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集團為健康城的項目成立一小組,請了地産分部的同事講課,宋唐一上午都聽課去了。
臨近中午回辦公室,琳琳端着咖啡走近。
“新交男朋友啦?”
“你聽誰說的。”
琳琳朝她辦公桌上的粉紅相機努努下巴:“多大的人了還買這,那天中午他送你回公司我都看見
了。”
“目前只是朋友。”
琳琳雙眼放光:“目前?鄭雷哥真沒戲了?”想一想,“徐洋也好長時間不來了,昨天他們公司來開會,他是參會主嘉賓呢,桌簽都擺好了,最後他還是缺席。”
宋唐收了文件:“我去吃飯了。”
“去食堂嗎?”
“不是。”
“約會啊?和那個泡泡哥哥?”
宋唐敲她頭:“別亂給人起外號。”
唐遠約她吃飯,在公司附近的飯館。
到時遞給她一袋子。
“又是你媽給我媽捎東西呢?”
唐遠笑:“打開看看。”
打開一看,是頂藍色漁夫帽。
“給唐唐買時感覺這顏色适合你。”
“你對你妹妹真好。”
“我大她那麽多,照顧她是應該的。”
她把着帽檐轉一圈:“還挺會挑顏色。”
唐遠笑:“都是我媽的建議,我不太懂這些。”
宋唐看了看菜單,點了一個青菜一碗面。
“不吃紅燒茄子了?”
她看着他。
他又一笑:“看你挺愛吃那,要不就是番茄炒蛋。”
“……想換個口味。”給他菜單,“你點。”
“我都行。”
正翻着菜單,宋唐手機響了。
鄭雪:“宋唐我快死了。”
“跟餘山吵架了?”
“他打我,我現在在飯店最左邊的包間躲着,你快來救我。”
“又騙我。”
“沒騙你,你再不來我就死了。”
“報警比找我管用,要不我替你報警?”
“我都快死了你還說這種話,你是不是人?”
“我看你好得很呢。”
挂了。
餘山兩道眉毛皺成八字:“您這太沒說服力了,認真點兒行不行?”
鄭雪遞給他手機:“你有說服力你來!”
“你已經快被我打死了,我再打給她合适嗎?”
二人沉默,想了半天,餘山打給郭源,把事情大致說一遍。
郭源拍板:“沒問題!我一會兒就到。”
“你給她打個電話就行,不用過來。”
“必須得來,見證過世紀大牽手的人怎麽能錯過世紀大和解。”
餘山想了想:“行,來的時候帶上兩瓶好酒。”
“有你這麽占便宜的麽。”
“生意難做嘛!”
挂了電話後看鄭雪正發微信:“還有心情閑聊呢?”
“做戲得做足。”
餘山探頭看她朋友圈,一人發了段文字:“昔日情侶反目成仇,火鍋店成行兇現場,受害者是我大學校友,真人真事。”
下附兩張地板染血的現場圖。
餘山樂:“挺有才。”
鄭雪打給鄭雷:“二十分鐘,來店裏,遲一分鐘宋唐就成別人的了。”
鄭雷正跟家裏頹敗,飯也不吃臉也不洗胡子也不刮,大半時間把自己關房間不知道想什麽。接了
鄭雪的電話,跟一兔子似的蹦起來,拿了車鑰匙往外沖,鞋都沒換。
等上菜的宋唐手機連響好幾聲,打開來看,大學舍友群發的新消息,全是@她的。
一問:“這是真的嗎?”
附兩張地板染血圖。
二說:“是真的吧,發消息的是英語系的,和鄭雪走挺近。”
三問:“宋唐呢,鄭雪沒事吧?報警了嗎?”
宋唐臉色一沉,正要打電話,手機先一步響起來。
郭源着急上火:“宋唐你趕緊來一趟,鄭雪被砍了,餘山已經被警察帶走,她藏包間裏不出來,
誰的話也不聽。”
宋唐站起來往外沖。
唐遠問她,她報了地址說去處理要緊的事不能和他吃飯了,頭也不回。
到時店裏沒人,剩郭源一人垂頭喪氣坐在包間門口。
見她到了,更垂頭喪氣:“進去吧,情緒不穩,你小心着點兒。”
她猛推開門進去了,屋內潔淨如新,沒有半點血跡。圓桌那頭坐了個人,胡子拉碴眼神頹敗,要
不是熟悉他身上那件系扣的半袖睡衣,宋唐險些沒認出他來。
轉身推門,推不開了,門從外面鎖住了。
又被诓了,在騙與被騙這件事上她總是屢戰屢敗。
轉身拉開椅子坐下:“你總是有招。”
“這次不是我。”
“是,畢竟以你的能力,對付我用不着親自出手。”
鄭雷看了她一會兒:“你真的一次機會也不給嗎?”
“自從蘭夏回來,我給了你多少機會,你哪次選擇過我?”
“是我被勝負欲沖昏頭腦,很晚才看清自己做得不對,但我跟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超出朋友以外的關系,而且現在已經斷絕聯系。那段時間不照顧你的感受、不跟你溝通和她沒有任何關系,一部分原因是關于聚生我們的意見不和,但同時我們的相處也出現問題。”
宋唐擡頭:“你也發現我們的相處有問題?”
