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們時哥身材火辣誘人

顧禮洲站在陽臺給譽城的舊友打電話,瞥見剛才在家鬧事的那幾位正勾肩搭背地向外走。

小區裏綠化面積大,岔道口也多,他看見黑背心擡手往左邊指了指,緊接着那三個就強行拉着他往右邊走。

電話一通,顧禮洲便點開了揚聲器,把手機擱在陽臺的花架上。

“我上午到譽城了。”

曹智恒的聲音傳了出來,“那還挺快啊,你現在在哪兒?要不要過來玩?”

“那肯定要啊,就等你邀請呢。”顧禮洲笑笑說。

曹智恒是顧禮洲的發小,兩人從念幼兒園時就認識,當時顧家還只是一座面積不到100平的小平房,在西城區鄉下。

父母離婚之後,顧禮洲就跟着父親去了B市生活,很少回來。

越長大,回來的次數就越少,不過慶幸的是,年少時的友誼經久不變,哪怕是幾年沒見,聊起天來也完全沒有生疏和尴尬。

顧禮洲正和曹智恒約着見面時間,就遠遠地看見那四個智障在一棵大樹底下玩疊羅漢。

“大非,你腰子還行嗎?”阿偉低頭瞅了一眼大非的發旋。

“還,還成。”大非的腦袋死頂着樹幹,咬緊後槽牙,每說一句話,就感覺身上的力量被抽掉了幾成,“你別,別,別跟我說話。”

阿偉坐在大非的肩上,抱住粗大的樹幹,“那你再往上頂一頂,我馬上就能夠到了!我都能聽見鳥叫了!”

鐘未時站在一邊幸災樂禍地錄像,這畫面拿出來他能笑一年。

強子不知道上哪兒找了根樹枝,擡手遞給阿偉,“偉哥,來,用這個捅!”

大非急得都快跺腳了,“不行不行,萬一鳥蛋掉地上碎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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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子一咬牙,準備踩着阿偉的肩膀挑戰更上一層樓,“那我上去掏,大非,你再挺一會!”

“哎哎哎,我不行我不行了……”大非吼得嗓子都破了音,膝蓋也慢慢彎下去。

強子拍着大非的後背鼓勵道:“男人的字典裏不應該有’不行‘這兩個字!你可以的!”

鐘未時笑出了聲,“加油啊大非,挺住。”

小區巡邏的保安原本端着飯盆喂流浪貓,一擡頭就看到了奇怪的畫面,于是邊跑邊喊:“欸欸欸——那邊那幾個人!幹什麽呢!幹什麽呢!”

顧禮洲眼瞅着剛疊起來的羅漢轟然倒塌,三個智障仰面朝天摔在地上,連滾帶爬。

黑背心翻花壇的姿勢猶如火箭劉翔,沖在第一,一頭碎發迎風而立。

落在最後的那個瘦子還跑掉了一只拖鞋,猶豫着要不要回頭撿的時候,被智障隊友拽離了現場。

三步一回頭。

保安大叔拎着那只人字拖,罵罵咧咧,“別再讓我看到你們!”

顧禮洲笑得不行,聲音傳到了曹智恒的耳朵裏。

“傻笑什麽呢你?”

“沒什麽,一幫神經病從醫院裏逃出來了。”顧禮洲舔舔嘴唇,慢悠悠地走回客廳,“那等你休息的時候我過去找你。”

李玉勤把飯菜端上桌,沖着客廳喊了一聲,“禮洲,吃飯。”

三菜一湯,口味清淡,都是顧禮洲以前愛吃的一些菜。

“嘗嘗看雞湯的味道怎麽樣。”李玉勤替他盛了碗米飯。

顧禮洲舀了一勺,笑容溫和,“挺好的。”

母子快有兩年沒見面,寒暄客套少不了,不過基本上都是顧禮洲聽他媽聊着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

之前經營美容院和咖啡廳都因為入不敷出轉讓出去了,整天閑在家裏沒事幹。

“做生意哪有你想的那麽簡單,”顧禮洲放下碗筷,“你都到退休年紀了,就別折騰那些有的沒的。”

“那我一個人不是沒意思麽。”李玉勤輕嘆一聲。

顧禮洲看着她,欲言又止。

的确。

挺沒意思的。

被殘忍地剝奪了所愛和追求,就相當于失去了人生方向。

看起來什麽都不缺,可靈魂仿佛被抽空了一樣,幹什麽都提不起勁。

這樣的日子,他也沉淪在其中,所以感同身受。

“那你呢,現在還在寫東西嗎?”李玉勤問。

顧禮洲搖搖頭,“不了,沒什麽意思。”

李玉勤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往他碗裏添了只蝦,“多吃點,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嗯。”顧禮洲剝着蝦殼,忽然想到了什麽,“這附近有大點的藥房嗎?我藥忘拿了。”

“這都能忘啊。”李玉勤心疼地看着兒子,也不知道是湊巧忘記還是那些西藥的副作用太厲害,“最近上醫院瞧過嗎?”

