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0)

阿寶|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梁琰當晚回去便讓人給皇帝遞了折子, 第二天上朝,皇帝在朝中公布了此事,如梁琰所料,皇帝下旨給了宋绮羅不少賞賜,朝中諸臣聞此消息, 自然是一陣唏噓, 不由得憶起幾個月前,這小女官被丞相大人當成婢女留在殿外拿着那禦寒的氅衣, 當時他們就覺得這能親手捧着尊貴的丞相大人的衣服, 定不是個簡單人物, 前途大好, 如今仔細一看,這宋绮羅直接做了那丞相夫人,可不是前途大好嗎?只不過, 這朝中又多了一個要緊要尊着的人了。

于是, 一下朝, 平日裏與她不熟稔的大臣們紛紛朝她湧了過去, 一句又一句地說着恭喜。

另一邊, 李懷陽卻扶着小心髒往殿外走着, 他這會才曉得昨日裏丞相大人為何突然那麽看自己, 如今聽了這消息, 他是連多看一眼宋绮羅的勇氣都沒有,他總覺得自己眼神只要往那邊飄一下,丞相大人的目光就能穿透他的身體, 想想還是一個人回去自個療療傷吧。

“宋大人,恭喜呀,到時候希望能讨杯喜酒呀。”

“是呀,宋大人,熬到現在也不容易,總算步入正途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呀。”

宋绮羅臉上挂着笑,聽了其中一個大人的話,心裏卻打着轉,這話聽起來怎麽有點別扭,什麽叫做嫁給丞相大人就是步入正途了?難道她做一個小郎中就不是正途了麽?還有,為何大家不去恭喜丞相大人,怎麽都圍着自己?

她不知道,某相爺冷俊的臉上叫人看了只覺得上面寫着大大的四個字,請勿靠近。

總而言之,他們沒事就盡量不貼上去。

這邊正熱鬧着,那邊就聽到梁琰低聲咳了一下,衆人仿佛被驚到,忙散開,又對兩人客氣恭喜了幾句這才匆匆離去。

宋绮羅攏了攏官服的袖子,笑道,“丞相大人,下官自從入朝來可從未被人如此關注過,真是托了您的面子。”

方才瞥到李懷陽那受傷的小神情,令他覺得十分暢快,不需要做任何事就解決了宋绮羅開的正豔的桃花,真是想想就舒服,“本相的面子可不是誰都可以仰仗的,因為是你,本相才允許。”

“大人,您的嘴越來越貧了。”

“那你可得習慣了,本相恐怕要貧一輩子了。”

兩人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承天門外,“丞相大人,下官就回府了。”

這次他沒挽留,只是捏了一會她軟嫩的小手,便放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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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來和武士文比他早一步到達相府,在正廳裏喝了一杯茶,他才進來。

他朝他倆擡擡下巴,“來書房吧。”

書房裏的軟塌已經被人收拾走了。梁琰着人把裏邊的案桌移了去,又添置了一方小床榻和一套桌椅,與前邊的案桌之間擺了一道長長的紅木雕花屏風,如此布置倒顯得書房裏的空間小了不少。

明來向來口無遮攔,見這般場景,道,“相爺,這書房您布置的倒跟自己卧室似的。”

梁琰朝屏風那看了一眼,似乎想到什麽,唇角微微動了動,“以後也差不多了。”

下邊兩人心照不宣地彼此看了看,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好了,談正事。”梁琰敲了敲桌子,“武士文,本相讓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回相爺,宋府上的那個阿寶,之前确實和一個老宮人生活了幾年,不過,去年那老宮人因病去世,這阿寶在流浪途中被人販子掠了去,後來又被宋老爺子買了過去。”

他說完許久,梁琰都沒有回他,他看了看明來。

明來想了想,問道,“相爺,您讓我們查這個做什麽?那阿寶莫不是宋大人什麽人?”

一個八歲的小孩子,又是宋府上的,梁琰如此關注,他們現在只能往宋绮羅這方面想。

“有件事本相沒告訴你們,這阿寶,很有可能是陛下的皇子。”他頓了頓,又繼續道,“唯一的。”

明來覺得不可置信,“什麽?相爺,您這是在開玩笑吧,陛下多年無子,大家都知道的。”

“對呀,相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梁琰漫不經心地拿起那本折子,如今想想還多虧這沈尚書讓她參自己一本,若是沒這事,恐怕他也不會注意到這小女官,想了想,等這事處理完以後得去陛下面前進言幾句,讓那在家面壁思過的沈尚書出來。

明來見他似乎陷入了沉思,提醒道,“相爺?”

