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
飛機上，瑤莉幫英航要了一條毛毯。
英航轉頭看了她一眼。
“怎麽？哪裏不舒服？”瑤莉馬上一臉緊張地問。
英航又把頭扭向了舷窗那一側。
稍後——
“現在逃走的話，還來得及。”他悶悶地開口。
瑤莉哈地一笑，“什麽呀，沒頭沒腦的……”她拿出手機，準備關機。
“回去吧，回到你的江悅身邊去吧，我不需要你了！”英航忽然又冷冰冰地甩來一句。
瑤莉低下頭，用手指搓動着手機。
“為什麽不說話？以前不是哭着喊着一定要跟江悅在一起嗎？這次為什麽又突然——”
“英航你手機關機了嗎？”瑤莉笑着問：“要不要我幫你關？”
英航用力地瞪着她，瑤莉怯怯地垂下了頭，她默默地把手機放回去。
“已經回不去了。”
“哈？”
“分手了，已經。”
英航嚷了起來：“那就去和好啊！握個手、道個歉什麽的總會吧——”
瑤莉默默地搖了搖頭。
“你在怕什麽？”
“我沒在怕什麽。”
“怕他不肯嗎？放心吧，那家夥——”
“行了，別再說了！”瑤莉突然發狂般地大吼起來，把英航吓了一跳，随後瑤莉又抹了抹頭發，小聲地說：“別再說了……”
英航突然站起身，用力拉起瑤莉的手，瑤莉軟弱地問：“英航，你想做什麽？”英航說：“下飛機，現在離起飛還有兩分鐘……”
“不要……”瑤莉死死扒住椅背，“我不要下飛機……”
英航咬牙，使勁推了好幾次，但都推不動，英航的臉色變得鐵青。
“為什麽？能告訴我，讓你反悔的原因是什麽嗎？是因為……覺得我可憐嗎？”英航軟弱地說，同時眼圈劇烈地紅了起來，他的這副表情，讓瑤莉的心一沉，“英航……”而英航已經用力轉過身，坐回了原位。
瑤莉默默地挨過去，當她想去握英航的手時，被英航粗暴地甩開了。
“別碰我！美國我一個人去，不用你陪了，你走吧！！”
可是瑤莉卻默默地坐定了。
看到她這副樣子，英航的表情更抓狂了，“你這女人，到底怎麽回事？讓你留的時候你不留，現在讓你走，你又不走？你是傻的嗎？”
誰知瑤莉卻輕輕地一笑說：“哦！是啊，我就是傻的啊，難道你第一天才知道嗎？明明初次見面的時候，就已經被你罵過是傻女人了！”
冷不防聽到瑤莉提起以前的事，英航的鼻尖頓時酸楚了起來，一股厭倦的情緒，緊緊地抓住了他，他皺起眉，憤怒地拿後腦勺對着瑤莉。
飛機起飛了，瑤莉把掉下來的毛毯又重新蓋在了英航的身上，然後她輕聲地說：“飛機要飛很久呢，閉上眼睛，睡一覺吧……”
瑤莉的溫柔，讓英航全身顫抖，他用力合上眼皮，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把內心所有軟弱的情緒全都掩蓋似的……
來接機的，是英航的三個表姐。
“嘿！英航！”“英航！！”“英航！！！”
瑤莉遠遠看見那三位大美女站在出口處朝他們招手，忙對英航說：“英航，快看，那些人是？”
英航反應冷淡，“我表姐。”
表姐？
一聽是表姐，瑤莉越發加快腳步跑到那些人面前，“英航的表姐，你們好！”
原本，瑤莉還以為，表姐們一定會漠視她，結果沒想到，一得知她就是瑤莉，表姐們馬上争先恐後地上來擁抱她，瑤莉又驚又喜，可是，當她回轉過頭去看英航時，發現他早已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顧自站在遠處看風景。
而後到了姑姑家，姑姑也以同樣的熱情歡迎了瑤莉。
回到房間後，瑤莉忍不住對英航說：“英航，你們家人真好！”
英航淡淡地瞥她一眼，“把東西收拾一下，一會兒我帶你出去玩。”
“出去玩？去哪裏？你不累嗎？不先休息一下嗎？”
英航冷冷地一哼，“在飛機上睡了十幾個小時還不夠嗎？你真以為自己是豬啊！”說完，英航轉身走人。
瑤莉目送着英航的背影，等到他的身影完全地消失後，她臉上的表情也一下子垮了下來，她跌坐在地上，蜷起雙腿，把臉埋進了膝蓋裏……
英航帶瑤莉來到車庫，二表姐把車開出來，又把車鑰匙往英航身上一丢。
瑤莉吓了一跳，“英航，你開嗎？”
英航哧的一笑，“怎麽？不相信我的車技？”
“不是，你才幾歲啊？有駕駛證嗎？”
表姐笑着走過來，拍拍瑤莉的肩膀說：“放心吧，英航的車開得很好的！”
“可是——”
而這時，英航已經走到車那邊，打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座。
“上車！還愣着幹什麽？”英航從車窗處探出頭來叫。
表姐在背後一推，瑤莉踉踉跄跄地過去了。
“你真的會開嗎？你有駕駛證嗎？路上不會被警察抓吧！”雖然已經上車了，瑤莉還是無法釋懷地追問着。
“打開那邊那個抽屜！”
“什麽？”
“打開你就知道了。”
于是瑤莉就去打開了，結果看到了裏面的貼有英航照片的駕駛證。
“在這邊16周歲就能考證了！”英航噗的一笑，“這下你放心了沒有？”
瑤莉氣嘟嘟地把抽屜合上，再也沒說話了。
