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驚吓

話音剛落, 程關就不由自主地愣了愣, 緊接着, 他便忍不住笑成了一朵花。

他們家觀寧真是靈活機動。

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心裏把人誇了一頓, 男人顯然已經忘記了,曾幾何時, 對方是如何謝絕自己的各種好意的。

然不論如何,小家夥對媽媽是言聽計從的, 媽媽說不礙事,他就歡歡喜喜地謝過了程叔叔,先給媽媽拿了一塊小西瓜,又為叔叔送上一塊哈密瓜。

唔?中間那個綠油油、圓溜溜的東西是什麽?裏頭還嵌着一顆顆黑色的小籽,他好像沒見過呢!

“媽媽, 這個綠色的是什麽呀?”不懂就問,是媽媽從小教導他養成的習慣, 所以, 好奇寶寶這就奶聲奶氣地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是猕猴桃。”程觀寧柔聲跟兒子解釋了,問他要不要嘗嘗看。

是了,孩子長到能吃水果的這兩三年裏, 自己通常也就買些常見的水果給他吃, 像是蘋果啊、生梨啊、葡萄啊、橙子啊、西瓜啊……這些水果,小家夥都認得,并且區分得一清二楚,因此,他知道, 西瓜和哈密瓜都是很甜很可口的,他要給他喜歡的媽媽還有程叔叔吃。至于猕猴桃之類的相對少見的水果,程觀寧倒真是沒買過,小家夥也就至今沒這個口福去品嘗。

思及此,年輕的媽媽不免又覺着有些抱歉,好在小家夥認真點頭的小模樣很快就驅散了她油然而生的情緒,令她微笑着替他取了一塊猕猴桃,放進了他的小碗裏,又特地抽走了上頭的牙簽。

程關将這一連串動作看在眼裏,知道她心細如發,生怕小家夥被牙簽戳傷,因此也不說什麽,只笑眯眯地和她一道注視着頭一回食用猕猴桃的小包子。

他們看見小家夥用勺子舀起水靈靈的猕猴桃片,送到嘴邊,“啊嗚”咬了一口。

電光石火間,他毫不掩飾地皺了皺眉。那副苦兮兮的樣子,逗得程關啞然失笑。

“怎麽了?很酸嗎?”說着,男人用牙簽插了一塊猕猴桃,放進嘴裏嚼了起來。

“一開始有一點,吃到後面還挺甜的。”一眨眼的工夫,深有同感的他就瞧見小家夥舒展了眉頭,一板一眼地回答。

“喜歡就多吃兩塊。”鑒于猕猴桃營養豐富,程關認為,讓小冬冬多吃些還是有益無害的。

“嗯。”小家夥确實是迅速喜歡上了這奇妙的口感和獨特的味道,故而也不客氣,這就分別給自己、媽媽以及程叔叔都送了一塊,“媽媽,程叔叔,你們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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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東西不吃獨食、懂得分享,還記得要孝順長輩,程觀寧與程關頗感欣慰,後者更是把他誇了又誇。

然而,這一刻,程關做夢也不會想到,不到十五分鐘的工夫,方才還歡天喜地、神采奕奕的小冬冬會突然舌頭發麻、喉嚨發癢。

幸好兩個大人都不是粗心大意的,沒一會兒就發現了小家夥的異常。

“冬冬?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媽媽,麻。”

兒子雙眉緊鎖的模樣讓程觀寧不由得心頭一緊。

麻?

“哪裏麻呀?哪裏麻?告訴媽媽。”

小冬冬難受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同時将紅潤潤的舌頭吐了出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程觀寧擰眉一瞧,總覺得兒子的舌頭有那麽點紅腫的跡象。就在這時,結完賬的程關走了過來,見母子倆不太對勁,忙不疊問他們發生了什麽。

片刻,他就目睹了冬冬眼淚汪汪的樣子。

“咳——咳咳……”

可還沒聽其張嘴說點什麽,他就又看到小家夥撫着喉嚨,皺緊了眉頭咳嗽起來。

小家夥這架勢不對勁。

眉心突地一跳,程關的腦海中忽然冒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糟了。

程關也不曉得是怎麽的,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一個大學同學。那名同學對水果過敏,無法食用任何新鮮的水果,只能吃水果幹解饞。

難不成,冬冬也是這種情況?

