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又過兩天,回校了。
宿舍樓道熱鬧非凡,穿短褲的擦着剛洗的頭發,穿裙子的晾起洗淨的衣服,整幢樓都是香皂和洗衣粉的味道。
宋唐對鋪的女孩兒在桌前吃泡面,另外倆姑娘拿着晾衣杆鬥來鬥去。
宋唐開了視頻。
“咦,你那邊的天怎麽也是黑的?”
失憶了似的。
“我回來好幾天了。”
笑:“習慣了視頻裏的你總是和我相反,都忘了這事兒。”
一姑娘蹿去鏡頭:“回來了還不請吃飯呢?”
“請,這個周末我就過去。”
宋唐:“請你吃那麽多包子還不夠呢,還想着吃飯。”
“誰叫你們總虐狗,一點兒不考慮我們單身狗的心情。”
鄭雷問她:“之前問過你有什麽打算,想好了嗎?”
宋唐一臉懵。
“沒想呢?”
“……不用打算吧,我還上學呢,畢業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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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了能幹什麽,考研吧。”
“啊?”
“反正你沒目标,考研出來選擇範圍更大,對你是有利的。”
“……能考上嗎?”
“有我在怕什麽。”
“……那好吧。”
就這麽好商量。
回校後的鄭雪一直郁郁寡歡,沈濤陪她吃飯,就吃了幾口米,菜肉幾乎沒動。
他一拍桌子:“帶你去個地方!”
去附近的小酒吧了,還叫了兩三個朋友,點了常喝的酒。
幾人都知道她父親過世,不敢亂開玩笑。
喝着酒玩骰子,也熱鬧不起來,以往都是她在熱場子,活躍分子安靜了,這場子怎麽待怎麽不得勁。
後來實在嫌吵。
看着沈濤:“要不咱回吧,今天實在不想喝。”
沈濤又拍桌:“行!不想喝咱就不喝。”
領她出去,帶她去附近吃涮鍋。
“還吃啊?”
“你晚飯都沒怎麽吃,不餓嗎?”
“不想吃。”
興趣缺缺。
“你不是最愛吃這麽?”
搖頭。
“……不想吃算了……還有什麽想幹的麽?”
口氣還算正常,看他臉色,有點兒不高興的意思。
“吃吧,就吃涮鍋。”
拖他往店裏走。
“不是不想吃嗎?”
還往裏拽。
“突然又想了。”
沈濤露出笑容,這才跟進去。
回國後的鄭雷并沒有太大變化,還和以前一樣自律,按點兒學習,按點兒吃飯運動。
和幾個朋友聚餐時聽說哪有不錯的打工機會,便要了聯系方式想面試。
一說:“诶你至于嘛,剛回來,放松點兒。”
二說:“就是,咱任務研究還多着呢,以後錢也不會少你的,這麽着急幹什麽。”
三說:“你吃的也不多,怎麽總這麽缺錢啊?”
“你們沒有女朋友,不懂。”
一反駁:“诶诶诶,人身攻擊過分了啊!”
二撤了他跟前的排骨。
三撤了他面前的水:“飯給你吃多了是不是!”
他笑:“這可是我請的客。”
“你不是掙錢麽,該你請!”
“就是,下頓還是你請!”
是真幹工作,像以前一樣,數着錢攢起來。
周末先請了宋唐舍友吃飯。
舍友興奮:“怎麽出去鍍了個金,回來變得更帥了!”
宋唐:“不請你吃飯也沒聽你說他帥。”
“這麽小氣?不就吃你頓飯嘛!”
“誰讓你在宿舍不說他好話。”
“诶喲,護着呢?我雖然沒說好話但也沒說他壞話呀,至于嘛你。”
鄭雷溫和的笑,張羅大家吃菜。
那舍友道:“你倆可是我們宿舍最看好的金童玉女,以後一定要結婚,不結婚不和你們聯系了。”
宋唐:“哪有因為這個不和人聯系的!”
“這是一種期待,CP粉知道嗎,只能接受你倆在一起,換誰都不行。”
飯後送大夥兒回宿舍。
他倆出去住了。
在亮了一盞燈的小房間,關上房門開了電視。
鄭雷洗完澡出來,啪嗒一下關了電視。
“我看着呢,你幹嘛呀?”
他從正面包抄過去。
“你說幹嘛。”
好久不見不好意思,宋唐躲。
他已靠着床頭,看她溜到床尾。
“躲什麽。”
也不說話,僵在那兒。
撲過去抱住,從脖子開始親。
扶了臉才發現她在笑。
唇挨着唇,低語:“笑什麽?”
還笑,羞着往他懷裏藏。
又抱了一會兒,埋頭親下去,幹柴終于遇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幾周過去,中秋節到了。
鄭雷回家時周麗萍正在廚房做飯。
開門時還系着圍裙:“你去客廳坐會兒,鄭雪也快到了,一會兒就開飯。”
周麗萍精神狀态不錯,除了鬓角新添一些白發。
鄭雷去客廳,坐下時碰到沙發上一團熱乎乎的毛絨,吓一跳。
那團毛絨也吓一跳,撲棱着四條腿朝他叫。
周麗萍又從廚房出來:“墩墩別吵,這是哥哥,不認得啦?”
它便搖起尾巴,邊搖邊叫,叫聲小了許多。
鄭雷伸手摸它腦袋,不叫了,黏糊着擠過去挨着他趴下。
他看了看,陽臺一狗窩,旁邊放着狗食盆,架上還晾着兩件狗衣裳。原本垂吊的植物被剪了個短,新長的苗兒紮堆似的往上湧。電視櫃旁邊還有一盆栽,仔細一瞧,新買的。透過窗戶隐約能看見外牆上的爬山虎,季節更替,又黃了。
他還摸着狗腦袋,感受那團毛絨傳遞的熱度。
忽然門上一陣急響。
周麗萍往圍裙上擦着手:“準是你妹又忘了帶鑰匙!”
