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9)

心急,卻只能睜大眼睛祈禱。腦子稍微清醒一點,她立即撥了個電話給郭總監,對方很快接起。

“總監,我是茵茵,剛才廣告組的組長把今天的拍攝文件和創意策劃交給我了,我把東西放在包裏,現在包被偷了。”

“什麽!”電話裏的聲音有些刺耳,“那麽重要的東西你都弄丢了?”

茵茵急忙辯解:“不是......是被小偷偷走了,我站在路邊,那人拽過我的包就跑。”

“那東西呢?還不是沒了。”

“總監,您先別急,我打了一輛車,現在正在追小偷呢。我想這小偷也是個外行,沒頭沒腦地往市中心裏鑽,應該很快就能抓到了。”

話筒那邊的聲音突然消失幾秒。

“總監?”

郭總監輕咳兩聲:“你說你現在在追?快追到了?”

林茵茵看着眼前越來越近的目标車輛:“嗯,應該能追到。”

“你別追了,趕緊先回來。”

林茵茵聽到這話,腦子轉不過彎來:“為什麽?我真的可以......”

郭總監的聲音聽起來和平常不太一樣:

“萬一出事了怎麽辦?你一個女生,人身安全更重要。聽我的,別追了,馬上回來。”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我問問廣告組那邊,說不定還有備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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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茵茵愣了好久,腦袋如一團亂麻。挂斷電話之後,心裏雖無奈,卻有了其他計劃。她拿出手機,對準不遠處的目标車輛拍攝了幾張照片。

林茵茵:“師傅,別追了,掉頭回金融中心大廈吧。”

司機:“不追了?他們開的也不快,追上沒問題的。”

“不追了,領導不讓追。”說完,賭氣添了一句,“你說她是不是有毛病。”

司機:“可不是麽,毛病大了!”

回公司的路上,茵茵報了警,又把那張照片發給李見章,拜托李大叔無論如何要找到這輛車的行駛軌跡,然後直接交給警方。

李見章:“要不要順便幫你把警.局系統黑了?”

林茵茵:“我沒跟你開玩笑,這些人欺負我,我難道任他們魚肉?”

李見章:“......還有什麽要求一次性說完......對了,我最近剛開發了一個軟件,比以前那個更方便,你只要把何敘的手機號報給我,我就能全方位監控他的通訊社交,看看他有沒有瞞着你背地裏做一些見不得人的......”

“什麽亂七八糟的!”林茵茵打斷他,驀地想起什麽,“叔叔,我不需要何敘的通訊記錄,你幫我查查我們部門郭總監的記錄吧,她的電話是180xxxxxxxx........”

“情敵?”

“呵呵。”

☆、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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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之後,林茵茵抱着“也許只是我想多了”的想法,急匆匆趕回辦公室。

推開門,郭總監抱着雙臂正等她呢,辦公室裏其他同事仍各忙各的,偶爾擡眸瞥一眼這邊,很快又低頭裝作什麽也不知道。

“回來了?”

“嗯。”茵茵跑得急,頭發亂糟糟的,腳也被鞋底磨疼了,她卻毫不在意,“總監,東西怎麽辦?”

郭總監站起來,劈頭蓋臉:

“你說呢,東西是你弄丢的,現在廣告小組那邊拿不出備份,你覺得應該怎麽辦?”

林茵茵懵了一瞬,辦公室裏不明真相的同事紛紛擡頭往她這邊看來。

“總監,不是你讓我......”

郭總監打斷道:“廣告組的組長有沒有告訴你那裏面的東西很重要,讓你多注意點?”

“有。”

“所以你就是這樣注意的?”

林茵茵心下明晰起來,腦袋也不亂了,腰杆挺得更直。

“我報警了?”

郭總監臉色驟變:“什麽?”

林茵茵忽然笑了起來:“您聽不清楚嗎,我說我報警了。”

“你怎麽報警的,都和警.察說了什麽?”

“還能說什麽?車牌號,小偷的模樣,車輛的行駛路線,我想警.察總歸比我給力些。”

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再次打開,外頭“叩叩叩”走進一位蹬着高跟鞋的曼妙女子。

她的模樣比林茵茵還糟糕,盤在頭頂的栗色長發松垮垮地垂在腦後,肩上也落了不少散發,連衣帽整個翻了過來,外套拉鏈半開,看起來像被別人扯下的一樣。

然而,凡此種種不妨礙她國色天香的面龐。

“林茵茵。”許默然徑直走向她,神情盛怒,“如果你對我有怨氣,咱們可以私下解決,何必要用這種損招?”

