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套麻袋

剛說完, 秦初背後的衣服又被陸溫安小心地扯了扯。

他不解地轉過頭,就聽到自己背後的少年小小聲地說道:“他有點變态,所以我們不要過去。”

這個評價可不是陸溫安胡亂給的,而是原小說裏就是這麽寫的, 顧司铮自己就是大學生, 卻已經在學校裏包養了一個跟他同屆的同學。

嗯, 這位同學的樣子還很狗血地像自己,也就是傳說中的白月光替身。

這位可憐的替身小炮灰戲份并不多, 每一次出場都在顧司铮的床上,被弄得死去活來的。所以顧司铮不是變态渣男,還是什麽呢!

陸溫安還記得小說裏是這麽形容顧司铮的:這位斯文優雅的上流社會公子有着難以啓齒的口味, 他就喜歡十六七歲的鮮嫩少年,他還擁有同齡人難以企及的心計城府。

所以,陸溫安看着前面同樣是“鮮嫩少年”的初哥,“你也要小心他。”

秦初壓低眉眼, 打量着已經快要縮成一只小鹌鹑的軟糯少年, 聲音低沉不滿地問道:“他欺負你了?”

陸溫安感覺有點羞恥,不太好意思把自己被顧司铮壓在躺椅上的事情說出來,他其實也就對着自己說了一句“要不要試試”, 其它倒是都還沒有來得及做,因為陸溫安就兔子一樣逃走了, 還好那次顧司铮應該只是存着試探的心思, 并沒有真的想對他做什麽, 不然以陸溫安的氣力恐怕都掙脫不了。

“沒有, 他沒有欺負到我。”陸溫安抓抓自己耳朵,有些難以啓齒的樣子地說道。

秦初挑了一下眉,“沒有欺負到?也就是真的做過欺負你的事,對不對?”

陸溫安看着他那雙灼灼閃光的眼睛,默默地點了點頭。

秦初咬着牙,怒道:“老子現在就去neng死他!”

血氣方剛的少年一邊說着,一邊熟練地卷起了自己的校服袖子,“你待會藏起來,在旁邊看着就好。哥去把他打一頓,給你出出氣。”

陸溫安連忙拉住他的手臂,指尖感受到上面硬邦邦的肌肉和熱度,他又觸電一樣地縮回自己的手。

秦初看着他一副糾結的樣子,橫眉冷道:“怎麽,你不想讓我教訓一下他?”

“不,那倒不是。”陸溫安想起原書劇情的時候,也很想沖進去替那個可憐的替身小同學把這個變态渣男狠狠揍一頓,只是呢,他咽了咽口水,“顧司铮是顧家的大少爺,跟我們家有生意來往的,要是我們把他得罪了,會給爸爸媽媽添麻煩的。”

秦初不耐煩地說道:“老子才不管這些,不揍這人渣一頓忒憋氣了!”

陸溫安又伸手,把自己爪子按在他結實有力的手臂上,湊過去低聲問道:“初哥,你真的很想打他一頓嗎?”

“這不廢話?”初哥已經感覺自己的拳頭饑渴難耐了。

陸溫安就眨了眨眼睛,“那你得聽我的。”

既要出氣,又不能讓顧司铮把這筆賬算到陸家頭上,那就只能是讓他不知道誰揍了他一頓!

當陸溫安神秘兮兮地從電動三輪車底下摸出一只麻袋的時候,秦初眼睛亮了亮,“安安,你要琢磨起做壞事,也是厲害的嘛。”

陸溫安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哪裏,哪裏,就是看到初哥你這裏麻袋多,不用起來真的太浪費了。”

賣紅薯糊口的初哥表示:哥這裏啥都沒有,就是裝紅薯的麻袋多!

