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地鐵口求婚

“歡迎光臨。歡迎光臨。”

高大的男孩站在地鐵入口的電梯旁邊,低着頭發着傳單,過于緊繃的面孔帶着駭人的威懾感,路人仿佛也覺得,帶着這種表情發東西的人很可怕,說不定發的是地獄的邀請函之類的東西。

每一個人都盡量躲着他,哪怕寧可放棄乘坐電梯,繞遠路走樓梯,也不想接過他手裏的東西。

可是男孩低着頭,目光有力地盯着他們,繞不開的人再不情願,也只好乖乖地把他手中正在派發的紙張接下來。

直到脫離了男孩恐怖的視線,這些人才敢抱着被吓一跳的決心,舉起紙張細細觀看,然後會更吃驚地覺得:什麽啊,不過是披薩店的傳單而已。

“那種氣勢,怎麽可能招來客人。”

忙裏偷閑暗中觀察了一會兒,唐穎苦笑起來,她束起長長的頭發,雖然穿着工作圍裙,但是怎麽看都和這家店格格不入。

屋子被燒毀之後,她和程遠滿臉無知兩手空空地站在街道上。雖然唐穎很樂意回到小鎮,但也不想在這麽狼狽的情況下回去。兩人合計了之後,想起之前來過的披薩店正在招攬新員工,跟店長談妥了工作時間和工作價格之後,兩人就此成了在城市裏打拼的人。

把工資毫不誇張地折半後,店長同意讓他們暫時住在店中倉庫裏,這麽一來,資薪就變成了一小時七元錢。哪怕對小鎮出生的唐穎來說,這個資薪也是低得可怕。

“一個小時的人生居然只值七元錢,真是侮辱。”面對這種待遇,唐穎只能這樣感慨。

“反正,反正只是暫時做一段時間,修好屋子我們就回去吧。”

“居然淪落到被你安慰,真是……”

雖然說着嫌棄的話,但是一旦開始做了,唐穎也認真起來。

一開始店長把唐穎放在服務員的位置上,希望用她的容貌多吸引一些顧客,可是進門的情侶們大多都露出不悅的目光,說來也是,和男朋友一起開開心心地約會,誰願意看男朋友全程盯着一張比自己漂亮的臉吃飯?意識到這一點,店長毫不猶豫地把唐穎扔到了後臺負責清洗,打包,做飲料之類的雜活。

“也就是說,想靠着臉在城市裏混好,只是天方夜譚而已。”唐穎從水槽裏拿出濕漉漉的盤子,悲傷地想。

自己早些時候果然想的太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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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穎曾經來過城市,當然是作為“唐淩”的時候,那時候“他”的勞動力可沒有這麽低廉。

當唐穎還是“唐淩”的時候,他已經重生了很多次了,他的壽命仿佛在十七歲時停止,然後以一年為限,在十七歲至十八歲之間不停重複。

在這個不斷重複的一年裏,他總是遇見不同的女孩子,莫名其妙地對她展開追求,稀裏糊塗地追到了,最後當他帶着各種痛哭流涕或欣慰滿足的情緒睜開眼--這一年又重新開始了。

在攻略了“自己并不知道的親妹妹”之後,唐淩一如既往被送進了時空的惡意裏,但是再度睜開眼睛,“他”已經變成了“她”,莫名改了性別,姓名和外貌都變成了“妹妹所擁有的”。而他曾經攻略過的女孩之一,容易害羞的程瑤,也變成了以“程遠”為名的高大男生。

究竟是借屍還魂還是奪舍重生?唐淩自己也無法确認,不得已接受了女生身份的他,如今還在尋找着事件的源頭和解決的方法。

想到這裏,她不由得無聲地嘆了口氣。

曾經來過城市裏,當然是和另一個女孩過來的,畢竟那時作為“唐淩”的人生,就是不斷追求不同的女孩子,變着法子讨好她們或者被她們折磨而已。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那個女孩子非常“難搞”。

一周目女朋友是程瑤,也就是程遠的“前身”,因為她是個性情極度溫和的人,所以在一起變得順理成章,簡直沒有花費多大的力氣,第二周目女朋友變成了“那個女孩”,就好像難度突然加大了,從攀爬小山頭變成了攀爬入雲高山。

“那個女孩”是個跟|蹤|狂。

用流行的話來說,大概就是“斯托卡”“STK”這種東西,唐穎死活也想不明白,和害羞的女孩交往過的自己,怎麽會突然對一個病嬌産生興趣,但是她很清楚,那時“唐淩”想要幫助她的心情是确确實實的。

也就是說,在二周目裏,唐淩确确實實地想幫助那個壞掉的女孩走出不好的狀态,甚至還愛上了她,希望用自己的力量和她在一起。為此,還不惜帶着那個女孩私|奔到了城裏,違背小鎮的居民之間默認的條約,用異能找了一份可以輕松養活兩個人的工作。

自己的口味還真是變化多端。

白天辛苦地工作,晚上回去還要安慰女孩。和程瑤在一起的時候,唐淩還以為自己就是個冷淡無趣的人,但是和女孩在一起的時候,唐淩又覺得自己應該是個永不言棄的好男人。

不管怎麽說,兩個形象相差太大了,真的不是人格分裂嗎?

