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話還沒說完, 門口就有教導主任沖了進來, 怒氣未消, 他年紀不大，卻早早的被這幫學生氣的都快有皺紋了——
“你倆幹嘛呢？說什麽呢！”
“簡直就是播放事故！”
“一個兩個的，都不讓我省心！你倆還坐在那兒幹嘛？到我辦公室來！”
時臻和曾禾互看了一眼, 有些絕望地跟在了他身後邊。
他都找過來了，那這麽說….所有人都能聽到了？
那豈不是....傅璨也會聽到？
一想到這個，時臻就覺得自己是瀕臨淹死的小動物，太讓人絕望了——
***
“璨爺璨爺！你聽到了嗎？”直到全班都開始了呼聲和唏噓的聲音, 程郴鵬仍是一臉呆滞的沒反應過來：“璨爺, 剛才那個....是小時同學的聲音吧？”
傅璨面無表情地沒回答, 氣壓低的像在冬天。
是她的聲音。
從她一開口他就知道, 這一定是她的聲音。
之前也并不是沒有女孩兒跟他告白過, 膽子小的托人傳情書傳小紙條給他, 膽子大的就像姚歡那樣的, 仗着跟自己有幾分的交情，就自己當面表白。
得到的結果也只有冷眼和拒絕。
只不過....當着全校人面前來表白, 倒是挺刺激的。
這麽想着，傅璨的表情有些難以描述了，冷面璨爺居然聽了這個沒生氣而且還心情不錯的樣子？
殊不知他的一舉一動早就被列為全班人的重點觀察對象。
“看見沒？他笑了！”
“你要有轉學生那種不要臉精神，你也可以啊——”
“璨爺一定會拒絕她的，他又不喜歡女孩子。”
竊竊讨論的聲音不小，有一些傳到了傅璨耳朵裏，更有大膽的人開始向傅璨發難, 拿捏着陰陽怪氣地語調，高聲問道——
“璨爺，你感覺怎麽樣啊？”
“你的小同桌看起來很喜歡你诶…”
怕事情不大，他一說完就有男生在不停地吹口哨。
高中談戀愛的不少，可一直都是偷偷摸摸的那種，像時臻這種，鬧得全校皆知的人還是很少的。
她做了他們不敢做的事情，自然得承受他們的議論。
傅璨依舊是不鹹不淡的樣子，沒有急着出聲解釋，只是往後一靠，視線細細密密的落在每一個人身上。
他不急，有一個人反倒着急了。
程郴鵬：“喜歡又怎麽了？璨爺聲音就是好聽，你們有意見？”
“說了實話也要被噴？還是你們心裏不平衡啊，有些人暗地裏甜心寶貝叫個不停，怎麽明面上連句話都不敢說了？”
程郴鵬生起氣來，是很有男子氣概的那一種，他說的是剛才帶頭來嘲諷時臻的那個男生。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每天下學都送人家回家，光我碰到的可就不止一次了。”
一時間，教室裏的火熱讨論有了冷掉的趨勢。
被程郴鵬諷刺過得男生不服，小聲嘀咕：“拽什麽啊，你這麽着急為她出頭，喜歡她啊？”
“砰——”一聲，門口處傳來一陣聲音。
廖柔蹲在門口處，把剛才抱回來的作業本一本一本的從地上撿起來，有和她關系好的女同桌過去幫她，一邊小聲安撫道：“你沒事吧柔柔，別多想了，他應該不是那個意思。”
廖柔把頭擡起來，看着她霧眼朦胧的，“我知道。”
本子收拾好後，廖柔抱着一本本發了下去，程郴鵬的在最後一本，她之前提前放好的，她走過去拿雙手遞給他，程郴鵬也只是輕描淡寫的讓她放在桌上。
她還沒走，他人已經轉了過去，面朝傅璨壓低嗓音道：“璨爺，你真的不說點什麽嗎？”
“說什麽？”
“我以為在我讓她做我同桌的時候，你們已經有這個覺悟了。”傅璨的聲音不大，可班裏的注意力卻全部集中在他那裏，他四顧看了一圈，若無其事道：“她說的不是實話嗎？我聲音不好聽嗎？”