茵茵皺起眉頭:“我把你的照片弄丢了,這算損招?”

許默然冷笑道:“呵,我指的不是那個。我來過公司這麽多次,每一次都平安順利,唯有今天,特地繞了條小路,門口竟然堵了一大群粉絲和圍觀群衆,你說這是為什麽?”

茵茵聳聳肩:“我怎麽知道。”

“我今天會往哪條路走,連經紀人都沒說,就告訴了你,你說怎麽剛好大家都堵在我選的偏門外頭?”

辦公室裏有幾位許默然的粉絲,聽到偶像這樣說,紛紛朝茵茵射來憤怒嫌惡的眼光,甚至有坐不住的直接質問起她為什麽這麽做。

許默然:“她為什麽這麽做,稍微想想就能知道。”

茵茵嘴角一抽:“是嗎,可是我自己不太清楚,麻煩你說得明白些。”

辦公室裏已經有人替許默然回答了,口氣帶着嘲諷:

“除了嫉妒,還能為什麽。”

男朋友雖是公司總裁,身邊卻有一個衆人皆知的異性朋友兼工作夥伴,更何況這位異性朋友美豔動人,身份高貴,兩人的關系從高中一直維持到現在,旁人看來幾乎堅不可摧。

封閉空間內的氣氛劍拔弩張,站着的三個女人中,兩個針對一個,再加上同事們的不信任,茵茵明顯處于下風。

奇怪的是,她心裏一點也不覺得害怕。

包包被人搶走的時候,她是緊張的,害怕回來被領導罵,害怕壞了事兒,可是現在,她的心裏一點怯意都沒有。這個鬼地方她是一秒也不想多待了,滿屋子勾心鬥角防不勝防,幾個厲害人物合起夥來欺負她一個實習生。

實習生?誰愛當誰當去吧,她可沒有時間陪這群愚蠢的原始人玩兒過家家。

“許默然。”林茵茵擡起下巴,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可能的尖酸刻薄,“我為什麽要嫉妒你,你想的也太美了。何敘等了我八年,你也清楚八年來他有沒有正眼看過你。你自己愛倒貼滿倒貼,有人在乎最好,沒人在乎拉倒。你最好多損我幾句,當心你這形象代言人當不成了,分分鐘被趕出公司。”

許默然整張臉變得煞白,她沒想到林茵茵竟然當着同事領導的面跟她撕破臉皮,一字一句全無顧忌。

“你......你說話注意點......”

“我說話挺注意的,陳述事實而已。”火氣上頭了,林茵茵毒婦附身,随口扯謊道,“你看不出來吧?何敘其實可煩你了,麻煩你平時多練練演技拍拍電視劇,別有事沒事往人家公司跑,搞得人家正牌女友不存在似的。”

許默然被她嗆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內大悔自己太過魯莽,沒摸清林茵茵這人的性格,還當她同大部分職場女性一樣謹小慎微好面子。眼前這人,看起來文弱,誰知藏了一肚子罵街的功力。

“還有您,郭總監。”

林茵茵破罐子破摔,怼完這個怼那個:“我給您打包票,半天之內搶我包的人絕對捉拿歸案,到時候我把那小賊帶來見見您和許大明星,讓他當面給你們認個錯。”

郭總監氣得發抖:“你說什麽?”

“我給您分析一下。廣告組今天人手不夠,喊我這個實習生替,那麽重要的文件不直接電郵發送,讓我人工快遞,馬上就要追到小偷拿回包,您讓我打道回府,回來之後我告訴您我剛剛報警了,您那臉色變的,合着我錢包丢了證件丢了都不用報警的?您先別插話,等我說完。剛才許大明星進來問我都幹了什麽好事,我說我把你照片弄丢了,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我瞅着,好像這事兒發生前她就知道一樣,真有趣。”

一大通說完了,茵茵走回自己的辦公桌,邊走邊問身邊的同事:

“你們覺得有趣嗎?”