兩個人把車停在了靠牆的角落裏,然後揪着一只大麻袋鬼鬼祟祟地從小巷後面繞過去,打算從後方來個出其不意。

此時正靠在電線杆邊上“守株待安安”的顧司铮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一雙俊眉微微皺起,他已經站在這裏等了十幾分鐘了,怎麽人還沒有出現。

難道是去了陸爸陸媽找的夜市街?早知道就不選這個陰森又偏僻的地方找人了。

此時的小巷子裏幾乎都黑着燈,很多人還沒有下班回來,還有一些是夜班,所以除了昏暗的路燈,幾乎沒有什麽光源,路燈照不到的房子都是黑黢黢的,跟外面燈紅酒綠的城市夜景大相徑庭,養尊處優的顧司铮要不是為了自己的小獵物,才不會來這種地方呢。

男人不耐煩地舔了舔嘴唇,打算再等幾分鐘,要是還等不到就走人。

當然,他人是等不到了的,他等來的是從天而降的一只充盈着生紅薯氣味的大麻袋~

秦初仗着自己身高腿長的天然優勢,拽着一只麻袋從後方悄悄靠近,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大麻袋直接套在了這個男人頭上。

然後高大少年就是一個猛虎下山,動作利落漂亮地把被套懵的顧司铮給壓在了地上。

陸溫安在旁邊神清氣爽地忍不住想拍手,初哥,弄他!

秦初雙腿壓制住開始激烈反抗的男人,一只手則壓在他的後背上,還能騰出另外一只手痞氣地抹抹自己的鼻尖,冷哼一聲,就要放些狠話。

一只修長白皙的手忽然伸來,直接把他的嘴巴給擋住了。秦初滿口鼻都是少年淡淡的奶香味。

陸溫安一臉緊張又小心翼翼地擠過來,捂住了秦初就要說話的嘴巴,對着他搖搖頭。

顧司铮這麽精明的人,可能以後會根據聲音認出秦初的。

秦初當然是不怕現在被自己壓着的臭小子将來找麻煩,但此刻被陸溫安緊緊靠着,還被他的手捂着,他就樂意配合他了,氣息全都撲在了秀氣少年的手心裏。

這時候顧司铮只感覺上方偷襲自己的人力量很大,他心裏咯噔一聲,他們顧家生意做到這麽大,仇家當然是不少的,現在自己大意落在對方手裏,真是倒黴又失策。

他又掙紮了一下,努力穩住心神,開口問道:“說吧,要多少錢?”

剛說完,他後腦勺就隔着麻袋被人拍黃瓜一樣連環拍了幾下。

顧司铮的金絲邊眼鏡滑落了下來,他暗暗咬牙,自己像一條鹹魚般被迫趴在地上簡直是奇恥大辱,但他還是努力保持淡定,“你們是誰派來的?吳家?柳家?”

但上方依舊沒有回應,他的後腦勺又慘遭“毒打”。

秦初制住男人挺拔的身軀,然後又揚揚下巴,示意旁邊的陸溫安去把這邊居民丢棄的破掃帚拿來。

陸溫安會意,從垃圾桶旁邊拖過來掃帚。

他用口型示意秦初:我來打。

陸溫安早就想這麽做了,但自己一沒武力值,二又忌憚顧家的勢力,現在他終于可以壯起膽子教訓這個斯文敗類一頓了!

少年蹲在顧司铮旁邊,手裏拿着掃帚棒子,然後找到顧司铮的後背位置,開始跟小和尚敲木魚一樣,咚咚咚地敲了下去,敲得一臉認真樣。

悶在麻袋裏的顧司铮:……

這力道竟然有點舒服,是怎麽回事!

他不太自在地扭了扭身軀,差點忘記掙紮了。

然後緊接着,這敲木魚的力道忽然變成了疾風暴雨,唰唰唰地毫不留情砸了下來。

顧司铮悶哼一聲,聲線低低沉沉。

麻蛋,這肯定有兩個人,一只是奶貓,一只是老虎!

陸溫安看着自己忽然變空的雙手,再看向旁邊已經抑制不住暴脾氣直接從他手裏奪走掃帚的秦初。

秦初側過頭,用口型跟他說道:揍人是這樣的!

揍人怎麽可以那麽溫柔,真是的!

第一次揍人的陸溫安讪讪地拍拍自己的空手,沒經驗嘛……

他忽然想起那個可憐的炮灰小替身同學,陸溫安指了指麻袋下隐隐凸起的弧度,無聲地說道:打這裏。

秦初瞥了一眼,嗯,那裏肉最厚,适合打。

這裏也是長輩最喜歡揍自家熊孩子的部位了。

麻袋裏郁悶至極的顧大少:麻蛋,這兩個混賬到底是誰派來了,打人的畫風都這麽清奇!