“我感覺好不好，跟你們有什麽關系，反正我知道，你們的感覺一定不會好，畢竟你們沒有過這種當衆被表白的經驗。”
傅璨的眼裏堆積着冷淡，不再繼續跟他們較真的朝教室外走去，身後跟過來幾個人，程郴鵬把他拉住：“你去哪？”
“這事可大可小，我相信小時同學會解決好的。”
小胖兒在後邊一路跟着，聞言直點頭：“是啊是啊，我正打算去喊我家老王呢。”
傅璨皺着眉頭和他幾個人對視，半晌後才松了口：“那你去找老王，我在他辦公室門口等他。”
“好嘞。”
小胖兒雖然有些胖，但是跑起來可比大胖子快多了。
這個時候只有班主任出面才能解決啊——
***
老王叫老王，責任感還是很強的，尤其對于自己的學生，格外的護犢子，聽了小胖兒來找他搬救兵，放下手裏的課本就往主任那兒沖，在他眼裏學生并沒有什麽好壞之分，只有老師家長引導的問題。
他快步跑到主任辦公室門口，就聽着裏邊的女聲輕輕道——
“老師，能不能不叫我家長？我不是故意說那些的。”
曾禾在一邊附和：“老師，我們真不是故意的，您給我們一次機會好不好？”
教導主任雙手背在身後，面朝操場方向，“全校都聽到了，你讓我怎麽給機會？”
倆女生都快哭了，求情好像也沒用了，時臻正在琢磨着要不要打電話讓祁父來的時候，就聽到有人推門進來，看了他倆一眼繼續道：“其實也不是全校人都聽到了，這個時間點也有不少人還沒到學校呢。”
“而且曾禾她是優秀生，這個時候去打擊她的自信心不好吧，會影響她未來高考發揮的，您說呢？”
“要不您看，讓她倆寫個一萬字的檢讨好不好？”
他話鋒一轉，對着正在發呆的倆人低聲喊道：“還不快點認錯，謝謝老師。”
同一時間，倆人齊齊發聲——
“謝謝老師——”
“謝謝老師——”
“王老師。你這麽老慣着他們可不是對他們好啊。”教導主任意味深長，別以為他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東西。
老王點點頭：“我還是覺得得給他們機會啊，對不對？犯錯不怕，改了就好，我們不也常說年輕的時候犯錯值得被原諒麽？”
“行了行了，去吧，放學之前把檢讨交上來。”教導主任揮揮手，“尤其是你，曾禾，高三了還不收心。”
曾禾：“老師我錯了。”
“......”
認錯态度良好啊。
***
從一個辦公室到另一個辦公室的距離，大概是心态的不一樣吧。
尤其是遇到一個好的班主任，更是每個學生最大的夢想。
時臻站在辦公室裏，真真切切地鞠了個90度的躬：“謝謝你，老班。”
是你解救了我。
老王平時雖說是班主任，可跟他們還是沒什麽架子和距離的，聽她這麽喊，反而放松了下來，把紙卷起來拍在她頭頂上，故作生氣：“你啊，你說說你，來了這麽短的日子，給我惹了這麽多事情。”
“你是不是應該好好謝謝我？”
“啊......”時臻有點懵：“可是我剛才已經謝過你了呀。”
“那不算。”
“那要怎麽才算？”時臻往後退了一步，弱弱問道。
她其實不太害怕教導主任那種類型的老師，她怕的是老王這種，談感情牌的招數。
老王看了她一眼，“你離那麽遠幹什麽？”
他可是正正經經要教書育人的，她這麽害怕是什麽意思。
時臻猛搖頭，生怕他誤會什麽，還好辦公室裏只有他這一個老師，高二也是要面子的時候好麽。
與此同時，有人在門口喊了聲“報告——”，進來後徑直站在時臻身旁，輕聲道：“老師謝謝你，你想怎麽謝就怎麽謝，身為當事人，我想代替時臻謝謝你。”
“......”
