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旺夫
這頭一樣說的,便是綠竹旺夫的事。
看看冬至,自打和綠竹定親,又是五兩聘金,又是買地的,現如今又拜了個有能耐的師傅,眼瞧着以後是要有出息了,還有她才嫁去徐家不久就懷上了……這一樁樁好事,不得不讓村裏人想起前些日子宋氏找趙家理論,拿出來的綠竹的八字批命,說是旺夫旺子的命相,除了需得防着小人以外,一切都好,如今看來,竟是極準。
村裏人一邊感嘆冬至的走運,一邊張羅着去宋氏說的萬佛寺去批字。
宋氏言笑晏晏地告訴上門來問的人具體是哪個高僧,笑得合不攏嘴,心裏得意,看以後誰還敢說咱家綠竹命硬克夫!
克夫的事宋氏沒忘,大家夥也沒忘,這不,這八字批文上說的旺夫旺子應驗了,那小人的說法是不是也應驗?至于小人是誰,大家心照不宣,私下裏說了不少張家的風涼話。
趙桂花知曉以後恨得牙癢癢,不就是拜了個木工師傅嘛,出息!那徐冬至拼死了就是個工匠,能比得上她家秀才?不過,那趙綠竹的确是可惜了。
這不,這日她上了黃家去找張小桃說話,順便讨銀子,嘴裏藏不住話,在張小桃跟前說了不少綠竹的壞話。
張小桃心裏嗤笑,笑她娘的自以為是,因為心中有怨,她倒是不介意用綠竹的事來打擊她。
“娘,你可知道,那趙綠竹做的繡品能賣多少銀子?”
趙桂花身子一頓,皺着眉頭問,“很多?”
張小桃笑着點頭,“很多。她如今可是縣裏出了名的繡娘好手,便是沒出名之前,一個扇面也能賣個二三十兩,現在嘛,入了那些貴人的眼,賞錢自然是更多的。”
趙桂花驚訝地張大了嘴,瞪大了眼,“有恁多?你诓人的吧!也沒見她和趙家人穿金戴銀的,還有徐家趙家也沒買地建房,不可能啊!”
張小桃搖頭,“我诓你做什麽?我能得着什麽好?”說着嘆了口氣,“可惜了,要是當初她能嫁進咱家來,那銀子就是咱們的了,聽說她還旺夫,那大哥如果早些和她定了親,現在興許早就是舉人老爺了,甚至官老爺也說不定,那樣的話,二哥就不用入贅了,我也……”
張小桃對娘家人有怨,自然是不遺餘力地向她娘的心窩子上插刀子,偏偏她還最曉得趙桂花的痛處在哪,銀子和大哥是她的心尖尖,二哥在她心裏也還有些分量,至于她嘛,就不足挂齒了。
趙桂花臉色差極了,想到當初就差那麽一點,那趙綠竹就是她家的了,銀子沒了,大兒子的官老爺沒了,二兒子直接不是她家的了,越想越不得勁,可惜悔之晚矣!
張小桃一邊端着茶碗,拿碗蓋撇去茶沫,一邊拿眼觑着趙桂花的臉色,看她這般後悔,心裏卻是高興極了,她不好過,憑什麽他們能夠拿着她失去的孩子換來的好處,拿着她的銀子過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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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低估了趙桂花的自以為是。
趙桂花對于沒有把綠竹娶回家固然有些懊惱,可那都改變不了事實,而且,銀子也好旺夫也罷,都不過是猜測罷了,誰能料到她是不是真的能旺她家柱子?那劉家村的劉安不就被她克折了腿了嗎?
她在心裏為自己找理由,固執地認為自個當初不要那趙綠竹是對的,至于她家柱子和栓子,那叫什麽,那是老天在考驗他們,要降大任給他們呢,沒看她家柱子現在混得如魚得水嗎?
