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只斷手

“我的異能,在鎮上可是能排第一名的。每天晚上怪物出現的時候,大家都會說:‘鎮龍,鎮龍小哥在哪’‘只要有鎮龍在我們什麽都不怕’‘哇,鎮龍真是救世主!’……之類的話,哎呀,真是讓人為難,我也不是故意讓自己這麽出風頭。

“連老爺子們都說我是天才少年,我啊,有一個超級大的粉絲俱樂部,裏面也就幾百個姑娘吧。而且我家是世家大族,歷史能追溯到鎮子剛建立的時候,大姐,你被我現在的低調吓到了吧?”

少年盤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得意洋洋地自吹自擂着。

“假的吧。”這冷淡的聲音來自他的室友,葉限。

“真的真的,因為大姐是女孩,又離開鎮子太長時間了,所以不清楚,我在鎮上超有地位!”

“光是聽你的名字就覺得你只是中二病比較厲害。”

差不多的年齡,葉限看起來卻比皇甫鎮龍成熟得多,當初從鎮子上搬到城市裏,也是葉限的目标,為此在鎮上拼命打工省錢,還拿出了父母的遺産,終于攢夠錢離開奇風鎮,沒想到身邊黏上了一條大號寄生蟲。

葉限和皇甫鎮龍只是同學關系,在奇風鎮這個結構獨特的地方,比“同學”更淡薄的關系就只有“陌生人”了,而葉限也沒有被對方一米八的身高和儀表堂堂的相貌吸引,第一印象大概就是:“原來真的有人會有‘皇甫’這麽誇張的姓氏。”

至于會變成室友的原因,大概葉限就是被皇甫鎮龍一口一個“大姐”的熱情态度還有願意負擔一半房租這兩個理由打動了。

可是,雖然說是負擔一半房租,但是皇甫振龍的衣食住行都是葉限在掏錢,說是室友卻好像是包養和被包養的關系,這樣想想的話,其實根本就沒賺到。

在洗手間裏換了衣裙,葉限坐在化妝臺旁仔細地梳着被染成栗色的長長的頭發,一邊繼續冷淡地諷刺對方:“既然這麽厲害,搬出去如何?跟我住在一起,你也覺得很不方便吧?”

“什麽什麽什麽?不方便嗎?難道大姐不覺得我很可靠嗎?單身女孩一個人住在城裏很危險,家裏有個異能高手鎮宅,不覺得連上班都輕松許多嗎?”皇甫鎮龍過于活躍的态度有時會給他帶來“看起來很輕浮”這樣的評價,但是少年對這種說法從來不在意,倒不如說,他根本不關心任何人對他的負面批評。

“不如說更心累。”毫不客氣地吐槽着,葉限把長發紮起來,對着鏡子左看右看,然後拿起化妝品,清麗的臉龐只要畫點淡妝就能光彩照人。

“怎麽這麽說,我很辛苦啊,為了和大姐住在一起,傍晚要拼命回到鎮子上打怪,清晨又要拼命趕回來見大姐一面。”說着說着,皇甫鎮龍捂着嘴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眯起的眼睛裏泛起水光:“我才是身心都超級疲憊。”

雖然一點都不同情,但為了防止少年進一步地顧影自憐,葉限敷衍地說:“是,是,你辛苦了。快點去睡覺吧。”

“不要。”皇甫鎮龍搖頭拒絕了:“我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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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去賣唱嗎?”

“不是賣唱,是街頭表演!我要成為流浪歌手,過每天彈彈唱唱的生活!”

“是是,賣唱的流浪漢終于也有好聽的稱呼了。”

“随你怎麽說。”皇甫鎮龍若無其事地哼了一聲:“作為奇風鎮上天才異能高手,當歌手這個夢想對我來說就像枕頭邊的書,輕而易舉就能拿到手。”

“條件是你的歌喉要好,雖然不要求你能達到薛紫英那樣的高度,至少能唱出超出幼兒園水平的歌曲吧?”

葉限毫不憐惜地在皇甫鎮龍的熱情上澆着冷水,但是這是在很清楚對方性格的前提下做出的行為,對于皇甫鎮龍這種全身心活在自我定義的世界裏的人來說,火上澆冷水等于是火上澆油。

“明明大姐才是最支持我的那個人,不要對我再鬧別扭了。”皇甫鎮龍調笑着說。

自費給他買第一把吉他的人的确是葉限,從那之後,皇甫鎮龍好像就把葉限當做紅顏知己,從此這段孽緣就糾纏不休,回想起來葉限也會覺得一絲心煩。

“随便你吧。”失去興趣地回答,葉限穿上平底鞋,背上貝殼包:“冰箱裏有煎蛋,水餃,還有牛奶,餓了的話記得吃掉。不過不要躺在沙發上吃,油水總是滴得到處都是。”

“哎?大姐還沒吃飯吧?”

“沒時間吃了,我很趕。”

“明明有時間化妝,沒時間吃飯?”

