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夜探郡守府(2)
郡守府最高處不知道何時多了一位瘦弱的黑衣人,黑巾蒙面,看不清面容,氣質很冷,他的冷與陳靜庭不同,陳靜庭是清冷,這位就陰冷,濕濕滑滑如同毒蛇,和他手中沒有護手的纖細長劍的氣質很搭。
陳靜庭從出師一來,第一次遇到南海派的劍客。手中的龍淵劍如同遇到宿命的對手,發出聲清吟。
“秦德,你立刻離開,我斷後!”秦德的身手在一群普通護衛中,那是頂尖的,不過與陳靜庭和眼前這位頂尖劍客比劃起來,就是送菜的份。
秦德也不猶豫,轉瞬消失在大樹上。他只是承擔了一點餘波,就差點陰影面積無限大了,留下來也是礙手礙腳。
陳靜庭晃動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擺脫了陰冷劍客的氣勢鎖定,一個閃身,幾步起落,詭異的出現郡守府最高房屋屋脊的另一端,龍淵劍矗立身前,和陰冷劍客對持。
“圖奢!”
“龍淵!”
被陳靜庭和圖奢壓的透不過起來的其他高手,都悄悄的撤離了屋脊,回到郡守府設宴的大堂,圍繞在白雍身邊。裝出來的人聲鼎沸瞬間消失,所有人脫了身上裝模作樣的華服,露出內裏的武士服,拔出武器,把大堂圍的水洩不通。
漆黑的屋頂也變得燈火通明,無數弓箭手冒頭,直指陳靜庭。
白雍一副勝利者的姿态,悠閑的喝了一口溫好的酒,道:“陳賢侄,老夫原以為你們是聰明人,會悄悄的,低調的離開太原!”
“縮頭烏龜!”
陳靜庭這話一出口,下面立刻傳來一片喝罵之聲,白雍擡手制止了那些無狀謾罵的手下,品味了一下才明白,陳靜庭說的是,他們不會像縮頭烏龜一般離開。
看來,他派人截殺他們一事,岳岩小子是知道了!就是不知道他們手中是不是握有什麽證據,如果有,就麻煩了。
皇帝侄子對他們白家的印象,經過太後十幾年堅持不懈的努力,才有所好轉,最近讓自己的敗家孫子給毀了一半,如果他在毀一半,白家至少百年內無法翻身。太後今年也有七十一歲高齡了,不知道還有幾年好活。
那句話是怎麽說的來着,好像是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收自己走?太後老人家年紀大了,他們這些做後輩的,不敢說哪怕一句不吉利的話,就怕應驗了。
沒有太後緩和白家與陛下的關系,白家的沒落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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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雍的身邊,一位穿着鮮紅如血的錦衣華服,頭戴雕龍玉冠的男子,一舉手一投足,尊貴非凡,卻歪歪斜斜的坐着,嘴上挂着一抹不羁的笑意。
“你們就是在他手中吃了虧?”
白雍肥胖的身體微微前傾,醬紅色華服,襯得他像一只熟透的大蝦,恭恭敬敬的道:“回三殿下,是的,此人劍術非常高明,我派出去的一百二十多人,回來的不足十人。”白家投身大皇子派系,是白家崛起的關鍵,不容有失,那幾個小孩子絕對不容許回到長安。
司徒令很想給眼前這個白癡一腳,一聲三殿下,他的身份也暴露了。他利用手中的聖旨為誘餌,傳出邸報的假消息,引岳岩等人自投羅網,偷竊聖旨,到時他就有了拿捏岳岩等人的把柄!如今一切計劃就壞在白雍這張臭嘴上。
白雍此時也反應過來,自己得意忘形,自以為吃定了陳靜庭,說話口無遮攔了。一巴掌拍自己臉上,向三殿下賠罪。
司徒令擺擺手,表示不介意,真假只有他自己知道了!端起酒樽,喝了一口,壓下心中波瀾。
屋脊上,陳靜庭把白雍和三皇子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知道邸報事件就是個圈套,還知道三皇子再次之後,就知道該怎麽處理了。
“末将羽林衛中郎将陳靜庭救駕來遲,還請殿下恕罪。南海派賊子,還不束手就擒!”
