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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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敘嘴角一抽:
“你這是什麽造型?”
“......?”
茵茵:“我的造型......”
“怎麽了”三個字被她硬生生吞下,茵茵摸了摸空蕩蕩的額頭,又摸了摸頭頂......
剛才心情急切跑得太急,忘了把沖天炮解下來......
李見章饒有興趣地觀看起自家店門前上演的情景劇。乖侄女捂着腦袋一陣搗鼓,面前的男生側着頭不忍直視,整理好頭發後,侄女上前一步,他退一步,再上前一步,他再退一步。
實在不忍直視!李見章關掉視頻,暗暗替何敘捏了一把汗。
仙塔路201號店門前,茵茵氣得跺腳:
“何敘,你離我那麽遠幹什麽!”
何少爺擰起眉心:“你臉上塗了什麽,這麽刺鼻?”
“沒有啊?!”頓了頓,“噢,好像是塗了一點藥膏,味道的确有些沖......”
可惡啊,破爛藥膏,害我被何敘嫌棄!
何敘又一次擡手查看腕表,估摸着沒剩多長時間了,在他向茵茵告別之前,外星少女重新湊了過來,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問道:
“何敘,你能不能教我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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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敘閉上眼睛,表情十分無奈:
“去駕校報名。”
“那如果......我已經有駕照了呢?”
何少爺:“什麽意思?”
“我說,我已經有駕照了,但是我忘了怎麽開,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
這種人怎麽拿到駕照的,車管所的教練不分物種亂發駕照嗎?
何敘沉着臉,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茵茵不傻,看得出何少爺似乎挺趕時間,因此不敢久留他,但還是很好奇他打扮得這麽正式是要去哪。
“某個無聊的儀式。”何敘扯了扯領帶,動作十分禁欲,“不得不去。”
“哦。”茵茵點頭,自作主張道,“那我們明天早上不見不散?”
“什麽?”
“教我練車呀,我請你吃東西,你教我練車。”
“不必。”
茵茵兩眼水汪汪:
“你怎麽這麽狠心......”
......
何敘:“我教你,但是不用你請我吃東西。”
******
離開仙塔路後,何敘駕車駛上國道,道路寬敞了許多,他的心情也比剛剛離開家時明朗不少。
寧州以東,某條柏油馬路上行車擁堵,路邊臨時停車道上豪車雲集,更有媒體車輛、電視臺直播車停在路邊,十分引人注目。
其中最熱鬧的地方,莫過于路邊一座新落成的小區出口。
安泰綠洲花園,和風地産本年度最為矚目的建設項目,斥資10億為中高階層人士及富裕家庭量身打造的集現代化、個性化、定制化為一體的高檔住宅區,于2011年1月19日正式落成。
當日下午,和風地産股份有限公司創始人何老先生,和風地産現任董事長、最大控股人何志逸先生,及何董事長的妻子與獨子相攜亮相安泰綠洲花園的落成剪彩儀式,更有各路巨星加盟為和風地産站臺,現場氣氛極其火爆,一時風頭無二。
數以百計的閃光燈前,何志逸緊緊摟住妻子的肩膀,露出體貼溫和的微笑,徐心岚親昵地倚靠在丈夫身邊,柔情似水,兩人不遺餘力地向社會大衆展現和睦的夫妻關系。
走下剪彩臺後,何志逸松開妻子的手,放慢腳步,來到兒子身邊。
“何敘,爺爺難得出席,你就應該知道這場活動有多重要,遲到十五分鐘不說,你擺着一張臉給誰看?”
何敘罔顧父親的怒意,随意回答道:
“爸,沒有表情已經是我最好的選擇了。”
“你......”