老王一看來人是誰，當下樂了，還當事人？
好奇地小眼神不停地在倆個年輕人身上打轉，實在是真的有點好奇：“你倆.....在早戀？”
“沒有。”
“沒有。”
老王詫異了，驚呆了。
半天沒回過神來。
時臻會否認他一點都不奇怪，可傅璨也否認，難道他倆真沒事？
“既然不早戀，那就是同學間單純的友誼？”老王笑嘻嘻的看着傅璨：“沒早戀就好。”
傅璨站直了些，開口解釋：“王老師，我倆只是暫時沒有早戀，不代表以後沒有，而且我努力過了，是時同學一口拒絕了我，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倆的事情。”
時臻的頭越垂越低，他到底要做什麽呀——
為什麽什麽都跟老王說了？
是不是傻了。
像傅璨這種有主意有主見，更不在乎學校所謂的規則的學生，對老王來講是一個很大的挑戰，首先的第一步，他就要接受從一個少年口中說出的這些話，誰還沒年輕過呢。
“你倆不是想謝謝我？這樣吧，你倆期末考試考到全班前20，我就接受你倆的這份感謝，怎麽樣？”
老王擡頭看了一眼，繼續道：“不過，如果你倆不敢也沒關系，畢竟不是誰都有這個魄力來努力一下的。”
時臻的成績在班裏屬于中下等，如果努力一下也許會有可能，可傅璨.....
差距太大。
“怎麽樣？敢不敢接受？”老王看着他倆輕聲問道。
幾乎是同一時間裏，時臻偏着頭看向身側的人，他也在看她。
傅璨颔首，同時松口：“我答應。”
“......”
“好吧，我也答應你。”
出于同理心，時臻沒道理讓他一個人去面對呀。
“那就好了，這事我幫你們扛了，你倆給我好好學，聽見沒有。”老王轉了身，揮手讓他倆出去。
一群不讓人省心的小孩子，連學習這種事都得騙着來。
***
因為被耽誤了這麽久的時間，時臻回了班裏已經快下課了，見到他倆進來，本來安靜的課堂又開始變得火熱起來了。
時臻從不懼怕這些東西。
更何況，她不覺得這是錯的。
好在這節地理課的老師還是很有節操的，沒對他倆問東問西，換了數學老師，應該會拖堂來八卦吧。
時臻很平靜地坐在座位上，跟着老師的思路在聽課，聽了一會兒卻發現.....
身邊的某人似乎也在聽課，而且還把筆記記在了一堆破破爛爛的紙上。
“......”
時臻的手摸進了書包裏，拿出了新買的那個黑色的筆記本，按在課桌上，往他手邊移動。
有東西在頂着傅璨的胳膊，他分了點注意力給她：“怎麽了，小臻兒？”
“這個給你，送你的。”
之前選筆記本的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選這麽低調又簡單的款式。
她現在才知道這是為了什麽。
“裏邊不會有情書吧？”傅璨接過筆記本，在裏邊翻翻找找的，到最後什麽都沒有找到，人似乎有些不高興：“真的沒有情書？”
“真的沒有。”
“太傷心了。”傅璨把它收回到桌肚裏，偏着頭認真看她：“你說，我為了你都開始好好學習，你連封情書都不寫給我。”
“真讓人傷心。”
少年讪讪的說着，可語氣裏卻一點兒都沒有惱怒煩躁的痕跡，他真傷心讨厭一個人，又怎麽會跟她廢話這麽多。
下課鈴适時的響起，一群人該出去出去，該睡覺睡覺，該吃零食吃零食，只有時臻還在愣愣的看着他。
“你真的要開始努力學習了麽？”
“對啊。”
“不然我怎麽考上大學，你那麽擔心我以後沒飯吃，我總得讓你安心一點兒來做我女朋友。”傅璨眯了眯眼睛，“做我女朋友，不需要擔驚受怕的。”
一提起這個話題，時臻就跟凍了冰塊一樣，差一點就進入休眠狀态了。
傅璨的感情太熱烈，太耀眼。
熱烈到她根本無法拒絕。
她不想拒絕。
如果有那麽一天的話。
過了半晌後，時臻才看着他繼續道：“那你要努力一點呀，你基礎很差，就算努力也不一定會考上的。”
該做的努力，該面對的事情，逃避是沒用的。
傅璨的眉皺了皺：“我知道，所以....在期末考之前我可能都不會來學校了，班裏老師的進度太快，我跟不上，我打算請家教在家裏補習，你別想我啊....”