司徒令一口酒沒吞下去,反而從鼻子裏噴了出來,辣的他瞬間就咳嗽的驚天動地,鼻子裏那酸爽滋味,簡直一言難盡。
白雍幹脆裝死,當丘八打算用刀劍說話的時候,他一個耍筆杆子的家夥,別冒頭才是自保之道。
對于還有陳靜庭那無恥的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事,白雍居然有些佩服。
司徒令明知道他在颠倒是非黑白,作為皇子他的卻不敢承認,自己招攬的高手是南海派的人。南海派是父皇的禁忌!可是他對江湖又不了解,一時之間也編不出什麽可信的來歷,只好沉默。
自己手中最厲害的高手,被陳靜庭說成了刺客,他的到來也有了說法,他司徒令還不能不認,那一嗓子郡守府裏裏外外所有人都知道了陳靜庭對他的救駕之功!
就算幾十年的臉皮修養,司徒令也想跳起來罵娘。
這話要是傳到他那多疑的父皇耳朵裏,包保變成他拉攏羽林衛不成,反而進行花式陷害的最佳範本和鐵證。
他甚至能想到,岳岩那個狡猾狡猾的家夥,會在他父皇哪裏如何彙報的幾十個版本。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能折斷岳岩的翅膀,把他劃到自己碗裏來……
記憶中,三四歲的岳岩是個如同玉娃娃一般的小金童,完美無瑕。兩人說好了,要一輩子在一起的,可是如今,人還在,誓言卻如同空氣,散落無蹤。
司徒令輕輕放下酒樽,擡起陰鸷的雙眼。
陳靜庭和岳遠征是岳岩的左膀右臂,除掉陳靜庭,夠岳岩痛入骨髓了。至于圖奢?他花了那麽大的代價請他,就是讓他賣命的!
如果犧牲圖奢能幹掉陳靜庭,他會毫不猶豫。
司徒令心中一狠,揮手命令弓箭手放箭。
漫天箭雨如同飛蝗想陳靜庭激射而來,陳靜庭微微一笑,完全不管那些箭矢,長劍直指圖奢,向他直刺而去。
兔起鵲落之間,兩人已經過了好幾招,那些箭矢自然也落了空。全部射在房頂上,東倒西歪的落下。
弓箭手們不認識圖奢,可是指揮弓箭手的護衛統領認識圖奢啊,那是殿下費了大力氣,金銀珠寶,美人無數,才招攬的超級高手,地位崇高,為人陰冷,心眼極小,報複起人來從早到晚,三殿下本人又拉偏架,三殿下身邊的人少有人不愫他的。
所以,弓箭手統領舉着手,不停的變換着方向,指着兩個打架打的很歡樂的兩人,就是不敢再次下令放箭。
司徒令看到弓箭手統領居然猶猶豫豫不下令放箭,氣的差點吐出一口老血,“來人。”
“三殿下!”一個如同影子一般的大太監低聲道。
“快去,讓弓箭手給本殿下放箭,不計後果的幹掉陳靜庭……”司徒令還沒說完,就發現陳靜庭和圖奢兩人打着打着,就看不見人影了,要不是偶爾有刀兵碰撞的聲音傳來,他都要以為陳靜庭已經逃掉了。
圖奢與陳靜庭不同,他是個地地道道的江湖客,并不懂得什麽叫配合,再和陳靜庭打鬥期間,被陳靜庭無知無覺帶的偏離了弓箭手攻擊的範圍。
少了那一群弓箭手的威脅,陳靜庭的攻擊更加犀利,更加無所顧忌。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試探,雙方對彼此的劍術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陳靜庭學藝的師傅是北地的劍術大師白浩翔,勇毅侯親自帶着他上門,他也确實基礎打的紮實,對劍術也很有天分,白大師才收下他,作為關門弟子。
只有嫡傳弟子才傳授的龍淵劍術和龍淵劍,都給了他。陳靜庭也沒有姑父白浩翔的期望,十八歲時,龍淵劍術便以小成。兩年時間更是紮根邊塞,與匈奴人作戰,劍術如今若有适當的契機,便能再進一步。
圖奢在南海派顯然也不是無名之輩,應該是南海派最出色的嫡傳弟子,一手無芒劍,神出鬼沒,與陳靜庭不相上下,特別适合在漆黑的夜裏--殺*人。
陳靜庭明白,這裏不是自己的主場,如果兩敗俱傷,自己必死無疑。
不付出點代價,今天是走不了了。
陳靜庭曾經和師傅請教過,刺客和劍客有什麽區別,遇到了該怎麽對付,當時師傅的臉色很微妙,以一種缥缈的語氣說道,“最頂尖的刺客,能夠在任何情況下,刺殺任何人。他們的原則便是,一沾即走,絕不停留,不論刺殺成功與否!”