“別說了。”徐心岚打斷父子倆的對話,“往前看看,寧州晚報的記者正盯着這邊呢。”
話音剛落,何董事長臉上的不悅消失殆盡,他微笑着擡起手,在兒子肩上拍了兩下,随即回到妻子身邊,繼續有說有笑。
何敘暗暗松了一口氣,心中對父母這場完美的表演嗤之以鼻。
自他記事起,家裏,家外,父母的關系從沒一致過。也許在他小的時候,他們能發自內心地将婚姻生活中更美好、更幸福的一面展現在媒體大衆前,可當他漸漸長大,本就聚少離多的父母關系更為冷淡,繁重的工作、蒸蒸日上的事業磨光了他們的愛意與激情,家庭不再是港灣,只是他們用冷暴力排遣壓力的窗口。
可何志逸與徐心岚的婚姻,不僅僅只由愛情維系。兩人結婚後,徐家投資買走了和風地産百分之十的股份,全部歸于徐心岚名下,就此徐心岚成為僅次于丈夫的第二大股東,他們的夫妻生活常常被搬上臺面,作為和風地産股份有限公司的話題之一。
而話題能不能成為活招牌,就看二人關系的好壞了。
這也是為什麽即使感情消磨殆盡,他們始終不離婚,始終對外保持良好夫妻關系的原因。
何敘只是反感他們的作為,卻從沒有怨恨過父母。他可以猜到,何志逸與徐心岚從未打算分家的另一原因,也許正是自己。
*****
翌日早晨,仙塔路公交站臺。
林茵茵提前半個小時到達約定地點,等了十分鐘,又屁颠屁颠地跑進附近的公共廁所。
貼在鏡子前,茵茵撩起劉海,仔細觀察了一會。
膏藥雖臭,效果卻奇好,塗上不過24小時,疤痕已經差不多消失幹淨了。
一輛夜光藍色的奧迪商務車駛向公交車站臺,車窗緩緩降下。
不少乘客站在站臺上等候公車,目光皆被這輛奢華的轎車吸引。
何敘伸出頭,往站臺周圍掃了幾眼,不見那位眼巴巴求他指導的學生。站臺前不允許久留,正當他打算開向別處時,林茵茵從廣告牌後面閃了出來,叩了叩車門。
何敘:“上車。”
茵茵搖頭:“等一下,你先找個地方停車,我們去喝點東西。”
大清早的,喝咖啡?
何少爺不情不願地跟着茵茵走進仙塔路街邊的一家咖啡店。店面很小,只擺了不到十張桌子。
推開門便是一股濃濃的文藝範兒,牆面挂滿了後現代的油畫作品,天花板上垂下許多造型各異的風鈴。
“您好,歡迎光臨仙塔咖啡廳。”
茵茵拽着何敘來到吧臺前,吧臺上的菜單設計成地圖的模樣,羊皮紙質地,看得出這份菜單已經使用了好些歲月。
認真翻了翻,直到最後一頁,茵茵的手指與目光一齊停下。
“這個,名字最長的這個,西班牙馬貝拉陽光海岸芝士咖啡。”
最後一頁的邊角落裏,躺着這個奇怪的咖啡名字,名稱旁邊是價格,最長的名字恰好對應了最貴的價格。
前臺服務員是個長相溫柔的大姐姐,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随後告訴茵茵:
“前幾天店裏開會,店長讓我們把菜單上銷量最差的飲品淘汰掉,小姐你點的這個,剛巧是銷量最差的,我在這裏工作了大半年,從來沒見顧客點過。”
茵茵失望道:
“所以我不能點這個嗎?”
服務員微微一笑:
“當然可以,只要你點單,我們都能為你做出來。只是......再過幾天,店裏所有菜單都要換新了,這個咖啡肯定不會出現在新菜單上。”
茵茵點頭,把菜單推給何敘:
“你喝什麽?”
“名字最短的,黑咖啡。”
何少爺冷着臉,飛快地付了賬,對林茵茵這種不分時間不分場合随時随地展現奇葩本性的行為表示強烈的不滿。
服務員姐姐有些尴尬:“哈哈......兩位的咖啡需要加糖嗎?”
何敘:“不用。”
茵茵:“要,越多越好。我想想看,加五勺吧!”
何敘&服務員:“......”
窗邊,兩人面對面坐着,林茵茵用手撐着腦袋,強迫自己精神一點。
不知昨晚上怎麽回事,興許是太激動了,她獨自躺在偌大的房間裏,翻來覆去大半夜,愣是沒睡幾個小時。為了今天能夠集中精力學車,只好先灌杯咖啡,提神醒腦。
何敘:“晚上沒睡好?”
林茵茵:“沒有啊,怎麽可能,我睡得可好了。”
內心os:這眼神也太厲害了!不行,我不能讓他覺得我精神不好。
林茵茵迅速轉移話題:“何敘,我點了這家店裏名字最長的咖啡,你點了名字最短的,我加了五勺糖,你什麽也沒加,你不覺得這很有意思嗎?”