門一開,果然是鄭雪。
“鑰匙呢?”
“家裏呢,走的時候忘了拿。”
“走的時候你拿走了。”
“是嘛?那就是從學校走的時候忘了拿。”
“你是不是又丢了?”
“诶,那都不重要!誰跟路上撿把鑰匙還能猜出是誰家的啊?”從包裏掏出一盒月餅,“媽你看這是啥?我買的!”
包裝挺好,看着挺貴。
“你哪來的錢?”
“掙的啊,可累了。”
“你能掙什麽錢,能掙多少錢……你不是幹什麽不該幹的了吧……”
鄭雪險些大不敬的捂上她的嘴。
“說什麽呢,你就不能想我點兒好?我周末跟商店做兼職呢,一天站八小時,累死我了都。”
周麗萍拿着月餅,說不來什麽滋味兒。
後來飯吃到一半兒,忽然想起什麽,又跑去給狗倒狗糧。
鄭雪:“你就不能吃完了再喂它?”
“它每天都這個點兒吃飯。”
倆孩子就坐飯桌上看她弓腰喂狗。
飯後周麗萍在廚房收拾,鄭雷去了一趟卧室,又折回廚房,遞給她錢。
“我自己掙的。”
周麗萍不接:“你的實力我是知道的,以後不愁掙錢,到時候給多少我也不會拒絕。”
他想了想,又收起來。
周麗萍叫住他:“我本來不想說的,但有些事兒不應該瞞着你。那天收拾你爸的東西,我看了他的手機,最後一通電話是鄭鵬宇打來的,就在他發病的前幾分鐘。”
鄭雷楞了好一會兒。
“拆遷款早分了,人拿到錢就開了一公司,過得還挺好。不知道他找你爸幹什麽,也不知道他在電話裏說了什麽,你爸多半是受了刺激才倒下的。”
“……你去找他了?”
“找去有什麽用,你爸也不能活過來。”頓了頓,“況且你爸也不希望我們再和他們有什麽糾纏,他人已經不在了,就讓他安靜的走吧。”
鄭雷沒說什麽,出去了。
齊玮備了一盒月餅兩瓶酒還有不少水果食材,準備第二天去鄭家看看。
宋唐:“怎麽準備這麽多啊?”
“你鄭叔叔生病這幾年花了不少錢,拆遷款都拿去治病了,現在還每月交房租呢,倆孩子又上着學,咱得多關懷關懷她。”
宋唐楞了楞,似乎想起了什麽。卻也不說,只是默默幫齊玮收拾東西。
這次再去,倆家人自然更和樂。
又過一周,九月十三日,這天剛好是周六,鄭雷回了趟家把車開走了,去接了宋唐,一路開往山西。
宋唐不明白:“好好兒的怎麽突然去那麽遠?”
他指了指包,讓她自己翻。
伸手一翻,是周傑倫巡回演唱會太原站的門票。
抑制不住的興奮,在車裏狂叫,抱着鄭雷啃了好幾口。
“你什麽時候買的啊?”
“在美國那會兒你不是說過想和我一起去看麽。”
“我說的是明年啊。”
“今年還能趕上。”
她是真喜歡,一路唱起來。
“冷咖啡離開了杯墊,我忍住的情緒在很後面。”
鄭雷接:“拼命想挽回的從前,在我臉上依舊清晰可見。”
宋唐驚,換一首:“故事的小黃花,從出生那年就飄着。”
“童年的蕩秋千,随記憶一直晃到現在。”
再換一首。
還能接。
“你怎麽也會唱呢,我都不知道。”
鄭雷笑一笑,沒說什麽。
這場演出看得酣暢淋漓,宋唐高興壞了,結束時都還很興奮。
“餓嗎?”
點頭。
“走,帶你去吃刀削面。”
去了一餐廳,裝潢不錯,看上去不像只賣碗面那麽簡單。
宋唐拽他出去。
“怎麽了?”
“不想吃這。”
“那你想吃什麽?”
指指賣紅薯的老師傅。
鄭雷掏錢,遞給她紅薯:“只吃這也不管飽啊。”
又往前走,路過一面攤,買了一燒餅。
鄭雷笑:“跑這麽大老遠只吃這兩樣可不劃算。”
她領他去路邊坐着。
“演唱會要是看不了現場還能網上看視頻嘛,我吃飯也不講究,又不挑食,啥也能吃飽。”
鄭雷看着她:“你想說什麽?”
“你那麽聰明,不知道我說什麽嗎?”
他沒出聲。
“我可沒有替你省錢的意思,我很樂意花你的錢的……”
邊說邊把餅分出一半兒:“既然你出了錢,怎麽花就是我的事兒了。”
咬一口:“真香!你也吃啊!”
他接過那半塊餅,也咬一口,是挺香,說不出的味道。
頓了頓:“這麽懂事怎麽不讓我把票退了啊?”
“買好了才讓你退,那不是浪費你的心意嘛!”
“你還挺為人着想。”
“那是!”
夜風浮動,兩旁的樹顫悠悠,疾馳的汽車一飛而過。
簡陋極了,突然下場雨都沒地兒躲,吃餅時也不知咽下多少汽車尾氣和路灰,但有種不知名的東西在心裏浮上浮下,沉甸甸的,很有飽腹感。
又想起在美國時蘭夏替他付賬的事兒來。
認識人那麽多,真懂自己的沒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