郭總監惡狠狠道:“胡說八道,林茵茵,你的實習期還沒過呢......”

“早過了。”林茵茵直起腰,将一紙辭呈“啪”地拍到郭總監面前,“承蒙您多日照顧。”

桌上的一應物品茵茵碰也未碰,徑直離開座位走到門邊。

她很少與人撕破臉,今天确實氣得厲害,話說完了才發覺自己沒管住嘴。

林茵茵一向是色厲內荏的,戾氣退了一大半,腳有些軟,她只好惡聲惡氣添了一句:

“這種地方,我永遠都不會回來。”

甩手關上門,她潇灑地離開了工作兩個月的辦公室,獨自關進電梯後,長長籲出一口氣。

心跳得很快,腿也在發抖,看來她的戰鬥力已經完全消耗光了。

坐上回家的出租車,茵茵第一時間撥了個電話給何敘。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飛機現在應當正跨越太平洋,何敘辛苦了那麽多天,還是讓他好好休息吧。

*****

美國首都時間12月22日,星期日。

何敘結束了為期五天的協商談判,以及兩天的投資商會談,午間于某五星級酒店同外資合作方共進午餐後,原定明早九點的回國航班。

午餐結束後,合作方中的一位美籍華人代表領着何敘及紫荊集團的幾位高管參觀洛杉矶某個新建成的高檔商業廣場。

“何總,剛吃了午飯,要不要進去逛逛?”

何敘扭頭随意瞥一眼,身旁的商場大廈金碧輝煌,聖誕節臨近,各類商鋪節日氣氛濃厚,行人數量很多,頗顯喧鬧。

他淡淡開口:“不了,我回酒店休息吧。”

既然何總經理對逛街沒興趣,其他人自然不敢多言,通通表态婉拒了合作夥伴的邀請。

合作方代表與何敘相處了這麽些天,自然清楚他為人冷淡,從不參與工作以外的社交。這樣也好,既方便,又省得他總是熱臉貼冷屁股。

一行七八人,何敘走在合作方身邊,路上備受行人關注,令他十分頭疼,只想趕緊回到清淨的地方。

西服口袋裏的手機震了兩下,何敘面色迅速和緩,猜測也許是茵茵發消息過來了。

手機屏幕上顯示着一串陌生號碼,他掃一眼,皺了皺眉,不予理會。

五分鐘後,又有一條短信發了過來。

何敘取出手機,這才點開那條信息。

看清陌生號碼下面那行字,何敘猛地停住腳,吓了身旁的同行夥伴一跳。

“何總,您怎麽了?”

何敘的表情非常奇怪,他們從未見他表現出這般......不太冷靜、甚至略顯緊張倉皇的神情。

就連他的聲音也變得很奇怪:“不好意思,我現在有點急事,需要去附近的商場一趟。”

說完,又看了眼身旁的傅逸寧:“大家先回去吧,逸寧,你......你跟我一起,幫我個忙。”

究竟遇上了什麽事,能讓這位內心強大,自制力超群的總經理說話都結巴了?

傅逸寧很感興趣,當下便應承下來。

兩位西裝革履,氣宇非凡的男人走進剛才路過的商場,何敘低頭再次确認了一遍手機裏的消息,情緒終于平複了一些。

傅逸寧:“什麽消息把你吓成這樣?”

何敘冷眼觑他:“很明顯嗎?”

“廢話,大老板威風凜凜地走在路上,突然變得一愣愣的,能不明顯?”

“......”

“快說吧,什麽事,要我怎麽幫你?”

何敘無奈,扯了扯領帶,糾結地開口:“我想讓你幫我選幾件禮物,明天帶去送人。”

“帶回國嗎?送誰,茵茵?”

何敘搖頭:“不帶回國......不是送她。”

“你怎麽說話吞吞吐吐的,不像你的風格啊。”

“是茵茵的父母,他們也在洛杉矶,明天要來見我。所以我打算推遲明早的航班,後天再回國。”

想起手機屏幕上的兩條短信,何敘仍難免心驚肉跳。

未知號碼:

何敘,你好,你的工作今天已經結束了吧?