何敘面無表情:“有什麽意思?”
林茵茵壓低聲音:
“我點的咖啡馬上就要從菜單上消失了,這就說明,以後更不會有人點這個了。”
“然後?”
“然後......我們就有接頭暗號了啊!西班牙馬貝拉陽光海岸芝士咖啡、黑咖啡,五勺糖、不加糖,這就是我們倆的暗號,沒有別人知道。”
何敘再次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冷靜,千萬不要和外星奇葩少女一般計較。
茵茵眨了眨眼:“你記住了嗎?”
何敘:“沒有。”
“你記住啊,快記住!”
“......”
“你現在不記住,以後咱們倆要是失散了,你可就找不到我了。”
何敘靜靜擡眸望向她:“為什麽會失散?”
茵茵扯了扯嘴角:“這個......”
好吧,我胡謅的,別當真啊。
何敘自然不會當真。可他向來記性好,不知怎麽的,這個莫名其妙的暗號就此牢牢進駐心底,很久,很久也沒能忘記。
*****
離開咖啡店後,兩人上了車,茵茵坐在副駕駛座,又是一陣左顧右盼四處亂摸。
她難得批評道:
“何敘,你這個車不好看。”
何敘:“怎麽了?”
“車身太大,底盤太高,一看就是輛大中型的商務車,不适合我這種初學者......還有這個顏色,我也不太喜歡。”
“你要求還真多。”
茵茵坐直身子:“昨天那輛都比這個好。”
何敘淡定道:“家裏只有這輛是手動擋。”
昨天,茵茵特地了解了一下21世紀的轎車類別與駕考知識,手動擋與自動擋還是分得清的。
“嘤嘤嘤,何敘,我想學自動擋qaq”
少年一臉冷漠:“不行。”
林茵茵歪着腦袋垂頭喪氣,伸出食指狠狠地戳着車窗玻璃,恨不得戳出一個大洞。
何敘嘆了一口氣:“學會用手動擋開這輛車,其他轎車開起來肯定沒問題。”
“我不要開這樣的車,我喜歡車身矮矮的,敞篷的,特拉風的那種。”
“......跑車?”
“對呀!”茵茵的眼睛又亮了起來,“産自意大利的,法拉利紅色超跑,自動變速箱,可以遠程......”
......差點說漏嘴,未來的遠程操控都出來了。
何敘:“遠程什麽?”
茵茵幹笑兩聲:“哈哈,遠程開車門......”
“......”
何敘不動聲色地開過一個十字路口,忽然問道:
“為什麽喜歡紅色法拉利超跑?”
難道只因為拉風,只因為高調奢侈,只因為速度快嗎?何敘覺得,林茵茵的想法絕對不能用普通人的眼光來衡量。
茵茵驀地笑了起來,笑得非常溫暖,竟還帶有幾分懷戀的味道:
“因為法拉利紅色跑車是我人生中開的第一輛車呀。在我很小的時候,有人送我一輛電動玩具車,我每天開着它在我家樓下一圈一圈地跑,鄰居看到我就和我招手,他們家的小狗也會跳到我的車上。這輛紅色跑車一直陪着我,直到我長大了,再也坐不進去了,我也不舍得把它丢掉。”
其實,它不是電動玩具車,而是26世紀的兒童代步車,除了大小,完全仿造未來車輛的真實構造,是茵茵六歲時父母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茵茵接着說:“所以,等我未來有錢的時候,一定要買一輛真的法拉利,要多酷炫有多酷炫。”
何敘臉上的神情微微産生變化。在他小時候,也有親戚朋友送給他這種玩具車,堆在倉庫裏慢慢生鏽,碰也沒碰過。
只是......那時候還是九十年代,這樣的玩具并不普及,以林茵茵的家庭條件,擁有這樣一輛玩具小車絕對算得上稀奇。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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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敘晃了晃腦袋,試圖甩出腦中奇怪的想法。
林茵茵停止回憶,側頭看了他一眼,頗為認真道:
“等我以後有了法拉利,一定帶着你去兜風。”
何少爺含糊地應了一句,茵茵接着說:
“在此之前,何教練,你可要好好教我開車。”
話音剛落,夜光藍色的商務車恰好停了下來。何少爺解開安全帶,下了車,用眼神示意茵茵坐到駕駛座上。
林茵茵跳下車,剛繞到車頭處,忽然停了下來。
“何敘,這裏是不是你家?”
