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文藝青年

吸血鬼,在奇風鎮上這個怪物頻頻出現的地方,根本一點都不稀奇。不管是人形吸血鬼,還是沒有人形的吸血鬼怪物,清一色都是怪物而已,奇風鎮上的人對這些分類一向不在乎:非我族類,怼死它就行。

奇風報刊,是一群奇風人在打怪物之餘閑得無聊搞出來的東西,雖說是報刊,但全部都是手寫,寫的就是他們在戰鬥中發現的事情。而且寫手往往不是同一個人,誰無聊誰就寫,有時候無聊的人多了,大家就一起寫。

關于吸血鬼,那一期奇風報刊的作者是這樣寫的:

非人形吸血鬼不足為據,它們如野獸一般,只聽人形吸血鬼的命令,只有很低的智力,相當于人形吸血鬼的使魔;人形吸血鬼,壽命無限,長相靓麗并深以為容貌的俊美程度為尊貴程度,紅酒是他們的最愛,禮服是他們的最愛。哎,說這些文绉绉的話太煩人了,就是說,這是一群類似不看臉不裝逼寧可去死的文藝青年一樣的危險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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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從作為人形吸血鬼的代表,司徒雲鶴身上就可見一斑。

在這個令人不安的氣氛中,這強大而可怕的吸血鬼并沒有打算直接秒殺手無寸鐵的許年平,卻是以極其優雅的動作走到窗邊,以溫潤多情的嗓音發表着他的演講:“你知道肖邦嗎?”

在黑暗的房間裏,只有窗外的一抹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深邃的雙眼和柔和下來的面部線條讓他的面孔十分俊逸、神秘:“他的天才,同任何被他承襲的大師一樣廣闊、全面和精深;從性格上來說,比巴赫更精致,比貝多芬更有力,比韋伯更有戲劇性。他集三者于一身,然而他還是他,在挖掘感情的趣味時比他們更微妙,在表現宏偉壯麗時更樸實無華,在傾訴悲痛時更能催人淚下。”

他以四十五度的角度擡着頭,像是已經融入了聽不見的音樂中,眼角含着一滴淚,微微嘆氣中,溫潤的聲音足以讓多情的少女心碎:“肖邦啊。”

許年平突然拍手而起,在書堆裏翻了翻,找到了一本名為《教你如何吸引女生注意》的書,歡樂地說:“我就說肖邦這個名字怎麽這麽耳熟,在音樂話題中有嘛。”他清了清嗓子,大聲地說:“肖邦鋼琴曲:在追女孩的時候播放,并不比貝多芬鋼琴曲的效果好到哪裏去。”

說完,他砸了咂嘴,好像已經把肖邦吃了下去,然後安慰司徒雲鶴:“你有建議已經很不容易了,學海無涯,我在讀這本書之前連肖邦是誰都不知道。”

司徒雲鶴一噎,不打算理會他,反而看着地上的薯片袋不贊同地搖了搖頭:“薯片,生活中不止有垃圾食品,為什麽不為了自己的健康,好好地享受美食呢?”

“啊?哦,這個啊。”許年平又以自己獨有的方式理解了他的話:“你是來給我送飯的?”

司徒雲鶴露出了溫柔的微笑,像是鄰家大哥哥般關心:“我很願意為你做一頓最後的晚餐。”

“我什麽都吃,你不用擔心你手藝不好。”許年平坦坦蕩蕩地說:“反正我注定不喜歡,不是唐穎做的,我肯定不喜歡。”

司徒雲鶴頓了一下,打算當做什麽都沒聽見:“呵呵,鐘情美麗的姑娘,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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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冰箱,笑容又是一滞:冰箱裏空空如也,只有一只蟑螂大張旗鼓地爬了過去。

但是吸血鬼畢竟是遺世獨立了很多年的生物,他還是強壓住心頭一陣怒火:這是人類的低級情緒,不應該和他這種高等生物扯上關系。

他若無其事地關上冰箱,繼續文雅地發表他的講話:“女孩,是世界美的化身,一塵不染,最配白色。許年平,你知道,為什麽雪是白色嗎?”

許年平抱着手臂歪着頭想了一會兒,然後說:“你等等!”

他又撲進了書堆裏,然後扯出一本《言情寶典》,刷刷刷地翻了幾百頁後,開心地說:“對啦,就是這裏,聽我念給你聽:如果一個女孩問,‘你知道雪為什麽是白色嗎?’注意了,哥們,她的下一句可能是‘因為它忘記了自己本來的顏色’、‘因為它不屑于這肮髒的大地歸為同類’、‘因為它高潔如斯’、‘因為它知道自己不屬于這個人世間,遲早會随風化為一陣水,一陣煙’諸如此類。”

他合上書,同情地看着司徒雲鶴:“這種女孩被列為最難理解的高難度級別女朋友,該不會被你遇到了吧?要不要我把這本書借給你參考?”

司徒雲鶴覺得許年平這麽不配合簡直豈有此理!天理難容!

他抿起嘴唇,瞬間膨脹的殺意讓整個房間的溫度又下降了,他緩慢而不失優雅、一字一頓又充滿威脅地說:“你,在耍我嗎?”