已經被打得懷疑人生的他甚至開始猜測是不是家裏長輩派來暗搓搓教訓日子過得太放蕩的自己了-_-||

秦初一頓爆炒竹筍辣椒,終于揍過瘾後,随手将掃帚直接扔在顧司铮身上,然後拉起陸溫安的手就開始狂奔,逃離現場。

打完就跑,真的是賊刺激了。

兩個少年一前一後,重新跑到停在巷子角落的電動三輪車旁邊,然後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額頭上都是細細的汗水。

秦初主動走到陸溫安旁邊,又用老辦法幫他抱到車上,然後自己坐在駕駛座上,開始發動,繼續做自己的正事兒!

一直到把車開到了巷子另外一個方向,确定不會有人聽到後,秦初把車停在收集廢鐵的大叔門前,停好車跳下來,又跟坐在車後面抱着書包抿着唇忍笑很辛苦的陸溫安對視了一眼。

兩個少年一同想起剛才齊心協力揍人的畫面,看着對方都笑了起來,最後變成飛揚嚣張的笑。

秦初靠在車邊上,看着笑得很開心的乖少年,“是不是很過瘾?”

得償所願出了口惡氣的陸溫安拍拍爪子,“太刺激啦!”

秦初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所以要是有人再敢欺負你,你就告訴初哥,初哥替你出氣!”威武高大的少年說完就用另外一只手很義氣地拍了拍胸膛。

陸溫安一雙小鹿般的眼睛濕潤潤的看着他,心底湧起淡淡的酸澀和暖意,這個少年真的對自己太好了!他把他原本的錦繡人生占據十幾年,他非但不怪自己還掏心掏肺地對自己這麽好,甚至允諾保護自己,陸溫安撲過去,撞進秦初寬闊結實的胸膛裏,然後用自己的腦袋蹭了蹭他。

也不說話,因為怕一說話就帶哭腔了。

秦初被少年這麽一撞,力道倒是不大的,只是那感覺依舊令他胸口的心忽然加快跳動了起來,仿佛無形中有什麽強有力的力量沖擊了他的心。

他假裝淡定地輕咳了一聲,“小陸子,咱們這樣算不算有過命的交情了。”

陸溫安重新擡起身子,對着他用力點點頭。

這就是年輕氣盛的少年間形成的一種聯盟精神吧,擁有了一個只有他們可以知道的小秘密。

秦初朝他招招手,“來,你跳下來,哥接着你,然後帶你去見個人。”

在巷子另外一邊,顧司铮有些狼狽地從麻袋裏鑽出來,然後渾身酸痛地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拿起剛才套住自己的麻袋,狠狠摔在地上,又扯動了後背的傷,他嘶嘶倒吸幾口冷氣,面上倒還是鎮定的。

顧司铮低頭,将摔落在地上的眼鏡撿起來,用手指拂去上面沾染的灰塵,然後給自己重新戴上,他扶了扶眼鏡,低頭撩起自己身上的襯衫,看到腰身上的淤青紅痕,眼神已經變得幽深起來。

顧司铮曲起一條腿,坐在地上從褲兜裏摸出自己的手機,萬幸剛才的挨打對方沒有摔了他的手機。

他垂眸撥去一個電話。

電話那端傳來小心翼翼的聲音,“顧先生?”

“嗯。”已經重新變得斯文起來的年輕男人嗓音低沉地說道,“我發你一個定位,馬上過來接我,路上順便買點雲南白藥。”

“顧先生你……”

對方話還沒有說完,顧司铮已經挂了電話,然後又撥了一個號碼,是給陸爸爸打的。

“叔叔,我學校裏還有點事,所以只能先回去了,今天沒有幫到忙,真是不好意思。”顧司铮的語氣變得謙遜溫和起來。

那邊還在夜市街上和陸媽媽找倆孩子的陸爸爸表示沒關系,“你有事情就先回去。”

挂完電話後,顧司铮擡起一只手,眼鏡後面的一雙幽深眼睛眯了眯,他慢條斯理地用手指輕輕抹去自己嘴角的灰塵,露出一個莫測的表情。

但很快後腰的火辣辣疼痛傳來,斯文臉秒變痛苦臉,讓他裝不了X,破功了……

電話那頭的陸爸爸挂完電話後,看向越發熱鬧的夜市街,無奈地跟旁邊的陸媽媽說道:“真是頭一回體會到當熊孩子家長的滋味。”

陸媽媽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一直嫌棄安安不夠虎嗎?現在好了,虎兒子來了,你高興點。”

陸爸爸嘿然一笑,“我當然是高興的……”然後他的後腦勺就被拍了。

陸媽媽踮着腳尖,扶着自家老公的腦袋,“那你去把你虎兒子找回來,以後就都交給你管了,咱們分工,安安就交給我管,怎麽樣?”