此念一出,程關随即又将其否定。

不對,如果這孩子真的不能吃水果,這五年來,他媽媽肯定看得出來。剛才自己招呼母子倆享用水果拼盤的時候,程觀寧也就不可能不出言阻攔。

那麽,到底是為什麽?

然不論事實如何,當務之急,還是将小家夥趕緊送去醫院——要是沒什麽大礙,那是最好不過,萬一不幸中招,早點治療就能減少危險。

思及此,程關二話不說,一把抱起渾身難受的小冬冬,關照程觀寧一道去醫院。程觀寧自然緊張兒子,孩子從小到大,有過頭疼腦熱,可從沒出現過舌頭發麻這等情況,她當然害怕了。于是,兩個大人無需合計,這便一道上了程關的車,心急火燎地将小家夥送往醫院。

半路上,冬冬的情況就急轉直下,不光唇舌發麻、嗓子發癢,還出現了呼吸困難、四肢冰涼的症狀。這可吓壞了程觀寧,她在後座上手足無措地抱着自己的孩子,一面替小家夥擦拭不住冒出的虛汗,一面驚慌失措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冬冬,冬冬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就到醫院了!馬上就到醫院了!”

“媽媽……難受……喘不過氣……”

駕駛座上的程關也是急得要命,再一聽程觀寧聲音都變了,小冬冬更是氣若游絲的樣子,他的內心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惶恐。

好端端的,小家夥不會突然如此。看這架勢,十有八|九就是過敏了!

心急如焚的男人腳踩油門,也顧不得什麽違章不違章了,接連超了好幾輛車,一路飙向最近的醫院。所幸午後時分,路況相對較好,加上程關認路,不到十分鐘的工夫,汽車就一個拐彎駛入了醫院大門。再要往裏開,就有些困難且相當耗時了,程關當機立斷,招呼程觀寧下車,抱着孩子撒開腿飛奔向急診大樓——殊不知與此同時,他們的一舉一動業已被一個人看在了眼裏。

兩人都快急瘋了,當然沒空去留意到別人的注目,尤其是當進入急診室的冬冬幾乎快要失去意識,程觀寧這個做母親的更是禁不住淚如雨下。

“冬冬!冬冬你不要吓媽媽……你睜開眼睛跟媽媽說說話!不要睡!”

程關從未見過她這般六神無主的模樣——本該沉着冷靜、同醫生講述來龍去脈的她,此刻已然完全失了平日裏的分寸,若非身邊還有一個他,真不知醫生要如何從其口中獲悉孩子的情況。

得虧他雖焦急卻還保留着大部分的理智,向急診室的醫生言簡意赅地說明了孩子發病的前後經過,幫助醫生很快得出了初步的診斷結論:猕猴桃過敏。

此情此景下,被吓得面無血色的程觀寧也顧不得兒子怎麽會對猕猴桃這一普普通通的水果過敏了,她最關心的唯有一件事:孩子要不要緊。

“家長先出去吧,我們會進行搶救的。”醫生習慣性地開始“趕人”,特別是當他注意到孩子的母親情緒很不穩定,他更是堅定了不能讓她留在屋裏添亂的決心。

好在這位醫生也是頗有醫德的,心知孩子媽媽是生怕孩子有個三長兩短,加上孩子的病症也的确是來勢洶洶又不太常見,家長會心慌意亂無可厚非,所以,他即刻告訴程觀寧,孩子送醫及時,雖然樣子看起來可怕了些,但只要馬上施救,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聽了醫生的寬慰和保證,程觀寧算是尋回了些許理智。她驀地回過神來,說上一句“麻煩您了,醫生,請一定救救他”,便被程關攬着胳膊,一步三回頭地離了急救室。

等到了走廊裏,她終于慢慢地冷靜下來,一點一點收起了面上的慌亂之色,只神情緊繃地盯着急救室裏的白色身影。程關看她時不時來回踱步,整個人像是掉了魂似的,心下愧疚驟然滋生。

