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惡有惡報

庚辰态度強硬,直指玄武未經允許, 攜天将擅闖黃粱客棧實為天庭背誓。地府判官出面為證, 言地府無意追究蜃龍先前舉動, 天庭法旨根本站不住腳,玄武毫無辦法, 尋不出任何破綻,一時間進退兩難。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雲層後突現數道金光, 兩名陌生的仙官奉天帝命, 召玄武返回天庭, 對鎖拿蜃龍一事絕口不提。

事情至此,頗有些雷聲大雨點小, 不上不下, 虎頭蛇尾。

顏珋環抱雙臂, 視線掃過面無表情的仙官, 眼底閃過一抹冷嘲。

玄武卻是松了口氣,有逃過一劫之感。

即使被同僚嘲諷, 被天帝責辦事不利, 總好過繼續同顏珋兩人硬抗。

他自知不敵蜃龍, 提前做出諸多準備, 真正動起手來, 仍是沒有多少勝算。且有應龍在側,擺明要護蜃龍,他更是投鼠忌器。

繼續僵持下去, 難保自己是否能活着離開。

神龍向來和心慈手軟搭不上邊。

自洪荒以來,死在龍爪下的大妖異獸不知凡幾,倒黴的仙人也是數不勝數。玄武之前有些昏頭,才會主動請纓,前來捉拿顏珋。如今回來神來,不禁一陣後悔。

天帝透出此意時,其他仙官都躲得遠遠地,唯恐沾上邊。自己偏要上去湊熱鬧,如此獨樹一幟,到底是怎麽想的,腦袋被不周山的石頭砸了嗎?

還是說,他被人算計了?

想到當時的情形,玄武臉色陰沉,明顯是有了計較。

天庭十分關注此事,玄武下界後,一舉一動都被看在眼裏。

奈何事不遂願,蜃龍輕易擊退玄武,庚辰及時趕回,當面重提舊事,地府判官态度鮮明,不願同天庭為伍,發覺事不能成,不想玄武真落在此處,天帝唯有再派仙官将玄武召還,對先前的法旨提也不提。

只是天庭不提,不代表庚辰樂意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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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就有二,有三必有四。

這次高舉輕放不予追究,難保對方不會得寸進尺,趁他不在再破舊誓。

為杜絕隐患,也為給對方一個警告,庚辰雖未強留玄武和天将,卻手持應龍劍,準備和仙官同上天庭,當殿讨一個說法。

“上神,是否再斟酌一二?”仙官面現為難。

明知道對方準備找茬,還必須好言好語,實在有些憋屈。

怎奈是天庭行事不周,違背誓言在先,說白了就是不占理。應龍真要打上天庭,諸仙也是毫無辦法。

庚辰揮手攝來捆仙鎖,當場将玄武綁了個結結實實,和天将捆成一串,同顏珋颔首之後,無視滿臉驚容的仙官,先一步飛入雲層,很快不見蹤影。

仙官僵硬片刻,也顧不得其他,迅速追在應龍身後。一人途中取出法寶向天庭傳訊,告知諸多同僚,那個萬年前持劍上殿,一劍劈斷大殿仙柱的應龍又來了!

目送庚辰和仙官飛遠,顏珋沉吟片刻,取出一枚以靈玉雕琢的鈴铛,輕輕搖動三下。他知道庚辰不會吃虧,也極少做沒把握的事,還是有備無患,給許久未曾聯系的燭龍和青龍送去消息。

他被黜上神位,不能随意踏入天庭,燭龍和青龍則不然。知曉應龍又杠上天帝,他們應該很樂意湊個熱鬧。這兩位得到消息,黑龍和火龍必然不會被蒙在鼓裏。

萬年過去,某些人又開始蠢蠢欲動。當真以為祖龍沉睡,龍族大傷,就能任他們為所欲為?

當真是打錯了注意!

等到慶忌歸來,查明鹿吳山等地的狀況,顏珋就能斷定,畢方和蠱雕的出現到底是必然還是偶然。如果不是湊巧,而是靈脈出現問題……顏珋眯起雙眼,嘴角掀起一抹弧度,笑容卻無半分溫度,只令人覺得膽寒。

“大人,是否要我去天庭走一趟?”九尾開口道。

“不用。”顏珋收起玉制鈴铛,搖頭道。

天庭背誓在先,哪怕得天道相護,氣運加身,違誓就是違誓,沒有任何辯解的餘地。即使庚辰掀翻大殿,天帝也得咬牙受着。否則他所依仗的,第一時間就會反噬!

再者說,若天帝決心同龍族徹底翻臉,萬年前就不會立下仙誓,容許庚辰帶走顏珋。

九尾思量片刻,理清其中關節,心中恍然。不過自己不上天庭,未必不能打探消息。看熱鬧不嫌事大,和有交情的妖仙聯絡一下,了解應龍出面,諸仙是如何應對,必然是個樂子,怎麽說也能讓自己開心一下。

打定主意,九尾當即向顏珋告辭,帶着六尾離開客棧。

醜六心中有事,幾次想要開口,被九尾暗示攔住,到底壓下好奇,在九尾離開之後,也同顏珋道別,準備返回海中。

當年的事,顏珋若是想說,應該不會隐瞞。若是不願開口,自然有他的道理。自己追問無疑是揭人傷疤,不該如此莽撞,也不能這樣沒腦子。

比幹三人同樣沒有久留。

玄武率天将下界,欲再押蜃龍上剮龍臺,應龍一怒找上天庭,事情委實不小,必須上禀十殿閻羅。

“今日多謝三位仗義執言。”顏珋謝道。

“我等也是實話實說。”比幹道。

三名判官同顏珋告辭,很快化作一團黑風,消失在雲層之後。

等到他們離開,顏珋揮袖掃去玄武留下的仙血,避免引來妖鬼邪靈,其後手捏法印,分別向兩尊石獸注入靈力。

石獸現出虛影,晃着大腦袋向顏珋告狀,訴說天将采用卑鄙手段,調動仙器意圖破壞屏障。

“吼!”仙器如何,他們頂住了!

