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是很大
郁暖最終還是搞清楚了, 這哪是什麽玻璃琴。所有像玻璃的其實都是水晶, 包括被她坐在屁股下的、琴凳的四只腳。
果然,有錢人的奢靡程度不是憑她的大腦能想象出來的。
琴房另一頭是個天井,三面牆壁都是質感上乘的複古雕花,頂上攀爬着的藤蔓上點綴着各色月季。
他的運動器材都擺在天井裏。
郁暖一看見這些,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曾經無意中摸到過的男人硬邦邦的腹肌, 心裏又開始微微發燙。
“……真的是豪宅呀。”這還是她第一次, 把這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摸了個透。
相比于別墅的實用程度, 郁暖覺得他這房子,更符合有錢人的日常起居。
正唏噓着, 她手機亮了一下,是崔曉楠的消息:【姐, 你聽說了嗎……】
郁暖皺眉,回過去:【聽說什麽?】
崔曉楠:【咱們公司倉庫被水淹了, 現在有三分之二的訂單發不出貨, 江河集團那邊大訂單的合作也可能要終止,而且還要賠償巨額違約金……】
郁暖:【你聽誰說的?我怎麽不知道?】
崔曉楠:【八卦小道消息啦, 不過他們傳得有板有眼的,而且最近咱寧城不就是在看海麽……姐, 你去沒去過倉庫啊?】
郁暖:【我沒去過倉庫, 不知道情況。別聽他們瞎傳了,等林總消息吧。】
崔曉楠:【嗯……】
郁暖知道她擔心,寬慰道:【好好休息,天大的事兒放完假回去再說, 老板會解決的。】
崔曉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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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揣回兜裏,郁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麽,她雖然嘴上很自信,內裏卻開始忐忑不安,心神不寧。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麽事情正在或即将發生。
晚上洗澡的時候連衣服都忘記拿了,洗完之後才發現。她懊惱地拍了拍額頭,對着鏡子擦幹身體,最後用浴巾從胸部上面,圍了一圈。
幸好秦衡那家夥早回房去了。
郁暖把浴巾一角塞好,确定不會掉下來,才走出浴室去陽臺上取衣服。
穿了半天男人的大T恤,長褲褲腿卷成一團,像個滑稽演員似的,總算可以換回自己的衣服了。
郁暖摁下按鈕看着晾衣杆往下降,美滋滋地哼着歌。
“跟着我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右手左手慢動作重播……啊——”歌聲戛然而止,變成了一聲驚呼。
擡手拿衣服的時候,壓住的浴巾角翻出來,浴巾直接滑到了地上。
郁暖趕緊蹲下去撿,結果餘光瞟進客廳,茶幾旁邊,赫然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她吓得失聲尖叫,跌坐在玻璃門邊,慌忙用浴巾擋住身體:“流氓!給我轉過去!”
秦衡剛從呆愣中醒過神來,腳仿佛被釘住了,也是滿臉慌色地解釋道:“我不是,我就出來倒杯水。”
“轉過去!”郁暖這會兒哪還聽得進解釋,只顧歇斯底裏地大喊。如果不是行動受限,甚至很想過去踹死他。
秦衡右腳邁過左腳,轉身時趔趄了一下,依舊挺拔的背影看上去有點僵硬。
郁暖咬着牙把浴巾圍好,用胳膊使勁夾着,然後抱着自己的衣服火速溜回房間。
門“轟”地一聲響,地板天花板都仿佛震了震。
秦衡整個人也跟着一顫,杯子差點從手裏滑出去。他抹了一把臉,搖搖頭,定定神,走到飲水機旁邊,撥開水龍頭。
他仔細聽着嘩嘩的水流聲,盡量克制自己不去亂想,女孩嫩白姣好的身體卻怎麽也沒法從腦海中剝離出去,哪怕稍微停止一小會,下一秒依然會霸道地侵占他所有的神經。
臉是灼熱的,某處變得更加灼熱。
直到杯子裏溢出來的水打濕了瓷磚,他才猛地清醒過來,關掉水龍頭。
今夜注定難眠。
**
第二天早晨,郁暖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邊啃面包邊看新聞。
等牛奶也喝完了,才說出從昨晚直到現在的第一句話:“路好像能走了,一會兒吃完飯我就回去了。”
秦衡看了她一眼,又馬上垂眸,“嗯。”
郁暖現在比昨晚神智清醒了,細細想來發生意外也不是他的錯,于是小聲道:“那個,昨天……”
“我什麽都沒看見。”秦衡迅速接了話。
“……騙子。”郁暖咬着唇,臉頰不自覺開始發熱。
“就看見……一點點而已。”秦衡小心翼翼地望着她,“不是很大。”
“!!!”郁暖以為自己聽錯了,表情十分驚恐。
秦衡陡然意識到禍從口出,腦子裏“嗡”一聲響,趕緊亡羊補牢:“我是說,沒看見多少,真的。而且睡一覺起來,差不多都忘了。”
郁暖不知道面對這個誠實的男人,她是該哭還是該笑。最後扯着嘴角垂着眸子,面無表情地站起身,往陽臺上去了。
可樂正在籠子裏吃貓糧,小嘴巴翕動着,尾巴梢緩慢地一甩一甩。
似乎聽見她過來,耳朵動了動,卻還是低着頭,優雅地細嚼慢咽。
“寶貝兒,我要走了。”
“……”扭頭看了她一眼。
“寶貝兒,你能給我一個不舍的眼神麽?”