梁琰放下折子,“宮裏的李昭儀親口告訴本相的。”

“是李昭儀告訴您的,難不成是八年前夭折的那位——”

“對,根本就沒有夭折一事,而是被她送出了宮。本來這小皇子在宮外不找回來,安安心心過一輩子也可以,只是,這大越的江山如今卻需要他,有了太子,江山後繼有人,這民心穩了,反是造不起來的。”

明來恍然大悟,“真是巧了,這人竟然直接去了宋府。那接下來得證明他的身份呀?”

“這個不急,本相過兩日去宋府想辦法将他帶來這裏,證據在他身上,記住,此事不要聲張出去。”

“是,相爺,您放心。”

京城的繡坊不少,但最好的還要數那位于京城最繁華街市的江南繡坊,這家繡坊裏的師傅都是每年高價從江南請來的,各種織錦刺繡料子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平日裏接待的對象也都是各種皇親國戚,高官貴族,單單是其中任何一個府上的下人來這,掌事的都恭恭敬敬

的不得了。

這不,丞相府上的管事才踏進來,那掌事的就帶着笑臉迎了上去,“喲,這不是相府的管事大人嘛,來來來,裏邊請。”

管事背着手,往繡坊裏面走着,織繡師傅們有男有女,這會正各司其職,專心投入着。

“我們相爺之前吩咐的事,現在進度如何了?”

掌事的笑了笑,引着他去了另一間屋子,“怕外邊鬧,分心,我專門給幾個師傅安排了一間屋子,今兒個上午我進去看的時候,已經完成一半了。您進去看看”說着替他推開門。

屋裏沒有桌椅床榻,四周擺滿了木架子,架子上搭着各種上等絲錦,大多以金銀色,大紅色為主。中間的空地上坐着六個織繡師傅,手中正在一件大紅色料子上來回穿梭,即使有人進來也不曾擡頭。

管事滿意地點點頭,又示意掌事的關上門。

“不錯,相爺說了,要在五月中旬之前完工。”

“我們繡坊這幾個師傅特地從江南請過來的,請的這些師傅呀,既能保證速度又能保證質量,您且回去告訴相爺,請他放心。”

“成,那我就回話去了。”管事又扔了一錠銀子過去,随後哼着小曲離開了這。

“啊!”針眼又一次刺進指腹裏,宋绮羅條件反射的将手放進嘴裏,随後又拿起針繼續在那塊大紅綢緞上鏽着。

宋夫人搖搖頭,又勸了一句,溫柔出聲,“羅兒,要不就算了,讓娘替你繡。”

她不放手,這女兒家出嫁前的嫁衣都是自己親手繡,雖然她不會,但是也想試一試。“娘,您別管。”

“你這麽個繡法,手還不知道要刺出多少孔來,再者我看你這下針亂的很,最後還不定能成形。”

“娘,沒事沒事,我多繡幾遍就會了。”

院子那邊的長廊下,梁琰邁着長腿,幾步來到她身後。

宋夫人見他過來,便起身,“既然相爺來了,那我就去廚房看看。”

她手上動作沒有停,只是擡了一下頭又迅速低下去,“丞相大人,您怎麽過來了?”

梁琰在她對面坐下,“你不去本相那,本相只好過來找你了。”

看得出她手生得很,一圈線反反複複找了幾個地方也下不了手,最後好不容易找到地又将線刺反了,她的頭低着,他只能看見她緊皺着的眉間。

“怎麽想起做女紅了?”

“下官聽說,姑娘家出嫁前都要自己親手繡嫁衣。”

阿碧端來了茶,梁琰抿了一口,語調平緩,“這東西你整不來,就算是繡好了,就這樣子能穿上身嗎?”