“吼吼!”就是爪子缺了一塊。

“吼!”沒吃虧,把人掀翻!

“吼!”對!

顏珋聽得有趣,用手拍了拍石獸的大腦袋,重新穩固屏障,确定沒有疏漏,方才走進客棧,雙手合攏木門。

客棧中靜悄悄地,白尾趴在櫃臺後,又在認真修煉。

顏珋邁步登上二樓,來到馮夏所在的房間,推開房門,迎面即是一座六扇屏風。伴着清脆的鈴音,屏風中的畫面飛速流淌,最終定格在馮夏被親戚趕出家門,在樹下自盡的那一天。

天空中雷聲轟鳴,閃電爆出紫光,雨水傾盆而下。

在雨中斷絕呼吸的女孩,忽然間睜開雙眼,慘白的嘴角緩緩上翹,眼底爬滿黑紅的血絲,模樣驚悚詭異。

馮夏懸在半空,脖頸被腰帶纏緊,身體從靜止開始微微搖晃。

又一聲驚雷砸落,樹枝應聲而斷。

馮夏站起身,解開脖頸上的布條,不理會遺落在地的行李箱,任由大雨淋濕全身,一步一步,緩緩向林外走去。

厲鬼殺人必染血氣,需鎮入忘川才能滌清。如果洗不去,千年萬年都無法投胎。

顏珋同她講明利害,馮夏仍不打算回頭。她可以用其他辦法,可以讓自己少染血氣,但她不願意!

她寧可不去投胎,寧可魂飛魄散,也要讓惡人血債血償!

她是在死後才知道,父母的死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謀已久,做成意外的樣子。沒有證據,沒有證人,惡人無法被追究,依舊逍遙法外。

既然人世間不能給她公道,那她就自己動手讨還一切!

大雨不斷砸下,路燈的光猶如螢火,變得模糊不清。

時值淩晨三點,馬路上空空蕩蕩,只有零星車輛經過。

程勝打着方向盤,想到馮家兩個老的已經咽氣,小的被罵成過街老鼠,心裏就是一陣痛快。再花些錢,在輿論上用些手段,不需要多久,他的公司就能重新開張。自己上了失信名單不要緊,讓兄弟頂上,照樣能接工程賺大錢。

想到因馮父受傷帶來的損失,程勝就是一陣鬧心。

“窮鬼怎麽不被砸死,鬧得老子日子過不好,還想要賠償,想得美!”

他有錢,但他就是不給。

到頭來怎麽樣?該死的還是死了,小的躲起來不敢露面,活該!

狠狠咒罵過幾句,程勝又想起酒吧遇上的女人,對方的相貌比不上方霞,凹凸有致的身材和迷人的風情卻甩她兩條街。

想到放在兜裏的電話號碼,程勝心頭火熱。如果不是方霞死命催,說有急事找他,程勝根本不打算回家。

“喪氣!”

不遠處是一個彎道,車燈在雨中照亮的範圍有限,更不巧的是,彎道處的路燈壞掉,沿途漆黑一片。

換做以往,程勝必然會小心駕駛,沒時間想七想八。偏偏他在酒吧喝了不少,酒精上頭,加上路上幾乎沒有其他車輛,失去以往的謹慎,完全意識不到危險。

砰!

一聲鈍響,程勝聳然一驚,以為自己撞上了什麽東西。正打算停車查看,車窗上忽然出現一只女人的手,手指彎曲,指甲刮擦過車窗表面,發出刺耳的聲響。

程勝打了個激靈,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

他不是撞到人了吧?

女人的手不斷向上,緩緩的,窗口出現女人的半張臉,黑發濕漉漉地黏在臉上,黑白分明的雙眼鎖住程勝,看到他驚慌的樣子,雙眼一點點彎曲,分明是在笑!

這一幕實在太過詭異,程勝毛骨悚然,下意識猛踩油門,拼命打着方向盤。他忘記前方的路況,眼前都是那張詭異的面孔。

有一瞬間,他發現那張面孔有些熟悉。不等他想明白,車子驟然失控,車身在雨中打滑,狠狠撞上前方的路燈。

伴着一聲巨響,引擎蓋掀起,路燈杆彎折,砸碎車窗玻璃。

一陣火花爆閃,車燈頻繁閃爍,忽明忽暗。

車廂內寂靜無聲,透出一股濃重的鐵鏽味。

馮夏站在雨中,臉色蒼白,脖頸上是一道清晰的勒痕。

看到車內的情形,她又笑了,黑色的怨氣蛇般湧出,從破碎的車窗鑽入車內。片刻後,車門推開,程勝姿勢僵硬地走下車。

身上的西裝被雨淋濕,看不出浸染的血跡。一塊三角形的玻璃紮入眼眶,被他随手拔出丢在路旁。

馮夏對他招手,程勝被怨氣纏繞,邁開雙腿,一步一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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