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亂世浮生

時間就像流水一樣,往某個方向流去之後就不會逆轉。

所以發生過的事情無法改變,只能從記憶裏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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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什麽……”奇風鎮鎮長捏着鼻梁,感到了某種程度的頭痛。

這是八十年前的奇風鎮了,這個時候連齊陣都沒出生。

這時的鎮長在唐穎出生的那一年就已經作古,而那時的奇風鎮和現在幾乎沒有什麽差別。

時光就像是在這裏停滞了一般。

“對不起。”少女怯生生地看着他,她的穿着很少女風,看起來像個高中學生,清秀斯文,非常乖巧:“如果你不同意我和小雷的婚事,我,我會把孩子……”她咬了咬粉色的嘴唇。

未婚先孕對于一個姑娘來說已經是一個打擊,如果再在對方家長的逼迫下打胎,那可真是……

“等等。”前鎮長連連擺手苦笑:“我對你們的婚事沒有一點意見,我又不是他爹,我就是說你,你不會後悔吧?……”

“我不會後悔的!”女孩堅定地說:“我願意和他一起吃苦,生過孩子我也願意出門賺錢,他的家庭我也會補貼,我會對他和他的家人特別特別好。”

“我不是說這些啊。”鎮長唉聲嘆氣,好像有女孩願意嫁過來是件棘手到比拉動城鎮經濟還要麻煩的事情:“我們這個鎮子,情況比較複雜,生活比較麻煩……”

“我不在乎,我很愛他!”女孩激動地說:“求求你了。”

“好好好。”見她這麽執着,鎮長也不是職業做拆人姻緣的事,他拉開抽屜,從裏面揀出一張奇風鎮居民登記證,另一只手拾起桌子上的鋼筆:“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頓住了,不知道原因地,當她看見這張紙的時候,一種“一旦登記了就會失去什麽”的心悸抓住了她,甚至讓她暈眩的地步,也許這就是所謂女性的“第六感”吧,但是理想中和戀人在一起的新生活終于壓垮了她的理智和自保心理。

摸了摸腹部,她終于下定了決心:“沈……我叫沈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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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賤人,賤人,賤人……”

鮮血從刀子上滾落下來,刀子上沒有沾染血的部分依然雪亮,黑影喘着粗氣站起來,昂着頭對着月亮,重重地吐了口冷氣。白色的氣體在空氣中迅速散開。與這種生的氣息相反的是,躺在地上的碎成幾塊的冰冷屍體。

“抓到我。”這位不知名者眼神空洞,喃喃地說:“求求你們,一定要,拜托了,一定要抓到我……”

那一年的街道,如今日一般,并沒有多少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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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這一天,高考結束,連空氣裏都充滿了輕松惬意的氣息,薩滿陽光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少年少女數量開始變多,順着街道一直繞進某個房間,那裏依舊一派緊張嚴肅的氛圍。

一間空曠的房間,一張桌子,一排考官,一個明晃晃的日光燈,考官對面還有一張椅子。

一扇關着的木頭門。

“下一個!”

伴随着喊聲,門打開了,一個女孩腼腆地走了進來,平凡的相貌,不醜,但也沒什麽出衆的地方。

她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可能更小一點,身上殘留着的青澀基本上是攤開了告訴這些有經驗的考官:她之前生活在怎樣封閉的象牙塔裏,不僅沒有步入過社會,甚至可能沒和太多的人有過接觸。

從她的穿着也能看出她刻意模仿流行服裝雜志上的介紹打扮過,但是每個人适合的打扮是不同的,像她這樣一味把流行的元素堆砌在身上,只會讓人覺得可笑。

少女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好像想起了什麽,慌慌張張地對着考官鞠了個躬,因為用力太大,馬尾辮甩了起來。

一個女考官忍俊不禁:“坐。”

少女動作僵硬地坐下了,只是象征性地坐在了椅子邊上,她的雙手緊緊地握着拳頭,拳頭放在雙腿上。

“介紹一下你自己。”

“我……”少女張了張嘴,因為過于緊張,發出的聲音完全變形,甚至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幾乎跳起來的動作帶動了椅子,發出“咔擦”的聲音。

“不要緊張。”女考官脾氣不錯,溫和地說:“你叫什麽名字?”

為了緩解緊張,少女重重地吸了幾口空氣,卻不小心被嗆得連連咳嗽,她尴尬地紅了臉,夾雜着咳嗽聲,狼狽地回答:“我,我叫,沈詩怡。”

“你多大了?還在上學嗎?”

“十九歲,沒……沒有,高中畢業了。”說到這裏,她的身體又是一陣發抖。

“你有什麽特長嗎?”

“唱歌,跳舞,鋼琴,圍棋,書法,畫畫都可以。我都有得過獎。我有很多獲獎證明。”女孩說着就翻開她的小包,拿出厚厚的一疊紅皮證書。

随着證書一個一個地翻動,考官們對視幾眼,都有些詫異。

歌舞琴棋書畫,能精通三門的女孩就已經很不得了,六門精通,确實有點罕見。

不過這也不能算是重點。

最後,沈詩怡聽見了一個問題:“你為什麽想成為演員?”

