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4.三十四個情報
“怎麽會這樣……”
青花魚嘴唇都開始顫抖了。
“為什麽……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那座本丸的加州清光會突然對自己的原主人下手?為什麽他們的原主人突然回來了?還接替了黑崎大人的位置?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的狐貍腦袋幾乎一團漿糊。
十六夜望着天花板。
“吶, 青花魚。”
她喊狐貍式神/的名字。
“你說, 陰陽術這種東西, 到底還有多少種形态呢?”
清水所研究出來的,壓制暗堕的術法, 青花魚在戰場上做輔助的,為刀劍療傷的術法,還有前幾天, 在餐桌上聽黑崎新的本丸的加州清光所講述的, 那個聞所未聞的咒術。
時間倒退回到那天晚上——
看見十六夜帶了一個新的加州清光回來時, 她本丸的加州清光面色不悅。
為什麽我的頭頂一片青青草原?
加州清光咳嗽一聲,以示自己的地位。
新來的加州清光笑了笑沒在意。
正是晚飯的時間, 十六夜讓燭臺切加一雙筷子, 把新來的加州清光也安排進了餐桌上——雖然她和藥研去了服務員清光的餐廳吃飯, 但那只是為了情報, 她和藥研一口都沒吃。
本丸到現在,只喚醒了11把刀劍, 加上青花魚和十六夜, 也才13個。十六夜就暫時把大家吃飯的桌子拼到一起, 拼成一個長桌,是以,當黑崎本丸的加州清光坐下時, 可以一覽無餘桌子上所有刀劍。
這麽少的刀劍付喪神,以及她兩百名以內的本丸排名。
“情報屋大人……原來接手的是一座暗堕本丸嗎?”
黑崎本丸的加州清光問。
“是。”
十六夜坐下來, 看到手邊一小碟芥末章魚,默默盯了一會兒,把它放到青花魚那裏去。
——芥末什麽的,都是邪道!!
“你就直接在這裏說吧,你想要告訴我的事情。我的刀劍們,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不知是不是錯覺,青花魚覺得“信任”那兩個字被刻意念得很重。
黑崎本丸的加州清光垂下眼眸。
“我聽說,您是政府認證加V了的情報屋,所以我想來找您,希望您能幫助我們,幫助我們的主人。”
“我來告訴您,我們本丸發生的事情。”
……
加州清光是那座本丸的初始刀。
他在靈力沸騰之中睜開雙眼,帶着無比的欣喜望向面前的少女。
那是一個娃娃臉的可愛女孩,歪着頭笑着的模樣軟軟萌萌的,讓人想把她擁入懷中好好疼愛。
“你好呀,加州清光,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人了!我叫白野,你叫我小白就好了。”
白野向加州清光伸出了手。
加州清光回握住她,女孩的手小小的,被他完全包裹住,他心想,自己一定要發揮自己初始刀的責任,好好保護主人。
但他的決心失效了,本丸負責的狐之助做完教學關卡,彙報給時之政府後,那小小嫩嫩的女孩就突然轉變了畫風。
她先是用特殊的咒術把狐之助關在一個籠子裏,強迫他按時給政府發送本丸一切正常的信息,否則就撕票。然後拿着政府贈送的資源,木炭玉鋼砥石等,開始鍛刀。
每次鍛刀之前,她都會往鍛刀爐中丢進一張特殊的禦劄。
加州清光見證了一場奇跡。
三日月宗近、鶴丸國永、一期一振、莺丸、江雪左文字、明石國行……每一次鍛刀,得到的都是市面上少見的稀有刀劍,仿佛在變魔術一般,鍛刀爐非常乖巧聽話的,鍛出白野想要的刀劍。
加州清光完全傻掉了。
而後不久,等到本丸的稀有刀劍聚集了有十五振左右時,白野停止鍛刀,她看着一屋子被召喚出來還傻愣愣的付喪神們,微微一笑。
然後,她捏了一個訣。
所有付喪神都感到,自己身上被加了一層束縛,那種束縛的感覺是如此之快,快到他們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就已經結束了。
……
“咒術?”
