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鄭雪:“你怎麽不留宋唐吃飯呢?”
“你倆穿一條褲子,留與不留有什麽分別?”
鄭雪嘿嘿的笑,了然于心的看一眼蘭夏。
她靜不下來,畫了一會兒就往耳朵裏塞耳機,聽了一會兒問宋唐:“你吃過秋心菜嗎?”
聲音過于洪亮。
鄭雷皺起了眉,宋唐做了個噓的手勢,指指她的耳機。
她摘下耳機悄聲重複:“你知道秋心菜是什麽菜嗎?”
宋唐搖頭。
“我也不知道,周傑倫老唱秋心菜涼拌,也不知道這秋心菜到底是什麽菜,還得涼拌着吃。”
宋唐糾正:“周傑倫的七裏香裏寫到過秋刀魚,迷疊香裏寫到過迷疊香,沒有一首歌裏寫到過秋心菜。”
“這首歌裏就有啊。”
“什麽歌?”
“菊花臺。”
宋唐想了想:“你說的是愁莫渡江,秋心拆兩半,是秋心拆兩半,不是秋心菜涼拌。”
對面的蘭夏笑出聲:“鄭雪你太有才了。”看着宋唐,“你喜歡周傑倫?”
宋唐點頭。
Advertisement
鄭雷咳一聲。
三人打住,接着寫作業。
又過幾天,月考了,成績下來時大部分孩子發了愁,宋唐也不例外。她從前雖然不是名列前茅,好歹成績中上還過得去,這次盯着語文試卷的八十五分好半天不動,竟然差五分才及格。
徐洋還往她桌上夠:“你到底考了多少分嘛!”
她轉頭看徐洋的試卷,九十八,又轉回去,用胳膊擋住了分數。
中午吃飯時也無精打采。
“我還沒不及格過呢。”
鄭雪:“別喪氣,我英語從來就沒及過格。”
徐洋:“我給你們補課,不收費。”
鄭雪:“你?可拉倒吧,在及格線上蹦跶還敢給別人補課。”
“再怎麽也比你好吧,考六十幾分還嫌棄我水平低。”
“六十幾分怎麽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
徐洋想了想:“梁栩成績還不如你了吧?”
“誰說梁栩。”
“那你說誰?”
“高二七班鄭雷。”
“什麽水平?”
“年級第一,單科成績沒下過一百三。”
徐洋不屑:“你就吹吧,成績好的是有,胡編一個就說你認識,那我還認識奧巴馬呢。”
“豈止認識,我倆每天在一個桌吃飯。”
口氣中帶了那麽點兒小得意。
徐洋切了一聲,看着宋唐。
“是她哥。”
徐洋驚:“真的假的?這麽牛的人放身邊怎麽不用呢,讓他給咱補補課呗。”
擱以前鄭雪肯定不屑。
這回更得意了:“我考慮看看。”
下午排練,郭源提着奶茶去時剛好撞見宋唐跳舞。她穿着寬松校褲,上身一件長袖白T,頭發在腦後绾成個髻,脖子颀長肩膀薄,露出瑩潤鎖骨。
郭源看得入了迷,又不好意思,沒頭蒼蠅似的提着杯奶茶到處蹿。
中場休息時有同學湊近宋唐:“郭源給你買了奶茶呢。”
她便跑去後臺,穿了外套從後門溜了,撞見上完廁所的徐洋。
“幹嘛去?”
“他又來了,別和他說我從這兒走了。”
“這人臉怎麽這麽厚呢,你先走,我去打發他。”
跑去前廳沒見着人,逮了一團員問:“郭源呢?”
“剛走。”
是真走了,收到小組短信走的,到實驗室時還拎着那杯奶茶。
一組員:“喲,日子過得挺滋潤啊。”
他把奶茶仍給他:“便宜你了。這麽着急叫我來什麽事兒?”
“張老師後天去外地開會,叫我們把數據算出來。”
他吱一聲拉開椅子,猛一坐,那椅子腿兒磕地又吱的一聲響。
“心情不好?”那同學吸着奶茶,“我知道了,又受挫了!小宋唐又給你臉色瞧了!”
“瞧什麽啊,我倆就沒見上面,這不收到短信了麽,着着急急趕過來。”
“說真的,你怎麽不找鄭雷支支招,好歹他倆認識,辦法總是有的。”
“他那人,能主動跟你說倆話就不錯了,誰還指望他支招。”
話音降落,最後一排電腦桌前忽然站起一人。
那同學吓一跳:“我靠你什麽時候來的?”
“半小時前。郵件上傳了,自己看。”
郭源癟了嘴巴不說話,去白板上畫搜索圖寫公式。
那同學去操作電腦:“剛才我倆說話你都聽見了吧,都是兄弟,你就給郭源支支招呗。這小子自從上回你過生日在你家見了宋唐一面就念念不忘了,老給人送奶茶,小姑娘看着好相處,實際挺
倔,他愣是一杯都沒送出去。”
鄭雷正往筆記本裏輸符號,沒接話。
“你倆從小就認識?”