“要是想我的話，我也可以出來看看你的。”
傅璨的腦子一熱，還是決定把肯定句變成了模棱兩可的語氣，他拿餘光斜睨着她，心底裏湧動着叫嚣已久的情緒。
——再忍忍，真的再忍忍。
時臻把頭轉了過來，“堅定地”依舊拒絕：“你好好努力，我們可以.....大學見。”
“好，大學見。”傅璨微笑，這應該算一種他們之間的約定吧？
***
在繁忙的高中生活裏，這一年，是時臻最快樂的一年。
從傅璨跟她說過的這天氣，他就真的沒有再來過學校，老王那邊也沒有說什麽，她猜想應該是家裏人幫他請過假了。
對于她在廣播室鬧的表白事件，也一點點的黯淡下去，直到最後，再也沒人提起。
傅璨的座位已經空了很久，她手指輕放上去，都有灰塵在。
再見到傅璨，是在一個月之後的周末下午，時臻陪虞錦書來學校附近吃東西，天氣開始有點冷了，可她還是穿了件白色的連衣裙出來。
學校門口的小火鍋店，物美又價廉，很适合學生來消費，尤其是跟老板熟了以後，還會送很多蔬菜給她們。
時臻吃火鍋都吃的心不在焉，虞錦書端着麻醬在跟她打趣：“這麽魂不守舍，該不會是想你的那一位了吧？”
“哪一位？”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時臻默默的說着，又默默的把羊肉放進去多煮了一些，最近總覺得很累，文化課和專業課同時都在努力，可成績卻見效緩慢，尤其是文化課，她更是停步不前。
自從祁懷宇回了學校後，虞錦書似乎也沒之前那麽頹廢了，至少也會跟她開開玩笑，出來玩一會兒，不像之前的那些日子，她都見不到她，也找不到她人。
虞錦書見她否認，也沒有再揶揄她，只是自顧自地低着頭吃東西：“小臻兒，我放棄你哥哥了。”
“等姐上了大學，要幾塊的腹肌哥哥沒有？所以我要開始好好學習了！”虞錦書一拍桌子，就差現在立刻拉着她回家看書補習功課。
時臻望着她傻眼，半塊羊肉在嘴巴裏嚼着，嚼着......
高三真的有魔咒，一到這個時間，大家似乎都在着急着努力學習。
“那你用點心呀，書書。”時臻輕聲說着，考慮要不要勸她也讀藝術類學校。
可她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着對方信誓旦旦的發誓：“我要讀祁懷宇念的那一所！”
“哦......”
所以還是為了祁懷宇？
虞錦書是個想到什麽就會去做什麽的人，想來她的那些勸說的話對她而言并沒有什麽用，時臻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說了。
火鍋吃到結束，倆人都是以摸着肚子的方式往後仰，互相對視着，對着對着就覺得這種場面真的太慫了。
時臻低頭掃碼，專心付錢。
虞錦書看着外邊熙熙攘攘的學生們，感觸頗深，看着看着卻忽然拍了拍時臻的肩膀，催促道：“你看你看，那幾個男生是不是傅璨他們？”
時臻回頭，要說那幾個人在人群中的吸睛程度，還是傅璨最棒了，跟他關系好的人都到齊了，程郴鵬，大胖子小胖子，甚至還有....
聞翟雙。
虞錦書：“我們要不要跟過去看看？”
看起來可是有戲看的樣子。
時臻轉身：“不去。”
虞錦書：“.......”
***
學校附近的偏僻拐角處，有一行人在等着，見傅璨他們過來後便湧了過去，傅璨一眼看過去，唇角壓了壓，又是他，沒完沒了。
聞翟雙率先上前，擡手拍在了老沈的肩膀上：“不是跟你說過了，你倆的事算了？”
老沈冷笑：“我倆的事算了，可他跟王彭的事怎麽算？”
角落裏，王彭聽到有人喊他當即沖了出來，指着自己的臉道：“我臉留疤了！這事就沒法算！聞哥，除非他傅璨也在自己臉上留道疤，我這事就算了！”
破相這件事，在他這裏就沒法過去！
和老沈湊在一起，是對方主動來找他的，破相的仇，他可沒那麽容易接受。
角落裏，有白色的裙擺随風飄起，時臻一路跟着他們來到這，一開始只是好奇為什麽在家複習的傅璨會來這裏，還和聞翟雙在一起，現在看來，又是打架的事情了。
虞錦書揪着她的裙擺，生怕她一個不理智就沖了出去：“小臻兒，剛才是誰說不跟過來的，你這樣是不是太沒原則了？”
“.....”