若不是他今天好心辦壞事,在沒弄清楚冬冬的狀況之前給他點了那份帶有猕猴桃的水果拼盤,就不會發生這種吓破人膽的事了。

然而,望着程觀寧魂不守舍的狀态,他也深知此刻不是道歉的時候,只得陪着她一起焦心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急救室裏的醫生、護士陸陸續續地走了出來。小冬冬脫離了生命危險,但仍需住院作進一步觀察——這樣的消息,讓神經緊繃的程觀寧一下子軟了腿腳,若非程關在旁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她大概就要直接跌坐到地上去了。

謝過忙活了許久的醫生、護士後,勉強緩過勁來的程觀寧便三步并作兩步地沖到病床旁,凝視着小臉慘白的兒子,又一次忍不住潸然淚下。

她的冬冬那麽乖巧、那麽懂事,從來不會調皮搗蛋,所以,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完全是因為她這個當媽媽的太過疏忽。

程觀寧內疚極了,程關在邊上看着,心裏也極不好受。一方面,孩子還那麽小,就因一場飛來橫禍而遭了那麽大的罪,想起他天真可愛喊自己“程叔叔”的畫面,他就揪心不已;另一方面,他的內心也免不了開始害怕,害怕程觀寧會因為今天的意外而責怪他、疏遠他,盡管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他該受的。

一時無言的男人就這麽默默地在邊上杵着,罕見地不敢上前,不敢輕易開口。

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了兩人忙前忙後将孩子安頓妥當,他估摸着程觀寧的情緒已然穩定,這才惴惴不安地張開了嘴。

“你餓不餓?渴不渴?要不要我去買點吃的、買點水?”

變回到正常表情的姑娘原本正在輕輕撫摸兒子松軟的發叢,聽男人冷不丁問了這麽一句,她恍惚回神,兀自注視着不省人事的孩子,答了一聲“不用”。

女孩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程關不由心頭一緊。就在他難得不知該如何應對的時候,對方又忽然扭頭看他,平聲道:“不好意思,下午害得你陪我折騰了這麽久,你先回去吧,這裏我一個人就夠了。”

此言一出,程關哪裏還受得住?

她是不是真的怨上他了?!

程關不受控制地緊張起來——想當年剛進商界、被人刁難的時候,他都沒這麽緊張過。

他知道,眼下是誠心道歉的最佳時機,也是必須道歉的時刻。

“對不起,觀寧,我不知道冬冬不能吃猕猴桃,是我疏忽了,害孩子受罪了,對不起。”

鄭重其事的神情和口吻,令程觀寧不能不重視起來。她站起身,面朝他搖了搖頭。

“不怪你,我照顧了冬冬這麽多年,不是也不知道嗎……這種事,大家一般都想不到的,你不要覺得過意不去。”

誠然,吃猕猴桃過敏,畢竟是個小概率事件,至少,她和程關兩個人加起來也有五十多歲了,活了這麽些年,還從沒聽說過吃個猕猴桃能過敏成這樣的。換言之,是她孤陋寡聞、不夠謹慎,這才導致兒子不幸中招,怪不得別人。

見程觀寧如此通情達理,程關如釋重負的同時,也愈發愧疚了。他知道,小丫頭忙了一個下午,必然跟他一樣又渴又累,所以,盡管她謝絕了他的好意,他還是叮囑她好好在病房裏坐着,然後頭也不回地跑出去買水、買吃的了。

豈料人才走出病房沒多遠,他就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道給拽了過去。

程關扭頭一看,居然是自己的表妹——薛妙穎。他這才記起,這丫頭先前就發現了坐在餐廳裏的他,只是他沒料想,她不光跟了過來,還一直待在醫院沒走。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是不是那個……那個小孩子不舒服?”