未知號碼:

我是茵茵的母親,我和她父親剛巧也在洛杉矶。不知道你明天有沒有時間,我們想和你見個面,說幾句話。別擔心,我們26世紀的家長都很開明:)

目光再次落在最後一個微笑的表情上,何敘的心髒漏跳了一拍。

對方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未知號碼:

麻煩你先別告訴茵茵,替我們瞞着她。

☆、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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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逛街買東西這種事,傅逸寧比何敘在行得多。他的十來任女朋友中,至少有七八個逛街狂魔,傅逸寧或主動或被動地陪她們逛街血拼,倒是攢了不少經驗。

“普通家長很好打發的,買些好酒,買些茶點,洛杉矶華人多,這種店應該不少。”

何敘搖搖頭:“不行,他們不是普通的家長。”

“怎麽個不普通法?”

“他們比較......前衛,不是傳統的父母,思想也很超前。”

“哦。”傅逸寧點點頭,“是我考慮不周了,現在的确有很多中年人比他們的孩子還趕潮流。既然這樣的話,隔壁商城有很多電子産品專賣店,蘋果黑莓微軟三星應有盡有,要不要去看看?”

蘋果黑莓微軟三星......

21世紀的電子産品,送到茵茵父母面前,那跟送一堆破銅爛鐵有什麽區別?實在丢人現眼。

何敘:“不行,他們對電子産品不感興趣。”

傅逸寧內心os:……這你都知道?

傅逸寧:“好吧,他們從事什麽職業?”

何敘糾結了一會:“他們是科學家,從事與相對論有關的物理學研究。”

傅逸寧:“god!真的假的?”

“我騙你幹什麽?”

“這......這就不好辦了。咱們都是商人,跟人家不是一個層次的,見這種家長,送什麽都很掉價。”

何敘也感到很苦惱:“那怎麽辦?”

“還是送吃的吧,準沒錯。科學家得吃飯吧?就算他們是外星人也得吃飯。既然他們這麽超前,那你就來個返璞歸真,幹脆把他們看作貧下中農,你想想,送農民該送些什麽?”

趙櫻和林城同時打了個噴嚏,面面相觑。

夫妻倆內心os:哪個缺心眼的,罵我老婆/老公就罷了,怎麽連我也一塊罵。

何敘頭腦一片空白,只能聽從傅逸寧的建議。兩個大男人穿行于琳琅滿目的服裝店、化妝品店中,好不容易找到幾家賣食品的店鋪。

傅逸寧指了指貨架上的糕點:

“洛杉矶商場裏的帝都特産,madeinchina,不錯吧?”

何敘皺眉:“這個會不會太甜了?”

往前走了兩步,傅逸寧取下一盒鐵觀音:“鐵觀音多好啊,愛喝茶的可以喝,不愛喝的話擺着也挺好看。”

何敘仍皺眉:“這個會不會不正宗?”

傅逸寧內心os:少爺,您可真難伺候。

店員候在一旁,看着這兩位玉樹臨風的精英人士挑三揀四死活不買,心下暗嘆:果然看人不能只看外表。

傅逸寧:“逛了一整圈,就剩這排幹果了,産自西班牙,你愛買不買。”

何敘咬牙:“買。”

店員連忙擠出笑臉迎上去,取來貨架上最便宜的幹果禮盒:“先生,我向您保證,店裏不會有比這更實惠的東西了。逢年過節造訪親友時送一盒,老外也愛吃......”

傅逸寧瞄了眼标簽,搖搖頭:“這什麽啊......”

店員:“......”再便宜沒有了,不買走人!

傅逸寧:“不要最實惠的,把你們店裏最不實惠的東西拿來,越貴越好。”

何敘的表達委婉一些:“麻煩你幫我選一種質量最好的。”

頓了頓:“還是選最貴的吧。”

傅逸寧逛街的功力僅限于陪女孩子買衣服買鞋買包,又碰上何敘這種毫無想法卻挑剔得要死的,兩個人走遍各類食品專賣店,說的最多的話就是——

“看不出來哪種比較好啊?”

“那就買最貴的吧。”

“服務員,你們店裏什麽最貴?”

......