“……”腦袋轉回去,繼續啃貓糧。
“以後我可能都不會來了哦。”郁暖用手指戳了戳籠子,“唉,果然是露水情緣,翻臉無情。”
她心情恹恹地剛要起身,小家夥輕輕挪到籠子邊,對着她“喵”了一聲。
心一下子化成一灘水,郁暖耷拉着的眼角彎起來,手伸進去揉了揉它的下巴,“寶貝兒,你比你主人可愛多了。”
“喵~~~”
“我真的走了呀。”郁暖看了眼APP,回家的公交還有四站就到了,“拜拜,我會想你的。”
說着她湊近,隔空啵了小家夥一口。
秦衡在廚房裏洗盤子,郁暖剛要過去打聲招呼,突然想起這人在餐桌上說的話,面色一凝,拎起包果斷溜了。
到一樓打開導航,跟着導航往公交站走。
小區裏樓棟排布松散,環境很安靜,沿路遇到的人也不多,而且看上去都很有素質,小孩子沒有追趕打鬧,中年婦女也沒有扯着嗓門兒高聲喧嘩。
快出小區的時候,她聽見一陣遙遠的跑車發動機轟鳴聲,沒太在意。
這小區有錢人多得去了,剛才一路走來,看到的幾乎全是百萬級豪車,有的跑車形狀比秦衡那輛蘭博基尼還要誇張,像小孩兒玩的汽車玩具放大版。
到了小區外面,郁暖整個人都輕松了,站在路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她果然還是不适合呆在這麽高檔的地方,總覺得裏面的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
公交車還有兩站,離公交站還有一百多米的時候,斜後方突然響起一聲車喇叭。
郁暖心底“咯噔”一下,轉過頭,意料之中的被一抹熟悉的寶藍色晃了眼睛。
怎麽又跟來了……
郁暖腹诽着,聽見男人夾着笑腔的聲音:“不打聲招呼就走,還生氣呢?”
郁暖嗫嚅了句:“沒有,我看你在忙。”
秦衡戴上墨鏡,下巴往朝旁邊指了指,“上車,我送你。”
“不用了,前面就是公交站。”郁暖倔強地搖了搖頭,擡腳往前走。
秦衡松了油門,踩着剎車跟在旁邊緩緩挪動,“你真要坐公交啊?”
“不然呢?”郁暖睨他一眼。
“從我這兒回你家平常四十分鐘,現在很多路口才剛剛開放,肯定堵車,少說也得一個半小時。”秦衡耐心地解釋。
“……你開車不也一樣堵。”郁暖嘟哝道。
“438從東港過來的,到這兒肯定沒座了,你得站一個半小時。”秦衡繼續一本正經地分析。
郁暖眉毛動了動,“……真的沒座?”
“一會兒你自己看呗,騙你是小狗。”男人輕笑一聲,“我這還能繞路,要不了四十分鐘。”
話說到這份上,是頭豬也會權衡利弊了。
郁暖咬了咬唇,拉開車門坐上去。
“安全帶系上,我走三環高速。”秦衡笑着提醒她。
郁暖低下頭,把安全帶從右肩膀上方扯過來,“哦。”
秦衡沒騙她,真的只用了半個小時。他已經熟門熟路了,車子直接停在她家樓下。
郁暖說了聲謝謝就下車。
“等等。”男人轉動方向盤的同時叫了一聲。
她回過頭,看見他右手正在倒車,伸出車窗的左手拎着個粉紅色的塑料袋。
郁暖挑了挑眉,“什麽呀?”
