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薄荷綠(二)

肖一墨克制住了自己想要伸手抱她安慰的念頭, 沉着臉, 徑自進廚房倒了一杯水, 喝了幾口平靜了一下情緒。

真是頭疼。

他還沒發火呢,應紫就哭成這樣了,女人真的是水做的。

不過, 這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輕輕揭過,得讓應紫明白她的錯,以後不能再犯。

慢條斯理地從廚房走了出來, 一看, 應紫還站在原地。

他視若無睹地越過了應紫,一邊解着領口的扣子, 一邊往卧室走去。

後背被抱住了,雙臂纏了上來。

緊貼着的身軀在微微顫抖, 應紫哽咽着道:“對不起,你別生氣,我……我錯了。”

肖一墨深吸了一口氣, 沉聲道:“你松手。”

應紫沒說話, 白皙修長的手指卻依然緊緊地抓着他的衣服,用力得骨節都泛了白。

肖一墨終于心軟了。

算了,別吓唬她了,知道錯了就好。

他握住了應紫的手指,輕輕一帶, 兩個人變成了面對面的模樣,他的語氣稍稍放緩了些:“別光顧着哭了, 說吧,昨晚是怎麽回事。”

應紫一邊抽噎着,一邊一五一十地把昨天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包括藝術節衛時年臨時到來的演出、在校門口碰到了邀請她一起吃晚飯,“我真的不知道他要來藝術節,也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我看到他太興奮了就忘了要給你做菜的事情了,後來飯吃到一半才想起來,你問我的時候我怕你生氣就說了謊……”

想來也是,衛時年這樣的偶像巨星突然邀請一起吃飯,以應紫這樣的閱歷,怎麽也抵抗不了。

以後多帶她出席一些大場合,見怪不怪了,就不會再被那種人迷惑了。

Advertisement

肖一墨在心裏琢磨了片刻,臉色稍霁:“他和你聊什麽了?是不是花言巧語騙你了?”

應紫愣了一下,連連搖頭:“他人很好,沒騙我,我們倆就是像普通朋友一樣吃飯聊天,交流了一些唱歌的事情,真的,那些娛樂號寫的都是瞎編的,我已經和你結婚了,怎麽也不可能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情來。”

朋友?

肖一墨在心裏輕哼了一聲。

他願意相信應紫,這樣一個膽小嬌怯的女孩,不會有腳踏兩條船的無恥。

可應紫這樣相信衛時年,卻有點不知人間險惡的單純了。

娛樂圈的水有多深,豈是應紫這樣的女生能夠想象得到的?明星騙粉約炮的事情比比皆是,像應紫這樣乖巧漂亮的,誰知道那個衛時年安的什麽心?

他擡手擦了擦應紫臉頰上的淚痕:“好了,別哭了,我相信你,不會做出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

應紫非但沒止住抽噎,反倒哭得更兇了。

這一整個晚上的恐懼和自棄在此刻盡數宣洩了出來,欺騙肖一墨的愧疚、對肖一墨撕毀合約抽出投資的害怕、衛時年微博發酵被人八出身份的擔憂……所有的一切交織在一起,讓她這一整個晚上都仿佛在噩夢中度過。

“一墨……我怕……”她死命地抓住了肖一墨的衣襟,“你不接我的電話……微信也不回我……我找不到你……我真的害怕……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的……”

肖一墨心疼了。

原本想要給應紫一點教訓的,怎麽好像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不假思索地抱住了應紫,輕拍着她的後背哄道:“我那不正在氣頭上嗎?好了,以後不管怎麽樣,你打的電話都接,微信都回,行了吧?”

許是肖一墨的聲音太溫柔,應紫發洩的哭聲終于漸漸輕了下來,變成了一下一下的哽咽。

胸口被淚水浸得濕漉漉的,額間的碎發随着她的抽噎一下下地撓着他,癢癢的,從皮膚慢慢蔓延到了心口。

肖一墨有些心癢難耐,索性捧起了她的臉。

應紫瑟縮着想要躲起來,小聲道:“別看……哭得難看死了……”

眼睛整個紅了,眼皮腫了起來,的确有點醜,但是,好像又醜得有那麽一點可愛;眼睫上還挂着幾點瑩光,越發黑亮卷翹了,看上去楚楚可憐。

肖一墨不讓她躲,低頭在眼睫上輕啄了幾下,旋即慢慢沿着鼻尖吻了下來,噙住了那嬌小紅潤的唇瓣,慢慢研磨了片刻,随後撬開了她的齒關長驅直入,将她的呢喃盡數吞入了喉中。

等到肆意品嘗殆盡,肖一墨這才松開了應紫,滿意地道:“去洗洗睡了吧,都半夜了。”

應紫輕嗯了一聲,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忽然踮起腳尖回吻了肖一墨一下,這才像只兔子一樣蹿進了卧室。

肖一墨頗有幾分醺然。

顯而易見,應紫是喜歡他的。

昨晚兩人的歡好,就算有那麽一點點補償的成分,但最主要的肯定還是對他的喜歡,完全不必要有什麽不舒服了,

他篤定地想着。

洗漱完畢躺在了床上,應紫的長發披散,又像小貓一樣蜷在了他的身畔。

氣氛很是美好,讓人蠢蠢欲動地想要做點什麽。

可是,看着應紫有些倦色的臉,肖一墨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畢竟昨天是應紫的第一次,中暑還沒完全好透又加上這一晚上的折騰,身體一定很虛弱。

