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六月中旬,程序設計總決賽在廣州舉行專場交流會。鄭雷早定了要去參加,臨走時難得允許大家送行。
餘山:“你回來給咱帶點兒特産啊。”
他點頭。
鄭雪:“我也要禮物。”
他又點頭。看着宋唐,宋唐沒說話。
鄭雷忽然伸胳膊和餘山擁抱。
鄭雪:“酸不酸哪,不就走個兩天嘛!”
剛說完,他撒開餘山去抱她。
鄭雪吓壞了,全身心都在抗拒,不過一兩秒,又撒了手,輪到宋唐。
攬她到胸口,垂頭耳語:“等我回來。”
撒開手進去了。
鄭雪摸一把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他這是怎麽了?”
餘山:“我覺得挺好。人生所貴在知己,四海相逢骨肉親。”
“餘山。”
“诶!”
“你再這樣說話我就把你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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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山頓了頓:“你怎麽能叫我餘山呢,我和鄭雷一樣大,你得叫我一聲哥。”
“哥你妹!”
“不是妹,是哥!”
倆人又鬧起來。
兩天後,三人又去機場接鄭雷。
他的确給大夥兒帶東西了,一箱糕點一箱臘腸。
鄭雪翻了兩遍:“沒了?”
“你還想要什麽?”
“讓你帶點兒東西你怎麽這麽不走心呢?”
餘山拆了糕點吃:“你在哪兒買的?”
“機場。”
“……”
他解釋:“開了兩場會,真沒時間出去逛。”
到了晚上九點半,打給宋唐:“你出來一下。”
宋唐于是出去。
就在家門口,他遞給她一個擺件,圓底座,往上是螺旋狀的網狀直立體,像幼時玩的彩虹圈,碰一下彈一彈。
“這是廣州塔,他們叫他小蠻腰,今年國慶才正式對外開放。我根據它的物理特性随手做了一個。”
宋唐還在彈一彈。
“喜歡嗎?”
“挺好玩。”
“拿去玩吧。”
宋唐看着他:“你不是說開會很忙嗎,哪有時間做這個?”
“大部分演講內容我已經在網上看過了,閑着也是閑着。”
頓了頓:“餘山想去山上露營,一起去吧,叫上鄭雪。”
“我爸讓我明天開始寫作業呢。”
“就這一次,回來你也該補習了。餘山本來計劃和我一起出去畢業旅行,我推了,他就改成山上露營,你知道我為什麽推吧?”
宋唐臉一紅,還好天夠黑,看不太清她臉紅。
還沒說話呢,鄭雷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為了你我打亂了多少計劃,你可記得要還我。”
她頭一低,更不好意思了。
“行了,進去吧,早點兒睡,明天給你打電話。”
她點點頭,抱着小蠻腰回去了。
出發那天除了他們四人還有一男倆女,其中那男的是郭源。宋唐穿着半袖衫和寬松長褲,戴了頂白色棒球帽,郭源前後張羅,兩次要幫她拿包,她拒絕了。
餘山攀他肩膀:“你怎麽回事兒啊,不是毫無波瀾了麽?”
“毫無波瀾不能當朋友啊?”
“行啊,你也幫我拿一下吧,朋友!”
“滾。你一大老爺兒們,自己拿!”
到山頂後先紮帳篷。
餘山繃住一個角,指揮郭源:“你去那邊。”
郭源往那邊走,一不留神,褲腿挂上折疊杆,沒發現,還往前走,刺啦一聲,褲料從大腿根破到膝蓋彎。
“卧槽!”
捂不住,脫了外套系腰上,遮不全,半截腿還光着。
餘山樂得仰天大笑:“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閉嘴!”
“別這樣,人生得意須盡歡嘛!”
“怎麽辦啊?”
“待帳篷裏吧,你這造型實在丢人,那邊還有女同學呢。”
就那麽待帳篷裏了,成為當晚最大的笑料。
天黑後,鄭雷往火上支了口鍋煮泡面,煮好後撈起來一人分一碗。就坐地上吃,鄭雪吃着吃着又去攪和宋唐,筷子伸進她的碗裏撈起一片午餐肉,吃完再撈,還有。
“你怎麽這麽多肉?”
餘山捧着碗喝湯:“卧槽,還有肉?哪來的肉?”
有同學叫:“鄭雷你好偏心啊!”
宋唐一怔:“……我剛好端到這碗面,運氣好。”
全讓給鄭雪吃了。
晚上她倆睡一個帳篷,鄭雪躺下後抱怨:“這個死餘山,好好兒的床不睡非讓大家跑這兒來睡!”
又想起什麽,看着宋唐:“你和徐洋到底怎麽回事兒啊,我碰見他好幾回都垂頭喪氣的。”
“我倆不會有什麽了。”
“那你找機會跟人說清楚啊,不明不白的誰也受不了。”
“好。”頓了頓,“你還喜歡梁栩嗎?”