宋绮羅一聽,小臉更是不悅,手上動作也有點亂,針線也不知怎的全纏在了一塊,她一着急,突然又“呀”的一聲,還沒來得及收回手便讓梁琰拉過去,被針刺到的手指突然陷入一片溫潤之中。

她擡頭看過去,只見梁琰正将她的手指含在口中。

“大人,沒事。”手往回縮,卻收不回。

他的大手牢牢裹住她的,她感受到他的舌在她手指上反複吮吸着,如炬的目光緊緊鎖住她,眉角上挑,似乎是故意不松口。

當他松口時,那茶水都沒冒煙了。

宋绮羅瞪了他一眼。

他翻過她的手心,那幾根白蔥般的手指上已經有了三四個針孔,眸低頓時冷了幾分,“不要再做了。”

“不,下官要做。”

“聽話,本相說過該準備的都已經替你準備好了。并不是所有姑娘家要做的你都要做,這女紅你又不熟悉,那就不要浪費這個時間。”

“可是,這是——”她還想繼續說,梁琰皺皺眉,這小女官有時候就是倔的很,索性直接扣着她的腦袋吻了下去,堵上她的嘴,反複吻咬着她香甜的唇舌,

那邊宋麒麟帶着阿寶還沒踏進院子便讓裏邊出來的阿碧往外拉着,“小公子,相爺在裏邊,待會再進去。”

宋麒麟鼓着小胖臉,“我要刻小人。”

阿碧知道他說的是什麽,前些日子相爺給了他一個雕刻小人,這孩子就跟變了似的,以前怕的不得了,現在是天天盼着相爺過來,“小公子,下午再來找丞相大人吧,您不是要吃餅子嗎?我們去找夫人吧”

“好,阿寶和我一塊。”

聽到那邊的動靜,宋绮羅推開他,扶着他的肩,低聲道,“大人,有人來了。”

“沒人,再者說我們又不是做壞事,你怕什麽。”扶着她在椅子上做好,梁琰将掉落在地上的綢緞拿到了一邊,她想伸手去拿,被他一個眼神看得慢慢收回了手。

“本相同你商量一件事。”

宋绮羅眨了眨眼,這還是丞相大人第一次這麽認真的同她說話呢。“大人,什麽事您說。”

“相府最近請了幾個雕刻師傅,本相看麒麟挺喜歡雕刻的,所以打算接他過去住幾天,和那師傅學學手藝。”

“大人,您怎麽突然對麒麟這麽上心了?”

他拿起杯盞,又喝了一口,唇角勾起一抹笑,幽幽道,“你弟弟,本相當然得上心,對了,本相看他和阿寶整天離不開,那就把阿寶一塊帶過去。”

“那好吧。反正這幾天學堂夫子病了,也去不了學堂。”

宋麒麟一直牢牢握着阿寶的手不放,下了馬車,他倆跟在梁琰身後,小腿邁的步子極小極小。

裏邊的管事瞪大了眼睛,這相爺怎麽還把宋小公子帶了過來?不應該是帶來那宋大人嗎?沒等他再多想,梁琰那邊已經在喊了。

“小人在,相爺,這?”他指指宋麒麟和阿寶,表示不解。

“昨天讓你請的雕刻師傅在哪?”

“在西院那邊呢。”

梁琰轉身,摸了摸宋麒麟的頭,“你不是喜歡雕刻嗎?姐夫請的幾個師傅,就在那裏邊,這些師傅不僅會雕小人兒,還會雕各種動物,跟管事去吧。”

原本還有點膽怯的宋麒麟聽他這麽說,小胖臉笑開了花,卻還是記得阿姐說的要懂禮節,“謝謝姐夫。”

梁琰聽到這聲姐夫,俊臉更是溫和,“跟管事過去吧。”

宋麒麟低頭,猶猶豫豫半天又說道,“可是,麒麟可以帶阿寶過去嗎?”

“阿寶一會就過去,他是你的書童,先讓他幫你把書帶去你們屋裏。”

打發走宋麒麟,梁琰垂眸看了站的挺直的阿寶,“你跟本相過來。”

這孩子到底是個寵辱不驚的,将手裏的書遞給一旁的下人,随後便規矩地跟了上去。

書房裏,一大一小對面站着。

“阿寶,你是聰明人,本相也不和你繞彎,你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阿寶擡頭,稚嫩的臉上閃過一絲罕見的輕笑,“丞相大人,其實我知道你是為了找機會探我的話才接麒麟過來的。”

梁琰在他面前站定,似乎沒有将他當成一個八歲的孩子,以同樣認真的口吻同他說話,“你錯了,他是小羅的弟弟,平日裏懼怕本相,本相早就有意接他過來住幾日,緩緩關系,只不過與你的事剛好碰上了一塊。”

“丞相大人,您有什麽要問的便問吧。”

“本相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玉佩。”

阿寶擡頭,目光突然聚起了光,“是她和您說的?”

