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7.四十七個情報
若歌睜開眼睛，看着頭頂那一片嶄新的天花板, 發了一會兒呆。
這不是她的書房。她已經很久沒讓刀劍們進她的房間了, 角落都已經結了蛛網, 不可能這麽幹淨。
她撐起身體，往兩側看了看。
書桌上擺着厚厚的一摞書, 皆是外語，書脊上寫着或方正或傾斜的字體，若歌看不太懂。水壺燒着水, 蒸汽騰騰, 發出尖銳的鳴笛聲, 她的手邊有一杯已經溫涼了的水，加了一勺蜂蜜, 喝上去有種花蜜的腥味。
有一只橙白毛的狐貍窩在軟軟的墊子裏, 陽光從窗外投下, 把他曬得暖烘烘的, 尾巴蜷縮圍住身體，眯着眼睛似在假寐。
她低頭看了看手, 戰鬥中破損的衣服已經被換下了, 她穿着一件幹淨的襯衫, 白色的，幹淨而溫暖。
“這是……”
她的眼中流露出幾分疑惑。隐約記得自己昏迷之前，是被溯行軍追趕着的, 她本來可以速戰速決，而一向只知道直來直去的溯行軍不知為何, 突然和她打起了游擊戰，原本半個小時就可以結束的戰鬥被拖長了整整一個小時。她的體力逐漸失去，身體也變得疲憊不堪，每一次擊退敵人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身體在失血，她心知此次出征應該要失效了，手中兩把刀中封印的刀靈都在顫抖，試圖用他們與她沒有建立起的靈力契約呼喚她，讓她把他們召喚出來，這樣她也可以多兩個幫手。
但她沒有理會。
這兩把刀本來也不是她的刀劍，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系，若歌不想把他們召喚出來送死。
她向樹林密布的地方跑去，利用地形甩掉了一些溯行軍，但還有更多的溯行軍牢牢的跟着她，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和清水的學長一個下場時，她看到了一群人。
刀劍的中央站着一個少女，熟悉的黑發紅眸，熟悉的黑色小鬥篷，若歌認出那是紗織，她新來的、古怪的神秘的室友。
她同時還看到了另一張臉，臉上陌生的表情讓人心悸。
之後……
“你醒了？”
聲音突然響起，若歌一怔，擡起頭時，看見十六夜正端着一份烏冬面走進來。
“來的正好，你睡了一下午，過來吃點東西。”
十六夜關上門，說道。青花魚被她的動靜喚醒，狐貍爪子揉了揉眼睛，搖身一變，就變成了若歌常見的孩童模樣。
“若歌大人，您醒啦！我去告訴大家這個好消息！”
他一蹦一跳地走了。
“紗織……”
若歌皺了皺眉，“是你把我帶回來的……”
“嗯。”
十六夜把烏冬面放到她旁邊，把體溫計交給她，她接過來，夾在腋下，“藥研說你流了很多血，要靜養。”
“我知道。”
她笑了笑，沒有說話。測完體溫，十六夜把煮好的面推到她面前，醇厚的食物香氣傳出來，不禁讓人垂涎三尺。
“不管你是怎麽想的，先吃飯。補充體力要緊。”
說完，十六夜一頭紮進電腦中的情報裏去，若歌用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看着她，片刻，低下頭拿起了筷子。
燭臺切出手，必出精品。每一根面條都非常入味，等到若歌吃完一整碗烏冬面時，才體會到身體漸漸溫暖起來的感覺是多麽舒服。
十六夜也剛好結束工作，她保存了文件，拔掉U盤，把它放進櫃子裏去。
若歌看着她，結束工作的少女靠着松軟的椅子，神态惬意，注意到她的視線時，揚了揚眉示意她說話。
“我的衣服，是你換的嗎？”
她問。
“是我。”
十六夜點頭承認了，她知道若歌醒來一定會問這個問題的，正好她也不打算隐瞞。誠實是一個情報販子的好品德，她和蘑菇頭一直都是如此。
“我也看到你的背後了，很漂亮。”
若歌閉上眼睛，十六夜的坦誠讓她驚訝，但驚訝之餘，她的心中同時冒出一個不太友好的想法。
她幾乎想要抹殺眼前的少女，來達到隐藏此事的目的。
好在殺意掌控內心之前，理智就及時控制住了自己，她重新睜開雙眼時，黑漆漆的眼眸中已是一片平靜。
十六夜把她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好整以暇地攤了攤手。
“我不是故意的。”
她解釋說。想要清洗若歌身上的血污，就必須要解開她的衣服，看到那副圖案也是理所當然的。
“你當然不是故意的。”
若歌用手摩挲着襯衫的下擺，因為是在她睡覺時換上的衣服，十六夜只給她套了一件外套，下褲都沒有穿。兩條雪白的大長腿交疊而放，有一些傷痕，已經結痂變得很淡了，卻是她曾經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的象征。
十六夜的眼神微微變深。
“我調查過你。”
她首先抛出了話題。
“你過去有一個戀人，但是他死了。從那以後，你就開始特立獨行，不再允許刀劍付喪神出征，而是自己替代了他們，一個人，面對萬千殺不完的溯行軍。”
若歌閉了閉眼，哼了一聲，似乎在嘲笑着什麽：“情報販子。”
十六夜微笑，室友們早就知道她的隐藏身份，這不奇怪。
“你說的沒錯，但那又如何？”
戰場女武神眼神淡漠，“我自己的刀劍，我如何對待他們，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讓他們出征，沒人管得到我頭上，政府的任務我也好好完成了。就算你調查過我，知道我的愛人……太郎的死訊，那又如何？情報販子是負責販賣情報的人，如果客人不需要情報，你們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她主動說出了自己與太郎太刀曾經是一對戀人的事實，沒什麽好隐瞞的，這不是難以啓齒的事情。