不着痕跡地掙脫了女孩拉扯着他胳膊的手,程關聽她心急火燎地問道。

此情此景下,他也沒心思跟她計較什麽了,只點了點頭,卻無意展開。

“到底怎麽回事呀?那是誰家的孩子?你們……你跟程老師,又怎麽會坐在一起吃飯?”大約是預料到他不會坦白,薛妙穎锲而不舍地追問。

程關盯着她寫滿急切的臉看了幾秒,略一挑眉,說:“既然你出現了,幹脆幫個忙吧,幫我去買些吃的還有水,我跟觀寧都一下午沒吃沒喝了。”

話音未落,薛妙穎就倏地睜圓了眼珠子。

觀寧?!這不是程老師的名字嗎?他都已經跟程老師這麽熟了?天哪!什麽時候的事,她怎麽一點也不知道?!

沒等情緒激動的薛妙穎追着當事人刨根問底,吩咐完了的男人就自說自話地轉身回去了。

走到病房門口之際,驚覺自己去而複返有些奇怪的程關才頓住了腳步,他歪着腦袋往病房裏張望了一番,本來是想看看程觀寧和冬冬是否安好的,卻不料竟意外地目睹了一個陌生的背影。

那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背影,他個子挺高,身形也正。此刻,他正站在病床前,似乎在對着程觀寧說些什麽。

程關絞盡腦汁也沒想出這人是誰,如此結果,自然是讓他恨不能進屋一探。可他又怕貿然行動會打草驚蛇,飛快腦補了各種各樣的假設之後,莫名糾結的他還是決定先站在門口等薛妙穎帶回的食物,順便觀望一下事态的發展。

其實,別說是他了,就連病房裏的一男一女,也完全沒想到會在醫院“偶遇”。吳志昕本是到這家醫院探望一個朋友的,正在門診大樓外尋思着住院部在哪兒,他便無意間瞧見了兩個風風火火的身影。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是随意注目的男人很快就發現,其中之一竟是自己認識的人,而且,看他們行色匆匆、手裏又抱着曾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孩子,他立馬就意識到,這孩子怕是出了什麽緊急的狀況。

孩子,是程觀寧的孩子,是程媽媽的外孫,也是已故心上人的外甥,他不可能不關心。這下,也顧不上探望朋友了,他當機立斷,一路尾随程觀寧還有那個素未謀面的男人去了急診大樓,卻始終不敢輕易露面。

一來,他深知,程觀寧并不願意見到他,二來,看着對方在急救室外魂不守舍的樣子,他認為彼時也不是上前問東問西的時候。

于是,他一直等啊等,等到小家夥總算轉危為安了,等到程觀寧平靜下來了,等到那個沒見過的男人剛好離開了,他才幾經猶豫,擡腳走進了病房。

期間,他不是沒拉住協助施救的小護士詢問情況,奈何人家是個特別有職業操守的醫護人員,忙着治病救人,也不願随意透露病人的信息,所以不假思索地選擇了拒絕回答。

吳志昕覺得,護士這麽做也無可厚非,再者,事有輕重緩急,那會兒也的确是救人要緊。

不過,眼下小家夥被轉入了普通病房,應該是度過危險期了。換言之,他可以問一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了。

面對來自吳志昕的關心,程觀寧在理智上是抗拒的。然而,聽着對方小心翼翼的口吻,看着他寫滿關切的表情,她終歸是沒法對他太過冷硬。

“吃了幾塊猕猴桃,過敏了。”

此言一出,面前的男人竟是情不自禁地愣住了。

仿佛過了好半天,他才讷讷地緩過勁兒來,張嘴道:“你是說……你兒子……對猕猴桃過敏?”