時臻壓根不理她，自顧自地在挖牆腳偷聽着。
老沈早就看傅璨不順眼了，平時裝的正義凜然，人五人六的，不該他管的事兒他一件都沒落下。
之前是顧着聞翟雙，現在他既然有了幫手，也不想再委屈自己。
少年莽撞，無腦，用在他倆身上再合适不過。
雞毛蒜皮的小事兒都能被心底裏的心高氣傲演變成天塌下來的大事。
王彭帶的人不少，個個都是校外的小混混，一聽他受傷，當下兄弟情深，就差跟傅璨拼命。
而老沈呢，有了王彭，他就覺得心裏有了底氣，甚至面對聞翟雙都不大像以前那樣了。
他看他一眼，略微低頭：“聞哥，我早就看他不爽了，等我出了這口氣，我再好好跟你道歉。”
“晚了。”
聞翟雙看他一眼，嘆氣道：“你要真動手了，咱兄弟倆就到此為止。”
老沈咬牙：“斷就斷。”
他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麽一定要這樣。
為了以防萬一，程郴鵬是叫了人過來的，他人一到，兩方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即将有種打群架的感覺。
王彭率先出聲：“傅璨，你要給爺爺我跪下磕頭道歉，我就給你次機會原諒你。”
“你要真動手了，還真撈不到便宜。”
傅璨的臉一點點的黑了下來，他還從沒怕過誰，語調輕快：“要不這樣，你跪下給我認錯，我就原諒你。”
原封不動的話從他嘴裏說出，挑釁地意味更加濃列了。
氣氛一觸即發。
虞錦書站在時臻身後，手攥的更緊了些，“小臻兒，我們不用出去趟這趟渾水。”
這并不是逞強的時候。
時臻回頭看她一眼，乖巧點頭：“放心啦，我心裏有數的，你看你攥這麽緊，把我新裙子都快拽掉了，怎麽辦？”
虞錦低頭看了一眼，她今天這條裙子領口偏大，能看到好看的鎖骨，這裙子胸.大的人穿着顯得美豔，胸.小的人穿着顯得清純，她就是清純的那一個。
她嘿嘿嘿直笑，拿手幫她屢屢平，笑道：“我這不是害怕你出事麽。”
“你那點花花招子，糊弄糊弄我就好了，這真刀真槍的，你可別逞能。”
高考在即，她不想時臻有事。
身後人唠唠叨叨的絮叨着，時臻回過身來嘲笑她：“你怎麽跟你娘們似的。”
“我就是！”
“行了，你是你是。”
虞錦書不滿意的給她翻了個标準的白眼，還在嘀嘀咕咕什麽的時候，同一時間，一道柔柔軟軟的聲音在兩堆人裏炸開了花——
“傅璨。”
不合時宜的柔軟讓兩幫兇神惡煞的少年有了幾秒鐘的呆滞時間。
時臻裙擺飄動，微微風，衆目睽睽下，她七繞八繞的走到傅璨身旁，心裏嘆氣道不容易啊。
這麽久了，才見了這麽一次面。
時臻情緒不明，可話音是柔軟地：“傅璨，你是來打架的嗎？”
高瘦的少年盯着她的臉上，繼而一寸寸的往下移，最終落在她一塵不染的裙擺上，他心跳加快，只能以單音節來回複她：“嗯。”
“這樣呀。”時臻有些失望，小臉兒上垮了垮，一點兒都不掩飾自己的內心活動。
她歪着腦袋站在原地，定定的看了他幾秒後，才主動上前一步，聲音提高了些，猶豫道：“你要打架還是要追我？”
話音落下，周圍都炸了，聞翟雙也皺起了眉頭看向她和傅璨。
傅璨的臉更加難看了，可時臻卻是一副‘我很認真’的模樣。
少年出聲：“你認真的？”
“對啊！”
“機會就這一次，過時不候。”
時臻揚揚眉，有些讨厭現在的狀況。
“我再問你一次吧，要打架還是要追我？”
“追你追你。”
這一次，傅璨沒再猶豫了，跟她說完，對着身後的人說了幾句話後，就揚長而去，臨走前，他轉頭看王彭：“我認慫，你們随意。”
王彭：“......”