“送你的。”秦衡把袋子遞出去,唇畔的弧度溫柔,“打開看看。”
郁暖遲疑了一下,有點困惑地接過來,拿出袋子裏的東西。
一身軟軟的黃色絨毛,兩只長而尖的耳朵,黑葡萄似的圓眼睛,小肥臉頰上兩團标志性腮紅。
“皮卡丘!”郁暖驚喜地大喊一聲。
秦衡看着她激動的樣子,心想不枉自己托人從日本帶了原版回來,胸腔裏鼓鼓漲漲的猶如塞着團棉花,很滿足。
郁暖抱着玩偶摸摸捏捏了一會兒,喜色淡了,笑容逐漸斂住。
要是收了,不會就代表答應他了吧?于是趕緊搖搖頭,遞回去,“無功不受祿,我不能要這個。”
剛才她看見了LOGO,這不是尋常店鋪裏的那種普通玩偶,手辦分享群裏有人科普過。
“你是要我把這只電氣老鼠帶回去給可樂當玩具嗎?那下次你見到的就是一團棉花和爛布條了。”男人唇角扯了扯,“收下吧,就當謝謝你做飯給我吃。”
郁暖咬了咬唇,還是顧慮,“可……”
“留下還是扔掉,你自己決定。”秦衡發動車子,人悠閑地往後一靠,擺了擺手,“走了。”
然後留給她一個潇灑酷炫的車屁股。
郁暖抱着皮卡丘,看着秦衡的車子直到消失,才又低頭捏了捏皮卡丘鼓鼓的大肚子,心都被萌化了。
她笑嘻嘻地乘電梯上樓。
郁湘雲一聽見門響就跑過去,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從小到大,母女倆相依為命,幾乎沒怎麽分開過。這次城裏鬧水災,一想到孩子被困在公司吃不好睡不好,她就心疼得不行。
“可算回來了,快讓媽媽看看瘦了沒。”郁湘雲擡手摸她的臉,“還好還好,氣色不錯,就是這黑眼圈有點兒重,在公司休息不好吧?要不要去補個覺啊?媽媽不吵你,中午再喊你吃飯。”
“那我去睡了啊。”郁暖的确很累,抱着皮卡丘往房間裏走去,“中午不用喊我了,晚上再吃。”
“少吃一頓怎麽行嘛,對胃不好的……”話還沒說完,閨女房間的門就已經關上了。
郁湘雲嘆了一聲,突然腦子一靈光,想起她抱着的毛絨玩偶,喃喃道:“這孩子從來不買娃娃的……這幾天不是都在公司麽?”她眼皮一跳,“該不會……”
走到郁暖的房間門口,剛要敲門,手在半空收住了。
還是等她睡醒了再說吧。
回到自己家,躺在自己的床上,郁暖終于完全放松身心,睡了個昏天黑地。
郁湘雲中午沒能叫醒她,等到天黑,郁暖自己被餓醒了,起床出去要吃的。
“媽我餓了。”
郁湘雲正在看電視,聽到聲響走到餐桌旁,把罩菜的筐子摘走,“還知道餓,我以為你睡得飽呢。”
郁暖嘻嘻笑着坐下。
郁湘雲給她盛了碗熱騰騰的飯,坐在旁邊看着她吃。
過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小暖,媽媽有事問你。”
郁暖啃着骨頭,含糊不清道:“什麽事啊?”
“你在公司……”頓了頓,身子朝前傾了些,“有男孩子喜歡你嗎?有沒有人追求你啊?”
郁暖先是一愣,很快笑了,“您要聽真話?”
“媽媽沒開玩笑。”
“剛進公司的時候可多了呢,每天下班都有人約我吃飯,不過我那時候只想好好工作,全給拒絕了。”郁暖用筷子慢悠悠剔着魚刺,“現在應該也還有,不過江湖上流傳着我不近男色的傳說,所以,都沒敢來找我而已。”
這一點,她對自己還是挺有信心的,畢竟這是個看臉的時代,而她就是那些男員工眼中不可亵玩的高嶺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