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回見了,今日郡王妃見了安然還是眼前一亮
好一個漂亮的小姑娘!通身上下的打扮,絲毫沒有俗媚之氣,清清爽爽,又透出俏皮和貴氣來,讓人看了就喜歡。
這麽一個小姑娘,可不像是送來給人做妾的。
“見過王妃娘娘。”安然上前行禮,她不慌不忙的斂衽屈膝。
郡王妃讓安然和三娘在繡墩上坐下。
“母妃,九娘來陪我住些日子。”三娘神色一掃之前的郁結,仿佛對安然的到來很高興一樣。“我便帶她先來給您請安。”
郡王妃慈愛的點點頭。
“今兒九娘來時,馬車出了點問題,她受了幾處擦傷,這才沒上午帶着她來給您請安。”三娘知道安然進府的事肯定瞞不住郡王妃,不如先說明緣故。
果然郡王妃一臉擔憂的道:“九娘怎麽了?快讓我看看,傷到何處了?”
“勞您惦記着!”見提到她的名字,安然忙起身道:“不過是蹭着了兩處,我姐姐太擔心了才這麽說,我沒什麽大礙!”
郡王妃不放心,還堅持要看看。
正在僵持間,突然簾外傳來通傳聲:“世子爺來了。”
雲诜怎麽會突然過來?
只見方格朵花蜀錦的簾子被掀了起來,映出一張男子俊逸的面容來。
“世子——”
“姐夫——”
三娘和安然都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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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诜看向三娘的目光中不易覺察的帶了一抹愧疚,三娘沒有察覺,安然卻隐隐的覺出一絲異樣來。
郡王妃聞言不由挑眉看了安然一眼。
這位倒是個妙人兒,想來她自己也知道,她是送來給世子做妾的。此時她還能落落大方的跟雲诜叫姐夫。
“九娘這孩子,也太省事了。”雲诜的目光落到了安然身上,對着這嬌花般的小姑娘他氣不起來,只好嘆氣道:“出了這麽大的事,也不說。再怎麽樣,你也該告訴你姐姐才是。”
三娘聽了立刻把安然護在了身後,一副護短的神色。她對雲诜道:“九娘年紀小,若是她做錯什麽世子跟我說便是了,我給您賠不是。回去我再慢慢教導她。”
郡王妃不覺感到驚訝。三娘把雲诜看得有多重,她是知道的。往日雲诜身邊的通房,三娘都看了不喜,冷言冷語的,今日要給雲诜擡貴妾的庶妹,三娘倒是護得緊。莫非這回三娘真看開了?
這邊雲诜有些哭笑不得。他倒成了害她妹妹惡人不成?
“她哪裏是做錯事了。”雲诜搖頭嘆道:“今兒在朱雀大街上,有一幫流寇逃竄。偏巧撞上了九娘的馬車,流寇裏有人出手傷了馬,好讓馬受驚狂奔,為他們逃跑拖延時候。”
他的話音未落,三娘和郡王妃俱是吃了一驚。
這太兇險了!壓根兒不是安然輕描淡寫的那幾句能含混過去的。若是真出了事……三娘抓住了安然的手,還有些驚魂未定。稍有差池,恐怕安然的小命都交代了,哪裏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裏說話!
“好在當時碰上了平遠侯。”雲诜道:“當時平遠侯出手拉住了缰繩,這才控制住馬車。若是換了別人,可未必能救下九娘。”
郡王妃長長的舒了口氣。
安然低着頭,乖乖的站在一旁聽訓。
“九娘,出了這麽大事你竟都沒說!”三娘又是氣又是後怕道:“萬一有個好歹——呸呸呸,沒事沒事!”
