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秋收

綠竹的親事有了着落,家裏人先前繃着的一根線也都松了下來,特別是她爹和娘臉上的笑容都多了起來。

察覺到這些的綠竹不禁反思自己之前的行為,那時候剛重生回來,對于和張家的親事極度抗拒,甚至憎恨他們,只想不顧一切地逃離。如今想想,當時過激的行為,讓爹和娘他們陷入了難過和流言蜚語當中,讓他們為自己擔心,實在不該。

且,多了些時間和她娘相處,觀察和了解,綠竹越發明白,其實上輩子她會有那樣的悲劇,張家人固然不對在先,可她自己沒能立起來,缺乏主見和思考能力,也是問題所在。這些都是她這輩子努力去學的,去成長的地方。

和劉家約定下聘的日子在秋收以後,因為将來要嫁入的人家和上輩子的不同,一來雖說劉家是大戶,但從根上來說也是務農的,二來,劉安在家中是獨子,她以後如無意外應該會從她婆婆手中接下管家的事。因而自打定親以後,綠竹不僅跟在宋氏身後學着家裏家外的事情,還要抽空跟着趙鐵柱了解一些田間的事務,當然,如果晚間弟弟向南家來有空的話,也跟着他學一些算賬記賬的皮毛,畢竟地主家的進出賬還是比較多的。

時間便在如此充實的學習成長中流逝,很快,炎炎七月便到了,趙鐵柱留意着田裏的稻子,待它谷殼變黃,完全成熟以後,便開始了稻米的收割。此時,向北被拘在家裏,向南也向掌櫃的請了農假回來收谷子。

榕樹村的大多數農戶種的都是水稻,少數會種植玉米,還有一些其他的,但主要作物是這兩種,因而村裏其他人家也是差不多時候收割稻子。

趙鐵柱家的地統共有八畝,這是當年分家時分得的三畝加上最近兩年又買的五畝,分別在兩處地方。原來分的那三畝是和大伯趙鐵栓的三畝、還有綠竹她爺奶的兩畝挨着的,因為大伯家的地也不少,另有兩畝,因而每年這個時候,趙家的壯勞力都是不分你我地一起下地幫着收割的。

因為綠竹皮膚嫩,從前也沒做過這種活,怕她曬着或是不小心割着了,因而宋氏和趙鐵柱都不讓她下地,綠竹只好把家裏的活計都包攬了下來,喂雞喂豬,燒水煮飯,還有給他們送水的事也都包在她身上。

趙家人這時候的活是一起幹的,飯自然也是一起煮的,就在大伯他家。綠竹每日裏忙活完自家的事,就會從自家後院摘些新鮮蔬菜或者拿些雞蛋過去,和青梅青荷一起做飯。青梅因為秋收後就要嫁人了,未免她曬黑,便沒讓她下地,既然青梅和綠竹都不下地,青荷自然也免了。姐妹三一起忙活,有說有笑的,倒讓感情加深了不少。

這一日,青荷從地裏送水回來,笑嘻嘻地湊到青梅身邊,神秘兮兮的樣子,“姐,你猜猜我剛才去地裏見到誰了?”

青梅在竈前熱出了一身汗,有些蔫蔫的,聽她問,也沒在意,随意地順着她的話問,“哦,見到誰了?”

綠竹猜到了什麽,停下了手中切菜的刀,看向她,青荷收到了關注,朝她笑笑,“嘿嘿,是大姐夫哦!~”

青梅登時臉蛋一紅,掐了她一把,“說什麽大姐夫,你姐我還沒成親呢!”

青荷嘶地裝疼,擺出讨饒的神情來,“是是是,不是大姐夫,是未來大姐夫,我曉得的!”

青梅頓時沒好氣地又拍了她一下,青荷這次學乖了,躲了開來,朝她吐舌頭,“姐你惦記着成親的事呢,我幫你和未來大姐夫說一聲,讓他盡快把你娶進門怎樣?”

青梅羞得臉血紅血紅的,追着她滿廚房的打,青荷後來就繞着綠竹躲着她,“姐,哪就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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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死你這個沒正形的!”

“不是我沒正形,是大姐你惱羞成怒,是吧,二姐?”

綠竹看着她倆感情好的樣子,也是樂呵,特別是看青梅平素沉穩,如今卻羞得直打人,忍不住調侃她,“你也真是的,你姐有什麽話還用的着你去說?那可是你未來大姐夫呢!該打!”

青荷也乖覺,馬上接上話,“是是是,我錯了,一會去送水的任務我一準不偷不搶,堅決躲懶!”

青梅被她倆聯手夾擊,頓時更惱了,腳往地上一垛,“你就幫着她吧,看下回輪到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綠竹身子一頓,額,那劉安應該不會來吧!