“你怎麽知道她?”

“我幹娘在臨死前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了。”

“你幹娘是誰?”

“她是一個宮女,八年前得了機會出宮,也正是由于這個機會,将我帶了出來。”

梁琰背過身,話套的差不多,不會錯,只是,這世上哪有那麽巧的事。

“你是故意進宋府的。”

阿寶語氣不變,稚嫩有力,“過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他轉過身來,幽深的眼睛看着這個才到自己腰間的男孩,舉止,言語,都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該有的,這是天生的帝王之勢。

阿寶這句話說的沒錯,凡事不管過程如何,只要結果是自己所願所想便足夠。

“本相會幫你重新回宮,不過你母妃說當年給你留了一塊玉佩。”

阿寶沒猶豫,直接從懷裏掏出了那枚玉佩,玉佩已經沒有了最初的光澤,他仰起腦袋,目光堅定地看着梁琰,“丞相大人,此事就有勞您了,如果元璟可以成功回去,日後若能登上大寶,必定封官加爵,以報大恩。”

“元璟?這才是你的名字?”

元是大越皇室姓,若是陛下賜的,那倒更容易一分。

“是宮中那位取的,丞相大人,您只管将玉佩交給宮中那位,還有這名字,後面的一切就順利了。”

一炷香之後,阿寶才從梁琰書房裏出來,出了院子,才發現宋麒麟在外邊的長廊下等着他。

“阿寶,你怎麽去了那麽久?”麒麟跑過來拉住他的胳膊。

“小人肚子疼,去小解了。”

“走吧,我們去學刻木頭,可以刻好多東西,小人,動物,各種各樣的。”宋麒麟一路叽叽喳喳說過不停。

阿寶淡淡應了聲,“嗯。”

書房裏,梁琰修長好看的指間正仔細摩挲着一枚上等玉佩,想了想,展開一張白紙,着筆點墨寫了下去。

寫好之後裝入信封裏,又喚來管事,讓他立刻送進蓮池宮。

作者有話要說: 阿寶的事寫完就差不多沒啥事了,該結婚就結婚,該生小包子就生小包子哈哈哈

寫的過程中,藥鋪突然好想寫一篇阿寶即元璟和宋麒麟的系列文,然後突然想到這對cp都是男的,哭唧唧,腦洞收不住~(≧ω≦)

抱抱看文的小仙女們(=^▽^=)

☆、離開|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宋绮羅來到相府時, 已經是晌午了。

管事滿臉微笑地請她去梁琰院子裏,又是讓人端茶又是送糕點的。

“管事,別忙活了,麒麟呢?”

“宋大人,您随小人來, 小公子這兩天都在西院待着呢。”

她覺得有點不對勁, 跟在他後邊往西院那邊走,到了院子口才想起來, “丞相大人不在府裏嗎?”

管事臉上微微猶豫, 過了一會才答道, “宋大人, 相爺下了朝回來,便又出去忙了。”

她沒再繼續問,踏進院子裏就看到宋麒麟手中拿着小刀和木頭, 正全神貫注地同那雕刻師傅學習。

她倒是第一次見麒麟這般認真。

不過, 怎麽沒看到阿寶?

宋麒麟不知什麽時候發現她過來了, 抱着手上的東西癫着小胖腿朝她跑過來。

“阿姐, 您來了。”

“過來看看你們, 阿寶呢?”她蹲在宋麒麟面前。

“阿寶和姐夫出去了。”

宋绮羅皺眉, 這丞相大人和阿寶能有什麽事需要一塊?

她看向管事, 管事臉上堆着笑, “宋大人,阿寶确實和相爺出去了,具體何事小人也不知。”

宋绮羅下午便一直在西院裏陪着麒麟, 順便等梁琰回來,管事怕她站久會累,便讓人搬了靠椅過來,又将上次她沒看完的雜書拿了過來給她消遣時間,

日落西山,夜幕漸臨。

宋绮羅手中的書已經翻了大半,她覺得奇怪,怎麽丞相大人還未回來?

那邊宋麒麟已經有些乏了,在旁邊的桌上睡了過去。

她站起來,晚上天氣容易轉涼,這麽個睡法可不容易着涼麽?