“因為,我想讓母親為我驕傲。”沈詩怡咬了咬嘴唇,低聲說:“父親是個差勁的人,他對不起我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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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明夢柯的日子與以往沒什麽不同。

離高考還有兩個月,老師和學校愈發瘋狂,補課留校和考試成了家常便飯,天天像陀螺一樣圍着學校打轉,明夢柯最嚴重的時候已經有一個月沒洗過頭發。

苦日子遙遙無期,明夢柯在看見黑板上“離考試還有XX天”時,感覺到的甚至不是緊張,而是過這麽多天後就輕松了的釋然。

天剛蒙蒙亮,她就爬起來做了早飯,背着書包,匆匆和姐姐告別之後,奔向街口的校車。

晚自習時,正在老師聚精會神地講課時,她放在桌子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同桌正聽得入神,感受到震動後看了她一眼,明夢柯也被打斷了思路,根本不想接這個電話。

何況老師正在上課,想接也沒機會。

手機響了很久,停了下來。然後又響起來,根本沒完沒了。

很快地,明夢柯就知道這通電話想要告訴她的事情:

她的姐姐,明夢離,遇害了。

明夢離的葬禮,明夢柯并沒有太大的參與感,雖然大人們背着她私下議論,但她也能從報紙上的社會新聞裏看見關于明夢離的消息。

她不知原因地被兇手殺死後,又被分屍,一并抛在了一個被廢棄的店面裏,野狗在撿垃圾的時候叼出了手指頭,當探員趕到的時候,屍體和現場已經全部被破壞,只有明夢離的臉完全沒有損壞的痕跡,所以他們很快就查清了被害者的身份。

屍體被法醫檢查後,得以下葬時已經無法修複原狀,只好以迅速火葬的形式處理,當明夢柯被趕來的遠親叫去參加葬禮時,只看見了一個骨灰盒。

她無法相信這個骨灰盒是自己的姐姐。

也沒人知道她這兩個月是怎麽過來的。

明夢柯最終沒有參加高考。

聯想到報紙上宣傳的那些“母親去世,家人瞞着考生一言不發,考生考上著名大學才告知真相”或者“父親病重,考生含着熱淚咬牙考上重點大學”等等正面形象,明夢柯原本也可以是“高考之前姐姐遇害,妹妹全力考上警校為姐姐伸冤”之類的正面形象,但她實在做不到。

兩個月來她每天都呆在屋子裏,不想出門,沒辦法出門,老師上門和她談心,被她全部拒絕,好友打電話想要鼓勵她,她直接拔掉了手機卡。

她早就沒有了父母,全靠姐姐陪伴,現在,連姐姐也沒了。

想要努力改善生活的理由已經失去,她不覺得自己還有考慮未來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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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歲的齊陣對着鏡子包紮傷口,他覺得很煩。

昨天,他的發小和他打了一架,揚言要絕交,因為覺得沒有還手的理由,齊陣只好站着随便他打。好了,畢竟是好友,打與被打不過是小事。這也就算了,一大早,他的老師也把他拎起來,又把他打了一頓

當時他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索性躺了下來,一雙眼睛因為灼熱的陽光眯成了兩條縫。

“喂,小子,被打翻了就躺地上,誰教你的?”老師走過來,冷氣圍繞着他的手指,呲呲地結成了冰霜,他的語氣與其說是批評,不如說是調侃。

“我的異能等于沒有,付磊老師。”齊陣睡意昏沉,一天挨了兩頓打,打人的還都是異能者,他真是心如死灰,恨不得就此長眠。

“跟誰打不累?關笛?”付磊輕描淡寫地一句話。

齊陣炸了起來:“那是……”

“不是很厲害嗎?兩個人一直打到拆翻了鄰居家好不容易種出來的薔薇花。”付磊嗤嗤地笑,常年的酒精過剩讓他的面孔毫無神采,臃腫的身體甚至讓人想不到他的戰鬥力會如此高:“為了我女兒,好兄弟一夜翻臉成仇敵,還都是我的學生。我該自豪嗎?”

那不是打架,是單方面毆打。

齊陣閉上嘴,因為感覺解釋沒用。

打人的是關笛,跑掉的是關笛,結果背鍋的是他。

麻煩。

付磊眯起醉眼,長臂一攬抓過齊陣的肩膀,齊陣只覺得肩膀一沉,付磊半個身體已經壓在他的肩上,從對方嘴裏噴出的酒氣十分明顯:“齊陣,你知道她媽媽為什麽嫁給我?——因為她有所圖謀。”

他站起來,拍了拍齊陣的肩膀,轉身就走,留下齊陣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尋思着這位老師一大早來打人的原因,結論是:可能就是喝多了,閑的。

作者有話要說:

沈詩怡:“怎麽突然來段六十年前的往事?感覺回顧了也沒人愛看,都在等多角戀。”

關笛:“這不是多角戀嗎?我,你,那啥怎麽還不死的家夥,看,标準三角戀。”

怎麽還不死的齊陣:“……”

岩谷:“沒關系,我來幫你們吸引讀者注意力,我人氣高。”

沈詩怡:“你的意思是加上你就四角戀了?”

齊陣:“……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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