何敘猛地看了她一眼,眸中寫滿了不可思議。
眼前的少女巧笑倩兮,她站在車燈旁邊,長長的馬尾被風吹起,一半垂在頸間,一半輕拂在她的臉上。豔陽、碧空,不及她眼中的一絲笑意。
“你怎麽知道?”
茵茵來到他的身側,微仰起頭才足以直視向他:“你總說我是外星人,這就是我作為外星人強大的第六感。”
何敘挑起眉毛,也向前一步,微低着頭,靠近身前的少女:
“那麽,外星少女,你是要學車,還是要回你的星系?”
茵茵一跺腳:“你威脅我?”
何敘聳聳肩,不置可否,嘴角彎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坐上駕駛座後,茵茵才舍得松口:
“你微信朋友圈裏唯一一張照片,照片正中是一棵法國梧桐,寧州市處處都有,不足為奇。可法桐後面栽了一棵稍顯矮小的銀杏樹,那是一株變種銀杏,名叫洞庭佛手,作為景觀植物比較稀少,剛才我們路過的某個小區門口,恰好種了照片中的兩種植物。”
何敘難免驚異于她的敏銳:
“你還真對植物學有些研究。”
茵茵擡了擡眉:
“其實吧,路過那個小區大門的時候,車速較慢,保安亭的保安和你打了個招呼,可惜你沒看見......”
何敘:呵呵。
何教練帶茵茵練車的地方,位于寧州以東,臨近郊區,是市內赫赫有名的別墅群駐紮地,又名“富豪聚集區”。
何敘家小區附近的這幾條大路,交通治安良好,道路寬闊,行車極少,的确是個适合練車的好地方。
何敘:“以前學的,你還記得多少?”
林茵茵:“我的腦中一片空白qaq”
“方向盤會使嗎?”
“會的。”說完,茵茵像模像樣地轉了兩下。
“嗯,現在系上安全帶吧。”
茵茵疑惑道:“安全帶?在哪?”
她左右瞥了兩眼,沒找着,又低頭往座位底下找去。
擡頭時,身旁英俊的少年忽然靠了過來。兩人的面頰相聚不到十公分,何敘那雙沉靜的、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赫然在她眼前,吞吐的呼吸亦掃在她的頰上。
茵茵的臉不可抑制地紅了起來,然而何敘僅伸長手臂拉下了駕駛座左後方的安全帶,從茵茵身前一繞,扣進座椅旁的鎖扣裏。
“這個就是安全帶,學會了嗎?”
茵茵點了點頭,臉上的熱度未消,側眸看看身旁的何敘,依舊面無表情,穩若泰山。
她趕緊調整心态:有什麽好緊張的!
少年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
“起步時,要打轉向燈,左腳踩離合,右腳踩剎車,挂一檔,拉手剎。”
茵茵:“這下面三個踏板,哪個是哪個啊?”
“左邊是離合,中間是剎車,右邊是油門,記住,油門和剎車千萬別踩錯了。”
意外的,他的聲音非常溫和,沒有嫌棄茵茵的無知,反而更加認真地教導起來。
“離合踩到底,右腳踩剎車,然後挂一檔......就像這樣,還要記得松手剎。”
“現在,緩緩擡起離合器,擡到半聯動。”
“對,就是這樣,現在把剎車放開。”
車子緩慢向前行駛,茵茵無端興奮起來:
“何敘!車子動了呢!”
“嗯。”
不知怎的,少女欣悅的笑容、喜悅的眼神竟讓何敘頗受感染,忍不住回以微笑。
“現在把車停下,我先教你挂擋。”
“好的,這個座椅有些靠後了,我調一調。”
說完,茵茵停下車,松開安全帶,将座椅調到合适的位置。
何敘教完她如何挂擋,轎車再次起步。車速提升到三擋,開始平穩行駛。
在26世紀,茵茵曾駕駛飛行器以超兩百公裏的時速疾馳于半空中,那時的感覺,卻沒有現在20公裏的時速來得令她激動難抑。
順利啓動車輛後,習慣性地,茵茵縮回放在踏板上的腳,收回方向盤上的手,放松身子倚在了靠背上。
何敘面色一凜:“你幹什麽?”
