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殺人犯
第八章
趙曼歌轉過頭,遞了一個眼神給池彌。
你叫我來的,該你來解釋我為什麽在這兒。
池彌弓着腰在剝堅果,眼皮都沒擡一下,說道:“你怎麽在這兒?”
你一個外人憑什麽來質問我的客人為什麽在這兒?
白雪公主的臉又白了一層,原本那咄咄逼人的氣勢被咽了回去,變成了說不盡的委屈,“今天姐姐說你回家了,想着一家人一起吃個飯,所以……”
她話沒說完,池彌站起來了,越過她往飯廳走去。
也沒幹別的,就是幫張媽端了一下手裏冒着熱氣的雞湯。但這一連串的動作卻實打實地讓祝憐宜下不來臺,祝惜安作為她的姐姐,面子上也不好過。
“池彌!”池景輝喝了一聲,試圖用一家之主的威嚴來震懾池彌,“你這是什麽态度?小宜怎麽說也算你的小姨媽!”
池彌放下雞湯,雙手撐在桌上,回頭看池景輝,“小姨媽?我媽是獨生女,我可不記得我媽還有親姐妹。”
池景輝語塞,除了皺着眉頭擺出一副威嚴的模樣找不到別的方法來表示自己的憤怒。這個兒子小時候也不是這樣的,最多就是跟祝家兩姐妹擺擺臉色,怎麽越長大越不着調,敢直接出言不遜。
看來是在巴西那邊沒人敢管着,連主教練和俱樂部老板都捧着他,越發無法無天了。
在一旁看戲的趙曼歌心想,看來這一家子關系真的不怎麽融洽。
這時張媽撈起圍裙擦了擦手,開始充當和事佬的角色,“好了好了,小彌難得回來一趟,大家趕緊坐下吃飯吧!”她回頭拉了一把趙曼歌,“趙小姐,你也來!”
怪,真怪。要不是想見一見祝惜安,趙曼歌才懶得來摻和這種重組家庭的聚會,她看着祝惜安坐下了,便選了個和她面對面的位置。
也是池彌旁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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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彌看了她一眼,幫她擺好了碗筷。
“這是我的位置!”看着自己坐的位置被趙曼歌搶了,祝憐宜恨不得一只手将她提起來,“我們家座位都是有講究的,你一上來就亂坐不怕別人笑話?”
她抱臂看着趙曼歌,等着她起身讓位。
“我居然不知道我們池家的座位還要你一個外姓的人來安排?”池彌重重地放下手中的筷子,似乎要把它拍斷似的。
祝憐宜的臉色自然是一陣青一陣白,但祝惜安卻面不改色地坐着,仿佛眼前什麽都沒發生似的。
果然是影後。
池景輝正了正神色,看着無理取鬧的祝憐宜和發火的親兒子,衡量一下,決定站在親兒子這邊,“小宜,趙小姐是客人,你客氣點。”
雖然還不是兒子的女朋友,但是親兒子二十五年來第一次帶女孩子回家,怎麽也能好好待人家。
“客人”趙曼歌卻不太領池景輝的情,她站起來拂了拂裙角,拎起包包說道:“看來今天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擾叔叔阿姨了,我明天還有工作就先告辭了,下次有機會再請叔叔阿姨吃飯。”
說完連反應的機會都不給他們就邁腿走了出去。
池彌兩三步就追了上來,但卻沒有攔住趙曼歌而是跟她一同走了出去,完全無視身後人的喊聲。
“要走?”
池彌拉住了趙曼歌的手腕,可趙曼歌卻下意識地掙紮,池彌手上一用力,便将她抵在了牆上。
“池先生,我覺得你的家人不是很歡迎我。”
池彌往後退了兩步,趙曼歌順利掙脫他的手,說道,“我想了想,我冒昧地跟着你來到你的家确實不太合适,我忘了這裏是中國不是美國,以後一定注意。畢竟……”
趙曼歌往外挪了兩步,“我們才見過幾次面。”
池彌眉心蹙成了一個“川”字,頭微微歪着,凝視着趙曼歌想從她的眼神裏探究點東西出來。昨天還特別興奮地想見祝惜安,怎麽這個時候又迫不及待地要走?
“抱歉。”趙曼歌又挪了幾步,“我的經紀人在外面等我。”
步行出了樂尚苑,趙曼歌看到了停在外面的黑色奔馳suv。
鑽進車裏,後排的羅如絲看也沒看她一眼,勾着笑說道:“你還是第一個這樣使喚我的人。”
大半個小時前收到趙曼歌的短信,正在和新簽的小鮮肉吃飯的羅如絲無奈地離開了飯桌,來這鬼地方接趙曼歌。
“事實證明,羅總是個非常仗義的朋友。”
趙曼歌這不走心的奉承只得到了羅如絲的冷笑,她瞄了一眼窗外,說道:“你和我們的天才球星不是才見過幾面麽,怎麽就上人家家裏吃飯了,還不承認緋聞。”
趙曼歌看着手臂上的一兩顆紅疹子,說道:“一會兒再給你解釋,先帶我去醫院,快些。”
趙曼歌沒想到時隔十一年第一次和祝惜安見面就被她這樣□□裸地試探。
看着護士将針紮進自己的血管裏,趙曼歌笑了出來。
有趣,看着祝惜安心虛的樣子真是有趣。
但是趙曼歌的樣子落在羅如絲眼裏簡直就是個神經病,“趙名模,你會不會告訴我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堅果過敏?”