聽到這裏,青花魚提出問題:“白野是個陰陽師嗎?”
加州清光點頭:“似乎是的。”
長谷部神情嚴肅:“按照你的說法,白野在那之後,就把你們這座本丸賣給了黑崎大人,沒錯吧?”
“沒錯。”
“就算是這樣,”陸奧守吉行皺起眉頭,“你們對黑崎大人的态度,可一點都不好啊。就算憎恨白野把你們當成販賣的工具,也不該牽連到無辜的審神者身上。”
“你別急,聽我說完。”
黑崎本丸的加州清光苦笑一聲,放下筷子。
“接下來要說的,才是重頭戲。”
一誕生就面臨被審神者販賣的情況,加州清光和那一衆稀有刀劍眼瞪眼,搞不明白主人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白野快速聯系好買家,過了幾天,就有一個少女來到他們本丸。
她打扮的精致美好,力求給刀劍們留下一個好印象,雙手不自然地放在身側,有些慌亂,很努力地擠出笑容來。
“我是你們新的主人,我叫黑崎,請多指教。”
說完,還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刀劍們面面相觑。
他們能感受到,白野已經停止給他們輸入靈力了,取代而之的,是面前這個少女的靈力。
沒刃知道這一轉變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等回過神時,少女已經成為了他們的新主人,登記在時之政府的名單上了。
刀劍沉默了多久,黑崎就提心吊膽了多久,她很擔心刀劍們無法接受自己成為他們的主人。在勇氣快要消磨殆盡之前,她突然聽到了一聲輕笑。
“哈哈哈,既然如此,請多指教了,姬君。”
平安時代的老爺爺率先對新主人發出了善意。
聽到這最熟悉的老爺爺腔調,黑崎一時間熱淚盈眶,她沖上來抱了一下三日月,說現在就去工作,之後就跑進了書房。
加州清光和其他刀劍一臉疑惑地看着他,三日月以袖掩唇,給了他們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正如陸奧守吉行說的那樣,抛棄了刀劍的人是白野,與黑崎沒有任何關系。就算不滿,他們也不該牽連到她。
“哼。”
聽到這裏,青花魚從鼻子裏擠出一聲冷哼。
“你們最初還是很明事理的嘛!”
黑崎本丸的加州清光撩了一把劉海,沒理他的抱怨。
“我們和主人相處了兩年,兩年裏,主人對我們都很好,大家都很感動。就在我們忘掉了前主人,把她當成主人獻上忠誠時,變故發生了。”
山姥切國廣一針見血地指出:“那個咒術?”
“對。”
黑崎本丸的加州清光看了眼坐在十六夜身邊的同僚,兩刃都是加州清光,對彼此的了解深入骨髓。
十六夜本丸的加州清光閉了閉眼:“如果是一心一意的黑崎大人,你會淪陷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刀劍付喪神是依靠審神者的靈力顯世的神明,在這種情況下,很容易會對審神者産生依賴性。如果那個審神者是個性格溫柔善待刀劍的人,就更容易了。
作為相互平等的朋友,面對這種人尚且相處愉快,更不要提靠審神者靈力顯世的刀劍付喪神了。
加州清光又是喜歡被主人寵愛着的刀劍。
黑崎本丸的加州清光點了點頭。他确實是第一個向黑崎獻上忠誠的刀劍,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更能感受到那個咒術對自己的影響。
他越是對黑崎敞開心懷,在黑崎的面前,就越無法控制自己。
從而開始對她惡言惡語。
“不會吧……”
愛染國俊不相信地撓了撓頭。
“怎麽會有那種咒術呢?”
越是喜歡,就越發疏遠。
這是什麽鬼東西啊!!