他們去了市區最繁華的商業街，在熱鬧的中心廣場一邊吃冰淇淋一邊觀看生動、有趣的街頭表演，接着又一起去了劇院、展覽館，好好地感受了一番當地的人文風情，然後，英航領着瑤莉登上了本市最高的建築物，站在接近天空的高度，俯瞰這個陌生國度的陌生城市的風景，那一刻，瑤莉百感交集。
英航看了看表，說時間不早了，該去吃飯了。
“那我們回去吧！”
“回去？”英航又哧的一笑，“都出來了，當然是在外面吃了。”
“可是那多貴啊！”
結果——
瑤莉還是被帶到了餐廳裏。
“喜歡吃什麽，自己點。”英航說。
瑤莉捧起菜單，可是不到半秒鐘，整張臉就皺了起來。
噗哧——
對面的英航又笑了。
“不會是看不懂英文吧？”
雖然英航笑得那麽好看，唇紅齒白的，而且還是今天一整天裏他所流露出來的最輕松最自然的笑了，但還是無法讓人忽視他這個笑容背後的嘲諷意味。
瑤莉不滿地嘟嘴：“是，我承認我是看不懂英文！不過阿拉伯數字我還是認得的好吧？這些菜也太貴了！！！”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吃霸王餐的！”英航又笑，然後招手叫來了服務生。
看着英航用流利的英文跟人點菜，瑤莉的眼裏滿是崇拜的星星，等服務生走後，瑤莉馬上激動地說：“英航你好棒！不愧是學霸啊！”
英航冷冷一哼：“你才知道啊？後悔了吧？”
“後悔？”
但英航緊接着臉色一沉，再也沒說什麽了。
服務生上菜了，雖然完全不知道端上來的都是些什麽菜，但瑤莉全部都說好好吃，英航見她吃得這麽開心，終于也默默地流露出了一絲安慰的表情。
回家之後，英航把車開進車庫，當他停好車後，看到瑤莉仍站在車庫前面安安靜靜地等着他的背影時，他愣了一下，随後，就有一股沖動，從他體內竄起——他想跑過去，把瑤莉緊緊地抱在懷裏，再也不讓她離開。
結果——
他卻只是默默地越過了瑤莉的身體。
瑤莉見他走過去了，慌忙叫住他，“英航，你等等我！”
沒想到英航突然停住了腳步，來不及剎車的瑤莉一頭撞在了英航的背上。
“英航？你怎麽——”瑤莉揉着被撞痛的額頭哭笑不得地問。
英航猛地轉過身來。
終于，他還是抱住了瑤莉。
瑤莉被吓得一動不動，“英航，诶？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她尴尬地笑着說。
英航閉上眼，把臉埋在瑤莉的肩膀上，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夠了嗎？這樣子，總可以了吧？”英航悶悶地說。
“诶？什麽？”
“一日游！”英航把頭擡了起來，他那一雙原本清澈靈動的眼睛又變得冷漠與戲谑了，“已經滿足你了，現在，你總可以回去了吧？”
瑤莉一瞬不瞬地望着英航，某種不詳的預感，讓她的心，再一次沉了下去。
“英航，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英航沒有回答，他推開瑤莉，大步往前走，瑤莉追上了他，“英航——”
“是！我知道，”英航停住了腳步，然後回過頭來拿一雙冰冷的眼睛望住瑤莉：“我爸媽騙我來美國，是因為我快死了，而他們，也不想再要我了！！”
英航回自己房間，并把房門鎖了起來。
瑤莉垂下肩膀，拖着步子，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一屁股跌坐在床上，覺得自己失敗極了……
第二天，瑤莉沒在餐桌上見到英航。
英航姑姑把她請到了書房，并就英航的病情，和她詳細地談了談。
“我聽我弟弟說，英航很聽你的話，所以，手術的事，我想拜托你去跟英航說。”
瑤莉不知所措地低着頭。
稍後，她來到英航的房間。
“英航？”
她推門進去，看到英航正背對着她坐在臨窗的椅子上。
她慢慢地走過去。
既然英航已經知道他自己生病的事，那麽，她幹脆就直說吧！于是她給自己鼓了鼓勁兒，加快腳步，走到了英航的身邊。
“英航，動手術的事——”
“我不會去的。”
瑤莉愣住了。
這時，英航站起身來，“我已經幫你訂好回國的機票了，下午兩點鐘的，你現在就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我送你去機場！”
“英航！你別這樣！”瑤莉用力抓住英航的手，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大家都很擔心你的，所以，能不能請你，不要這麽任性了，生了病，去醫院看不就好了，為什麽要拒絕？”
英航垂着頭，好久也沒有回答。
“為什麽要拒絕？”他輕輕地笑，勾起的嘴角處卻帶着嘲諷：“難道，不是因為，我早已經無藥可醫了嗎？”他擡起頭來，定定地望住瑤莉：“無所謂的吧，反正我本來就是一個不讨人喜歡的人，而你這種假模假樣的關心，我也不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