老沈：“......”
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從未有過敗績的校霸當了逃兵。
還心甘如怡的。
徐之揚在他身後進行爾康手：別丢下我們啊，璨璨！
傅璨跟在時臻身後離開，女孩兒走了很遠才轉過身來做鬼臉：“我已經通知教導主任啦，你們還在這邊曬太陽的話應該可以陪他一起曬哦。”
傅璨斂眉，卻很快被微笑所代替。
“走吧。”
***
時臻步子很大，因為生氣，走到後來幾乎是小跑着一路，傅璨跟在她身後時近時遠，卻沒有再上前一步。
他知道，她生氣了。
哄不好的那一種。
倆人你追我趕的跑回學校附近的奶茶店，時臻終于忍不住返回來找他，杏眸一瞪，語氣不善：“你難道不是應該在家沉迷在刷題庫的樂趣裏嗎？”
“怎麽又跑去打架了？”
時臻并不喜歡打架，她只是不喜歡被欺負而已。
“你知不知道你打架要背處分的，最壞的結果就是退學，你到底懂不懂？以前你不想考大學，所以怎麽胡來都可以，可現在呢？”
傅璨定定看她：“現在怎麽了？”
“現在情況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倆人一句接一句，誰也不讓，說到後來，只剩下氣呼呼的幹瞪眼了。
傅璨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旁的奶茶店，人走開了沒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手裏捧了杯溫着的奶茶，語氣放緩：“奶茶給你，別氣了。”
“我講義氣，不好嗎？老沈那個小王八羔子找不到我就去找小胖兒的麻煩，你也知道小胖兒很慫，遇着這事怕的要死。”
“我不能不管。”
話到最後，連傅璨都驚訝于自己情緒态度的轉變。
他從來沒有低過頭啊。
對傅家，傅老爺子，甚至在傅迦楠那個死變态的手底下都沒有低過頭啊。
偏偏面對這麽個不能罵不能說的女孩子，低了頭。
還挺開心。
？？？
他是不是有病了。
“你別生氣，我再也不打架了。”
“嗯？”
傅璨已經想好了，他再遇着這事，絕不會領着人往外沖，他會找一個更好的解決方法，比如找教導主任。
時臻揉了揉眼，伸手把奶茶搶了過來，“怕了吧，怕就對了！”
“我不需要一個只會打架的男朋友。”
傅璨：“嗯嗯嗯，你說的都對。”
時臻拿着吸管在戳杯子裏的珍珠，若有似無的癟着嘴，這人看起來聽話，其實骨子裏還不知道怎麽有主意呢。
傅璨拍了拍她肩膀，很是好奇地問道：“你剛才跟他們說，你告老師去了？”
“他真的會去嗎？”
他話說完，時臻“噗呲——”笑出了聲，拿看傻叉一般的眼神斜視他：“當然是....”
“假的呀。”
“......”
還好他沒告訴她剛才的那個念頭。
時臻沒有喜歡過人的經驗，可誰還沒見過豬跑呢，身為言情小說的忠實愛好者，她可是涉獵很廣的。
原來心動是這樣一種感覺啊。
會有所期待。
會有所害怕。
時臻：“傅璨，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嗯？”
傅璨：“我記得。”
時臻“你要忘記的話，我就詛咒你。”
傅璨：“......”
傅璨：“你要詛咒我什麽？”
時臻想，不能詛咒一個太惡毒的，也不能太容易，所以她思忖了幾分鐘後才道：“詛咒你失眠！”
“......”