“啰嗦。”

葉限白天的工作是在一家咖啡館裏當收銀員,一年下來幾乎沒多少休息日,當然,也不會有多少積蓄,但是遠離了奇風鎮後,漸漸找回了生活的節奏,所以感覺也還好了。

“實在過不下去就回鎮子裏好了。”抱着這種看似悲觀的想法,葉限從來沒想過朝更努力更拼命的方向走,而是這樣自得其樂地生活着。

人生與人生之間不同的。有人飛黃騰達,同樣就會有人碌碌無為,葉限自認不會是飛黃騰達的那一個,幹脆就當個碌碌無為的人飛快地過完一生。

在街口邊買了雞蛋餅,跟着人群擠上爆滿的公交車,大口吃完餅,又排隊進入地鐵,等到茶飲店的大招牌印入眼簾的時候,葉限已經想要無力地跪在地上了。

剛開門時生意并不多,三三兩兩基本上都是來買咖啡和打包松餅的上班族。

對角的座位上坐着一對正在低語着的男女,好像和葉限差不多的年紀,但從衣着打扮上看,葉限和他們之間的生活方式肯定是天差地別。

葉限的目光在他們身上停了一下,馬上就被想買優格的顧客叫走了。

空調打開之後,店裏逐漸涼下來,買咖啡的人逐漸增多,隊伍也漸漸地排了起來,畢竟這裏離地鐵站和行車通道都很近,盡管是家小店,客流量依然比較大。葉限忙得團團轉,心裏不住地埋怨老板太摳門,如果狠狠心多請兩個人,工作也不會變的這麽緊張。

但也許恰恰相反,也可能是老板想請員工,但是沒有人願意在這種崗位上久待。

門再一次推開,兩個青年走了進來,他們也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不多時,其中一名青年走過來,要了一杯咖啡和一份松餅。

擦拭桌子的清潔小妹抱着清潔盒,拿着抹布回來了:“清潔,做好了。”

“啊。”葉限吓了一跳,小小地驚呼了一聲,同時,清潔小妹也吃了一驚。

還好兩個人都沒在客人面前失态。葉限松了口氣。這小妹才來沒多長時間,做事有些慢手慢腳,話也不多,存在感很低,葉限經常會因為忘記她的存在而被吓一跳。

“唔,原來你來上班了。”葉限苦笑,因為存在感的緣故嗎?她甚至沒有感覺到這小妹什麽時候開始工作的:“打卡了嗎?”

“……”對方沒有回答,而是用呆滞的雙眼有些木然地盯着葉限的背後。

“……”葉限也是從新員工做過來的,那時剛出小鎮的她連收銀員是怎樣的工作都不懂。縱使如此,她也覺得這個女孩實在是太遲鈍了,大概之前一直生活在純粹的象牙塔中。

“怎麽了?”葉限問。

“沒,嗯。”對方驚了一下,回過神,結結巴巴地回答。

之前少女有忘記打卡的經歷,所以葉限對她也格外關注,難免會覺得周圍怎麽盡是皇甫鎮龍和清潔小妹這樣一些需要照顧的家夥,但是從皇甫鎮龍的視角看,說不定會覺得葉限是個婆婆媽媽的人。

“先在一旁學着做咖啡吧。”葉限有些沉重地說。

“嗯。”

雖然沒有驚聲尖叫出來,這位新員工的心中卻充滿了波動。

看錯了吧?

一定是看錯了。

作為新員工進入咖啡館工作的少女,第一次懷疑自己的眼睛,第一次懷疑自己的能力。

這種事怎麽可能發生?又不是恐怖電影!

就在葉限和她說話的時候,新員工看見了,一個“東西”飛快地從葉限背後的臺子上溜了過去。

那是個,絕對不可能獨立存在的“東西”。

那“東西”一旦從整體上分割下來,一旦獨立存在,就一定不會動,變得毫無生機,變得僵硬冰冷,如果不泡在名為福爾馬林的藥水裏,更是會逐漸腐爛。

而不是像剛才見到的那樣,靈活地從臺子上游弋過去,像一只老鼠一樣。

那是一只人類的手掌。

五指分開,斷腕處沒有血,但是骨肉分明。

一定是眼花了。

看着眼前認真工作,別無兩樣的無聊前輩,新員工暗暗地想。

一定是壓力下的某個幻覺罷了。

這時,一句角落裏傳來的無奈的低語,傳入了她的耳中:

“拜托,不要在公共場合開玩笑。”無奈的,女孩的聲音。

“嘻嘻嘻嘻嘻嘻,你不覺得很好玩嗎?嘻嘻嘻嘻。”機械的,男孩的聲音。

是嗎?方才的詭異莫非和那兩個人有關?

無法做出判斷的新員工,只好愣愣地盯着浮着冰塊的咖啡杯。

作者有話要說:

回家一趟,所以斷更了,回來之後發現點擊率和留言全部正常,好的~鼓起勁頭繼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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