趙曼歌撇嘴,“知道,我從小就這樣,後來再也不碰堅果了。”
羅如絲更百思不得其解了,她看着趙曼歌脖子上,手臂上,腿上長起來的紅疹子,問道:“那你為什麽要吃?莫非你忘了自己是個模特?”
趙曼歌沉了沉氣,看着空無一人的病房,說道:“羅總,艾莉爾應該有囑咐你不要過多幹預我的私人生活吧?”
這一句話徹底點燃了羅如絲的脾氣,她冷哼一聲,拎起包就走人。
病房裏只剩趙曼歌一個人,她回想着今天在池家的場景,真是刺激。祝惜安竟然那麽沉不住氣,一上來就端了一盆堅果來試探她,如果她今天拒絕了那幾顆堅果,那就沒辦法跟祝惜安好好玩兒下去了。
夜裏,醫院格外安靜。羅如絲走的時候忘記關門,走廊上每個護士和病人腳步聲都能清清楚楚地傳到趙曼歌耳朵裏,其中還有個小女孩斷斷續續的講話聲,聽情形應該是在給自己男朋友打電話。透過門縫看出去,是一個穿着病號服的女孩子蹲在角落裏,手背上針管還在,捂着嘴巴偷偷摸摸的。
沒一會兒,應該是小女孩的家長找了出來,吓得小女孩一個哆嗦就把手機忍地上了。她的家長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她,母女倆大眼瞪小眼,最終還是母親蹲下來撿起手機順便把女孩拎回病房。
真好。
這是十幾歲青春少女的珍貴時光,躲着父母悄悄談戀愛,和閨蜜坐在操場上偷看喜歡的男生。趙曼歌閉眼,回想起了自己的青春年華——以殺人犯身份在監獄裏度過的八年時光。
夜半之時,池家偌大的別墅沒有一絲響動。
池景輝依然在書房看着他的那些投資文件,而祝惜安抱着電話在卧室裏來回踱步。
“确定不是她?”
電話那頭是一個美國男人的聲音:“親愛的祝小姐,從mango出道那一年起您就聘請我們去調查她的背景,而我們得到的答案和她官方公布的一樣,她确實是洛杉矶一所孤兒院長大的孩子,所有資料都在檔,沒有一絲差錯。至于譚天珊小姐,我們已經從各方面向您證實了她三年前便身亡。你這幾年已經反複問過幾次了,是在懷疑我們的業務能力嗎?”
祝惜安無心再多說,挂了電話往卧室外走去。可是一開門卻看見祝憐宜站在自己卧室門口。
“你在幹什麽!”
祝憐宜被自己姐姐突然而來的疾言厲色吓到了,她連退幾步,說道:“客房裏的睡衣都洗了,我想過來借一套你的睡衣。”
看祝憐宜的樣子應該是沒有聽到自己剛才的話,祝惜安放了心,但眉頭也沒松開,“你回你自己家去,池彌今晚去他媽那裏了,不會回來了。”
“可是……”
“叫你回去就回去!你賴在這裏池彌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祝憐宜不知道她姐姐今晚脾氣為何那麽大,自己又在池彌那裏碰了一鼻子灰,心裏也是一股火,于是扭頭就走,留給自己姐姐一個氣氛的背景。
祝惜安原地站着,深吸了幾口氣,推開了書房的門。
“老公,你還不睡?”
池景輝頭也不擡,整個人都快埋進文件堆裏了,“明天要和王總吃飯,投資一家飲食連鎖公司,我再看看資料。”
“看看看!你看資料看穿了也沒見你賺幾個錢回來!”祝惜安摔了門,走回卧室把門給反鎖了,整個人仰躺在大床上,卻是一夜未眠。
不安。
自從三年前趙曼歌在美國出道,祝惜安就開始覺得不安,如今她居然來了中國,還進了自己的家門,這絕不是巧合。世界上哪有那麽像的人,趙曼歌和譚天珊簡直就一模一樣!
當年她離開美國的時候,譚天珊不過才十三歲,那時青春期的女孩子正發胖,臉上也肉肉的,腰腹上有隐隐贅肉,可即便如此,她也無法相信趙曼歌和譚天珊沒有絲毫關系。
不知不覺地,祝惜安雙手都開始發抖,坐在床上狠狠抽了三支煙,又不甘心地打了一個越洋電話。
“噢?您找邁克獄長?十分抱歉的告訴您,他三年前就辭職了。他的電話號碼?再一次抱歉,邁克獄長辭職後就搬離了紐約,我們沒有他的任何聯系方式。”
拿着電話冷靜了許久,背後的冷汗漸漸打濕了身上的絲綢睡袍。強烈的不詳預感像一個巨大的籠子一下子将她籠罩起來,趙曼歌的音容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
是她!一定是她!
三年前,譚天珊減刑出獄,之後卻離奇死亡,當年與之相關的獄警辭職消失。不久後美國時尚界一個模特就橫空出世,偏偏長着一張和譚天珊一模一樣的臉,世界上的事情哪有那麽巧!
偏偏她還那麽招搖,她站在世界上最顯眼的位置,她的消息充斥在自己身邊,她來了中國,她來到了自己身邊,她要複仇!
突然,祝惜安被自己這個想法吓得大腦轟鳴。如果她真的要複仇……祝惜安擡頭望着房頂的華麗吊燈,不!她不能失去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