“麒麟,走,阿姐帶你回去睡。”

麒麟迷迷糊糊地由她半牽半抱着往外走。

剛踏出院子便碰上往這邊走過來的梁琰,後邊跟着的,自然是那一身布衣的阿寶。

“什麽時候過來的?”梁琰上前攬住她的細腰。

阿寶似乎十分自覺,向她恭敬地行禮之後,主動扶着還有幾分游離在夢境中的宋麒麟,轉身又回了西院,去了他們這兩天住的屋子裏。

“诶,下官還打算今天帶他們回去呢。”

梁琰掐了一下她的腰肢,“別帶,你也別回。”

說完将人打橫抱起,大步往他的院裏走去。

“丞相大人,不行。下官要回去。”

“你這小腦袋天天在想什麽,本相沒想過做其他事,陪本相躺會。”

門被踢開又合上。

沒有點上燈火,兩人就這麽合衣躺在軟塌上。

她轉身抱住他的胳膊,“丞相大人,今天你帶阿寶出去做什麽了?”

“過幾天你就知道了。”梁琰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本相這兩天有點累,乖,陪本相睡會。”

宋绮羅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伸手揉揉他的眉,随後軟聲說道,“好。”

接下來幾日,除了上下朝與梁琰碰上面之外,其他時候,哪怕她去相府他都不在,同時不在的還有阿寶,她壓下疑惑,專心陪着宋麒麟學雕刻,偶爾一時興起又幫着管事打理打理相府,比如從山上移了一株桃花樹種到相府後花園中,又将後花園裏的花花草草修剪一番,他屋裏的氣氛太過沉悶,她就每天從後花園裏采摘一點新鮮的花兒擺放上,他白天忙着事,不想晚上還要陪自己,于是每天黃昏時候她便回宋府。

就這樣過去了五天,第六天下午的時候,梁琰帶着阿寶回了相府。

這時宋麒麟已經學會雕幾個簡單的小人和動物了。

他進來院子的時候,她正在收拾麒麟的衣物,準備今天帶他回去。

“怎麽,要回去了嗎?”

宋绮羅一聽是他的聲音,頓時放下手上的事,也不顧周圍還站着兩個小孩子和下人,只管轉身朝他跑過去,下一刻便撲到他懷裏去了,她的手在他腰間摸了又摸,笑道,“丞相大人,您瘦了。”

“這些天有點忙。”

“那忙完了嗎?”

“不然本相今天能這麽早回來?”他牽住她的手,擡步往外走去。

阿寶拿着他和宋麒麟的包袱,兩人跟在後面。

宋麒麟這些天沉迷雕刻,這會有點學上手了,便一直在他耳邊叨叨不停。

上馬車之前,梁琰突然拉住她的手,俯身在她耳邊說道,“過幾天我們出去逛逛。還有,這兩天多和阿寶待會。”

她不懂,眼睛睜得大大的,眼裏寫滿了不解,梁琰拍拍她的臉,又親了一下她微翹的鼻尖。

“回去吧。”

說來也是奇怪,阿寶這孩子平日裏都是安安靜靜的,能少說一句話就絕不會多說的性格,自從那日從相府回來之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雖然不是那麽熱情,但是明顯話比以前多,而且在飯桌上還主動給宋绮羅宋夫人宋老爺夾了菜,和宋麒麟在一塊時也不再淡淡的回他話。

她觀察了兩天覺得奇怪,想起梁琰那日說的話,再加上那些天梁琰帶着阿寶出去,等等跡象告訴她隐隐中有事要發生。

“羅兒,接下來和相爺就不要過多見面了。”飯後一家人在院子裏坐着,她娘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宋绮羅也聽說過,女兒家嫁人前不宜和未來夫婿經常見面,可是,丞相大人還說過幾天要帶她出去逛呢。

宋老爺摸摸胡子,表示不贊同,“诶,夫人,我們家羅兒與那尋常女子不一樣,又不是天天居于屋內不敢露面的閨閣小姐,自然也無需守那些禮。”

“娘,您放心,我就再和丞相大人見一次就不和他見了。”宋绮羅撫了撫她娘的手。

“那就好。”

那邊宋麒麟正一手拿着一個半成形的木塊,另一只手拿着小刀,怕他傷到自己,小刀柄上裹着一層密密實實的布子,“阿寶,你看,像不像?”