“事實上……應該是有的。”
青花魚抿了抿唇,“我聽紅……陰陽師們提起過,傳說中,确實有一種陰陽術可以随意操控式神們的情感,但那是為了抹殺他們的喜怒哀樂,迫使他們為自己工作。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用法……”
燭臺切光忠握緊拳頭:“你們就被這麽利用了。”
黑崎本丸的加州清光點了點頭。
“等等。”平野藤四郎一臉擔憂,“藥研哥說黑崎大人已經結婚了,那三日月宗近他……”
這裏的所有刀劍都知道,黑崎的執念,就是三日月宗近,她為了這位老爺爺,跨越五百年的時光來到這裏。
那次合作戰場回來後,沒出征的刀劍也從出征的刀劍口中聽到了黑崎的事。
在戰場上,三日月宗近對黑崎的态度算不上友好。可那到底是喜歡的表現,還是真的不喜歡的表現?
黑崎本丸的加州清光勾了勾唇,“誰知道呢,那個刃總是安之如素的模樣,我和安定都不明白他在想什麽。”
“安定?”
十六夜本丸的加州清光怔住。
“嗯,安定也被召喚出來了。但是,咒術的規則卻也作用到了他身上,所有在那座本丸召喚出來的刀劍,都會受到咒術的影響。”
一片沉默。
誰都說不出話來,能把這種咒術擴散至整座本丸,讓所有被鍛出或在戰場上撿到的刀劍都成為術法的傀儡,白野的陰陽術,到底有多麽強大啊?
十六夜想了想,說:“這是有計劃的。”
從新手期接任一座本丸,到強迫狐之助閉嘴,到鍛出市面上少見的稀有刀劍,再到越過時之政府的監控将本丸易主……一切的一切都太順其自然了,絕對是有計劃的。
亂藤四郎皺眉:“主人是懷疑,這是一條完整的産業鏈嗎?”
“只是有這個猜測,黑市裏販賣的本丸那麽多,如果說沒有組織在背後操控,我是不信的。”
十六夜說道,她看向那神情悔恨的加州清光,他們對黑崎分明是忠誠的,卻因為咒術的原因,無法告訴她自己的真實想法。
如果只是販賣本丸,何必要做這麽多此一舉的事?如果有性格激烈的審神者因此找到他們理論,豈不得不償失?
她甚至開始懷疑,也許這條産業鏈之下,還隐藏着更深的目的。
十六夜本丸的加州清光哼哼了一聲:“嘛,不管如何,這個咒術不解除的話,你們和黑崎大人之間遲早會産生隔閡。”
“事實上,已經産生了。”
黑崎本丸的加州清光苦笑。
“今天在萬屋,和你們談過之後主人的态度就有點奇怪。我想,主人已經下定決心,準備離開我們了。”
藥研把一個清甜的厚蛋燒放進嘴裏,卻感覺到嘴裏蔓延出一陣苦味。
“怎麽說呢,總覺得黑崎大人這樣……”
亂點點頭,接上了愛染的話:“有點渣啊。”
青花魚垂下頭,他本就是性情直爽的孩子,聽到刀劍們如此評價時,心裏流淌過遺憾的苦澀。
他走上前,手心冒出白色的光。
“請讓我幫你檢查一下吧。”
加州清光點頭。
檢查完畢後,青花魚的表情更苦惱了。
“紗織大人,他的身上确實有咒術的印記,但是……已經很淡了,應該沒有那麽強的束縛力才對。”
施法的人的手段着實高明,把咒術完全隐藏了起來,再加上靈力淡去,強迫性減弱,這個咒術變得一點也不起眼。如果不是這樣,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應該看得出他們身上的束縛了。
可惡……我明明是有那種血統的人!
青花魚死死咬住下唇。
這時,一雙手摸上了他的頭,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發。
“我想,重要的不是咒術。”
十六夜收回手。
“我的哥哥,也是個靈力很強的人。他的身邊經常跟随着妖怪,但他并不是靠咒術去控制他們的。妖怪們只是,因為他的溫柔和真誠的心,才會自願陪在他的身邊。”
雖說夏目貴志有一本可以控制妖怪們的友人帳,但他不會用友人帳強迫妖怪,只是,把他們當成平等的人來對待。
他就是那般溫柔的人。
小夜咀嚼着米飯,圓圓的臉蛋像一個紅彤彤的柿子:“那,與咒術無關的話,是什麽原因導致的?”