來日方長,不急在這一時。

這一覺兩人都睡得分外香甜,早上六七點鐘的時候醒了一次,卻都沒有起來的意思,繼續抱在一起睡了個美美的回籠覺,一覺醒來已經快十點了,饑腸辘辘。

傭人已經把早餐備好了,家庭醫生也已經等着了。打完吊針,醫生替她大致檢查了一下,體溫、心跳、血壓都正常,便留下幾句醫囑就告辭了。

應紫休息了兩天,自己也覺得精神了很多,唯一還有點不适的就是眼睛的紅腫還沒消退,只好試着用冰塊定時地敷一敷,以便周一上學時顯得不那麽狼狽。

晚餐應紫說要下廚,算是對周五晚上失約的彌補,肖一墨看她堅持,也就随她去了,不過,肖一墨擔心她一個人吃不消,索性就開車陪她一起去了旁邊一家連鎖超市。

要擱在從前,肖一墨是不會走近超市裏的生鮮區的,就算打掃得再幹淨,生鮮區裏都透着一股子奇怪的味道,讓他食欲盡失。可今天,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跟着應紫進去了。

他當然不是去買菜,而是那生鮮區的地看起來有點濕滑,他得照看着點應紫,要不然那小身板摔一下,到時候又要哭鼻子了。

最後上桌的是三菜一湯:酸辣土豆絲、醬烤雞翅、涼拌青瓜,還有一碗西紅柿土豆酸菜湯。肖一墨吃慣了飯店的大廚,對這樣的家常小菜倒也新鮮,尤其是那碗湯,在炎熱的夏天特別清口,他一口氣喝了大半碗。

“真的好喝嗎?”應紫屏息看着他。

“還行。”肖一墨輕描淡寫地表揚了一句,不能誇得太厲害,以免讓應紫太驕傲。

“你喜歡的話下次我再做給你吃。”應紫喜滋滋地道。她其實很喜歡下廚,不喜歡的是洗菜備菜、刷鍋洗碗的輔助工序。

“有空了再說吧。”肖一墨又有點心疼他那一廚房嶄新的餐廚具了。

應紫起身收拾碗筷,沒一會兒,裏面傳來了“嘩嘩”的流水聲,還有她哼着的小曲聲。

肖一墨凝神細聽了片刻,她好像在反複唱着一句話,中間夾雜着“啦啦啦”之類的無意義的哼唱。

旋律很是簡單,有點校園民謠的味道。

肖一墨并不太喜歡流行歌曲,不過,應紫的聲音卻讓這簡單的旋律帶上了一種青春的澄澈,非常好聽。

沒一會兒,裏面的動靜停了下來,肖一墨走到廚房門口往裏一瞧,只見應紫已經把廚房收拾幹淨了,手裏拿了一個碗舉高了,迎着燈光欣賞着。

那是一個冰薄荷綠的琺琅炻瓷碗,顏色清新,和應紫剛才唱的青澀旋律有種相同的韻味。

聽到他的聲音,應紫回頭朝他赧然一笑:“我喜歡這個顏色。”

瓷碗被擺在了櫃子上,琺琅在燈光下閃動着溫潤的光芒。

肖一墨環顧四周,莫名的,他感覺這個廚房好像和從前有點不太一樣了。經過應紫的手被使用過的廚具,就好像一個冰美人漸漸漾開了笑臉,有了讓人意想不到的活力和暖意。

他走到了應紫身旁,環住了她的腰,低頭在她發梢上吻了一下:“剛才在唱的是什麽歌?”

應紫愣了愣,小心翼翼地道:“在網上聽來的,又添了幾句我自己瞎編的。”

“挺好聽的。”肖一墨忍不住贊揚了一句。

他又想起了什麽:“哦對了,萬一以後衛時年再找你的話,不要再搭理他了。”

應紫的身體一下子緊繃了起來,好一會兒才輕聲問:“為什麽?”

肖一墨不想解釋:“不為什麽,照做就是。”

應紫沉默了片刻,輕輕掙脫了肖一墨的懷抱,轉過身來,她的後背靠着中島料理臺,迎視着肖一墨的眼睛,遲疑着搖了搖頭。

肖一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應紫這是在表示反對嗎?

所有的旖旎一掃而空,肖一墨周身上下仿佛蒙上了一層寒霜:“你是什麽意思?準備和衛時年再有什麽瓜葛嗎?”

應紫瑟縮了一下,她有點害怕。

肖一墨原諒了她的謊言,她很感激;可是,那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少年友誼,她不想說放棄就放。

她軟語懇求:“和普通朋友一樣正常來往,可以嗎?我發誓,絕對不可能有任何超出朋友的情意。我真的很喜歡他的音樂,也不希望失去他這個朋友,對不起,我不想敷衍你,更不想以後騙你。”

肖一墨的眼神陰沉,冷冷地道:“應紫,你別忘記你現在的身份。”

應紫搜腸刮肚地想了想,鼓起勇氣反駁:“我一直沒有忘記,我是你的太太,可我不記得我們的合約裏有約定了這一條,我不能和別人正常地來往,如果那樣的話,就不叫婚姻……而是叫做……”

“監獄”兩個字卡在喉嚨裏,被她慫慫地咽了下去。

肖一墨的臉色非常難看。

他有叫應紫不能和別人正常來往嗎?只是那個衛時年而已!現在居然學會對他的話斷章取義了,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醋哥:啧啧,又生氣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