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情意初顯

雖是霧障殘毒,但毒谷十重霧障畢竟是毒谷老人精心布下,毒蟲都不敢靠近半分,更不用說肉體凡胎的姜雪月。因此走到一大半,體虛不堪的她便昏倒在绫紗懷中。

至于後半段路程,據說由于绫紗嫌棄自己師姐太重,于是華麗麗的将送師姐回房的艱巨任務交給了冉清音,但冉清音半路又給方才南疆一衆毒蟲迷了眼睛,于是華麗麗的将昏倒的師妹丢棄給了素有“禦劍飛仙”稱號的何憂……

“所以,最後其實是二師兄把我抱回來的?”躺在溫暖的床榻上,有點懷疑自己還處于幻聽。

月绫紗端着藥碗,沖着湯匙輕輕吹氣,等到溫度适宜才遞給榻上人,“當然啦,以前總覺得二師兄讨厭,到關鍵時刻才知道只有他最可靠。哼,素日裏還經常給三師兄當實驗品,結果他卻臨陣脫逃,想想三師兄就來氣!”

绫紗咬咬牙,捏緊拳頭,一臉義憤填膺。

“是嗎?”姜雪月拿着湯匙,一口氣喝完了碗裏的藥,轉而遞給绫紗,幽幽道:“不過,方才是誰說自己師姐重來着,還把我交給三師兄?”

“這個嘛……”绫紗接過藥碗,幹笑幾聲。

姜雪月傾身直視她的眼睛,一股藥香直沖鼻尖,“绫紗,你說這人是誰啊?”

月绫紗被自己師姐盯得頭皮發麻,吓得徑直往後退,俏臉迅速爬上兩朵紅雲。

“啊,師姐!”绫紗突然驚叫,迅速跳離床榻,“那個……那個……廚房裏還為你炖着山藥野雞,我去看看好了沒有啊……”

說完一溜煙跑出房門,瞬間沒了蹤影。

看吧,方才還為她不平來着,看着大敞的房門,姜雪月不住搖頭。

“绫紗怎麽了,跑這麽快?”吳仇踏進屋內,不時望向門外。

“哦,沒什麽,”姜雪月回神看向吳仇、何憂,“大師兄,二師兄,有什麽事嗎?”

“哦,是這樣,昨夜我修書回霧水山,信中談到毒谷老人不在毒谷。今日師伯托飛鳴帶信,要我們速速前往北邊支援太白山。”

“太白山怎麽了?”

“太白山突然遭襲,其李掌門已經被雪靈宮紗籃女抓去。”

“紗籃女?”

“紗籃女位居雪靈宮四大護法之下,七大分支之上,武功高強,傳言十分美貌,但心腸狠毒,太白山此次怕是兇多吉少。”

“我們何時啓程?”

吳仇與何憂對看一眼,轉而道:“我和你二師兄已經商定,由我先行帶霧水山弟子離開南疆前往太白;你的體內雖然殘毒已清,但體虛不堪,由你二師兄、三師兄和绫紗在此停留照看,等到身體恢複後再離開南疆與霧水弟子會合。”

“這怎麽可以!”姜雪月努力起身,眼神堅定,“大師兄,我的身體已經大好,你們不用為我操心,不過只是頭暈而已,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啓程的!”

吳仇搖頭,“師妹,你的身子的确很虛弱,勉強啓程只會雪上加霜。”

姜雪月一臉蒼白,掀開被子站了起來,“怎麽會,大師兄,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說着她打起精神,努力轉了幾個圈,以此證明自己并不虛弱,

這師妹!吳仇略略嘆息,“算了,既然師妹主意已定,那便同我們一起前往太白山吧。”

“謝謝大師兄!”姜雪月滿臉緋紅,眉眼彎彎。

吳仇無奈,看向身旁一直默默不語的何憂,“對了,二師弟,你不說有什麽東西要給四師妹嗎?”

何憂不語,迷蒙的桃花眼微瞥吳仇,纖長的玉手自袖間取出一個瓷瓶,臉也不擡徑直扔給姜雪月,嫣紅的薄唇輕啓,淡淡的酒香自齒間溢出,“早晚吃一粒。”

話一說完他便徑直走人,無視抱着瓷瓶一臉呆愣的姜雪月。

他的背影孤寂而冷漠。

二師兄在躲着她!姜雪月心裏泛起委屈。素日裏雖然小打小鬧,但二師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扔瓶走人。而且,打她從毒谷回來後,這種冷漠日益加深……

難倒,哪方面得罪二師兄了?姜雪月十分不解。

吳仇笑着打哈哈,低聲安慰道:“你二師兄素來就是這樣,千萬別放在心上。”

姜雪月笑着搖頭。

“如此,我便放心了,四師妹,绫紗回來告訴她盡快将行禮收拾妥當,兩個時辰後所有弟子都要啓程。”

姜雪月點頭,“知道了,大師兄。”