“沉默的大多數。”
“……”
十六夜豎起手指,輕聲道:“刀劍是依靠審神者的靈力才能顯世,但這不代表你們不得不聽從審神者的所有話。你們都是由獨立人格的刀劍,不會一昧的聽從審神者的命令,刀劍付喪神和審神者,應該是相輔相成的存在。但是你們和白野,顯然是不平等的。”
“是誰給你們的錯覺?讓你們變成只會聽從命令的武器?”
她問道。
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兩座本丸的刀劍都驚了。
“紗織大人,你在說什麽?刀劍不就是……”武器嗎?
“我的意思是,你們就算本體是刀劍,在靈力的召喚下,已經變成與人類同等的存在了。”
十六夜用手撐着下巴,“人類的性格複雜而又多變,智慧生物的大腦獨一無二,會在不同場景下做出豐富多彩的選擇。你們正是如此,就算初始性格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但是在不同的審神者的相處中,會逐漸延伸成為不同性格的【人類】。”
她的目光帶着失望,掃過餐桌上那一衆刀劍付喪神:“我會來到這裏,成為審神者,是因為你們與人類無異,我深愛着世界上所有的人類,包括本體為刀劍的你們。但現在看起來,你們似乎還有誤解啊。”
“只因為審神者的瘋狂,就變得自暴自棄,只因為她控制着你們的同伴,就忍氣吞聲……所謂的付喪神,八百萬衆神之末,你們的尊嚴去哪裏了?!”
藥研藤四郎突然心底一顫,少女的聲音平淡,又仿佛在嘲諷着他,嘲諷着這座本丸的過去。
嘲諷着為了讓審神者放過自己,把自己貶得極低,放低姿态去找那個瘋狂的女性的一期哥、小叔叔和亂,嘲諷着他們為了生存,做出的一切犧牲。
藥研閉上眼睛,遮住眼底愈發癫狂的暴戾。
十六夜看着黑崎本丸的加州清光:“你們并不是無法反抗前代主人,只是在她的主仆契約下,失去了反抗的勇氣而已。所有刃都沉默下來,沒有刃站出來,做出第一步的突破。現在咒術已經弱化,但你們依舊被困在原地。”
青花魚睜大了眼睛。
“把動物關在箱子裏,給它們施以強烈的電擊,電擊之前會響一聲鈴。動物在電擊中痛苦無比,卻又無法擺脫這個封閉的箱子,于是多次以後,再一次響鈴之後,在電擊前打開箱子的門,可是你猜,動物的選擇是什麽?”
“逃、逃走?”
“不,它們只是倒在地上呻/吟顫抖,即使電擊還沒有來臨,它們也做出了被電擊時的反應,而不去選擇逃跑。”
十六夜說道。
“那些動物,和你們很像。因為長時間的反抗無效,絕望,無助,逐漸變得失去了反抗的心。你們接受了不公平的命運,把反抗無效的想法刻在了腦子裏,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自己與審神者不平等的地位。就算黑崎把你們捧在手心寵着,你們也難以恢複。”
燭臺切啞然:“和我們以前一樣。”
十六夜贊同地看着他,繼而又笑了起來,打破室內沉悶的氣氛:“但是這些和我都沒關系。我不在意什麽主人和武器的關系,如果我有哪裏做錯了,你們想要反抗我,可以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喲~”
青花魚把頭搖成撥浪鼓:“不會的,紗織大人是絕不會做錯事情的,不存在的!”
被迷弟狐這麽一搞,氣氛漸漸緩了過來,連性格最內向的山姥切國廣都揚起了嘴角,陸奧守又往嘴裏塞了一個紅薯。
十六夜忽視青花魚的無腦吹,直視黑崎本丸的加州清光:“雖然我不知道是誰讓你們産生了這種心理,但是要打破沉默的話,就只有自己挺身而出。”
黑發紅眸的付喪神雙手握得很緊。
“你,做得到嗎?”