陸爸爸秒變态度,“那不行,倆孩子咱們得一起養,別分工了,不然孩子也有意見的。”要是就他一個人管秦初那小兔崽子,那他這條老命還要不要了!

陸媽媽這才放開他,“那你以後少說安安了,人家好好一個乖孩子,你現在能體會到他的好了沒?”

陸爸爸啧了一聲,“安安在我眼裏一直是乖孩子,沒啥說的。”

陸媽媽輕輕踢了他一腳,就知道貧嘴順着人說話,“我看我們一時半會也是找不到了,還是回家去等着,要是十點還沒消息,再讓劉叔找人一起找。”

陸爸爸沉吟地點點頭,神情嚴肅地說道:“老婆,我們也該做點什麽了。”

陸媽媽跟他對視了一眼,然後也沉吟地點了點頭,是該做點什麽了。

秦初帶着陸溫安走進那間小平房窗前,然後用手指叩了叩窗玻璃。

一個五十多歲光景的男人走出來,看到院子裏站着的少年,他微微睜大眼睛,“是秦初你小子嗎?”

秦初點點頭,走到光亮的地方,“陳伯,我來看看你,明天我可能就不住這邊了。”

陳伯有點驚訝地看着他,“你要和你媽媽搬家了?”

“嗯,我以後也不用擺攤子了,所以這輛電動三輪車放着沒什麽用,就想着要不當成廢鐵讓陳伯收了吧。”秦初指了指停在門口的那輛陪伴自己幾年的藍色三輪車。

陳伯擺擺手,“這車我看着還好用,怎麽能當成廢鐵賣了,你們家也不容易……”

從小的時候,街坊鄰居們都知道有個單親媽媽帶着兒子住在這裏,這叫秦初的小孩過得不容易,媽媽不疼親爹又沒下落的,大家看着這孩子長得不錯,都在議論可能是私生子,言語間鄙夷輕視居多,當然也有同情的,但也僅限于此了。也就陳伯這個鳏夫會舍出自己一點錢,悄悄給小秦初買點糖果之類的小零食,還告訴他不要跟媽媽說,因為就吳荟那個态度,肯定是直接把這些零食沒收的。

有時候陳伯買了葷菜,也會把秦初給悄悄叫上,到他家來蹭飯。

所以他可以說是秦初之前十幾年人生裏唯一給過他溫暖的人了。

秦初是想直接把車給他的,但他深知陳伯這人很倔,也很有風骨,不會伸手白要,所以他只能用賣廢鐵的理由讓他收下。

陳伯這麽些年來都是踩着一輛普通三輪車走街串巷收廢鐵,現在他年紀漸漸大了,踩三輪車吃力起來,所以要是有一輛電動的,就會輕松很多。

秦初把車鑰匙遞給他,“這車買來的時候也是二手的,我又用了這麽多年,所以一點都不值錢了,反正賣給別人也是一堆廢鐵,不如給陳伯你呢,別便宜了別人。”

陳伯又問了一遍,“你真的要搬家了?”

“是啊,搬家的話,這車就帶不走了,放在路邊也是浪費。”秦初說着,又把旁邊一直安靜旁觀的陸溫安給拉過來,“陳伯,給你介紹認識一下,我新認的弟弟。”

陸溫安乖巧又恭敬地打招呼,“陳伯好。”

陳伯哎了一聲,他膝下無子,所以看到這些可愛的少年郎就很喜歡,像看到自己孩子一樣。“你們過得好就行,這車陳伯也不能白要你的,就按市場價算給你。”

秦初攔住他,“不用的,就是一堆廢鐵,以前要借給陳伯用,陳伯都不肯要,現在總不能再拒絕了吧,我是賣家,聽我的。”

陳伯苦澀一笑,也不再強撐着堅持了,依照秦初的開價買下了這輛車,一算下來簡直是太便宜了,而且他也算付了錢買的,心理上不至于過不去。

陸溫安現在才算徹底明白秦初之前嘴裏說的“搞錢”是什麽意思,想到自己一開始還用黑澀會畫面揣度他,他就有點不好意思了,初哥明明是個手狠脾氣浪但心軟懂得感恩的好少年!