“那我也去收拾行李了。”吳仇踏出房門,匆匆離去。回房途中,碰巧遇到空地練劍的何憂。

招招劍式,無一不準,無一不精,劍氣穿葉帶花,不留痕跡。淩雲劍在其主人的掌控下,宛如解了鎖鏈的蛟龍,時而騰躍,時而翻滾;時而溫柔如春水,時而陰狠似蛇蠍。

吳仇立在一旁,不禁看得癡迷。

突然,一股寒涼的劍氣鋪面而來,攪動的空氣激起萬千繁花與綠葉,淩空飛舞……然後簌簌落下,群花迎頭而下,掉滿一地,舞劍人持一柄利劍,一襲黑袍傲然挺立,肩頭發梢盡染落紅,妖豔的面頰更添一絲明麗魅惑。

不妄霧水山“禦劍飛仙”稱號……

吳仇暗暗感慨,不禁拍手稱快,徑直走到何憂面前,一臉欣慰喜悅,“二師弟,恭喜你,功力更上一層樓。”

何憂将淩雲劍插回劍鞘,“大師兄,你找我有事?”

吳仇唇角微勾,“二師弟,師兄我想問你是否心存苦惱,最近你有些心浮氣躁。”

“沒有。”何憂矢口否認,“大師兄不必為我操心。”

還說沒有!怕是與四師妹有關吧!看着那一臉掩飾的激動,吳仇無奈搖頭。

算了,有些事情,非外人所能幹涉,還得自己想清楚才行。

“大師兄,如果沒什麽事,我便回去收拾行李了。”

“嗯。”吳仇點頭。

何憂幾乎是逃也似的越過吳仇,疾步回到住所,院內所植的風鈴草正吐露芬芳,花意正濃,看着滿園風鈴,那顆躁動不安的心突然平靜下來。

他俯腰,纖長的手指小心擡起花蕾,若有若無的淡香萦繞鼻尖,難以察覺的笑容漸漸爬上唇角,那雙迷人的桃花眼突然多了些許微妙的情愫。

這是她喜歡的風鈴草……

既然已經看清楚自己的內心,為什麽還要躲避,還要為這份紮根的感情而感到恐懼呢?如果要躲,他大可不必苦心種着滿園的風鈴花了。這樣做,不就是為了睹物思人……

他很迷惘,自己究竟在掙紮些什麽?

一縷微風拂過,劃破寂靜的空氣,何憂忍不住閉上眼睛,側耳傾聽清風吹動風鈴草的細微響聲。許久之後,那雙魅惑的眸子再次睜開,沒有了疑惑,沒有了掙紮,風鈴草香陣陣襲來。

既然已經這樣,便讓這份情愫順其自然的成長吧!

當一切的苦惱在糾結中想通後,何憂身心倍感輕松,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喜歡上姜雪月的,也許是日日夜夜相互陪伴着下山歷練的時候,也許是從那塊被他藏起的繡有風鈴草的綠絲帕開始,也許更早……

何憂輕嗤,起身踱步回房,滿園風鈴草搖曳不止。

而另一邊,姜雪月正和月绫紗手忙腳亂的收撿着一屋子雜七雜八的物品。鑒于上次風餐露宿,饑寒交迫的經歷,月绫紗這回決定寧願累死,也一定不能讓自己吃不好睡不穩,于是……某人打包了整整五只煮好的山雞,四大盤南疆特有點心,順帶使輕功在一些惡霸地盤上虜了幾大袋幹果,另外再加兩床被子,兩包衣服,兩把竹椅,兩把團扇,兩瓶花卉,五盒才買的胭脂水粉……

這還不夠,绫紗興沖沖四處兜兜轉轉,說是還要帶些南疆小玩意兒,結果一買又是兩大堆。

人家打包行李不過幾件衣服銀兩,可一到绫紗身上……姜雪月仰頭,看着小山一樣高的行李,眼皮不住的跳動,深深咽了口氣遲疑的轉頭看向身邊一臉自豪感的某人,語氣略略有些哽咽,“那個……绫紗,是不是太多了一點……”

“怎麽會!”绫紗一雙杏眼大睜,顯然對自己的這點行李好不擔憂,“師姐,我還嫌少呢!想想上次和你一起來南疆的時候……”

“绫紗,我們是不是帶着銀兩和衣服就好了,這些東西周邊都買得到的。”姜雪月滿臉堆笑,不死心試圖說服绫紗,開玩笑,真帶這麽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她們怎麽去太白啊!

月绫紗跳腳,“師姐,難道你忘啦,咱們來南疆的途中不也只帶着銀子和衣服嗎?想着路旁總會有村落,不用擔心吃飯和住宿。結果了呢?一路到南疆除了雲來和玫瑰村,半個村落的影子都沒有,害的我們風餐露宿好幾天……”

“可是……”姜雪月試圖解釋。

“不用說了,師姐。這次說什麽我們也得準備齊全,這樣才能确保去太白山的途中不會吃不飽睡不好啦!”

