊!”

哀樂在外面響起,這下真的是禍不單行了。

樓下,坐在板凳上的丫丫還轉着小腦袋看來看去,她不知道的是短短幾個小時,她已經成了孤兒。

丁叁叁忍不住咬着嘴唇,出血了還不知。

大家陸陸續續地忙活起來,只是這次又要再準備一副棺材了。

戴憲一把将她攬過,帶她出了屋子。那個場景太過血腥,他不想讓她沉浸在那個氛圍當中。

“都出血了,別咬了。”戴憲伸手撫上她的嘴唇,心疼的看着破皮的地方。

丁叁叁想到了什麽,她轉頭朝樓下走去。

“叁叁……”戴憲在後面追上來。

丁叁叁找到坐在板凳上孤零零的丫丫,一把将她抱起來,揉入懷裏。

“叁叁。”戴憲看着她這樣的舉動,有些心酸,有些無奈。

“好寶寶……”她低聲在丫丫耳邊喊道。即使她不懂周圍人的傷痛,未來也不會記得這一時刻有個陌生的阿姨安慰過她,但她還是忍不住抱住這個可憐的孩子。

“媽媽……”丫丫趴在叁叁的肩膀,咕哝道。

當晚,趙家發生的變故讓丁叁叁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

“你在擔心什麽?”戴憲從身後抱住她。

“沒什麽,心裏難受而已。”

“你在擔心那個小孩子嗎?”戴憲問。

丁叁叁翻過身,對着他,說:“在農村,失去父母的孩子很難得到很好的照顧,尤其她還是女孩兒。”

“她還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血脈相連,他們會照顧好她的。”

“你不懂……”丁叁叁有些煩悶。

戴憲伸手抱住她,“我不懂她以後的境遇,但我懂你。你這麽軟的心腸,怎麽會有人覺得你冷漠涼薄?”

“別拍馬屁,我要靜靜。”丁叁叁埋頭在他的胸膛上,郁郁難消。

戴憲輕輕地拍着她的背,沒有再出聲,但一直在給她安慰,撫平她的郁悶和難過。

第二天一早,丁叁叁準備去看丫丫,但千源突然沖了進來。

“師姐,你現在去不合适,兩方打起來了。”

“哪兩方?”

“趙家和孫家,為了那個遺孤,他們打起來了!”千源說。

丁叁叁眉頭一皺,捏緊了拳頭,“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麽?”

一個兩歲的孩子,要吃飯要穿衣,說不定以後還要讀書,除了親爹親媽誰願意負擔這個重任?丫丫對于他們,現在無異于一個沉重的包袱。

丁叁叁轉頭看戴憲,後者平靜的看着她,“你心裏怎麽想就怎麽做,我沒意見。”

“師姐,你在想什麽?”千源不懂,問她。

丁叁叁擡腿往屋外走去,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樣。

“師姐她幹嘛去?”千源一臉茫然。

戴憲跟上去,說:“她大概是想給你帶回來一個小侄女。”

“啥??”千源一臉懵逼。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