“別跟我提那王八蛋!”
宋唐抿了抿唇,又過了會兒:“有件事兒我想和你說……”
沒回應。
擡頭一看,睡着了。
宋唐也睡,睡得正香被手機震動吵醒,摸起來一看淩晨四點。
接起來:“出來一下。”
于是出去,鄭雷坐在石頭上,轉頭看見她:“穿衣服。”
她又回去穿外套。
再出去時挨着他坐,他遞給她一只望遠鏡,她舉着望遠鏡看天上的星星。
“好漂亮!”換個方向,“能看見星座嗎?”
“能。”
“天蠍座在哪兒?”
“不知道。”
“你也有不知道的?”
“我也不能什麽都知道啊。”
她又看了一會兒,兩條腿來回晃。撤了望遠鏡,還給他。
星空下的視線不明朗,但能看清她的眉眼,似鍍了一層柔和的光。他看了她一會兒,伸手時她剛巧擡手順頭發。宋唐忽然明白他想幹嘛,尴尬着把手放回去,又碰上他把胳膊往上擡,兩只手又擦着邊錯過了。
尴尬勁上來,倆人的臉都紅成猴屁股。
彼此好一陣不動,鄭雷再度伸手,這回終于牽上了。手心涼涼的,都是汗。
從山上再回去,宋唐鄭雪開啓了一年一度的補課生涯。
還在鄭家書房。
鄭雪交默寫:雲銷雨霁,彩徹區明。漁舟唱晚,響窮彭lǐ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
鄭雷看不下去,丢給餘山。
餘山垂頭喪氣:“我熬了多少年好容易熬到畢業,大好的時光不去玩樂,竟然被拉來補課……卧槽怎麽還有拼音?”
看着鄭雪:“這裏少了一句。落霞與孤鹜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這是多著名的一句啊,怎麽能落下呢?”
“你的呢?”
鄭雷看着宋唐。
宋唐迅速抽了語文試卷壓在最下面,遞給他數學卷子。鄭雷不接,掀開她的試卷抽出最下面那張。
類似選出字形和加點字的讀音全都正确的一項的這類題,宋唐幾乎沒對過。
“你倆還挺像。”扔給餘山,“交給你了。”
餘山眉頭一皺,很是頭疼。
問鄭雪:“你這基礎太有問題了,想考什麽大學啊?”
“想當白領。”
“默寫一段話你還注拼音呢,當什麽白領,別做夢了啊。”
鄭雷敲敲桌面:“該教教吧,這會兒九點,十一點換英語。”
就這樣,倆人把本該徹底放松的暑假安排得緊張有序。其實是鄭雷在安排,餘山想逃來着,被他用兄弟之情威脅,沒辦法,硬着頭皮上。
好在效果不錯,經過惡補倆姑娘在基礎上有了大幅度提升。
八月十七日,鄭雷去FIT樓報名二招考試,八月十八日筆試,十九日面試,二十日錄取名單公布,他不出意外考進了。
九月入學,他搬去學校住,與此同時宋唐鄭雪也進入高三,壓力撲面而來。類似“要想人前顯貴,必先人後受罪。”、“人無壓力輕飄飄,井無壓力不出油。”的話常被老師挂在嘴邊。
鄭雪得知白領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幹成之後醒悟不少,學習上主動多了,她不像鄭雷省心,周麗萍和鄭鵬裏對她格外注意,學校家中兩面夾擊,雖不如鄭雷分數高,倒也過得去。
宋唐父母也如此,每天晚上晚自習後回家,她還得把課業拍照發給鄭雷。
鄭雷一開始去逸夫樓自習,每次去每次有女生過來搭讪,後來去實驗室,但人太多,也用過FIT走廊的讨論座位,最後選擇六教A區的階梯教室,總算落了個清淨。
剛去時那間教室已有一女生,叫劉倩,剛巧和他一個班。他們班共二十七人,只有這一個女生,戴眼鏡紮馬尾,利落聰敏。
倆人打了招呼各幹各的。
劉倩:“你怎麽也來這兒了?”
“別地兒太吵。”
“我也是嫌吵才來這兒的。”
說着出去了,一會兒後回來,遞給他一瓶水。
他也沒拒絕,說了聲謝謝。
劉倩看見他手機上放大的語文題目。
“你怎麽還做高中的題啊?”
他手指飛快輸入文字發過去,應了她一聲,沒別的話。
對方很快回複一個哭泣的表情。
他又迅速打了倆字兒:聽話。
劉倩頓了頓,看見他的鎖屏照片,是一紮着丸子頭的姑娘,細胳膊長頸,白膚紅唇。
“是你女朋友嗎?”
“嗯。”
“真好看。”
他沒說話,但咧嘴笑了,笑起來一樣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