許年平覺得莫名其妙:“我耍你幹什麽?你又不是猴子。”

“為什麽人類這種生物總要不識時務,敬酒不吃吃罰酒?”司徒雲鶴依然憂而不傷地嘆息,沒見他的手有什麽動作,只見一道銀光,許年平只覺得眼前一花,一把飛刀狠狠地釘進他的肩膀。

疼得許年平龇牙咧嘴——他的超能力根本就不是用來戰鬥的,此時除了逃跑別無辦法,但他牢記着對唐穎說過的“不再随便換身體”的誓言,不到快死的那一刻都不肯輕舉妄動。

司徒雲鶴閑庭信步般走過來,伸出拇指抵住釘在許年平肩上的小刀的把手上,一點一點地将露出的刀身按進去,許年平鬼哭狼嚎,心裏委屈極了:

這就是個神經病啊,神神叨叨地來他家裏說了一堆廢話,結果還是個神經病啊!

把刀子捅進去後,司徒雲鶴握住刀把似乎還想把刀子轉一圈,但他停下來。

因為有個人在門口發出古怪的、機械般的笑聲:“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司徒雲鶴的動作有片刻的僵硬。他直起身子,慢慢地轉過來:“是你……”

“嘻嘻嘻嘻,嘻嘻嘻,還是這麽淘氣呢,小鶴鶴。”

門外的男孩有着一張過于陰柔的面容,可以說是清秀,也可以說是雌雄莫辯,染成金色的頭發已經開始褪色,露出一抹抹的褐色,雖然眼睛很大,眼底卻有很重的黑眼圈,加上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而瘦弱的身材,只有醫生才會穿的白色大褂,這些讓他看起來就像個一點戰鬥力也無的技術宅男,或者一個深藏不露的變|态|殺|人|狂。

他對吸血鬼說着不知是賣萌還是惡心的話,聲音卻像在讀臺本一般毫無感情,沒有任何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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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優雅的人形吸血鬼,最讨厭的東西是什麽?

太陽?十字架?銀子?

不不不,他們最厭惡的是肮髒,粗鄙,還有醜陋。

施挽常年占據墳場地盤,每天控制一堆“複活的屍體”做實驗,是奇風鎮上衆人談之色變的人物,可是豈止奇風鎮,他的惡名已經傳到周遭有智能的怪物的耳朵裏,尤其是人形吸血鬼,看見一只行走的喪屍的感覺就如同人類在咬了一口蘋果之後發現了半條蟲子一樣。

所以當司徒雲鶴看見穿着一襲白大褂的施挽,第一反應不是感動:恐怖片裏惡魔的好朋友,變态科學家來了,而是在內心尖叫:這刁民的能力是制造喪屍,太惡心了!

“嘻嘻嘻,過來。”看來施挽完全清楚自己在吸血鬼面前的優勢。

許年平連滾帶爬地跑了過去,躲在施挽背後捉摸怎麽把肩膀上的刀子□□。

司徒雲鶴不愧是吸血鬼中優雅的典範,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理狀态,順手理了理有些發皺的衣袖,他露出微笑:“這華麗的景色,偏偏有些不美麗的人出來打擾。施挽,莫非在下的招待有什麽不周到之處?”

“嘻嘻嘻,”施挽的臉上毫無表情:“小鶴鶴,我呀,一直好奇,既然我的異能是複活死人,那麽,嘻嘻嘻嘻——吸血鬼算死人嗎?”

他驟然瞪大原本就不小的眼睛,以一種駭人的瘋狂說:“沒有心跳的吸血鬼,算死人嗎?嘻嘻嘻,讓我試試吧!”

整幢破舊的居民房晃動起來。

“怎麽了?怎麽了?”許年平茫然地張望着。

“……”司徒雲鶴臉色發白,咽了口唾沫。

在他的身上,施挽的異能沒有任何用處,但是施挽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把更多異能的力量釋放出來,這樣的後果就是:

方圓幾十米的深埋在地下不知道多少年的屍骨,全部,爬出來了!

“嘻嘻嘻,看來這個小區裏近一百年發生的兇殺案挺不少。”

“啊?因為這裏以前是刑場。”許年平全心全意考慮傷口問題,很随便地接話:“後來推翻了改建家屬樓,慢慢變成舊樓就沒什麽人租了。不然我也不會租下來,這裏可便宜了,你們要不要和我一起住?”

“既然你要硬來,也怪不得在下了。”司徒雲鶴的眼睛露出兇光,嘴角也逐漸裂開,露出兩顆醒目的犬齒。

空中一道殘影,轉眼他已經沖到眼前。

對于這一切,施挽早有準備,就在司徒雲鶴發生變化時,他雙手一揮,一個身上還帶着新鮮泥土的喪屍破窗而入,直徑撞向司徒雲鶴。

司徒雲鶴閃身躲開,喪屍撞在牆上,力道十分大,因此撞了個頭顱碎裂,腦漿糊了一牆都是。

施挽一擊不成,拿出後手:

只見他抓住許年平的肩膀,把他作為盾牌向司徒雲鶴的嘴裏送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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