茵茵忽然想起來,這是21世紀的車輛,根本沒有自動駕駛裝置!
她手忙腳亂地坐直,一不小心轉動了方向盤,車輛瞬間向左偏移,軋過了道路中央的雙黃線。
對向來車駛近,司機師傅猛地按響喇叭,何敘連忙轉回方向盤,将車往右帶了回去,險險地避開了逆向車輛。
茵茵驚魂未定,卻聽身旁少年大聲命令道:
“踩剎車!”
茵茵用力踩緊了中間的剎車踏板,車停得極猛,出于慣性,她的半個身子撲向了方向盤。
何敘也跟着慣性向前移動了不少,可他的雙手仍舊緊緊掌控着方向盤,生怕再出什麽差錯。
“你為什麽不系安全帶?”何敘幽幽問了句。
尴尬。
他飛快地縮回了手,沒有責備林茵茵。幾秒後,從脖頸處開始,潮紅逐漸蔓延至何少爺的耳後根,甚至占領了他白皙無暇的面頰。
茵茵靠回椅背,沒敢說話。
就在剛才,剎車的一瞬,駕駛座上的少女不受控制地撲到方向盤上,何敘的手臂橫在她與方向盤中間,隔着厚厚的衣物,他的手臂似乎觸碰到了......
軟軟的,彈性極好的......
不行,不能再想了。
何敘挺直腰杆,目光投向窗外,眺望遠處群山。
而慘遭襲·胸的外星少女渾然不覺,反而狗腿地添了一句:
“還好你伸手替我擋了一下,不然撞到方向盤可疼了呢。”
話音一落,何少爺整張臉偏向窗外......他急需吹吹冷風,車裏實在太熱了。
接下來的小半天,學員林茵茵打起十二分精神,堅決履行何教練的命令,全心全意地擺脫26世紀的駕駛習慣。
茵茵的動手能力極強,除了剛開始犯過一次錯,之後的兩個小時裏,她學得飛快,俨然一個未來老司機的模樣。
時間不早了,兩人分別之後,約定下一次直接在練車的地點碰面。
*****
兩天後。
時間剛過六點半,茵茵便從床上爬了起來。
想到今天又可以練車,她就異常興奮,睡裏夢裏都忘不了。
比約定時間提前一個多小時,茵茵離開公寓,來到附近熱鬧的菜市場周圍。
她的手裏拎了一個保溫盒,吃完早飯後,又心血來潮地買了一大堆熱騰騰的早點,整齊地擺進保溫盒,關上。
行走在一群買肉買菜着急回家煮飯的大媽大嬸之中,茵茵愉悅的心情難以名狀。
這一刻,她忽然好想嫁人啊哈哈哈哈哈哈!
茵茵搭乘的公車路線與早高峰恰好相反,一路暢通無阻。她本就出發得早,公車停在目的地站臺時,又比預計的時程快了二十分鐘。
這下可好,約在八點半,她七點四十就到了。
步行至何敘家小區門口,“華樟園”三個燙金大字閃閃發光,彰顯着戶主們土豪中的戰鬥壕的厲害身份。
茵茵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給何敘。
半分鐘後,對方才接起。
“喂,林茵茵?”
少年的聲音極其慵懶,富有磁性,甚至帶了幾分喑啞。
茵茵緊緊握住手機:“何敘,你家是哪一棟呢?”
何少爺半醒未醒,暈乎乎地回答道:
“十二。”
“噢,我知道了。”
“問這個幹什麽?”
茵茵幹笑兩聲,不願打攪他的美夢:
“随便問問,我還沒出門呢,你接着睡吧。”
電話挂斷後,何少爺也沒多想,頭一沾枕頭,便再次會見周公去了。
茵茵抱緊手裏的保溫盒,尋思着該怎麽混進這個高檔別墅區。
自動伸縮門她可不敢爬,保安室旁邊的雕花鐵門也緊緊關着。茵茵抱着試一試的心态,走向站崗的保安大哥。
沒想到,這位大哥一瞧見她,便帶着微笑彬彬有禮地問道:
“小姐您好,來找何少爺嗎?”
第一次從非大學同學的人類口中聽到“何少爺”三個字,茵茵感到非常驚悚。
“哈哈,是啊......”為了展現自己的誠意,她指了指保溫盒,“我給他送早飯呢。”
保安大哥頗為豔羨地點點頭。
多好的女朋友啊,一大早就來送早餐,現在的大學生們,恩愛起來真叫人牙酸!