告別陳伯之後,沒有了車的兩人就只能步行着走出小巷。

陸溫安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經九點了。

這時候的小巷分外幽靜,昏黃的燈光灑照下來,偶爾會有野貓的喵喵叫聲傳來。

陸溫安感覺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要是他一個人走這樣的夜路,他肯定是不敢的,好在旁邊有個高高大大的少年在護行,很有安全感。

秦初示意他靠近自己一點,然後得意地晃了晃手裏的錢,“現在可以帶你去買衣服了。”

錢不多,但買兩三件地攤T恤衫還是夠了。陸溫安朝他伸手,“初哥,這錢交給我管吧。”

秦初有點不舍地捏緊手裏薄薄的一疊紙鈔,掙紮着問了一句:“為啥?”

“因為我們還得留下一筆錢打車回家啊,要是全都買衣服的話,那我們今天晚上就回不去了。”陸溫安停下來,俊秀溫潤的眉眼間透出一抹堅持,神情肯定地看着跟着自己停下腳步的秦初,“我算賬能力比較好,所以放我這裏可能比較安全。”

秦初看着他,感覺到了有那麽一絲絲的不習慣感,因為以前都是他伸手向陸溫安要錢的!現在倒是反過來了。

陸溫安猜到了他此刻正在糾結什麽,就使出了自己的殺手锏,面對看似兇巴巴的老虎,順着他的毛就好了,“你之前都收了我那麽多次的保護費,那這次你讓我收一下,好不好?”

軟綿綿的少年眨巴着眼睛,水潤潤地看着他,真的是很擔心自己今晚回不到家睡覺了。

秦初看着面前少年那小模樣兒,捏着錢的手指慢慢松了力度,哎,被這麽軟萌的眼神看着,誰能抵得住啊!

他硬着心腸,把手一橫,大義凜然的樣子,“好了,給你!”

陸溫安立刻笑眯眯地接過來,順便來一波彩虹屁,“初哥,你最好了!”

秦初被誇得忍不住翹尾巴,還不太好意思地拂了拂頭發,“哪有哪有,我是知道小陸子你不會亂花的。”

然後秦初沒有想到,這錢給出去以後,自己就再也沒有機會握住小錢錢了。

陸溫安很快點數了一下,然後一邊跟在秦初身後走,一邊認真計算待會怎麽花了這筆賣車錢,因為有秦初在前面帶路,所以他完全不用擔心走錯路,可以專心沉浸在事情上。

“初哥,你想買什麽樣的衣服?我覺得先買一件就好了,應付明天過去。媽媽肯定會另外給你買好的。”陸溫安算好之後,給出了建議。

秦初預計是買三件T恤衫的,他之前都在夜市街看好了,三件一起買有優惠,才九十塊!

陸溫安聽了他的安排,頓時覺得自己把錢要過來是多麽明智,“直接買一百塊一件的,質量好一點。”那三十塊一件的,已經不符合初哥現在的身份了!當然一百塊一件也不符合,但現在他們就只有這點錢,所以只能先将就一下。

秦初有點心疼,“太奢侈了!”

陸溫安很堅持,“三十塊的體恤衫會磨到初哥你尊貴的肌膚,所以不可以再穿了。”

穿了十幾年地攤貨的秦初:老子還穿過十幾塊的呢!都沒好意思給你坦白……

陸溫安雙手拿着錢,又擡頭眼睛水潤潤地看着他,聲音放得很溫柔,“好不好?”

不争氣的初哥又飄了,“好。”

這錢不都握在你手裏了麽,就算他說不好也沒轍吧!

陸溫安就眯起自己的圓溜溜大眼睛,笑成眯眯眼,“那我們去店裏挑一挑吧。”

在夜市街旁邊也有開着店面的衣鋪,現在還在營業,陸溫安其實也很少逛街,基本沒有自己買過衣服,但現在為了更不懂買衣服的初哥,他就只能硬着頭皮,假裝很熟練的樣子,向櫃臺小姐問道:“請問,有适合他穿的T恤衫嗎?”