看着一臉興奮勁兒的绫紗,姜雪月一時竟不忍心叫她放棄帶這些東西。

算了,随她吧,就看這些能不能帶走了。

于是出發的第一天,因為姜雪月身體還沒康複,纖瘦的绫紗一個人精神抖擻的扛着山一樣高的行李不緊不慢跟在師兄們身後,夜裏和姜雪月舒舒服服睡在錦被裏,手裏還拿着把散蟲的扇子,一臉洋洋得意,羞煞衆幹霧水弟子。

第二日,模樣依舊。

第三日,绫紗變本加厲,晌午,弟子們照例休息一小會兒,個個辛苦的吃着自備幹糧。而她呢?陪着姜雪月坐在事先備好的竹椅上,翹着腿在樹蔭下面啃山雞,不給師兄們品嘗也就算了,還故意打弟子周圍悠閑走了兩圈,事罷,某人若無其事的回到樹蔭下,整個攤在竹椅上無聊的攪着一縷散落胸前的頭發。

于是一道道利劍似的目光嗖嗖射向兩人,看着衆幹人等那燃着怒火的眼神,姜雪月身體不禁顫抖,看了看一邊惬意的绫紗,識時務的裝傻充愣,縮好脖子對此視而不見。

第四日,绫紗開始感到力不從心了,央求何憂、吳仇、冉清音幫忙分擔行李,衆位師兄是這樣拒絕的:自己種的因自己去收果,自己要享福就得自己能吃苦。

苦命的绫紗就這樣被這幫無情無意的師兄們狠心拒絕,一個人扛着行禮到傍晚宿營,這次她倒沒有嘻嘻哈哈舒舒服服睡覺了,裹着被子躺在姜雪月身旁哼哼到天明,害得周圍衆人整晚沒睡安穩。

天還沒亮,绫紗終于不哼哼了,一個人悄悄跑遠衆人出發前才會來,一臉輕松的背起行囊和衆人上路了。

餘下的許多天裏,绫紗總會趁衆人睡熟一個跑很遠,出發前又回來,神情越來越輕松的同時肩膀上的小山也越來越癟。

行囊裏先是沒了胭脂,再沒了竹椅、團扇、南疆買的小玩意兒、花卉,最後終于沒了被子。

于是有了下面這一幕:

“绫紗,被子呢?”姜雪月一臉驚訝的打開行囊,只見裏邊除了吃食便只剩下衣服。

月绫紗心虛的躲在一旁,“那個,師姐,今晚我們和師兄他們一樣睡幹草地吧!”

姜雪月不予理會,繼續追問,“可是被子不見啦!”

绫紗一臉冷汗,笑着打哈哈,“說不定半路一不小心掉了出來,算了,師姐,別找了啊。”

遠處靠着大樹的何憂閉目養神,啓唇冷冷揭露現實,“你還是別找了,昨晚天沒亮那被子就給她丢得遠遠的了。”

“二師兄,你胡說!”绫紗眉頭不住跳動,一臉義憤填膺。

何憂緩緩睜開眸子,桃花眼裏靈光閃動,頗像一只老謀深算的狐貍,“是嗎?興許是我眼花也說不定,不過确實見着了路上丢了兩被子。”

绫紗不可置信,“你、你都看到啦!”

何憂擡手擦擦淩雲劍,淡淡陳述,“哦,忘了說了,我是故意追着昨晚那個黑影的。”

“绫紗……”某人有些火大。

月绫紗被那張陰沉的臉吓得連連後退,慌忙解釋,“那個,師姐,我……”

她想說自己實在是背不了那麽多行李,所以就一路扔掉許多多餘的東西,可一回想當初那個信誓旦旦,勢要帶這麽些行李上路是自己,再開口又有些難為情。

“師姐,要不咱就将就一晚,明天不就到太白了嗎?”看着姜雪月一步一步向她走來,绫紗背脊發冷,很很咽了下口水。

正在她大腦迅速運轉想象着被姜雪月□□的慘狀時……

結果……

姜雪月低着頭越過绫紗,默默尋了一些幹草鋪在地上,平靜的躺下休息了。

绫紗一臉驚魂未定,傻傻站在原地,像是被誰施了定魂束。

半晌,姜雪月終于看不下去,開口道:“绫紗,你傻站在那兒幹什麽,早點休息,明天還得趕路呢!”

“哦!”某人終于回過神來,一臉通紅的在草地上躺下。

“師姐,你不怪我?”绫紗側臉盯着身旁人,一臉疑惑狀。

姜雪月噗嗤一笑,“不過是扔了被子,說不定會被需要的路人撿到,我又能怪你些什麽?”

绫紗眨眨眼,竟被噎住了。

“快睡吧……”姜雪月看着明亮的星空,幽幽說着。

她能怪绫紗什麽呢?這一路一直都是绫紗細心照顧,獨自承擔着兩人的行李,這樣善良的師妹,又有什麽資格責備。想着想着,眼皮越來越重,自己漸漸墜入夢鄉。

不遠處樹幹上的何憂,悄悄看一眼那張熟睡的明麗的面龐,嘴角不禁輕挂起一絲微笑,借着滿目繁星,半褪衣衫自飲自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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