前幾天上午,剛好也是他站崗。一連三個小時,何少爺帶着這個小姑娘,前前後後從這條路上經過了幾十次,費心費力地教小姑娘開車,一看兩人的關系就不正常。今天這姑娘還找上門來,看來并不避諱何家人,說不定何董事長已經認可了呢。
林茵茵沒想到,保安大哥這麽容易就将她放行了。
數着門牌號,一幢接着一幢,茵茵很快便尋得了何敘家的屋子。
在這整片別墅園區中,何家別墅絕對算是獨一無二的存在,真可謂土豪中的戰鬥壕,戰鬥壕中的霸王壕。房屋前的花園足足有其它住戶的三倍,擁有獨立的地下車庫,茵茵繞着房子走上一圈,啧啧啧,竟然還是連體別墅。
她站在正門前,冷風那個吹,依舊精神抖擻。
何敘什麽時候起床呢?茵茵想。
等他起床了,該不會我給他買的早飯全都涼了吧?
思及此,茵茵快步躲進房子門口的屋檐下,無聊得要緊,便刷起了社交網絡。
路子剛發了一條朋友圈,是一張自拍,照片中的他戴着搞笑的口罩和防塵帽,配上文字:
大掃除,賢惠如我。
“哈哈哈哈……”茵茵忍不住放聲大笑,笑聲回蕩在寂靜的花園裏。
別墅二樓,卧室。
何少爺翻了個身,不知做了什麽噩夢,無意識地扯起被子遮住了腦袋。
二十分鐘後,別墅二樓,主卧。
何志逸走進衣帽間,拉開存放領帶的抽屜,從中随便取出一條灰色的領帶。穿戴整齊後,他離開卧室,來到書房,整理今日辦公将要用到的文件。他的私人秘書緊随其後進了書房,何志逸停下手中的工作,交給秘書來辦。
他緩慢踱到窗邊,拉開了書房落地窗的窗簾。房間霎時亮了起來,并不刺眼的光線遍布角角落落,辦公桌上,全家福相框中模糊的三張臉也明晰起來。
何志逸随意向外一望,皺起眉頭,聲色清冷:
“小顧,你過來看看,有人守在家門口。”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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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志逸随意向外一望,皺起眉頭,聲色清冷:
“小顧,你過來看看,有人守在家門口。”
茵茵蹲在屋檐下面,刷了二十分鐘的票圈和新聞,腿麻得厲害,掃了眼時間,估摸着何敘該起床了。
她抱起保溫盒,走到園子裏活動筋骨,心情低落了一些:
混蛋何敘,再不下來啥都涼了!
何董事長的私人秘書顧泉替何志逸收好公文包後,來到他的身邊,順着他的目光往下看。
随即,臉色一變:
“董事長,這姑娘看上去有些面熟......”
何志逸皺起眉頭:“嗯?”
“董事長,您記不記得陸曉軍有一個親妹妹?”
2016年1月3日,融喬錦都大廈封頂當日,一位名為陸曉軍的三十來歲的建築工人,爬上和風地産股份有限公司總公司大樓的樓頂,縱身躍下,當場斃命。
社會各界及各路媒體熱議不斷,抹黑誣陷者有之,口誅筆伐者亦有之,和風地産一時間被推上風口浪尖。
幾日後的新聞發布會上,和風地産發言人明确表示,拖欠工人工資一事與和風企業并無關系,和風地産作為投資方,已盡了應盡的投資義務,關于工人工資未及時償清之事,責任全歸融喬錦都大廈的建設承包商。因此,對于陸曉軍跳樓一事的問題,和風企業無義務也無權力給予任何答複。
然而,不知承包商給陸家人灌了什麽*湯,導致陸曉軍家上上下下十幾口人帶着一幫子親朋好友,時不時來和風企業找茬。更有甚者,一周多前,陸曉軍的親戚竟然殺到何董事長家門口,吵着鬧着要讨一個說法。
陸曉軍是長子,三十一歲,他最小的妹妹今年十九歲,剛上大專。
何志逸揉了揉眉心,神色冷峻:
“看起來的确像他的妹妹,不知道小區保安怎麽辦事的,接連兩次都讓陸家人混了進來。”
顧泉靠在玻璃窗旁,仔細觀察了一會:
“董事長,您看,那姑娘手裏抱着什麽呢?”