她想開了,倒是一臉嫌棄地道,“那趙綠竹能有什麽好?拼死拼活地掙銀子,還不是要看你們這些貴人的臉色辦事?而且,柱子現在可和縣丞老爺的小姐好着呢,那不比趙綠竹身份高貴?她爹還是縣丞老爺,不比趙綠竹更旺夫?”
眼看趙桂花瞬間就自我調适好,張小桃有些郁悶,暗地裏咬得後槽牙都疼了,神情也有些淡淡的,“哦?是嘛,那可得恭喜大哥了!對了,不知大哥看上的是鄒大人的哪位千金?可是嫡出的那兩位小姐?”
趙桂花滿臉笑意地道,“哪能啊,是他家的三小姐,我可都聽說了,那位小姐對你大哥可是滿意得很,想來很快就能成為鄒大人的乘龍快婿了!”
張小桃聽了卻在心裏嗤笑,不過是個庶出且不得寵的女兒,說什麽乘龍快婿,可笑!可別又像上回那位那樣,偷雞不成蝕把米才好。
張小桃自打對娘家人有了怨氣,對于張荀先前被縣學除名的緣由自是花了些力氣去查的。可惜許山長是什麽人?哪能讓人把女兒朝三暮四、私相授受的事情傳出去?因而任張小桃如何查,都沒能知道點消息,最後還是在和呂氏打機鋒的時候,呂氏用“癞□□想吃天鵝肉”來形容張荀,張小桃才察覺出一點端倪。恐怕,她的好大哥被縣學除名的事,和他之前處着的大家小姐有關。
對于那位小姐是誰,她也有了幾分猜測,卻不敢肯定,也不敢在趙桂花面前挑明了說,畢竟是有能耐将張荀從縣學剔除的人,她可得罪不起。
如今張荀故計重施,她心裏譏笑,卻不得不為自己考慮。
張荀若真的能和那位三小姐好上,當了鄒大人的女婿,對于張小桃來說自然是有好處的,起碼能讓她在黃家的地位升上一些,不至于對上呂氏卻束手無策。可萬一不成,恐怕又是一個不好的下場。
官位不算高的大人家的庶女,但凡有幾分姿色的,都會送與上官做妾讨些好處,如果鄒大人也存了這心思的話,難保不會對張荀這個勾引她女兒的落魄秀才有所動作,如果他這回再次落難的話,恐怕再無翻身的機會。
張小桃思來想去,最終選擇了自保,對于趙桂花隐晦地提起銀子的事,說要給張荀打點關系,送那鄒三小姐禮物,她只拿了十兩銀子便把人打發了,并且說了自個許多難處,把趙桂花貪得無厭的嘴臉給塞了回去。
張荀拿到那十兩銀子卻是有些嫌少,趙桂花看他皺眉,也只能為張小桃開脫,要不然就是她辦事不牢靠了。
張荀卻是猜測小妹興許有了旁的心思,心裏不是滋味,可他現如今還得靠着她,卻是不能發怒,于是說了兩句體諒張小桃和趙桂花的話,這事便過去了。
可十兩銀子于他而言實在杯水車薪,和黃金寶姚晨年等人去春樓要花銀子,吃飯要花銀子,聽戲要花銀子,讨好鄒大人和鄒三小姐也要銀子,這一樁樁一件件的,讓他捏着那十兩銀子發了愁。
今日偶然聽見的,關于綠竹能掙大錢又旺夫的說法,不禁盈上他心頭,要是當初……只很快,他便搖了搖頭,将這念頭壓下去,沒有什麽當初不當初的,和趙桂花一樣,他并不認為娶綠竹帶給他的好處能比娶許青青和鄒三小姐多。許青青那是沒有辦法了,可鄒三小姐卻不一樣,他還有機會,該如何做,他心裏有數。
卻不知,有兩個女人注定是他此生的劫數。這第一個上輩子被他欺被他騙被他淩,這輩子只一句話就讓他從縣學裏除了名;而第二個,上輩子是他前進路上的助力,這輩子卻成了他的阻力,冥冥之中,似乎造化弄人,卻又焉知不是他自私鑽營的結果?
