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陸總一個大忙人,竟然有空請我吃飯。”桌邊姿态散漫的坐着的範驚陵端起手邊的酒喝了一口,慢慢悠悠的說,“有話直說吧,我忙得很,沒空跟你虛與委蛇。”

陸長亭知道範驚陵的性情乖張,倒也不覺得他說話無禮,而且本來就不熟,大家有話直說,還能省去很多的麻煩和時間。

“範少還是騰點時間收拾一下家裏的小老鼠吧。”陸長亭道,“如果範少實在沒空,我也可以代為收拾。”

“你說這事啊。”範驚陵夾了一筷子魚肉,不緊不慢的挑去魚刺,“陸三爺已經跟我爸說過了。”

“我爸前幾天去M國出差去了,昨晚才回來。”

“那個女人和他兒子動了歪心思,偷雞不成蝕把米。”範驚陵嗤笑了一聲,“昨晚陸三爺給我爸打完電話,老頭子氣得摔了一套自己喜歡的茶具,還叫老二去陸家和‘沽酒’賠禮道歉。”

範驚聲想争家産,之前就跟陸長歌的父親接觸過,聯姻不管在什麽時候都是借勢的首選之策,明的不行就來暗的,如果不是沈戾插了一手,但時候說大家只是喝醉了酒情難自禁,誰又知道酒裏加了什麽……

家裏的小老鼠總是盯着他的東西,時不時就想咬上一口,小打小鬧範驚陵懶得跟他計較,不代表真的能任由他搭上陸家。

範驚陵諷刺的勾了勾唇角:“不過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确實該收拾一下了。”

“還有一件事。”陸長亭端起手邊的酒,“之前長吟在劇組,謝謝範少的照顧了。”

陸長吟拍上一部戲的時候有些水土不服,病了也硬撐着,也不跟家裏說,那部戲是範家的娛樂公司投資的,範驚陵去探班小情人的時候看出來了陸長吟身體不适,就跟導演說了一句,讓他放了陸長吟幾天假,還讓導演給陸長吟開小竈。

不管範驚陵是看在陸家的份兒上,還是對陸長吟有什麽算計,他照顧陸長吟這份人情,陸長亭都借這頓飯還了。

“別謝我。”範驚陵有些古怪的笑了笑,“照顧她的人可不是我。”

陸長亭聞言有些意外,然後慢慢皺起了眉頭。

“我對姑娘可沒什麽心思。”範驚陵說,“對陸家的姑娘就更沒心思了。”

他雖然薄情寡義,手段不光明,名聲也差,但他喜歡的是男人,沒想過禍害姑娘家。

“有的人啊,明明自己想給陸長吟放假,開小竈,偏偏怕劇組裏的人說他對陸長吟特殊照顧,所以只敢借着我的名頭。”

範驚陵雖然沒有明說那個人是誰,但話裏話外,都指向了一個人。

陸長亭皺眉道:“我知道了。”

看來他需要去查一查陸長吟上一部戲的導演了。

吃完飯,陸長亭跟範驚陵一起下樓。

路過大廳,正看到一對男女起了争執,那中年男人高高舉着手掌,眼看着就要落在對面的婦人臉上。

服務生還未注意到這邊的情形,陸長亭擰着眉快步走過去,攔住了男人的手。

“這位先生,請不要在望江樓鬧事。”

“沈正清,你真是出息了,竟然打女人。”女人笑着拿起手邊的包,起身欲走。

陸長亭這才看到她的臉,眉頭皺的更緊:“程阿姨?”

“你是誰。”沈正清掙開他的手,因為慣性的作用往後退了兩步,把座椅都撞倒了。

幾個服務員都圍了過來,大廳經理也過來了,看到陸長亭,都恭敬的站到了陸長亭身後。

“這麽熱鬧啊。”範驚陵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範少。”陸長亭淡淡的叫了他一聲,“慢走不送。”

範驚陵“啧”了一聲,倒也沒有硬留下來湊這個熱鬧,手裏把玩着一塊玉,不緊不慢的踱步走了。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範驚陵走了,陸長亭這才看向沈正清。

沈戾的這位父親,似乎比他想象中更不要臉。

“沈先生,據我所知,你和程阿姨已經離婚很多年了。”

“你是誰,憑什麽管我們家的事?”沈正清沒想到眼前的男人看起來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的,說話卻直戳人心窩子。

程昭笑着挽住陸長亭的手臂,說實話,她挺想說陸長亭是她正在交往的男朋友的,但怕吓到陸長亭,所以退而求其次,勾着唇道:“我不是跟你說過麽,小戾的男朋友,又高,又帥,家裏還有礦。”

陸長亭偏頭看了她一眼,在心裏嘆了口氣。

算了,都在電話裏客串過一次了,多一次也沒什麽。

陸長亭的身後站了一尾巴的服務員,素質極好的低着頭不敢多聽多看。只有站得最近的大堂經理避無可避的聽了個清楚,心裏發怵的擦了擦腦門上的汗。

沈正清完全懵住了,他不傻,從剛開始的沒反應過來,但現在,也夠他想明白眼前這個年輕男人不一般的身份了。望江樓這群服務員态度這麽恭敬,這個男人,肯定是陸家的人。

他的心裏又是怒,又是喜。怒的是程昭這般給他沒臉,喜的是沈戾竟然攀上了陸家的關系。翻書似的變了臉,他一張老臉上擠出笑來,谄媚得很:“誤會,這都是誤會。”