既然都開口告知了,也就沒必要藏着掖着了,程觀寧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也萬萬沒想到會有這樣的過敏,她還一直以為,過敏的症狀也就是身上發癢、長些紅疙瘩之類的,甚至從沒想過,連猕猴桃這等不算罕見的水果都會成為致敏原。

“還好送來得早……應該已經不要緊了。”回憶起幾個小時前小冬冬那難受、痛苦的模樣,程觀寧就揪心、自責得很,她愁眉不展地凝視着兒子蒼白的臉龐,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随即陷入了沉默。

因此,一心一意關注着兒子的她,并沒有留意到吳志昕臉上那變幻莫測的神情。

“哦……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過了有一會兒,男人才嗫嚅着開了口,“那……那你好好照顧孩子,也別太累了。”

語畢,他沒等程觀寧給出回應,就自顧自地往房門的方向去了。

來人的表現與平常有些不一樣,這令程觀寧稍稍愣了愣,但是,考慮到自己上次已經把話說得那樣清楚,猜測他約莫是想通了、不打算再多糾纏,她便也不覺得有多奇怪了,這就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了兒子的身上。

吳志昕恍恍惚惚地往外走,而程關則已一個閃身,躲到了稍遠處。因此,男人并沒有留意到他的存在,徑自滿懷心事地離開了病房所在的走廊。

程關見他這麽快就走了,也沒跟程觀寧聊上幾句,心裏倒是舒坦了些。他不緊不慢地坐到走廊裏的座位上,等薛妙穎來送吃的。

不多久,手裏提了一大包食物的姑娘出現了。本想好好盤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卻不料自家表哥用完了自個兒就揮揮手、示意自己可以圓潤地滾走,被過河拆橋的薛妙穎也是來了氣。

“你信不信,你不告訴發生了什麽,我就直接沖進去問程老師?”

被威脅的男人略嫌棄地看了表妹一眼,依舊惜字如金:“就是你想的那樣。”

薛妙穎沒想到他會這麽幹脆地承認,可轉念一思——搞什麽啊,他這不等于什麽都沒說嘛!

不願輕言放棄的姑娘一把拽住就要往病房裏去的表哥,一雙炯炯有神的眼死死地盯着他的面孔,低聲說:“你別給我玩模棱兩可這一套,老實交代,你……你真的在追程老師?”

瞧這架勢,是不得答案誓不罷休了——程關木着臉,唯有點頭。

薛妙穎簡直就要炸裂了。

“我的天!你們倆是什麽時候勾搭到一塊兒……”驚愕的話語才剛脫口而出,注意到表哥眸色一沉的姑娘就趕緊剎了車,“不不不,我的意思,哥你終于開竅了啊!”

話鋒一轉的時候,薛妙穎已經若無其事地改換了表情,笑逐顏開地仰視着男人英俊的臉龐。

程關也冷不丁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是的。所以,你不要來添亂,乖啊。”

半真半假地說完這句話,男人就掙脫了女孩的束縛,提着一大包吃的,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走進病房之後,他的臉色自然是陰轉多雲。他一面掏出礦泉水以及程觀寧愛吃的面包遞給她,一面跟她商量起今晚該如何安排陪夜。

“雖然你不怪我,但這件事,我畢竟是有責任的。這樣,今天晚上你回去休息,我在這裏陪着冬冬,明天白天,你再來接我的班。”

程觀寧當然是謝絕的——別說她根本沒打算将此事歸咎于程關,就算她當真怨上他了,也不可能讓他留在醫院給自己的兒子做陪護。

奈何程關卻是态度堅決,明确表示,如果今天她把自己趕回去了,那麽在接下來長達幾十年的時間裏,他恐怕都會對此事耿耿于懷。

“你就當是行行好,別讓我于心不安好麽?”

接着,他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仿佛是在暗示程觀寧,就算她有心趕他走,他也會巍然不動地杵在這裏。

“要是你實在是不放心我,大不了你一起留下來,我們輪流守着冬冬,如此,我們倆都不至于太辛苦。”

最後,兩人各退一步,采納了程關的建議。

入夜時分,小家夥醒了一次,囔囔着口渴、肚子餓,程觀寧和程關忙不疊上前噓寒問暖、端水喂食,讓尚且有幾分迷糊的小冬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程觀寧心細,程關也不含糊,遞來的水都是溫的,送上的食物都是半流質且清淡衛生的,就差像程觀寧一樣一口一口喂着小家夥吃了。

吃飽喝足了,小家夥又想尿尿了,程關二話不說,關照程觀寧舉着點滴瓶,自己則手腳麻利地背起了軟乎乎的小包子,一路護送着他去了男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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