“嗯。”顧禮洲點頭,“你放心吧,我沒事兒,挺好的。”

“那就好。”李玉勤微微一笑,“其實我現在什麽願望都沒有,就希望你能開心一點。”

顧禮洲也笑了笑:“我知道。”

“那你這陣回來住幾天?要不要搬過來跟我一起住?我把隔壁那房間收拾一下,下午跟你去超市買個四件套?”李玉勤一連串地問着,眼裏充滿期待。

“不用那麽麻煩了,”顧禮洲低着頭,委婉地拒絕,“我就是随便出來轉轉,東西都擱在酒店裏了,過兩天再上朋友那玩幾天。”

李玉勤“噢”了一聲,沒再堅持。

小時候因為工作的關系,沒時間照顧孩子,和兒子不親,離婚之後,常年見不到面,兩人的關系就更是疏遠了許多。

顧禮洲從來不主動和她談心,被逼着才跟擠牙膏似的交代兩句。

她無奈,也習慣了。

李玉勤起身收拾碗筷的時候,餐桌上的手機震了兩下。

她的手機沒有設置密碼,微信界面自動亮了起來。

消息來自一個’西城區特快追債小組‘的群。

顧禮洲好奇地湊過去掃了一眼。

這個群裏加上他老媽一共就五個人,看頭像就知道是剛才那幫神經病。

[皇甫]:阿姨!剛才忘記問您,有沒有二狗的近照?我想印出來去附近打聽打聽。

[偉哥]:其實近不近沒事,只要有就行。

[大非]:對!

好友是剛才在客廳聊天時候加的,他原本還以為是鬧着玩,沒想到這幫人還真當回事了。

警方都找不到的人,指望他們?

顧禮洲嗤笑一聲,移開了視線。

“怎麽不回消息啊?”強子盯着手機好半天,“這都十分鐘了,我他媽用腳搜也搜到了,會不會是沒照片?”

丢失了一只’水晶鞋‘的大非把腿擱在他大腿上,争取吸引對方注意,“可能是沒看到吧,不用着急。”

強子掏出香煙給大家一人發了一根,想點火的時候發現沒帶火機。

鐘未時一摸兜,“完了,我的好像也掉小區裏了。”

一幫人又把手裏的香煙全都還了回去。

愁苦不堪。

“強哥,”大非晃了晃腳丫子,“我那拖鞋,能給報銷嗎?”

強子生硬地轉移話題,“說起來,咱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先制定一下逮捕二狗的具體方案。”

一幫人都是頭一回幹這種事情,思忖半天,毫無頭緒。

“找人這事兒就交給你了。”鐘未時拍拍他的肩,“我還要拍戲,最近沒時間瞎折騰,找到人了我負責幫忙堵。”

“你有戲可以拍麽?”強子狐疑地擡起頭。

鐘未時的心口仿佛被射了一箭,咬牙道:“這次是男二號。”

大非瞪圓了眼睛,就像是看見媳婦和娃一起被人從産房裏推出來的那種驚喜,“真的嗎哥!男二號啊!那你豈不是要火了!我現在抱大腿還來得及嗎?”

強子:“第幾集死!?”

鐘未時板起了臉色,“這次是正經男二號,不會死的。”

男二號的确是男二號,不過他出演的是男二號的替身。

男二號是名游泳運動員,導演說他身材不錯,跳水姿勢相當潇灑,就給留下來了。

“你去給人當裸替啦?”公交車上,大非相當震驚,沒想到他時哥已經淪落到要賣身的地步了。

“噓!”鐘未時恨不得把他的嘴巴縫上,“就露個上身而已,下面不拍。”

“其實裸替也沒什麽好丢臉的啊,”阿偉說,“說明我們時哥身材火辣誘人。”

鐘未時翻了個白眼:“不會形容別瞎形容,那是形容男人的嗎?”

大非認真想了想:“曲線優美。”

“滾。”

回到家裏已經是下午三點,鐘未時脫掉背心随手往床上一扔,低頭瞅了瞅身上那只被搓掉一截尾巴的窮奇。

洗掉吧,有點可惜,畢竟花了一百塊錢,還是人生第一次。

不洗吧,他一個強迫症患者,看着心裏一陣煩躁。

剛才在人家裏的時候沒留意,小臂上居然還被那姓顧的抓出了兩道青色的手指印。

手勁可真大。

最後他找了支黑色水筆,在窮奇尾巴上塗了點顏色,準備留着去試試那個拿刀砍主角的古惑仔角色。

說不定還能在電視上露個臉。

等泡面煮開的時間,他用那臺八手筆記本登錄了一下租房網站,想看看有沒有要合租的消息。

右上角驚現一條新消息,他驚喜地點開,結果是一條廣告。

他粗略地估算了一下,一個月房租加水電得兩千多,再加上日常開銷,每天起碼得掙一百塊以上才能撐過去,更別說報什麽表演培訓班了。

再這麽耗下去,他恐怕也得換個地方找別人合租了。

心煩。

他最讨厭搬家了,費時費力還費錢。

這棟公寓樓老歸老,但是距離影視拍攝基地很近,因為歲數大,賣相差,房租相對而言便宜許多。

他在網上随便翻了幾頁,地鐵沿線地方,單間就得兩千左右一個月。

要不起。

桌上的手機響個不停,依舊是追債群的消息。

看來強子是真打算挑戰不可能了。

[皇甫]:阿姨,是這樣子的,我們接單的話,需要先預付一筆啓動資金,如果不成功是會退給您的,成功了的話,只需要補齊剩下的尾款就行。

[金玉良緣]:可以的,需要多少呢?

[皇甫]:一半吧,五千塊就行。

[金玉良緣]:我微信沒那麽多錢,我讓我兒子給你轉吧。

很快地,系統提示一條新消息:’清醒着的廢人‘加入群聊

微信名字看着簡單粗暴,但好像又夾雜着某種意味不明的深意。

感覺很有文化的樣子。

鐘未時好奇地點進去看了一眼姓顧的頭像。

一盆仙人掌。

……老男人奇特的品味。

他頓時覺得那微信名字平平無奇。

[金玉良緣]:兒子,微信有錢嗎?幫我付一下項目啓動資金。

緊接着,系統彈出新消息。

’清醒着的廢人‘已退出群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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