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決斷
留下這句話, 程關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 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許皓然呆呆地站在原地, 好一會兒, 才猝然還魂。
天！
他是個男孩子，當然對那些個女生愛看的言情小說興致缺缺, 可就他這啥也不懂的門外漢，此刻也情不自禁地覺着, 眼下幾個大人的複雜關系簡直可以寫成一本書了！
他爸要跟程老師結婚，他幹媽和他幹媽的表哥又分別喜歡着他爸和程老師——哦天哪！這發展還能更狗血一點嗎？！
受到驚吓的許皓然全然沒了晨讀的心思，回房後，他在屋裏心煩氣躁地轉悠了好幾圈，最終還是沒能忍下一個念頭。
他要給程老師打個電話。
當了程觀寧幾個月的臨時課代表, 許皓然自然是有她的聯系方式的。只是，這一次撥通電話的時候, 他的內心卻是前所未有的緊張。
那邊廂, 正在陪冬冬吃早飯的程觀寧看到了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心頭也是突地一跳。她沒想到，許皓然會這麽快就打電話給她。
或許……也不算很快了。
程觀寧定了定神, 接通了電話。
“喂？”
“程老師？”
“嗯。”
許皓然沉默了幾秒鐘。
“程老師, 你跟我爸爸的事，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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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輪到程觀寧沉默了。
兩三秒後，她張嘴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可是你們怎麽會……”這是少年至今仍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抱歉，許皓然，我并沒有想要取代你媽媽的地位。”然後, 他意外地聽到了數學老師這樣的回複。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許皓然對程觀寧的印象向來不錯，饒是她冷不防要變成自己的後媽了，他也依舊毫不動搖地相信，她不是外面那種貪慕權勢、企圖靠身體博上位的拜金女，因此，他急忙否認，态度較之事發前，沒有半點的改變。
程觀寧見他這般反應，心下既是愧疚又是欣慰，一時間竟不曉得該說些什麽好。
于是，一瞬無言的她便等來了少年的解釋說明：“我只是覺得太突然了，有點懵。程老師，你……你是有什麽苦衷嗎？”
此言一出，程觀寧不禁一愣。她不會料到，這個平日裏看起來似乎并不細致更不溫柔的少年，居然一眼看透了她的難處。
她暗暗苦笑，告訴他，自己的确是遇到了麻煩，需要他父親的幫助。
“我爸就拿這個……要挾你？”許皓然有些難以置信，自己的父親理當不屑于脅迫一個女人才對。
程觀寧啞然失笑，心知他是誤會了。
“你別多想，你爸爸他沒有威脅我，只是……”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站起身來，避開了冬冬，言簡意赅地将事情的緣由告知與許皓然。
“所以，”她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很好的“借口”，“我的兒子現在急要一個身份貴重的繼父，以合法且有力的途徑來庇護他，這樣，他就不會被那些不懷好意的家夥搶走了。”
原來是這麽回事。
聽完程觀寧母子的遭遇，許皓然心情複雜。首先，他覺得挺高興的，因為程老師十分地信任他，願意開誠布公地将那樣隐秘的私事講給他聽。當然，此時他內心更多的，還是對程觀寧的同情，他一點也不覺得程老師未婚先孕是件很丢人的事，相反，由于了解她的為人，他相信，她一定是被人們口中的“渣男”和“社會敗類”所害。可她卻頂着各種壓力生下了她的孩子，并且無微不至地照顧着這個孩子，絲毫不受那個“渣爹”的影響。
是的，身為一個從小就缺失母愛的人，對于這樣一個平凡卻又偉大的母親，他不會有半點微詞，只會深感敬佩。
只不過……
“那我爸他……”他單身了這麽多年，怎麽忽然就看上你了呢……要說他只是正義感爆棚所以用這種方式來幫你，那就更不科學了。
自家父親的性子，許皓然還是有一定的把握的。因此，這個至關重要的謎團，許皓然不敢向許正嚴求問，可又心癢難耐，故而只能向程觀寧提及。
得虧程觀寧是個頭腦靈活的，一聽自己的學生提起父親卻欲言又止，她便頓悟了他心中的疑惑。奈何她不便貿貿然跟他說起他的生母，因此，太只能笑了笑，若無其事地表示，大概是他的父親寂寞了這麽多年，終于想通了，想要找個伴兒，順便也給兒子找個照顧他的人。
許皓然窘：難道真是如此？好像也只有這種可能性了。
絞盡腦汁也琢磨不出其他的原因，許皓然不自覺地點了點頭，姑且算是同意了程觀寧的說法。
兩人之間的氣氛似是輕松了些許，但沒多久，又因為他們同時記起什麽而變回到尴尬的狀态。
“許皓然，不管怎樣，老師還是要跟你道歉。我跟你爸爸的事，确實是太突然了，想必你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我真的是……”
“哦，沒事沒事，其實我也……沒什麽特別的想法。”就是一下子适應不了而已。
少年表明的态度，程觀寧是毫不懷疑的。她揚起嘴角，寬慰地笑了笑，輕聲對他的理解表示了感謝。
兩人又各懷心事地聊了兩句，便在還算和諧的氛圍中互相道了別。
放下手機的許皓然長長地松了口氣，好似剛跑完一場馬拉松，程觀寧也不由自主地松了松不知何時繃起的肩膀。
事情倒是還算順利，她的學生如此輕易地便接受了她，沒有一絲絲排斥，這讓她不免卸去了一部分的心理負擔。
她想，将來她真的嫁給許正嚴了，至少，她跟她的繼子是可以和睦相處的，想來在這樣的影響下，對方也會善待冬冬這個不同父亦不同母的“弟弟”吧。
至于許正嚴和她……
可以了，這樣就足夠了。
她不會再有更多的奢望，畢竟，路是她自己選的，今後就是打碎了牙往肚裏咽，她也會堅持走下去。
回到餐桌旁，程觀寧看着天真懵懂的兒子，視線忽而落到了掌心裏的手機上。
既然下定了決心，那就速戰速決——以免夜長夢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