将近三個小時過去了,兩位身強力壯的總裁心累,身也累。

傅逸寧:“你确定要送這麽多?我們兩個人都拎不動。”

何敘:“先找人運回酒店,我晚上再好好思考一下。”

東西被人帶走後,何敘仍然不滿意。不是對禮物不滿意,而是對自己不滿意。

“逸寧,你再陪我去挑一身新的衣服吧。”

傅逸寧:......何敘,如果你是我的女朋友,一定是最麻煩的一個。

還好咱們都是直男。

*****

洛杉矶市中心的一家高檔中餐館,趙櫻和林城早早等在了包間裏。

夫妻倆今日也換上了新衣裳,心情難以名狀。

為了這個小男生,他們一家三口舍棄原有的生活回到原始社會,辛辛苦苦養到大的女兒非君不嫁,做家長的多少有些心痛肝痛。現在,他們終于要見到這個把他們家寶貝閨女騙得神魂颠倒的年輕人了。

“老公,聽說那小夥子長得特別像許禾......”

“你又不是沒見過,前幾天不還黑了人家會議室的攝像頭盯着看了半天嗎?”

“可是沒見過真人啊。”趙櫻往林城身邊靠了靠,“我老公永遠最帥。”

林城臉沒繃住,露出了一絲笑。低頭看一眼時間,提醒妻子:

“約在中午十二點半,現在已經十二點了。從現在開始,他遲來一分鐘,我對他的印象分就減十分。”

“你忘了我們見他要幹嘛了?哪輪的到你挑女婿?”

林城無奈,嘆了一口氣。

他和趙櫻一回到21世紀,第一時間便将何敘的生平經歷、家庭背景查了個底朝天,他們對何敘的了解遠超寶貝女兒對心上人的了解。

何敘的家庭......不怎麽樣,兩個工作狂生出一個小工作狂,他的父親母親都沒什麽家庭意識,才會把孩子養的這麽高冷。對于何敘本人,趙櫻和林城還是很滿意的。他從小到大都是學霸,很有上進心,非常自律,男女關系如一張白紙般幹幹淨淨,長得帥,身體素質還好,唯有一點林城和趙櫻不知是好是壞:這孩子太固執了。

他固執地死活不願繼承家業,固執地不接受父母的任何示好,同時也固執地等了茵茵這麽多年。

“老婆,你說這小夥子是不是有點偏執?”

“偏執好啊,比較專一。”

林城搖搖頭:“這樣的男人控制欲比較強,萬一茵茵被他欺負怎麽辦?”

趙櫻嗤笑:“老頭子就愛胡思亂想。別說了,那孩子來了。”

果然,十二點零一分,何敘比約定時間提前二十九分鐘到了。

服務生替他打開包廂門,何敘點頭致意,左手拎着茶點幹果,右手提着國酒洋酒走進房間。

一米八四的大高個,即将二十八歲的成熟男人,此時面色拘謹,極其嚴肅認真地喚了一聲:

“叔叔阿姨好,我是何敘。”

說罷,小心翼翼地把禮物放在桌上,坐到了趙櫻和林城的對面。

趙櫻眼角彎彎,喜不自勝。小夥子生得太好看,身材沒得說,穿上這麽一套深色的休閑西裝,既簡單又正式,看得出費了些心思。

林城雖沒笑,心底還是滿意的:“來就來吧,帶這麽多東西幹什麽。”

何敘回答道:“準備得比較倉促,不知道合不合您心意。”

話說得一板一眼,讓林城不知道該怎麽接。

趙櫻親切地問了句:“這些天工作很忙吧?我們還怕影響到你的行程。”

何敘搖頭。來之前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聽到趙櫻這樣問,以為她在暗示他介紹一下自己的工作。

“美國這邊的生意已經談完了,這兩天不是很忙。我平時也不常出國,大部分海外的工作都會交給專人負責,平時待在公司裏處理的事情也不多,大部分公司管理事宜都分擔給幾位經理,主要負責裁決一些......”

“沒事兒。”趙櫻忽然插了句,“我就随便問問,其實吧,你的大部分信息,我和茵茵他爸都知道。”

何敘噤聲,心下暗悔自己腦子轉不過彎來。他們是未來人類,待在21世紀幾乎算無所不能,哪有什麽是他們不知道的?