“三姐,你別生氣了。我怕你擔心,才沒說的——”安然聲音越來越低,她去牽三娘的衣角,怯生生的道:“是我不好,讓姐姐擔心了。”
“好在菩薩保佑,九娘這孩子有福氣。”郡王妃開口勸道:“這孩子也是一片好意怕你擔心,她也知道自己不對,你便別怪她了。”
三娘不能拂了郡王妃的面子。好歹她扯出一抹笑容來,目光卻是滿含威嚴的在安然身上掃視一圈,示意她回去再算賬。
安然讨好的笑了笑。
“九娘,你不認識平遠侯罷?”雲诜溫和的問安然。
安然看了三娘一眼,有些遲疑的搖了搖頭道:“不算是認識。”
雲诜和郡王妃眼底俱是有點疑惑。
三娘便解釋道:“先前我和世子送九娘回去,世子在路上碰到了平遠侯。遠遠的看了一眼,并不是很真切,想來九娘一時間沒認出來也是有的。”
郡王妃母子露出恍然的神色來。
“平遠侯可幫了大忙,該好好謝謝侯爺才是。”三娘對雲诜道。
南安侯府和平遠侯府的舊事,近日來雲诜也有所耳聞。只是他了解三娘,知道三娘對陸明修并無意。再說她長大後幾乎沒見過平遠侯,他還不至于吃這等飛醋。
要感謝陸明修,三娘這樣坦坦蕩蕩的說出來,反而讓雲诜沒有芥蒂。
雲诜颔首道:“這是自然。”
“還是該請了太醫來好生給九娘瞧瞧。”郡王妃很滿意眼前兒子、兒媳和氣的樣子,她對雲诜道:“你拿了王爺的名帖讓人去聽太醫。”
這規格越來越高了……讓想要低調行事的安然有些不安。
她弱聲弱氣的道:“王妃、三姐、姐夫,我真的沒什麽事,不過是擦傷了幾處。三姐已經給我塗了藥膏——”
顯然她的話沒什麽效力。
“內傷是瞧不出來的。”郡王妃對安然道:“小小年紀,可不能因此落了病根子。”
安然無法,只好乖乖的點頭。
“這孩子也太實心眼兒了,不舒服該跟你姐姐說,好生歇着才是。”郡王妃疼惜的道:“不必強撐着過來。”
她真的沒事呀……安然欲哭無淚。只能說那位平遠侯實在是厲害,及時拉住了缰繩,讓她幸免于難。
六道關切的目光送了過來,安然只得溫順的服從。
平遠侯陸明修。
聽到這六個字,安然心中不由一動,想起了那觸感粗粝的大手,她把自己的手放了進去,有種很安心的感覺。雖然他看起來有些怕人,卻是個好人吧!
在那種情況下,即便再自信騎術過人,去試圖制伏一匹發狂的馬,還是要冒着很大風險的。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平遠侯如今可以說位高權重,實在太難得了。
安然還沒有自以為是到覺得平遠侯是為了她才去的。事急從權,恐怕平遠侯并不知道車裏的人是誰,他卻毫不猶豫的出手了。
無論是車裏的人是世家貴族還是平民百姓,他都會救的。不知為何,只是第二回見面而已,她卻莫名的篤定。
安然默默的想着,話本子裏威風凜凜的大英雄,應該就是這幅模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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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诜去安排請太醫的事,三娘便帶着九娘回去了。
一路上,三娘忍不住又數落了安然幾句。無非都是她怎麽膽大包天,這麽大的事都敢瞞着雲雲,安然只能乖巧的連連認錯。
“三姐,別告訴祖母和母親好不好?”安然眼巴巴的看着三娘,她放軟了聲音道:“既然我平安無事,不該讓長輩再為我操心啊!反正我已經囑咐了她們,回去後只說馬車跟別人碰着了,我人沒事,只是馬車壞了。”
三娘橫眉豎目,她奇道:“出了這樣的事你還想着就地給瞞了?”
安然嘿嘿的笑了幾聲,試圖撒嬌蒙混過關。
三娘卻不同意。
“這事我可以說的緩和點,事情還是要如實告訴祖母她們。”三娘提點她道:“裏頭有兩家的事呢,你就別管了。”
安然無法,索性破罐破摔了。反正毅郡王府的人都知道了,也不差一個南安侯府。
從郡王妃處回來的雲诜,把事情吩咐給小厮,自己轉身便去了李氏院中。
東哥兒還小,一日裏絕大所屬時候都在睡。李氏便靠在東哥兒小床的軟榻旁,拿着針線做繡活。
聽到小丫鬟報信兒雲诜往自己院子裏來了,李氏心中暗喜,還以為自己的計策成功了。世子果然發現是安三娘和安九娘在搗鬼,到時候她再挑撥上兩句……
起碼有得有些時日,世子都不會再登三娘的院門了!
故此李氏便拿着起繡繃子,拈着針,正在大紅的錦緞上繡一尾錦鯉。那錦鯉活靈活現的,看起來要花不少功夫。
“在做什麽?”雲诜沒讓人通傳,自己撩了簾子進來。見東哥兒也在,他縱然是滿腔怒氣,也只得壓低了聲音。
正在狀似專心做繡活的李氏,仿佛才察覺到雲诜進來似的。她忙擡起頭,眼中俱是歡喜。“爺,您來了!”
雖說雲诜的臉色不好看,李氏卻并不怕,她一副渾然未覺的樣子,笑吟吟的把手中的繡繃子遞到雲诜眼前,道:“妾想給東哥兒做個肚兜。”
原本李氏說這話,是想讓雲诜更憐惜她。她就是要雲诜看看,她在後院中,三娘并不照拂她,她還沒出月子,想要給哥兒添件鮮亮的衣裳,還要自己親自動手。
既然雲诜已經生了三娘的氣,她不妨再添把火。
這一回李氏卻猜錯了。
“奶娘在何處?把東哥兒抱走。”雲诜沉了臉,揚聲把奶娘叫了進來。
見雲诜如此不加辭色,李氏突然有些心慌。她不由道:“爺,哥兒這才睡穩當了,此時挪他恐怕不好……”
每次知道把東哥兒搬出來說事,雲诜都會妥協,可這一回雲诜卻沒有,他堅持讓奶娘進來把東哥抱走。
原本信心滿滿的李氏,終于開始慌了。
“九娘在外頭傷了的事,連三娘都知道的不甚明白,你倒是猜測得如親眼見了一般,未免也太準了。”雲诜一雙眼睛裏像是藏了冰,瞧了便讓人心生寒意。
李氏勉強笑道:“妾不過是聽您說時,覺得擔心罷了。妾曾在夫人處見過九姑娘,和九姑娘還算投緣,關心九姑娘才問一句的。”
“您知道的,妾從來沒出過這小院兒。聽到些消息,不免擔心,若是有問錯了的,世子爺您直管罰我便是!”