鄭雷沉默,過了一會兒:“任何人相處都會出現問題,只要心在一起,總有解決的辦法。”
餐桌的白瓷碗潔淨明亮,反射屋頂柔和的光。
宋唐看了看那團光影,也過了一會兒:“你的心像雲,一會兒飄走一會兒飄回來,我這個人最不擅長琢磨飄忽不定的東西,我只能看見眼前。”
“……我的确做錯了,但沒有人不犯錯的不是嗎,我認識到錯誤就丢掉了一切,那些不好的我都會改的,你相信我。”
宋唐十分平靜,想了好一會兒:“我覺得不是改不改的問題,你聰明獨立很有主見,我和你完全相反,常常沒什麽想法也不知道選擇的對不對,現在一個人了,終于能分辨什麽适合什麽不适合。從小到大你幫助我很多,我的成長過程、思維方式都有你的影子,而且大部分都是有益的,這一點我得感謝你。畢竟這麽多年感情,我們倆家關系也非常好,沒必要鬧得不可開交,好聚好散吧,希望以後我們都能以平常心面對彼此。”打給鄭雪,“開門吧。”
鄭雷連叫三聲她的名字都阻擋不了她離開的腳步。
打開門的餘山喜笑顏開,看她那樣子又收了笑。
宋唐看了看他,再看看郭源,又看了看圍觀的幾個服務員。那一刻門口走近一人,戴着眼鏡穿着白襯衫,看見她時一笑,不往裏走了。
就站在那兒:“你剛才說話快走得也急,我不太确定是不是這兒,又怕你出什麽事兒,就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你真在這兒,事情處理完了嗎?你那朋友沒事吧?”
宋唐笑一笑:“沒事。”
邊說邊往外走。
鄭雪從吧臺走出來:“你等會兒,跟我聊聊。”
“我下午還要上班。”
“什麽時候有空?”
宋唐看着她:“如果你是因為鄭雷,就不必再聊了。”
還往外走。
唐遠未走進店裏,又随她走出去。
走了一段兒:“你跟他有故事?”
戶外天氣不錯,明亮的陽光照得宋唐睜不開眼:“曾經有過很長一段故事。”
唐遠笑一笑:“我愛看故事,看過很多故事,也能包容很多故事。”
宋唐也笑了笑,沒說什麽。
看着倆人消失在玻璃窗外,鄭雪心上一慌,轉頭看了看屋內。
鄭雷還坐在那兒,漆黑的圓桌沒擋住他穿拖鞋的腳,貼耳鬓的發有些長,睡衣領子往一邊歪,兩條胳膊支起來,雙手擋住了臉。
看不見他的表情,但看見他胸口起伏明顯,肩膀隐忍着顫抖。
鄭雪皺了皺眉,叫餘山:“你去看看他。”
餘山沖進去:“哥們兒你怎麽了?”
伸手一碰,燙如烙鐵。
“卧槽!”
掰開胳膊一看,他一雙眼睛爬上紅血絲還帶着幾分濕氣。
“幫我攔住她。”
聲音粗啞添了幾分委屈。
餘山:“自己幹嘛呢,追啊!”
他扶着桌子站起來,站好之後栽倒了,胳膊砸在椅子上,拖鞋也飛出去。鄭雪見狀沖過去時,帶翻了大堂的三張椅子。
責備餘山:“叫你看着他!”
餘山正架他起來:“誰知道他會昏倒。”
人是病倒了,送去醫院檢查。
大夫診斷:“胃炎。”
餘山:“胃炎怎麽會昏倒?”
“重度脫水,再晚點兒送來就死了。”
幾人吓一跳。
送去病床挂水,他還昏沉的睡着,唇色失血的白。
郭源問鄭雪:“宋唐跟他說了什麽?”
“我怎麽知道。”
鄭雪臉色沉郁,聲音恹恹的。
餘山嘆氣:“這個小宋唐,看上去文文靜靜,對付起人來還真是一招致命。”看一眼鄭雪,“不
給咱媽說一聲麽?”
“別說了,那麽大年紀再讓她着急。”
餘山點點頭,又看了看她,伸手拍拍她的肩。
倆小時後床上的人轉醒。
餘山走近:“卧槽,你可吓死哥們兒了,還有哪不舒服嗎,我去叫大夫。”
他接過鄭雪遞去的水,一口氣幹掉半杯。
“給我手機。”
餘山:“要手機幹什麽?”
“有急事兒。”
看他那樣子也幹不出出格的事兒來,餘山便把手機給了他。
他給宋學飛打了一電話,大致說了今天的事。
宋學飛頓了好一會兒:“上次和你喝酒聊過之後,我本意是向着你的,但現在的宋唐和以前不同,固執起來倒和你有幾分相像,怕是誰的話都不管用了。”
他握手機的手骨節分明,很瘦,顫了顫:“求您幫幫我。”
“……鄭雷啊,感情的事勉強不來的,或許你們的緣分就這麽多,做不了戀人還能做朋友嘛,我們倆家這麽多年的情誼,做一輩子朋友也挺好。宋唐這孩子雖然固執,但本性善良,我會勸她不要和過去的事情計較……”
他一個深吸氣,鼻腔一抽,抽出哭音。霎時兩只眼睛紅如兔眼,晶瑩的水珠爬出眼眶,連帶惹紅高挺的鼻梁,眉宇間全是悲恸,蒼白的嘴唇上下顫抖,雖止不住那奪眶的水霧,卻再不發出一點兒聲音。
到此為止,能出動的所有的人全都出動了,該和她聊的也聊過了,他是徹底沒轍也徹底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