活了二十多年,生意場上什麽樣的風浪沒見過,此時的何敘卻像個小學生般端坐着,思考自己還有哪些地方做的不盡人意。

林城和趙櫻見他緊張,便和藹地同他聊了些輕松話題。何敘漸漸放松下來,言談間條理清晰,邏輯分明,剛被林城扣掉的那十分遲到分也給補了回來。

林爸爸心下中意,便直入主題:

“我們今天找你不是來聊你的事,是想同你說一些茵茵的事情。”

趙櫻補充道:“她在26世紀的事兒,很少跟你提及吧?”

何敘點頭,擡眸直視面前的中年女人:“嗯,幾乎沒提過。”

趙櫻笑得有些傷感:“小何,你看我和茵茵她爸,我們和茵茵不一樣。我們的身體和靈魂同時穿回這個世紀,因此無論現在還是五百年後,我們始終是這個模樣。”

聰明如何敘,立刻聽出趙櫻話中的重點:“阿姨,為什麽您說茵茵不一樣?”

問出這話的時候,何敘胸口感到莫名的滞悶。

林城摟了摟妻子的肩膀,替她回答道:

“茵茵現在的身體原本不屬于她,你也知道吧,那個女孩子原來名叫林茵,跟茵茵長得很像。2010年的6月份,我們帶着茵茵的靈魂回到21世紀,重新給她一副合适的身體。”

“26世紀和你們這兒一樣,也有治不好的絕症。不過21世紀好像還沒出現這種症狀,它的學名叫觸覺失靈症。”

“茵茵第一次念大學的時候,大一讀完就開始失去觸覺,兩年後全身的感應細胞完全失靈,又躺在醫院熬了一年。我們本想替她吊命吊一輩子,可惜茵茵的髒器也逐漸衰竭,2510年6月26日,她在病床上失去了生命體征。”

“魂穿是需要條件的,靈魂不可能随意剝離身體。茵茵之所以能進入另一個女孩的身體,原因之一是那個女孩即将死去,原因之二,是茵茵已經失去生命。”

何敘耳中嗡的一聲,忽然什麽也聽不見了。明明周遭一片寂靜,心髒卻如針紮一般疼。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聽力恢複正常,随即四肢五骸都酸楚起來。

林城的聲音再次響起:

“雖然茵茵現在活得很好,可她确實經歷過一次死亡,我們沒經歷過,不知道那有多痛苦。”

“茵茵表面上看起來非常堅強,其實心裏挺脆弱的。她很喜歡你,我們說這麽多,也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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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漫步在異國街頭,何敘神情恍惚了很長一段時間。即便如此,單憑他出色的樣貌與身材,也吸引了不少路人的側目。

灰西裝,長腿,英俊的東方面孔,繁華熙攘的街道,一幀幀有如畫報。

他的心情很複雜,既心痛,又分外慶幸。

“雖然我們決定定居在21世紀,但我和茵茵她媽媽早就做好了打算,如果你已經忘了她,或者不能好好對她,我們一家随時可以前往另一個沒有你的時空。”

這是茵茵爸爸對何敘說的唯一一句重話,何敘想也沒想就堅定地回答了:

“叔叔阿姨放心,我永遠也不會讓那一天到來,直到這個時空也沒有我。”

回想起來,這似乎是何敘有生之年許下的第一個誓言。他曾經覺得立誓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世界瞬息萬變,誰也不知道下一秒将發生什麽。

但是對于現在的他,唯有一件事是可以預測的。如果他的未來沒有那個女孩的參與,那麽他寧可時間永遠也不要向前推進,因為時間線上每一個未來的節點,對于他都是不可承受的。

不知道茵茵現在在幹什麽,國內應該還是黑夜吧?

她睡得好嗎?工作辛苦嗎?

我的航班推遲了,她會不會感到一點郁悶?

八年的孤獨在心上鲠着的那根刺,何敘現在也察覺不到它的存在了。

唯有此刻擁有的幸福才是真切的。

他是多幸運才能等到她回來,八年出差錯的光陰又如何,只是八年而已,不是八十年、一百年,比起惋惜蹉跎的這些年,他更應該感激上天還他失而複得的寶物。

相隔一個太平洋,不能立即見到她,實在太難熬了。

*****

平安夜在飛機上度過了,何敘重新踏上祖國大地時,已是12月25日,聖誕節,星期三。

坐上前來接機的轎車,何敘當即撥了個電話給茵茵,電話通了,但是始終沒人接起。

下午三點,她應該在上班。

何敘無奈:工作這麽認真,連我的電話也不接。

“不回家了,去公司吧。”何敘囑咐司機。

“何總,您還是回家休息半天吧。”