雲诜直直的看着李氏,沒有說話。
李氏被他盯得心裏發毛,臉上卻不得不扯出一抹笑來應付。
“驚馬會把人摔成重傷,也是你提醒我的罷!”雲诜未曾移開目光,冷冷的看着李氏。“若是沒有傷,便不是在驚馬所拉的車上。”
李氏終于猜出到底哪裏出問題了。
只怕是雲诜核實過了,安九娘真的遇上了驚馬的事,且還沒怎麽受傷!否則雲诜不會來找她興師問罪,還是如此疾言厲色。
李氏暗道不好,只能強行辯解道:“妾只是想起曾經的見聞,擔心九姑娘罷了!”她把心一橫,哭訴道:“妾不知自己哪句話說錯了。還是您告訴我九姑娘受傷了,妾才知道的。”
“您可以去莊子上打聽,是不是真的有這樣一件事!”李氏哭得梨花帶雨,她拿着帕子,不斷的擦淚道:“如果妾說的有半句假話,妾就不得好死——”
雲诜這才收回了目光。
正在李氏要松一口氣時,雲诜又突然道:“我知道三娘作為主母不夠寬懷大度,可她也絕非搬弄是非之人。”
“你是東哥兒的生母,母妃也答應擡了你做貴妾,等到東哥兒滿月宴時,便對外說了。”
李氏聽完,臉上沒見喜色。
她看到,雲诜臉上往日的溫柔沒了,看向她的眼神中到底還是存了懷疑。
“爺,您還是不相信妾身嗎?”李氏急了,她哭道:“若是妾身有異心,不單妾身不得好死,就連東哥兒都——”
“閉嘴!”雲诜冷了臉,呵斥了李氏一聲。“這話也是能混說的?”
見雲诜肯對她發火,李氏暗自松了口氣。
“你只安心照顧好東哥兒便是,旁的事,不用你操心。”雲诜留下一句話,便匆匆的走了。
李氏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一般,跌坐在軟榻上,她發狠似的把繡繃子丢在地上,狠狠的捶了下幾下軟榻。
她竟料錯了這一局,讓三娘跟九娘贏了這一回!
世子定會認為是她故意挑撥的是非……
是她太大意了。
李氏暗暗在心中發誓,她一定得扳回這一局,挽回世子對她的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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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多時胡太醫便到了。
給安然診治過後,胡太醫只說她受了些驚吓,并沒有傷到內髒。他給安然留下了幾罐外用的藥膏,開了幾幅安神的藥。
雲诜親自把胡太醫送了出去。
三娘把方子拿在手中仔細的看了看,便吩咐銀屏讓小丫鬟去抓了藥到小廚房煎好送過來。
“三姐,你看我像受了驚吓的嗎?”安然眨着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盯着三娘看。
三娘點點頭。
“不是像,就是!”她伸出手指點了點安然的額頭,佯怒道:“前些日子看你很是老成持重的,怎麽最近越發像個孩子了?”
安然笑嘻嘻的從三娘身旁站起來。
“我受傷了,要回去歇着。”安然理直氣壯的對三娘道:“姐姐若是有事,明天再念我好了。”
說完,她就逃也似地出了正房。
“這孩子!”三娘氣笑了,“我竟不知道她這麽頑皮。”
畫屏在一旁笑着勸道:“九姑娘本來就是個孩子,她跟您親,這才跟您撒嬌呢!”
三娘笑着點點頭。
“藥和晚飯都給九娘送到房裏去,你看着她把藥喝完再回來。”三娘囑咐道:“再撿着九娘愛吃的點心、蜜餞給她做幾樣送過去,讓青杏她們看着點,不許她多吃。”
畫屏都一一答應下來,三娘這才讓她出去。
已經回到東廂房的安然,屏退了一衆服侍的人,自己靠在大迎枕上歇着。
來之前,她就想好了,她要做三娘妹妹,而不是世子的妾。而做妹妹,就要有做妹妹的樣子。撒撒嬌,幼稚點,這樣才能讓三娘卸下心防。
成熟穩重,乖巧懂事……這些都過猶不及。
若是心思太深,縱然是幫着三娘,也未免不會讓三娘覺得,她真的是奔着貴妾的位置來的。
安然重重的嘆了口氣,找個機會,把這些都跟三娘說清楚才好。
到底什麽時候是合适的機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