陸溫安把旁邊已經有些不太耐煩的秦初給扯了過來,那樣子就像在拉一只不聽話的哈士奇一樣。

秦初看着這琳琅滿目的衣服,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麽要主動提出買衣服,再不行把老爸的衣服随便拿一件來穿穿也可以的,或者還是把身上這套給重新穿回去,頂多再馊一天嘛。

導購小姐看着面前非常養眼的兩個少年,熱情地說道:“有的,就是不知道你們喜歡什麽風格的,要亮色系的,還是黑色系的,還是素色的……”

這下不用說秦初,陸溫安聽了也開始犯暈,他就簡單粗暴地指了指秦初,“就适合他穿的就行。”

導購小姐看了旁邊高大俊朗的少年一眼,他很高,所以她都要仰起頭來看,而且這個少年兇巴巴的,于是她臉上帶着得體禮貌的微笑,說道:“那要是我建議的話,我覺得這款挺适合他的。”

陸溫安順着她的視線看去,然後,嗯,他點點頭,他也覺得挺适合的,因為陸爸爸就穿這種。

秦初也看到了,他欲言又止,不是,這都是啥眼光啊……

但可怕的是手握財權的陸溫安竟然贊同地點頭了,“初哥,你就買這件吧,我覺得特別适合你。”

秦初努力地扯了扯嘴角,很想問一句:安安,你認真的嗎?

真的很認真的安安哥讓導購小姐把那件衣服給拿了下來,然後伸手推了推秦初,“初哥你去換上試試?”

秦初額角青筋跳了跳,不太願意。

陸溫安假裝沒看到,又誠懇地說道:“穿上給我看看,好不好?”

“好。”秦初很沒骨氣地又飄了,然後拿着那衣服進到了穿衣室裏。

在外面,陸溫安開始跟導購小姐讨價還價,“可以便宜一點嗎?”

在讨論中,最後終于談到了陸溫安能夠承受的價格範圍內了,這時穿衣室的門也開了。

秦初手臂上搭着脫下來的校服外套,板着一張臉走出來,腰身挺直,大腿修長,倒是走出了男模範兒。

陸溫安拍手,“太好看了,初哥,你穿回去給爸爸媽媽也看看。爸爸肯定很喜歡!”

秦初看着他,終于承認他是在真情實感地覺得好看的。秦初頓時有些痛心疾首,安安,為什麽你會有這麽糟糕的審美觀,一定是爸爸把你帶成這樣的吧……

陸溫安很爽快地把錢給付了,然後拉着不太情願的秦初走出店門,初哥很乖,沒有把身上的新衣服給脫下來。

兩人到了馬路邊上,開始等出租車,這時候九點半還沒到,男人買衣服就是這麽速度的!

秦初嫌棄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你真的覺得這好看?”

陸溫安眼睛都不眨一下地點點頭,“其實初哥你穿什麽都好看,但我覺得你穿上這一身,媽媽眼睛都會亮的。”

“我親媽喜歡男人穿這麽騷氣的花襯衫?!”秦初不可思議地問道。

是的,他現在身上穿的就是跟陸爸爸同款花襯衫,現在他就差在脖子上挂一條金鏈子了,也虧得他們顏值高,不然簡直了。

陸溫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媽媽不是喜歡男人穿花襯衫,她是喜歡爸爸穿花襯衫。”

“這都啥眼光啊。”秦初覺得自己眼光挺正常的,忽然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這倆親生的了……

“因為陸爸爸自己喜歡啊,所以媽媽也跟着喜歡了。”陸溫安耐心地跟他解釋。

忽然被撒狗糧的秦初:……好吧,看來真的是爸爸帶歪的審美觀,但遭殃的為什麽是自己?

秦初還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陸溫安已經高興地拍拍他手臂,“車來了,我們終于可以回家了。”

然後,他也終于可以安心坐下來寫作業了!

出租車司機從後視鏡裏悄悄看了後面穿着騷包花襯衫的高個少年一眼,然後又連忙收回視線,不敢惹不敢惹,就怕這少年郎忽然掏出一把大砍刀來。

陸溫安估算了一下打車錢,然後把剩下的一點零錢卷成一團,示意秦初把挎在肩上的書包拿下來,“還剩一點,放在書包裏,明天買糖吃好了。”

秦初:……你高興就好了~

終于到了陸家的花園別墅,此時已經燈火通明,院子裏的燈都亮着了,顯然是在等人。

等下了車之後,秦初壓根沒有時間欣賞一下這幢漂亮大別墅,而是把陸溫安的手拿過來,看了上面手表顯示的時間。

還好,還好,十點還沒有到。

初哥的腰板頓時又挺直了,“待會你就說我們去買衣服了,其它就不要說了,知道嗎?”