那阿寶這會沒在一旁站着,而是坐在他的旁邊,“像,你把剩下的都刻好,就更像了。”

“好,不過你得等幾天了。”

宋老爺哼了一聲,“不務正業,不務正業。”

“爹,這可是丞相大人請的師傅教麒麟這些的,莫不是您覺得丞相大人也是在不務正業了?”

“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呀。”宋老爺作勢掩面,仿佛真的陷入悲傷無奈的情緒之中。

“爹,女兒開玩笑的。”

院落裏又是一陣歡笑。

“老爺小姐,老爺小姐,有人來了!”阿福小跑過來,一只手直指正門那邊。

宋老爺起身,語重心長道,“阿福呀,以後得改改了,我們這宋府來的人還少了?每次都慌成這樣,成何體統!”

阿福嘆口氣,“可是,可是,這次來的是——”

沒等他說完,院落口那邊已有人走了過來。

來人細嫩白臉,一身深藍色交領長袍,“宋大人,打攪了。”

聲音尖細,不經意間卷起一個蘭花指。

這可不是那陛下身邊的宦官劉公公?

他身後還跟着幾個小公公和侍衛。

宋绮羅忙上前問道,“劉公公,您怎麽來了?可是陛下有什麽旨意?”

劉公公将手中的拂子往手臂裏邊按了按,“咱家今日來還真不是傳達陛下什麽旨意。”劉公公細眼往一旁坐着的兩個小兒那邊看去,“咱家是奉陛下之命,來接太子殿下回宮。”

宋绮羅微怔,太子殿下?

宋老爺宋夫人也是疑惑,但畢竟是宮裏來的人,他們也不敢多問什麽,只能直直看着宋绮羅。

她笑,“劉公公,本官怎麽聽不懂您的話?”

劉公公往前挪了一步,“太子殿下,請吧。”

宋麒麟聽不懂他們說什麽,還一臉認真的刻着那方木頭,只是他旁邊坐着的人突然起身,他擡頭,“阿寶,怎麽了?”

那劉公公正想再催,卻被那站起來的阿寶的目光定住,把話吞回了肚子裏。

宋绮羅也感受到了那目光,這樣深沉如水的目光她上一次還是在丞相大人眼中看到。

他走到他們面前,拱手彎身,“宋大人,宋老爺,宋夫人,這段時間勞煩你們照顧了。”

宋绮羅仿佛一瞬間全都明白了,這個八歲的孩子為何那般聰穎,為何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為何她總是覺得他身上有種不同于尋常人家孩子的氣質。

也更加明白了梁琰那日說的,接下來的日子要同阿寶多待的含義。

她吸口氣,面上仍舊努力保持鎮定,往後退一步,又拉過宋麒麟,一齊跪地,開口道,“微臣拜見太子殿下。”

後邊宋老爺宋夫人忙跟着跪下。

“都起來吧。”阿寶說完便轉身打算走。

宋麒麟偷偷擡頭,看了直接起身跑過去,“阿寶,你要走嗎?”

“我要回家了。”

宋麒麟抽抽鼻子,帶着哭腔道,“那這個給你。”

“好,我收着。”阿寶接過那個半成形的小人,随後對劉公公道,“走吧。”

“阿寶,再見。”

直到人完全看不見了,宋麒麟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宋绮羅走過去将他抱在懷裏,“麒麟不哭不哭,阿寶還會回來的。”

“老爺,你說這叫什麽事,這好好的書童突然就成了那太子殿下,哎,今天跟做夢似的。”

宋老爺也覺得十分感慨與震驚,沒想到自己從人販子那買來的書童竟是當朝太子。

院子裏,只聽見宋麒麟愈來愈大的哭聲,任是宋绮羅和宋夫人怎麽哄都哄不住。

沒過多久,梁琰便過來了。

宋老爺宋夫人收斂了神色,朝他笑笑,指指宋麒麟,“相爺,這,您有所不知,剛剛——”

“本相知道,你們二老先回屋休息,這裏交給本相。”

他走到宋绮羅旁邊,發現自從自己進來到現在,這小女官都沒看自己一眼,他皺眉,該不是因為阿寶那事生自己氣了吧?

又看了一眼那個趴在她懷裏哭鼻子的,一大一小,可憐兮兮的抱在一塊,他揉揉眉。

伸手将宋麒麟從她懷裏拉出來,清俊的臉肅了起來,聲音低沉着,“男子漢,哭什麽哭!”