該怎麽對付,師傅卻讓他自己去想。
龍淵劍,重氣勢,招式古拙。他以前都不明白氣勢怎麽攻擊,如今到是有了新得體悟。
如同舉起一座山一般,緩慢的舉起古樸的長劍,一劍擎天!
圖奢卻沒有直接攻擊上去,而是緩緩将自己的身影藏入黑暗中。這種厚重的招式,他一個刺客就這麽撞上去,顯然不明智。蓄勢強,如果長時間不卸去,就會傷及自身,或者胡亂揮舞,那時候就是他的機會。
果然,陳靜庭這一招顯然沒有練習到位,這麽快就承受不了龐大氣勢的壓迫,一劍揮向圖奢可能的藏身點,卻一無所獲。
圖奢卻趁此舊力剛去,新力未生的機會,手中長劍被無聲無息的拆成兩把無護手一長一短兩把匕首,朝陳靜庭洞門大開的後背紮去。
“轟隆,嘩啦啦……”郡守府華麗的琉璃瓦房頂直接被一道人影砸出一個大洞,氣急敗壞的司徒令看到從天而降的人影,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雖然同是穿着黑衣,眼前這個人的衣服顯然是自己命令人給制辦的。
燈光一照,果然是圖奢,身上的傷口讓白雍倒吸一口涼氣,胸口都塌陷下去了,握短匕首的一只手呈不規則的形狀,顯然不好好醫治,絕對廢了。
司徒令讓人把圖奢擡下去治傷,這麽重的傷,人家也盡力了。何況,他一時半會也找不到能替代圖奢的高手。
圖奢睜着一雙兇狠的眼睛不讓任何人靠近,一只手把斷掉了手咔嚓咔嚓接好,用布條把手臂固定好。又在胸口狠狠拍了幾下,有連續吐了好幾口血,胸口塌陷的位置卻回複了原狀。如果不是還滲着血,都會以為他沒傷都胸口。
這等狠人!
所有人都不敢與圖奢對視!
司徒令……
“我已經命令人,為先生準備了最好的傷藥,最暖和的房間,先生受傷了就好好休息!先生可是在下的最大底牌,還請先生多多保重身體才是!”司徒令一改之前的嫌棄,微微躬身行禮道。
圖奢冰冷的開口,聲音清淺,卻令人戰栗,道:“搜下一下吧,他傷了我,我同樣也傷了他,傷勢不會比我輕多少。”然後,轉身離開。所有人自動讓開一條路,恭敬卻唯恐避之不及!
“封鎖郡守府所有出入口,哪怕是狗洞,都不要放過。給我一間房一間房的搜!”白雍看打鬥平息了,肥胖的身軀連忙從角落裏“滾”了出來,高聲叫道。
“是!”
除了貼身保護司徒令的衛士沒走之外,所有人都去搜查了。
郡守府郡守的書房,陳靜庭撕了幹淨的床單,把傷口包紮起來。書房重地,那些人怎麽搜,也會等最後實在找不到人,才會來這裏,能給他争取一點時間。
此時,陳靜庭卻突然發現,似乎,身後有人!
猛的轉過身,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