陸溫安點點頭,“那肯定的。我們現在快進去吧,爸爸媽媽可能都等急了。”他一想到自己還有幾道數學大題沒有寫,就有些着急了。

這是秦初完全無法理解的腦回路,他只以為陸溫安在擔心自己挨揍,心裏還挺高興的,翹了翹嘴角,“放心了,我說十點前把你送回來的,這不是沒遲到麽。”

陸溫安看了他一眼,初哥你是不是低估了陸爸陸媽的忍耐力……

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還有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正窩在沙發上一邊等兩個崽回來,一邊捧着手機打游戲的陸媽媽立刻坐起來,順便踢了踢旁邊正在認真看足球賽的男人,“待會我們嚴肅一點,一定要讓初初知道自己今天做錯事了!”

陸爸爸戀戀不舍地将視線從競争正激烈的足球賽裏移開,關掉電視,然後主動坐在陸媽媽旁邊。

兩個大人并排坐,板着一張臉,準備迎接回來的兩個崽。

然後在看到一道熟悉又騷氣十足的花襯衫身影後,陸爸爸先破了功。

他吹了個口哨,不錯,自己兒子的審美真不錯,跟老子一樣!

陸媽媽一腳準确無誤地踩住他的皮鞋,口哨吹到一半,戛然而止。

陸爸爸抹了一把臉,然後默默拿出旁邊事先準備好的墨鏡,戴上,才顯得他很冷酷!

兩個少年站在客廳門口,看着面前這詭異的畫面,感覺時間都靜止了。

秦初看着自家親爹那熟悉的裝扮,那筆直的鼻梁,那性感的薄唇,那冷酷的俊臉,真的是太具有迷惑性了,以為是大佬卻沒想到其實是個沙雕。

已經看穿陸爸爸本質的秦初側過頭,低聲問旁邊也不動的陸溫安,“他們這樣子,是什麽意思?”

陸溫安搖搖頭,他是真的不知道,因為以前從沒遇見過這架勢。

陸媽媽見這兩個少年站在玄關竊竊私語,就是不進來的樣子,終于不耐煩了,她清了清嗓子,拿出面對公司員工的架勢來,很兇地說了一句,“你們給我過來!站在茶幾邊上。”

秦初聳了聳肩膀,邁開大長腿站在了茶幾邊上,身上是張揚十足的花襯衫,活像當年的陸爸爸年少時。

陸媽媽的眼睛就變得濕潤潤了,哎呀,自家兒砸怎麽這麽好看這麽俊呢!

這時墨鏡下的陸爸爸壯起膽子,碰了碰自家老婆,注意态度,要嚴肅!

陸媽媽迅速收斂情緒,挺直腰板,看向旁邊的陸溫安,“安安,你先說,你們為什麽要從餐廳溜走?”

陸溫安低下頭,可憐兮兮地看了她一眼,在外面剛安撫完小老虎,現在又要安撫面前兩只大老虎了,真是難為他這只小貓咪了,“我們就是……”

“不關安安的事,是我要帶他出去玩的。”秦初站出來一步,長腿筆直,很有擔當了。

陸媽媽點點頭,順勢說道:“那安安坐下。”

“我要和初哥一起站着,其實我也想出去玩,所以……”在陸媽媽逐漸變得犀利的眼神下,少年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軟綿綿地編不下去了。

陸媽媽痛心疾首地搖了搖頭,“安安,不可以撒謊。現在你坐到媽媽身邊來,我們今天要開個家庭會議。”

說完後,她看向吊兒郎當的秦初,“你繼續站着,因為我和你爸爸商量過了,經過慎重的考慮,我們做了一個決定。”

秦初感覺到氣氛凝重起來,他默默地看了茶幾旁邊那裝得滿滿一麻袋的書,很眼熟了,再看向神情嚴肅的親爸親媽,難道,傳說中的,男女混合雙打,就要降臨到他頭上了嗎!

一種濃郁的不祥之感湧上心頭,秦初迅速估量了下陸媽媽的腿,好像沒自己長,又轉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帶着墨鏡默默當背景牆的陸爸爸,視線從地板開始爬,一路往上,非人哉,這腿長的!自己肯定跑不過!

老天要亡我秦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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