“嗯。”
“她都喜歡些什麽?”
“不知道。”
“那她喜歡過誰?跟誰處過對象?”
鄭雷盯着屏幕:“再算不出結果,到點兒就不能回了。”
“你跟咱說說呗!”
“我說了,不知道。”
那同學看一眼郭源,倆人都有些無奈,也不聊了,專心計算。
半小時後總算有了結果。
那同學收拾包:“你不去舞蹈社看看了?”
郭源看看手表:“這個點兒了,都散了吧。”
“我聽我們班跳舞的女生說藝術節快到了,最近她們都練挺晚,這會兒應該還在。”
一直盯着白板的鄭雷忽然伸了胳膊撈擦板,唰一下擦掉中間括號裏的一串數字。
那同學傻了。
郭源更傻,他算了老半天才算到結尾。
“錯了。”
他輕描淡寫。
郭源快哭出來:“哪兒錯了?”
他敲敲擦掉的空白:“這兒。”
“什麽錯了?怎麽就錯了?我算半天了都,還檢查了好幾遍,沒錯啊!”
“重算吧。”
依舊輕描淡寫。
另一個催:“明天吧,明天再算。”
“明天統練,沒時間。”
“那就統練完了再說,晚上加加班也給他算出來?”
“晚上我有事,來不了。”
狹小的教室一陣沉默,不一會兒又響起了白板筆碰撞白板的聲音。
另一個還打他:“仔細點兒,這麽簡單都算錯!”
那位課桌前的少年始終靜如止水,連頭都不擡一下。
當天晚上,回家後的宋唐猶豫半天才拿出卷子找宋學飛簽字,宋學飛在書房看資料,見她來了。
“唐唐啊,有事嗎?”
她把卷子遞過去。
宋學飛看了看,笑:“高中題難,你剛上來不适應很正常,這次考的不理想沒關系,下次有進步就行了。”
她松了口氣。
“這樣吧,鄭雷學習成績不是很好嗎,我給鄭鵬裏打個電話,讓他叫鄭雷給你輔導輔導,語文重點在于理解,你理解能力不差,多引導引導就能掌握竅門了。”
她那口氣又提上去,比先前還難受。
宋學飛氣也不喘,掏出手機就打給鄭鵬裏,這事兒就這麽定下來。
于是這個周末,宋唐背着書包再次去鄭家補習,去時還提着一袋蔬菜。
周麗萍笑:“這是什麽?”
“我媽讓我拿來的,說這菜就這幾天能吃,再晚就沒賣的了。”
“回去和你媽說,別送東西了,你和鄭雪一起長大,和我親閨女一樣,不用這麽見外。”
鄭雪從書房蹿出來:“就是,我媽就是你媽,見什麽外。”
周麗萍笑:“你們學習吧,下周單位迎檢,我去拿些資料。”
鄭雪于是拽她去書房。
鄭雷坐在書架前,全神貫注盯着筆記本,雙手麻利操作。
鄭雪往屏幕前探了頭:“你竟然在玩游戲!不寫作業嗎?”
“寫完了。”
“才半小時就寫完了?”
“十分鐘。”
鄭雪啧啧感嘆:“你英語考了多少?”
“一百四十八。”
“語文呢?”
“一百三十二。”
“數學呢?”
鄭雷擡頭:“你到底什麽事?”
“也沒什麽大事,就是一同學想加入我們,想讓你給我們一起補補課。”
“沒空。”
“等你有空的時候呗,反正你常給我倆補,多帶一個也是帶嘛。”補充,“其實也不是我同學,是宋唐班上的,挺好一人。”
他沒說話。
“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啊。”
還是不說話。
鄭雪朝宋唐使眼色,那意思是搞定了,倆人這才掏出月考卷子。
鄭雷看一眼鄭雪的語文試卷: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前面一欄留白,她填的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這回不兩篇課文串着寫了,變成一篇課文串着行寫。
丢回去:“原句抄十遍。”
“不用抄了吧,我都記住了,是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光抄句子容易忘,抄十遍課文鞏固一下。”
鄭雪立即鋪開作業紙,一邊朝他翻白眼一邊暗罵他變态。
宋唐吓得立馬調換順序,把語文試卷壓在最下面,誠惶誠恐遞給他數學卷子,像犯人等待被宣判一樣緊張。
鄭雷草草看一遍,拿筆在紙上做标注,還給她:“這類題都一個模式,套公式就行。”
宋唐再誠惶誠恐從他手裏接過卷子。
鄭雪不滿:“你怎麽對她就那麽溫柔,還給她寫公式?”
鄭雷頭也不擡:“語文沒有公式。”
雖然很有道理,但鄭雪隐隐覺得不對,卻又說不來是哪裏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