“你好惡毒！”
“知道就好！”時臻大笑，眉飛色舞的樣子印在了他記憶深處。
***
時間一點點過，傅璨不在的日子裏，時臻比以前更加忙了。
忙着努力學習專業課，忙着努力不讓自己的文化課掉的太慘烈。
傅璨每天睡前都會和她發微信，有時候是語音，有時候是文字，可總歸是有消息的。
他的消息裏，也有他成績的一點點進步。
時臻想，可能這就是男孩子和女孩子不同的地方吧。
之前溫茹也警告過她，女孩子在這個階段格外容易分心，且成績一旦下來就不會再那麽容易爬升。
以前她不信。
現在她深信不疑。
高中生活就應該是這樣無趣又乏味的，她的前半個高中生活過的太精彩了，所以後來也得做點無趣又正經的事情才行。
一轉眼，已經入冬。
期末成績發放的那一天，老王在講臺上一個個的念成績，只有傅璨他是單獨拿出來發放和表揚的。
“安靜一下——”
“傅璨——這次考了全班的19！看到沒？照他這個态度，下次他考入班裏前10也是有可能的！不是說現在學習就會遲，你什麽時候努力，什麽時候都不會晚，可你一直混日子，就別怪日子也混你了。”老王沖傅璨揚了揚下巴：“傅璨，過來。”
時臻已經拿到所有卷子了，她确實沒考好，跟老王打賭她輸了，這次的成績比上一次還要低5名左右。
傅璨擔心地看了她一眼，繞過椅子朝老王走去。
老王的眼睛都在發亮，覺得自己發現了一顆好苗子：“不錯啊，傅璨，繼續努力。”
傅璨很平靜，把試卷團在手裏，往講臺上一站，壓低聲音道：“王老師，上次跟你打的賭應該算我贏了吧？”
“你這人情我和時臻還了。”
少年寥寥數語，微笑着跟自己的老班擺明了自己的心态。
他做這一切，不過是為了時臻而已。
老王看着傅璨的背影，心思五味雜陳。
之前他提出要回家補習，給出的理由是在學校太多人，會影響他。
他以為他是說着玩兒的，沒有想到成績進步的那麽快。
又欣慰又擔心。
老王收回視線，把思緒重新放在接下來要說的話裏：“假期很短，回來你們就要正式進入最後的沖刺階段了，希望你們別分心，別後退，繼續保持現在的拼勁，一沖到底，人生關鍵的階段就那麽幾個，你總得準備好了才能面對它。”
“還是希望你們都可以考入自己想考的大學，念自己想讀的專業。”
話到此，老王的話算是結束了，小胖子在下邊接茬：“就是就是——還能去追自己心目中的女神！”
他話一落，講臺下笑倒了一片。
打趣玩樂的聲音此起彼伏着。
唏噓嬉鬧聲不斷。
再見面，就真的離分別的時候不遠了。
***
放學鈴響了，時臻慢吞吞的收拾東西，跟只蝸牛一樣，她本來也不算個好學生，現在的分數離S大還有好大一段距離，一想到這個，她就覺得壓力很大。
她人在前邊走着，傅璨跟在她身後，放學後繞着操場走了2圈後，她才回過身來跟他說話：“你不用早點回家？”
傅璨：“不用。”
“我想請你吃點東西。”
時臻恹恹的：“可我不餓呀。”
“确切的說，是被自己氣飽了。”
“我萬一考不上S大怎麽辦？”
還沒考，她已經慫了，覺得自信心已經受到了最大程度的擠壓。
時臻：“你到底是怎麽學的？提升這麽快。”
傅璨勾勾嘴角，揚出個最佳的弧度來：“我覺得這大概是天賦，沒辦法的。”
“考不上就考不上呗，反正你也不是學霸人設來着。”
時臻看他得意洋洋的樣子，忽然覺得心底不爽，當下擡腳踹在他的小腿上，很是氣憤：“你也不是學霸人設。”
傅璨“嗷”了一聲，捂着腿跳啊跳的：“可我聰明啊——”
“......”
“你是在說我蠢？”
傅璨忽然愣住了，覺得自己快要被她帶偏，當下就決定不要繼續跟她讨論這個話題，他拉着她的袖子朝門口走去：“不說這個，我請你吃蛋糕。”
“我才不吃蛋糕。”
“那我喂你。”
傅璨的聲音飄了過來，甜滋滋的：“我喂你，你就會吃了。”
***
時臻沒想到，他帶自己來的蛋糕店，居然會是這一家。
女孩兒坐在窗邊的位置，翻看着手裏的餐單，小聲嘟囔着：“這不是評價最高的那家明星餐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