後來青梅一語成谶,劉安後來果真過來幫忙了,綠竹在兩姐妹的調侃下,推推搡搡地出了門,拎着涼茶朝地裏走去。

七月末的天氣很是炎熱,綠竹便是帶了竹帽穿了薄衫,走在路上仍舊覺得被太陽烤的慌,汗水不停的流,臉上熱熱的,她想,此時她臉上鐵定是熱紅了。

一路走過去,看着田裏忙活的叔叔嬸嬸,還有和她差不多大的青壯年,甚至是女子,她心中對他們甚是敬佩,她這走一路都熱得受不了,他們還要在地裏一直彎腰下身,而且是長年累月的……其實,算起來,她上輩子真的沒受多少苦,要說苦也只是心裏苦罷了,最後遇到一點挫折和不如意就選擇輕生,當真不知人間疾苦。

到了趙家的地時,第一個發現她的還是她大伯母李氏,“竹丫頭來了,哎喲,看你熱的,去那邊樹底下等着,咱和你娘他們一會就過去歇息。”

綠竹瞟了眼地裏,剛才李氏喊她時,一個本來彎着腰的小夥頓時直起了腰,朝她直直看來,綠竹不敢看他,感受着那投注在自個身上的火辣辣的視線,頓時有些不自在,聽李氏這麽說,恨不得馬上長兩雙腿走開。

走遠了一些,那道視線才感受不到,綠竹這才慢下了腳步,朝那樹蔭底下走去。誰知剛走到那,才發現樹底下有人,是個男的,正在仰頭喝水。她正欲繞過去,背着她的人卻剛好轉身,看到她,頓時一愣。

綠竹也看到了他,是冬至。愣了愣以後,忙低下頭不敢看他,走開幾步,蹲下來擺弄籃子裏的東西,實在是不知道該不該、又該怎樣和他說話。

冬至從她身後只看得到她婀娜的背影,還有烏黑黑的頭發,當然還有她小巧粉嫩的耳珠子和一截雪白的脖頸。他喉頭動了動,吞了口口水,覺得方才的水似乎還沒喝夠,喉嚨還是很幹……

他幹巴巴地開口,“我在裏正家地裏幹活。”

綠竹收拾東西的手一頓,知道他在和自己說話,輕輕淺淺地回了他一個“嗯”字,沒有回頭也沒有擡頭。

冬至有些失落,看趙家叔伯嬸子他們正朝這走來,腳下不舍地動了動,準備離開,卻又聽得她說了句,“荷包的事,謝謝你了。”

冬至想起那帶着清香的荷包,想起自己曾經的心思,有些窘迫,“不謝,我走了。”說完就紮進了旁邊的地裏。

沒一會,綠竹她爹他們也到了,席地而坐,綠竹忙拿大碗倒了碗水遞給她爺,而後是其他人,輪到劉安時,他紅着臉接過來,說了聲“謝謝。”

綠竹垂着眸子不看他,回了句“不謝”,而後坐到她娘身邊,他是最後一個。

大伯娘李氏調侃,“就是,謝什麽啊!都快要是一家人了!”

綠竹臉皮薄,臉頓時紅了紅,窘迫不已。劉安撓着腦袋傻兮兮地說着“要的,要的。”

宋氏把這一幕看在眼裏,臉上也滿是笑意,“沒你家青梅快。”說着朝一旁和大伯說話的黃盛瞟了一眼。

“哈哈,你們也快了!”李氏哈哈一句,倒沒再說了。

宋氏看着低眉順眼的綠竹,又看了眼那眼珠子不錯地盯着自家閨女的未來女婿,很是滿意,還是很般配的。

過了會,宋氏怕女兒無聊,便問她,“剛才站在這的是冬至吧?”

綠竹不知其意,點頭,給她碗裏續了水。

宋氏呷了一口,感嘆了一句,“是個勤奮能幹的小夥子,你沒看見,他在地裏幹活也是一把手,可惜的是他家裏沒有地,要不然那些姑娘也不會不願意,看來你娘我這回媒人是做不成了。”

綠竹頓時想起方才不經意掃了一眼,他身上鼓囊囊的肌肉,還有黝黑的皮膚上挂着的汗水,以及那喝水時灑落沾濕的前襟,渾身都充滿着力和一股子陽剛之氣,他濃眉大目的,臉上線條也是硬朗,嘴時常緊抿着,話不多,還真是和張荀不是一個類型的。綠竹不自覺地拿他和張荀比較,其實一個書生,一個獵戶,并沒有多少可比性,但不知為何,她就是這麽做了。

劉安不期然地進入了視線裏頭,她又想,冬至和農家子還是有些不同的,他更高更壯,而劉安有些精瘦,還有就是,感覺不同,具體是什麽,她也不曉得。

劉安把碗遞給綠竹,給她一個露出一整排大白牙的笑來,“謝謝你,綠竹妹子。”

綠竹在大伯母還有她娘調侃暧昧的目光下接過碗,眼睛往地上看,“謝謝你來幫忙,辛苦你了。”

劉安于是傻傻地笑了,綠竹卻被她娘他們看得不好意思了,走開兩步,蹲下來裝作收拾東西。

冬至其實并未走遠,看到這一幕時,心裏有些悶悶的,大概是太陽炙得狠了,讓他也恍惚了,若是每日回到家中,能有個人給他端來一碗水解渴,準備好飯菜等着他,他便是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就像他奶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冬至,你想有什麽用!快上,不要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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