“一盒東西....骨灰?”
“我看不像,會不會是噴漆之類的。您瞧,她來來回回地走動,已經繞了別墅兩圈,也許正在找地方塗寫上什麽影響公司聲譽的東西,以此報複。”
其實,林茵茵繞着何家別墅瞎逛的原因很簡單,其一是蹲久了暈的慌,其二是想找找哪個有可能是何敘的窗子。
然而,她這種“不正常”的行為引發了何董事長的誤會。
茵茵再次繞回正門,迎面走來一位黑色西裝制服的中年男子,樣貌端正,一米七五上下,身材瘦長,不算強壯。
他黑着一張臉,徑直停在林茵茵的面前。
就連他的聲音也很不友好。
“小姐,你手裏拿着什麽東西?”
茵茵瞪了他一眼,反擊道:“關你什麽事?”
一聽這姑娘的聲音宛若吃了炸藥,顧泉心下更加篤定三分。
“陸小姐,這裏不是你胡鬧的地方,我們已經重申很多遍了,對你哥的事概不負責。”
林茵茵皺起眉毛: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不姓陸,也沒有哥哥。”
“既然如此,把你手中的東西給我看看。”
林茵茵一向認為,自己是個很随和的人,然而未來人類比起當今社會的人類,具有更強的自我意識與所有權保護意識,這個男人誤會她沒關系,可他要她把自己的東西交給他,竟還如此振振有詞,恕她難以從命。
将保溫盒藏到身後,茵茵換上一副視而不見的神情,直接從顧泉身側快步走了過去。
沒想到,這個男人突然伸手拽住了茵茵的手腕。
“放開!”
顧泉冷硬道:“陸小姐,請你離開這裏。”
少女狠狠呼出一口氣,靠,看來是想打架。
“我在等人,憑什麽要離開,倒是你,無緣無故就動手,還有沒有道理了?”
顧泉的目标不在她,他反手扣住少女的胳膊,不顧輕重,用力将茵茵手裏的東西擲到地上。
圓筒狀的保溫盒骨碌碌地滾遠了,顧泉這才觀察清楚,這東西似乎不像什麽噴漆......
眼前一花,林茵茵一把拍飛了他的眼鏡。趁男人反應不及,她伸出右腳卡住顧泉的腿窩,雙手猛地一推,比她高上将近十厘米的男人竟被她掀翻在地。
林茵務農了這麽些年,功夫沒有,蠻力倒是給茵茵留了不少。
茵茵拍了拍手,心想,幸好是個沒怎麽鍛煉的。
她還沒來得及撿起地上的保溫盒,一輛熟悉的商務車忽然從何家別墅的地下車庫開了出來,急剎在她身邊。
茵茵停下腳步。轎車後門打開,一位身高腿長的中年美大叔跨出車門。他外頭套着一件深色的長款風衣,風衣裏面是一身純黑西裝,面料極其高檔。
又一陣冷風刮過,何志逸瞥見被茵茵推倒在地的助理,眉心的褶皺更深。
果然是沒有教養的農村人,如此剽悍。
當這位氣勢逼人的帥大叔居高臨下、滿眼憤怒地盯着林茵茵時,外星少女忽然洩了氣,像個被戳破的氣球,蔫蔫地縮了起來。
林茵茵一向很有眼力見,這個叔叔的衣着品味、容貌氣質,再加上他的那輛夜光藍奧迪商務車......
她瞬間換了語氣:
“叔叔,你們真的認錯人了......”
摔在地上的顧泉連忙站了起來,無地自容地回到老板身邊。
何志逸關照了他一句,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回這個無法無天的姑娘身上。
“你究竟想幹什麽?”聲色極其冷冽。
茵茵渾身一顫......天哪,就連聲音也挺像的......
“叔叔,我是來找何敘的,他......”
“你知道何敘?”何志逸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你從哪裏弄來他的消息的,怎麽知道他在這?”
何志逸心想,陸曉軍的家人果然厲害,派了一個跟何敘年紀相仿的姑娘過來,不知道怎麽騙過了門衛,成功潛入小區。
“當然是何敘告訴我的,這裏不是他的家嗎?”
何志逸向前一步,離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