陸長亭挑了挑眉頭,他還沒拿身份吓人呢,沈正清這态度改得未免也太快了。

程昭現在心情舒坦極了,眼裏的笑意也真切了些,是真高興,揚眉吐氣的高興:“沈正清,今天這頓飯算我請你的。”

“公司的事小戾不會幫你,聯姻的事你也別想了,小戾喜歡誰是他的自由,而我,永遠維護這份自由。”

“算我賬上。”陸長亭偏頭跟大廳經理交代了一聲,“拿一張黑卡給我。”

沒去理會還想和他攀談的沈正清,陸長亭親自送程昭出門,把黑卡遞給她:“這是望江樓的SVIP卡,以後您随時可以定望江樓的包廂,不用預約排隊,菜品酒水都是七折。”

“這怎麽好意思。”程昭實在是不好意思收這張卡,原本對陸長亭的那點怨也都沒了。說到底都是自己兒子一廂情願,陸長亭什麽都不知道,現在倆人不過是朋友關系,能這麽照顧她,陸長亭已經做得非常足夠了。

“今天你幫了我這麽大一個忙,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謝你,還有今天這頓飯。”她半真半假的開了個玩笑,“難道要我把小戾許給你,還這個人情債麽。”

有那麽一瞬間,陸長亭竟然有些心動。

一張黑卡換“沽酒”的沈老板,這生意怎麽都是他賺了。

他有些失笑自己的荒唐念頭,沒再堅持,把黑卡收了起來:“那我送您?”

“會不會太麻煩你。”

“不會。”陸長亭心想,沈戾對陸長歌多有照顧,禮長往來的,他也應該照顧好沈戾的母親才是,“您回家還是回學校,我送您。”

“回家吧。”程昭心思一動,“帶你認認門,有空請你回家吃飯行不行,就當謝謝你今天幫忙,讓阿姨做回東,好好招待你一次。”

“您太客氣了。”陸長亭一向不擅長拒絕熱情的長輩,私心裏,他也不是那麽的想拒絕。思忖了片刻,他從錢夾裏取出一張名片遞過去:“這是我的私人名片。”

這話的潛臺詞幾乎等于“您有空,我随時都可以”,程昭笑得意味深長,把名片收下了。

把程昭送回家,婉拒了程昭叫他上樓坐坐的邀請,陸長亭開車回到家,忙碌應酬了大半天,總算是歇了口氣。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他是有些不想理會的,尤其看到來電顯示上“陸長敘”三個字。望江樓的生意是陸長敘在打理,中午發生的事這會兒他肯定知道了,想也想得到他這通電話是為了什麽。

任由鈴聲響了一會兒,他才伸手接通電話,語氣淡淡的問了句:“什麽事。”

“喂,長亭。”陸長敘的聲音從手機聽筒裏傳來,帶着打趣的笑意,“我聽說你有男朋友了,還連父母都見了?”

“……那是沈老板的母親。”

“哦?沈老板什麽時候成了你男朋友,我怎麽不知道。”

陸長亭揉了揉眉心:“那是為了應付沈老板的父親。”

“你一口一個沈老板,沈老板。”陸長敘輕“啧”了一聲,“叫得這麽生疏,是糊弄我呢,還是糊弄自己呢?”

陸長敘又說:“那你請範驚陵吃飯又是為了什麽?咱們家的生意不需要跟範家打交道,你和範驚陵本來也不熟,做什麽突然請他吃飯。”

陸三爺雖然打電話叫範老爺子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兒子,但範老爺子偏心的事全S城都知道,這件事多半也只是重拿輕放,做做樣子給陸家看。陸長亭就比較絕了,直接找上了範驚陵,水火不容的兩個人,範驚聲大概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小心做人了。

陸長亭沉默了一會兒:“‘沽酒’的事說到底還是因長歌而起……”

“承認你是為了沈老板就這麽難?”陸長敘打斷他,“長亭,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到底喜不喜歡沈老板,你要是喜歡,家裏的相親說什麽我都給你攔住了。”

喜歡?

不喜歡?

陸長亭自己也迷茫得很。似乎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總是不自覺的關注着沈戾,這種感覺很微妙,他自己也說不明白是為什麽,覺得和沈戾的相處很舒服,很自在,有時候甚至有些恍惚有種他和沈戾已經認識很多年了的錯覺。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他不确定這種感覺是不是喜歡,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彎了,所以才無法給陸長敘一個确切的回答。

“……我不知道。”

陸長敘被他氣笑了:“行,那你相親去吧。”

陸長敘果斷的切斷了電話,陸長亭握着手機,嘆了口氣。

是誰發明了相親這種人間疾苦。

光是想想,他就覺得頭疼得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相親對象是助攻。

陸長亭就是很糾結自己的性取向問題啊,因為他直了二十七年,一朝變彎,總覺得自己是沒經受住誘惑,一時的情|欲和放縱而已,所以他還要糾結一段時間。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歸真的是錯覺,所有的熟悉感和舒服自在感都是因為沈戾的暗戀,費盡心思的偷偷打聽和不動聲色的關注。

沈戾永遠偏愛他。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出處是:“茶花”煙所屬的雲南煙廠,作者:湮沒不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