“我不累,掉頭去公司吧。”

他想見茵茵,越快越好。

來到公司,何敘好不容易忍住直接闖進廣宣部辦公室的沖動,決定先回總經理辦公室等到下班。

剛坐下沒多久,江靜便敲門走了進來。

何敘揉了揉太陽穴。難得此時他想放空自己什麽都不幹,江副總這麽快就給他找事兒來了。

“我和逸寧不在的這幾天,你要處理的事很多吧,辛苦了。”

江靜聳聳肩:“可不是麽,記得找時間好好犒勞我一頓。”

“可以。”回答得很随意,又問,“現在有什麽事嗎?”

江靜快步走到他辦公桌前,将手裏的東西往他面前一放:

“其它事情沒什麽需要你過問的,僅此一樣。”她用指尖在那份文件上輕敲兩下,“我不知道你事先有沒有聽她說過。”

“什麽?”

何敘取來桌上那個雪白的信封,封面印着“辭呈”二字。他感到疑惑,人事部的事情向來由江靜決定,誰要辭職,誰要被辭退,這類決策他很少插足。

“你看看吧,這是林茵茵的辭呈。”

何敘的眼神明顯顫了一下:“你說什麽?”

話音未落,飛快抽出信封裏的辭職信,看清了辭職信右下角的簽名:林茵茵。

是她的字跡。

“昨天下午,我也不清楚具體原因,似乎是林茵茵弄丢了一份很重要的文件,也許郭總監話說重了,她和郭總監大吵了一架,剛巧許默然也去廣宣部找了林茵茵,她們有什麽私人恩怨我就不太清楚了,只聽說許默然到公司的時候形象不佳,似乎經歷了什麽不好的事。林茵茵當着同事的面數落了許默然幾句,然後就掏出辭呈要辭職。看情況她似乎之前就有辭職的準備......何敘,你去哪?”

“我去一趟廣宣部。”

何敘撂下這句話,人已經離開辦公桌,風一般消失在門口。

江靜獨自留在原地,心情難以名狀。

58層廣宣部辦公室,房門突然打開,安靜工作的職員們紛紛擡頭往門口看去,有人不耐煩地皺起眉,心想是誰這麽沒禮貌,進門也不敲。

“何......何總?”“何總,您怎麽來了?”

英俊高大的年輕男人走進辦公室,面色冷峻,渾身散發着刺骨的寒涼。

何敘環視辦公室一周,眼風如刀。原屬于茵茵的那個位置空着,桌面上的東西收拾得一幹二淨,何敘的目光停在那個方位,少頃,移向別處。

“郭總監。”

身着職業裙裝的女人連忙站起來,緊張得掌心冒汗:

“何總,有什麽事?”

“林茵茵呢?”

何敘張口便問,完全沒有避嫌的意思。

郭總監的眼神躲閃,沒有立即回答。辦公室裏的其他人小聲答道:

“林茵茵昨天辭職了。”

何敘胸口猛跳兩下。她真的辭職了,沒有事先通知他,忽然就辭職了。

心很亂,何敘又問:

“她還說了什麽,為什麽會辭職?”

剛才太過震驚,江靜告訴他的那些,除了一句“這是林茵茵的辭呈”,其他何敘幾乎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底下的職員們小聲議論起來,卻無人敢面對何敘說出一句他聽得清楚的話。

何敘扯了扯領帶,看起來十分煩躁:“你們跟她待在同一個辦公室,連她說了什麽,為什麽辭職都不知道?”

室內寂靜了幾秒,終于有個年輕女人抖着嗓子開口,剛巧是許默然的粉絲之一:

“林茵茵當時很生氣,我就記得她和郭總監吵完後說了一句:我永遠也不會回來的,然後她就走了。”

我永遠也不會回來。

男人的瞳孔瞬間放大,無言片刻後不再久留,轉身迅速離開了辦公室。

心跳得很快,仿佛即将躍出胸口。

何敘從沒這麽不鎮定過,心亂如麻,腦供血嚴重不足。心髒最柔軟最敏感的地方如遭電擊,引起全身上下的不良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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