……
晚餐結束。長谷部和燭臺切負責送加州清光回他自己的本丸。
“紗織大人。”
青花魚跟在她身後走進了書房,“您會什麽會說那種話?這和您平時的性格不符啊。”
“那我平時在你眼中到底是什麽性格?”
青花魚:“唯、唯恐世界不亂的性格——啊好痛!”
“這是懲罰。”十六夜收回拳頭,想了想,覺得自己不解釋的話,這傻狐貍肯定會大肆開腦洞,于是把一本文件丢到他懷裏,“你看看這個。”
他接過來看了幾頁,擡起頭時,眼中已滿是驚恐。
“紗織大人,這是……?!”
“萬屋中或許會存在的黑市,那上面也有白野的名字。”
十六夜坐在椅子上,調整了一下椅背讓自己靠得更舒服,靠了一會兒覺得還不夠好,又從一旁抓了個靠墊墊在腰下,“目前還只調查到這些,假以時日,應該能得到更多的情報。總之,白野是黑市的成員已經可以确定了。”
“要馬上報告時之政府……”
“不行。”
十六夜拉住他的手臂。
青花魚回頭:“為什麽?!黑市的存在,明顯會擾亂政府的秩序。”
“你不需要知道。”
十六夜揚起下巴,即使坐在椅子上,她依舊比青花魚高,狹長的紅眼睛俯視着他。
“情報屋是絕不會把未完成的情報公之于衆的,能提前看到這點消息,你就給我感恩戴德吧,笨蛋。”
明明是非常傲慢的語氣,從她口中說出來,尾音微微落下,卻讓青花魚覺得一陣心動,耳朵有點癢。
他低下頭,匆忙甩開十六夜的手,聲音輕到只有自己能聽到。
“我、我知道了。”
……
與氣氛還算輕松的書房不同,粟田口的房間,藥研躺在榻榻米上,望着天花板沉默。
“吶,藥研。”
亂藤四郎走了過來,“主人是不是已經知道我們的事情了?晚飯時候她說的那句話,允許我們反抗她,她是在告訴我們不要輕舉妄動嗎?”
“有可能。”
看着繼續平躺的兄弟,亂藤四郎坐下來,女孩子般清秀的臉上寫着無盡的擔憂。
“我們該怎麽辦?要怎麽做……才能救一期哥和小叔叔他們?”
這次的審神者神通廣大,看看清水事件時她的所作所為吧,她甚至什麽都沒做,就引導了整個事情的走向,不僅讓政府承認自己的錯誤,還主動封清水為烈士。
亂曾經灌醉了青花魚,從他口中得到了十六夜才是背後主謀的事情,青花魚還算有理智,沒把清水還活着,十六夜偷梁換柱的事說出去,只迷迷糊糊地對亂藤四郎炫耀說,我家大人最厲害了!
“我們……”
“不要說了,亂。”
藥研翻了個身,背對着他,也只有這個姿勢,他才不再壓制眼中席卷成暴風一般的冷漠。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決絕而堅毅的話語,讓亂憤怒無力地摔了枕頭。
藥研比誰都清楚這條路的盡頭是什麽,他也看得出來,審神者已經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了,可是他沒有辦法。
為了兄弟,他不得不這麽做。
有時候他也會羨慕,羨慕平野和秋田無憂無慮,可以對審神者露出天真的笑顏;羨慕青花魚,明明是一只狐貍,卻能夠得到審神者的信任,時刻陪伴她左右;更有甚者,他還羨慕黑崎本丸的那些刀劍。
即使被下了咒術,即使無法與審神者心意相通,至少他們知道自己忠誠于審神者。
有着忠主之刃傳聞的藥研,卻因為那件事而無法成為主人的手下,為她效命。
他閉上眼,想,自己到底是怎麽走到現在這一步的呢?
他又該走向何方?