至于這第二個是如何成了他的阻力,令他身敗名裂的,則要從她與鄒縣丞家議親開始說起,眼看着之前對自個百般讨好的情郎轉而對其他女人溫柔小意,本就自視甚高的許青青容不得他棄了自個,于是百般糾纏,卻是讓這孽緣陷得越深,沒了回頭之路。
自然,這些張荀暫且不知,他此刻仍舊百般思索着如何賺些銀子,又如何利用着鄒三小姐攀上縣丞大人。
造化弄人,可誰又能說不是昔日因今日果?
張家如何,綠竹是沒了心思去理會,她的全副身心都在如何養胎以及考慮冬至的長遠上。
周師傅來了,雖說認了一門親,可他終究是要走的,畢竟他的家人都在京城裏。冬至和綠竹說過,不會跟周師傅回京,一來,他和她的根都在這裏,故土難離,二來,他清楚自己的本事,也曉得自己沒有那麽大的野心,去了京城也只能讓他的妻兒老小一同看人眼色過日,倒不如在這鄉下地方安居樂業。京城居大不易,綠竹很清楚,冬至能有這樣的想法,她是贊同并且支持他的,如此,便要考慮之後的拓業問題。
因着舅爺和甥孫的關系,還有師徒的情分,周師傅是不會虧待了冬至的,能給的能教他的只會比上輩子的張靖還要多,他日後的成就也只會比張靖要大。
可有一樣,冬至目前是比不過張靖的,那就是人脈和名聲。李木匠在清水鎮經營多年,認識的人多,做過生意的人更是不少,可以說,只要張靖不砸招牌,這些人脈以及李木匠積累下來的好名聲,将來都會由張靖繼承。
可冬至呢,除了有一個名頭好聽的師傅,可說是白手起家,雖然綠竹也明白,好名聲和好手藝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造出來的,還得靠積累,可她就是想要幫他,讓他日後的營生能夠快些步入正軌。
綠竹很容易就想到了當初靠着為李佩茹繡嫁妝為李佩文繡百壽圖而打開的門路,打響的名號,便想着是不是也能如法炮制?
她那時候的刺繡因為是嫁衣和壽禮而得到幾分關注,那麽冬至将來是不是也可以一樣?比方說同為嫁妝的雕花木床、妝匣、梳妝臺、子孫桶……等等。只要手藝好,那十裏紅妝穿街過市的時候,不也是一種宣傳的手段?
綠竹自然不會認為冬至的手藝不夠好的,莫說她對他有信心,就說冬至的要強便不允許他自個機會在前卻抓不住也不努力,再有一個就是,周師傅也不會允許冬至還未出師就頂着他的名號出去做事。
那麽,剩下的便是尋一單足以讓人矚目的生意。這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說到底還是要綠竹的手藝打前鋒,還需要師傅巧娘幫些忙。
清水鎮的生意畢竟有限,一個李木匠基本就能把生意都搶了,冬至想要在鎮上打開局面很難,倒不如去縣城,最起碼,那裏的人,更看重的是東西的好壞以及名頭的響亮,冬至若是把周師傅的大旗支起來,再加上一手好木工,不愁沒生意。當然,這其中也有綠竹的一點小心思,自從百壽圖之事以後,她便算是和錦繡閣捆上了,日後少不得要去縣城,冬至若在縣城裏有了生意,她心裏也會更踏實一些。
當然,這些只是綠竹目前的考量,還未曾與冬至細細說起,但為着将來着想,她少不得是要堅持做些繡活,和巧娘打好關系的。
看綠竹這為冬至着想的勁頭,其實,說她旺夫,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當然,也是冬至對她的好,才讓她真心地去為之付出。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章的時候,正值五一假期,玩得不亦樂乎,回頭碼字,就卡住了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