麒麟被他微兇的語氣吓的肩膀一抖,淚珠子停了一會,“阿寶走了。”

“本相跟你說,想再見到阿寶嗎?”

“想。”邊說着邊往宋绮羅那邊挪。

梁琰臉色一緊,這人還真是像極了他阿姐,尤其是兩人剛認識那會的宋绮羅。

他又用力說了一句,“別往你阿姐那邊動。”

被他說得宋麒麟頓時縮着腦袋不敢再哭出聲。

宋绮羅推開他,“丞相大人,您幹嘛吓唬麒麟。又不是不知道,他最怕您了。”

他突然轉了話題,“本相還以為你生氣了。”

她倒沒生氣,只是一時間不知該和他說些什麽,“您之前為什麽不告訴下官阿寶的身份?”

“有些事不能過于聲張。”

“陛下不是沒有皇子嗎?那阿寶怎麽會是——”

“總之他是明正言順,明天陛下就會诏告天下阿寶的身份。其他的你就不要管,只要準備好嫁給本相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阿寶的事寫完了,接下來宋大人和丞相大人再浪漫幾天,然後就成親,然後生小包子啦。(≧ω≦)

哎,想想,離完結也不遠了,麽麽噠,一直陪着藥鋪的你們。

怎麽突然覺得有點傷感呢(???????????)

☆、緊牽|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哄了宋麒麟哄了一晚上, 終于将人哄進了夢鄉裏。

宋绮羅伸了伸懶腰,回了自己屋裏。

阿碧接過她的外衫,放到一旁的架子上。“小姐,奴婢看這兩天您和夫人都不得安歇了,小公子還有得鬧呢。”

宋绮羅躺在床上, 捂緊被子, “麒麟從小一個人,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同齡的玩伴, 一時人走了, 自然會不開心, 時間久了就好了, 小孩子忘性大。”

“也是,您睡吧,奴婢吹燈了。”

翌日, 皇帝诏告天下, 昔日皇子元璟九年前因故流浪民間, 今得丞相梁琰相助, 有幸重返宮中, 為固江山社稷, 故立為太子, 此外, 丞相梁琰兼封為太傅。

街市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路邊的攤子擺了一片, 叫賣聲此伏彼起。

“丞相大人,哦,不對,現在應該是太傅大人,哦,也不對呀,您也是丞相大人,還是叫您丞相大人好了。”

梁琰拉起她的手,走入人群之中,人群喧鬧,但是她卻仍然能聽到他醇厚的聲音低低地傳到她耳邊。“傻不傻,叫夫君。”

宋绮羅臉一紅,用力在他的手掌裏捏了一下。

“我們還沒成親呢。”

他反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快了,而且除了沒成親,我們哪一點與尋常夫妻有差別了?”

真是越扯越遠了,越沒邊了,她掙開他的手,擠過人群跑到一處賣簪子的攤鋪旁。

老板逮住客人就停不了嘴,“姑娘,想要什麽樣的盡情挑,這些個簪子呀全是我們自己一點點做的。您看看,您看看。”

簪子各色各樣,梅花小簪,杏葉簪等等做的都十分小巧精致,宋绮羅到底是一個姑娘,平日裏雖不怎麽打扮,看了這些精致的小玩意,便挪不開眼了,小手在上邊挑了半天,她只覺得哪個都好看。

正猶豫着,腰間環過來一只手,男人高大的身影罩了過來,在她耳邊低聲說道,“這些簪子看上去質地不是很好,你想要,本相命人給你做幾根上等的簪子。”

“不,我覺得這些就很好,可是我覺得每個都很好,只是不知道該選哪一根。”她回頭說道。

男人微嗤一聲,對那老板道,“每樣拿一份,包好送到相府。”說完遞了一枚碎銀過去。

然後拉着宋绮羅往別處走去,後邊攤鋪邊的老板拿着銀子,滿臉震驚,“送送送到相府?莫非那是當今丞相大人?”

這邊宋绮羅跟在他旁邊,又不時回頭往簪子鋪那邊看,“大人,您怎麽都買了?下官其實只想要一個。”

男人悠悠道,“你想要的,好的不好的,本相都想給你。”

前邊也不知發生了何事,人群突然躁動起來,後面的人擠着往前湧,宋绮羅被漸漸湧過來的人群擠的透不過氣,梁琰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反應,大手仍舊緊緊握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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