十六夜不被她的冷漠所動容，她把燒好的開水注入自己的杯子裏，紅茶的葉子瞬間在水中飄飄蕩蕩，暈出赤橙色的美妙顏色。
“在資料裏，有一個很奇怪的疑點讓我很在意。”
情報屋往杯子裏加了一份多的牛奶，銀湯匙攪拌幾下，茶湯開始變色。
“當時，你和太郎太刀所帶領的隊伍，應該前往的戰場是桶狹間，但時之政府的定位卻錯誤地定在了池田屋。帶領一隊完美的日戰隊伍的你，在那個地方幾乎寸步難行。”
若歌的眉角一跳。
“四把太刀，一把大太刀，一把薙刀。呀咧呀咧，連打刀都沒有一把，也難怪你們會被夜戰的溯行軍打了個措手不及。唯一還能有些戰力的，只有與太郎太刀學習了武技的你，但你沒有佩刀，就算從溯行軍手裏随便撿一把來，也不順手。在被溯行軍打得幾乎破敗之際，為了保護你，他，高潔無私的神刀選擇以一己之力對抗所有溯行軍，而你被太刀們打暈了送走。就算醒來後回到那個戰場，你也找不到太郎太刀的遺骸，那裏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十六夜看着若歌漸漸收斂輕松的神情，周身的空氣變得冷凝，小幅度地揚了揚唇。
“很悲劇的結局。你，完全失去了他。”
“唯一的慰藉，就只有曾經刻在身上的那份刺青，太郎太刀的圖案。”
若歌沉默了一會兒：“我去過池田屋不下上千遍，但一直沒有找到他。”
她是在半年前失去他的，那時他們的感情正日漸佳境，政府雖然很早就承認了人類與刀劍的婚姻關系，但他們一直不願意去政府綁定，婚姻關系，不過是一張契約的薄紙，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卻不曾想過，她會那麽快與他分離。
半年，一百八十天的時間，她每天都要往池田屋戰場跑無數次，足足一千三百多次。在政府裏，再也找不到平均任務中池田屋戰場比率如此之高的人了。
“真是執着的追求心。”
十六夜評價道。
若歌沒有否認。
“你也許是害怕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也許只是逃避事實，你家刀劍的所有出征機會都被你剝奪，你代替他們上了戰場，用從戰場上撿來的瀕臨暗堕的兩把棄刀，開始向溯行軍報仇。”
十六夜說到這裏時，若歌正把床邊擺着的兩把佩刀拿起來放在膝上。
“清水曾告訴我，你使用過那個封印暗堕的術法，那是用來封印這兩把刀劍的暗堕的吧。你撿到靈力所剩無幾的他們，你需要武器，而他們也想要繼續活下去，平等互惠的合作關系就這樣建成了。”
“鶴丸國永，物吉貞宗。太刀可以在日戰時發揮功效，脅差是夜戰的好幫手。你的選擇非常精準，配合你從太郎太刀身上學來的武技，這半年來對溯行軍大殺特殺。你成為審神者中經久不衰的‘女武神’，成為了傳說般的人物。”
“真讓人佩服呢，若歌。”
情報販子給她鼓掌。
“一般人，可遠遠達不到你的水平。”
“但是我有個疑問，為什麽你不重新鍛出一把太郎太刀呢？他并不是難以入手的刀劍，不如說，比稀有刀劍要容易的多。”
“那不一樣。”
若歌的臉冷的像一塊冰。
“就算重新鍛出一把來，那也不是我的太郎了。”
每一把刀劍都是完全不同的個體，就算初始狀态一樣，但随着時間、環境和主人的不同，他們會逐漸延伸成不同的付喪神。
若歌深知這一點。
正因為知道，她才無法自欺欺人。
十六夜靜坐着，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甜味的奶茶。
奶茶是甜的，但生活卻是苦的。
戰争是悲慘的事，沒有人能在戰争這個惡魔下獨善其身，清水是如此，若歌也是如此。她們各自失去了所愛的人，為此痛苦不已。
……
若歌離去後，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青花魚是故意離開的，他知道十六夜有話要和她說，主動讓出了空間。
在庭院裏和短刀們玩耍，青花魚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誰呀？”
他跳了起來，小跑過去開門。
這麽晚了，還有誰會過來？
一個優雅華麗的白發青年站在門口，他帶着兜帽，兜帽兩側的毛球球下有金色的鏈子，随着他的動作輕輕晃動，手随意地搭在佩刀上，門開了後，他露出爽朗的笑容，突然一聲大吼。
“哇！……啊哈哈哈哈！吓到了嗎？啊呀啊呀，不好意思。”
看見青花魚一片空白的表情，他哈哈大笑起來。
“因為很久沒回來了，想着要給你們一個驚喜啊。”
作者有話要說：
您的好友走失的老人已上線√
三日月：走失老人？仿佛聽到有人在叫我。
鶴丸：等等，我也是老人家！！【摁回去】
若歌的事情沒那麽簡單，她可是會搞大事的女孩子。這個單元劇的結局我構思很久了，期待寫出來的結果！！
既然說了大boss是溯行軍，也就是說，結局将會是戰鬥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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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請個假，周六要考英語，這段時間忙海報的事，疏于複習，感覺自己腦袋空空的什麽都不記得了，明天要惡補一天_(:з」∠)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