保留着前一份記憶的男孩,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會這樣苦苦追思。

到底哪一個性格才是真正的我?我到底是誰?又為了什麽會這樣?

完全——沒有答案。

現在,連那個女孩的姓名都想不起來了。不過對方說不定像程遠一樣,重新開始之後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她”了。

說不定那個女孩的性格也會因此改變,畢竟程遠就進步了很多,能夠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的母親封鎖在“永恒的囚牢”裏,現在也沒有産生類似于心理陰影的崩潰,而是很正常地生活着——過去的“程瑤”絕對做不到這件事。

想到這裏,唐穎不由得又看了一眼窗外。

她看見程遠面前站着一個年輕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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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女孩的時候,程瑤喜歡低着頭。

她本來就算是嬌小的女孩,身高勉強到達一米六,只要低下頭,就可以躲開周圍人的眼睛,也就不會産生“對話”和交集。

但是,現在這套定義對于程遠來說,已經完全不管用了。

他的身高足足有兩米,哪怕低下頭,也只是更方便看着其他人的眼睛,目光對視讓他緊張,随之産生僵硬的面部表情只會讓人覺得他在挑釁。

眼前這個男人就是這樣,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程遠。

這是個全身都是土的男人,劉海因為汗水貼在額頭上,相貌算得上是文人型,可身上髒兮兮的西裝卻發出一陣陣難聞的氣味,他戴着眼鏡,鏡片下的雙目既渾濁又呆板,沒有絲毫生氣,他就這樣愣愣地盯着程遠。

“請問,需要幫忙嗎?”程遠不自在地躲着他的目光,如果不是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做出女孩子的動作會顯得很怪異,他可能會擡起傳單擋住自己的臉。

男子張開嘴,鄭重地說:“就是你嗎?”

“??”程遠迷惑地看着他。

“我命中注定的愛人。”

“!”程遠瞪圓了眼睛,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了幻聽。

“抱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他試圖消除這個誤解。

“怎麽回事?”

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唐穎從後門溜了出來,此刻她出現在程遠身邊,幫忙解圍。

年輕男子僵硬地轉過頭,挪動着嘴唇:“就是你嗎?”

“哈?”

“我的情敵。”

“哎?”莫名其妙被一個男性灌上了“情敵”的稱呼,唐穎有些無法反應。

這個人到底在說什麽啊?

男子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她,若無其事地說:“的确,你比我漂亮。在你面前,我毫無勝算。”

“呃……”

先不說勝算什麽的,也不說漂亮什麽的,這到底算是怎麽回事?

“但是,我會脫胎換骨,再回來找你們,那時候,我們就結婚吧。”他對程遠說。

等等?哎?什麽意思?

唐穎和程遠完全無法反應,盯着年輕男子慢慢走下樓梯的背影。

“遇見神經病了?”唐穎只能這麽猜想。

一個男人當衆向另一個男生示愛,還理所當然般地把旁邊的女孩當做“情敵”。

怎麽看都不正常啊。

“好像是。”程遠怯怯地點了點頭:“有些吓人。”

說什麽傻話啊,你只要一巴掌就能把他扇飛好嗎?

就在唐穎想要把這句調侃說出口,無意中回頭,她看見了貼在玻璃窗上的,店長充滿意見的扭曲面孔。

“赫!”被吓了一跳,意識到還有工作要做的唐穎慌慌張張地跑回了店裏。

重新繼續洗碗的工作,當然還要聽店長的訓斥:

“唐穎啊,我們這份工作也是需要競争上崗的。你應該知道,有很多人希望到我們店裏工作,我們當然會選撥更優秀的人才……”

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才會無聊到來這裏競争一個小時只有七塊錢資薪的工作?

“所以你工作一定要更盡心盡責,畢竟我們這裏也是優勝劣汰……”

恕我直言,一個真正優秀到可以參與“優勝劣汰”的人,根本就不會來這裏工作好嗎?

“不要以為被錄取了就萬事大吉,你要多做一些活,多多表現自己……”

槽多無口。

唐穎只好用力洗着盤子,恨不得把頭埋進水盆裏。

不斷失血同時又讓她感覺身體很虛弱。

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原來這就是當女孩子的感受嗎?

以前雖然被教育女孩是需要呵護的,但是她其實并不完全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親身體驗之後,終于懂了。

不過,那個男人,真的很古怪啊……

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都真的很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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