幾天後,黑崎本丸的加州清光給了他一個好的例子。
“殺人?”
藥研看着網絡上的新聞,幾乎失語。
視頻中的女性不是黑崎,應該就是那座本丸的加州清光說過的第一任主人,白野了。
藥研回想起十六夜說過的話。
【要打破沉默的話,只有自己挺身而出。】
所以,他選擇了這種挺身而出的方法?
這……
藥研的眼前,突然閃過那天餐桌上,加州清光下定決心的神情。
餐廳的服務員清光說,只要黑崎能夠開心,他就滿足了。
戰場上,三日月宗近雖然态度疏離,卻陪伴在黑崎身邊。
戰鬥的時候,沒有一個敵人能成功越過他們,去攻擊黑崎,即使他們自己受了重傷。
雖然方法不同,可那些刀劍,無一例外對她獻上了自己的忠誠。
藥研跌坐進椅子裏。
一直堅守的想法,似乎在一瞬間變得模糊了。
……
十六夜又去了一趟舊本丸開的餐廳。
“您又來了啊。”
服務員清光一臉無奈,臉上還有些警惕,“這次絕不會給您點麻婆豆腐的!”
“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十六夜哼了一聲。
陪同她一起出來的加州清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明白怎麽幾天不見,主人就和服務員清光的關系那麽好。
再想想被她主動帶回本丸的黑崎的加州清光。
我已經不被愛着了嗎?
加州清光悶悶地看着十六夜和服務員清光交談。
“這樣啊……”
服務員清光聽完十六夜的話,露出遲疑的表情。
“等會兒我去和長谷部他們談一下。”
“好。”
十六夜點頭,提醒他,“但是要盡快,時間很緊。”
走出餐廳時,加州清光問:“主人,你剛才和他說了什麽?”
“我調查到的情報。”
十六夜在路邊攤停下,買了兩份刨冰,特別囑咐其中一份要巧克力醬多一些。
她把巧克力醬多的一份放到自己面前,把另一份草莓味的推給清光。
“你覺得這條街道怎麽樣?”
她問道。
加州清光看了看周圍,作為萬屋最重要的主幹道,這裏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唔……很熱鬧?”
“沒錯。”
十六夜含着冰冰涼涼的勺子,含糊不清道,“但是,傳說中可以販賣黑科技本丸的黑市,也就隐藏在這裏,隐藏在這條最熱鬧的街道上。”
加州清光一驚。
一時間,每個從他身邊走過的人,看上去都變得那麽可疑。
“別緊張,僅憑肉眼你是發現不了敵人的。”
“敵人?”
她帶着清光在人群中穿梭,乍看上去,只是一對普通的審神者與刀劍。沒有人知道,他們讨論的事情有多麽勁爆。
“我調查了那座黑市,随着調查的深入,有一個組織的名字出現在我面前。”
十六夜側目,看着加州清光無聲微笑。
“你猜,那個組織的名字叫什麽?”
清光懵逼搖頭。
挖了一勺滿是巧克力醬的刨冰,十六夜嗷嗚一口吃進去,待到這份甜過頭的味道在口中消散,她才不緊不慢地回答。
“時間溯行軍。”
“……”
那一刻,整個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了。
“時間……溯行軍。”
清光低喃着那個名字。
十六夜走了幾步,見他沒有跟上來,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回神啦。”
加州清光一愣,随即跟了上去:“主人,你說敵人是時間……那些人,是怎麽一回事?”
比起他的在意,十六夜則顯得十分淡定:“你還不明白嗎?這說明,敵人往我們這邊塞了間諜啊。”
恐怕現在的什麽黑市,黑科技本丸,都是溯行軍搞出來的把戲,為了削弱時之政府的主力軍,減少可靠的審神者戰力,來削減政府的力量。
“也就是說,白野是……”
“溯行軍派來的敵人呀~”
十六夜走到最中心的廣場上,這裏圍起了一個圍欄,中央正是白野死亡的地點,血痕都還沒有沖幹淨。
加州清光的眼中突然有了希望:“那,那個加州清光是不是……”
“不用擔心,他不會被判決的。”
情報販子小口小口吃着刨冰,随着說話的動作,口中開始呼出冷氣,“等一切情報明了後,我就會告訴政府的。畢竟他們也給我的賬號加了個V,不好好回報,可不行呢。”
清光松了口氣,他又想起餐廳裏那個服務員清光,問:“主人把這些事全都告訴他了嗎?”
“沒有。”
十六夜看了眼清光,轉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少年被她這突然的動作搞得臉紅撲撲的。
“主、主人?”
長時間握着刨冰而變得冰冰涼的手心與臉頰的觸碰,帶來清爽的感覺,十六夜收回手:“你是在吃醋嗎?清光。因為我對別的加州清光好,你不高興了?”
加州清光:“我不是,我沒有。”
他立刻否認,然而還是在十六夜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敗下陣來。
“我先聲明啊,只有一點不高興,一點!”
雖然他滿臉通紅的模樣根本沒有說服力。
十六夜笑了笑:“好,只有一點。”
被這一幹擾,加州清光就忘了自己最初的問題。
回到本丸後,十六夜看了看庭院裏正在和短刀打鬧,展示自己陰陽術的青花魚,心想這傻狐貍怎麽越來越不設防了。
一把捏住他的後頸,這熟悉的手感讓青花魚渾身一僵,自從他變成人類模樣後,十六夜就再沒對他這麽做過了,想一想還有點懷念呢。
“這家夥我帶走了。”
十六夜拖着他的後衣領走上樓。
把他放下時,他因衣服領子卡住喉嚨了,咳嗽了好半天才緩過神。
“紗織大人,您果然是利威爾兵長的轉世吧?”
“我不是。”十六夜直截了當的否認了,心裏想着,她的那些兄弟,倒像是利威爾兵長的轉世,一個個聲音都那麽像。
她從桌面上堆着的許多文件中找出一份,遞給青花魚:“你有自己的狐脈吧?想辦法找到這個人的狐之助,我有問題要問它。”
青花魚拿起來一看,那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酒紅色長發、鄰家哥哥長相。
“石神?”
青花魚有些驚訝,“紗織大人,他難道有問題嗎?”
“你只管去把它帶過來就行。”
十六夜在電腦前坐下,看着她現世的線人傳給她的信息。
石神,東京人,住在新宿區,父母雙亡之後繼承了遺産,是個普通的人類。
但在線人告訴她的信息中,石神是一個女性,八年前就死了。
而現在,在政府的資料中他俨然是一個男性,還是個喜歡在網上裝成女孩子的男性。
聯想到時間溯行軍,十六夜覺得,繼續深挖下去,說不定能挖出有趣的寶藏。
她盯着石神的出生地看了許久。
“新宿啊……”
那邊是阿臨哥的掌控地。
“周末去一趟吧。”
作者有話要說:
白野,黑崎,我覺得這個名字的對比還是挺明顯的【點頭】
其實這裏,十六夜本丸的刀劍和黑崎本丸的刀劍都産生了類似的心理,習得性無助,大家可以去查一查,我覺得這算一個挺真實的現象吧,基本上每個人都會有的。
順便解一解藥總的心魔。他會回到正軌的,但等他回來,黃花菜都涼了,所以我說他是沒希望的【攤手】
☆
想了很久要如何形容刀劍和審神者的關系,我想以十六夜的性格來說,她會把他們當成獨立人格的人來看待。而不是上下級,或者地位不平等的人類。與自己地位不平等的人,主動放低身姿只會被她看不起,也不可能成為她的朋友。
受專業影響,我覺得兩個人相處,就必須是互相平等的,如果一方在上另一方在下,很可能會産生矛盾甚至争吵,最後走向毀滅。要麽就是在上的人控制在下的人,對在下的人非常不公平。
這應該也是我寫不出蘇爽文的原因_(:з」∠)_
下章放臨也哥!他終于不是活在臺詞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