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
?”皇晨站起身小聲問道,以免被黃老板聽到引起他的恐慌。
“不知道。”這點寒續也說不上,但從現在井水的顏色和散發的味道來看,似乎并不簡單,“晟,你留在這裏。”
“為什麽?你要去哪裏?”皇晟不滿地叫道,他深知寒續要去找食人井。
“食人井極有可能是根據地下水在移動,也就是說鎮裏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成為它的目标,你留在這裏保護大家。”寒續沒打算帶皇晟一起去。
“那你呢?”皇晟的直覺告訴他這是寒續的借口。
“我去找點吃的。”寒續說着往外走。
阿續是騙子!皇晟不爽地想。
白天的破廟相比晚上而言少了幾分詭異多了幾分荒涼,現在正值太陽西下,桔黃色的光灑在破牆上,也不覺得陰森恐怖,寒續徑自往後院走去,昨晚那口枯井出現過的地方依然是一片空白區域,踩在上面只有泥土松軟的感覺,并沒有別的不妥,如果不是這塊地方寸草不生,和到處是雜草的後院顯得格格不入,他真懷疑昨晚見到的是不是幻覺。
寒續回到廟裏,回想着鎮長的話,六十年前,那些人都是在這裏消失的,也就是說,這裏是食人井的起源了?雖然食人井是移動的,但它的本體一定藏在某處,他想起昨天透過地板的空洞看到的那雙令人毛骨聳然的眼睛,再看看廟裏的四周,最後,寒續的目光落在了神砻上。
燭臺和供品盤東倒西歪地倒在滿是灰塵的神砻上,上面還有它們原先清晰的印子,從它們以前位子上的灰塵判斷,燭臺和供品盤被移位是沒多久的事,它們原先的印記處只鋪了一層薄薄的灰塵,不像其他地方已變成了深灰色。
寒續踢了踢神砻的一只腳,神砻笨重地往右移了移,地上頓時出現了一個往右推動的痕跡,但在之前只有一道淺淺的移動過的痕跡。
看來有人碰到了神砻才導致上面的東西移了位,若撞到神砻只是意外,廟這麽大,他為什麽單單會撞到神砻?寒續繞到了神砻後面,爬上了老君像的坐墊,卻發現像下有一些已被破壞的符咒的痕跡,而且老君像也明顯地被移了位。
從已經破壞的符咒來看,這應該是當年那個高僧封印食人井所制的,這明顯是有人從外面破壞了符咒才導致食人井重現人間,對方究竟是誰?有什麽目的?
“得罪了。”寒續推開了老君像,一股惡臭頓時撲面而來,一口井從老君像下暴露了出來,井口是由黑色的磚砌成,旁邊還有一些綠色的粘粘的東西,井裏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到,但隐約可以聽到從裏傳出的悶悶的滴水聲,可見這也是一口枯井。
“這就是食人井的真面目?”皇晟的聲音突然從寒續後方響起。
“你來了。”寒續也知道皇晟不會乖乖聽話,所以對于他的到來并不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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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找吃的找到這裏來了!”皇晟還在為剛才寒續騙他的事耿耿于懷。
“我怕你又尖叫吵得我耳朵受不了。”寒續緩緩道。
“我,我什麽時候尖叫了?”皇晟漲紅了臉,“我才不怕呢!”
“不怕?那就下去吧!”寒續一把把皇晟推了下去,既然他找來了,他也不能把他一人留在破廟裏。
“哇啊……!”皇晟發着響徹雲霄的慘叫消失在黑漆漆的井裏。
“咚!”皇晟重重地摔在地上,摔了個餓虎撲食,“可惡啊,阿續那個死沒良心的,就不知道溫柔一點嗎?”他站起身,卻發現自己的手上粘滿了綠色的粘液,濕濕的,令他非常不舒服,他正想怎麽把手弄幹淨,一個重重的物體如泰山壓頂似地向他襲來,又将他壓在了下面:“晟呢?”寒續也下來了。
“這裏啦!”皇晟被寒續踩在腳下,兩行淚柱挂在臉上。
“你趴在地上做什麽?”寒續看着四面八叉的皇晟。
“站在人家身上的人沒資格問這個!”
這個枯井裏別有洞天,有一條寬闊、潮濕、陰暗的地下通道呈現在兩人面前,通道裏依然滿是那種綠色的粘液,好像是胃液,又好像是濃稠的鼻涕,枯井裏發着一股股屍體腐爛般的惡息,讓人忍不住作嘔,同時從陰暗的通道那頭傳來的滴水聲和隐約的咀嚼聲像是二重奏令人不寒而悚。
寒續走在前面,皇晟則捂着鼻子緊緊地跟着他,井口的光亮離他們越來越遠,漸漸的,他們身陷入一片黑暗中,沿壁上的粘液也越來越稠密,有些正不斷地往下掉,同時,越往裏走,滴水聲也越來越清晰,咀嚼聲也越來越明顯,與他們的腳步聲相互交織着,皇晟只覺得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不知什麽時候起,他死死地抓住了寒續的衣服,用顫抖的聲音道:“阿,阿續,好恐怖,随便,随便說點什麽吧!”
“我餓了。”寒續道。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皇晟幾乎是尖叫着,不過在寒續的“真情表達”裏,他也不那麽害怕了。
“這裏似乎是地上水的上方。”寒續道。
“你怎麽知道?”皇晟只忙着抵禦心中的恐懼,什麽也沒發現。
“地面有水流的震動。”是了,正因為這裏在地下水的上方,恐怕這就是食人井會移動和深水鎮的井水被污染的原因……對方根本就是通過地下水在移動殺人。
是哦!皇晟集中精神,這才感覺到腳下微微的震動,地下水正從他們的下方流過,我不能再害怕了!這樣下去什麽都做不了。他深深地吸進一口氣,但吸入肺裏的卻是一股股腐敗的惡臭,他捂住嘴,防止自己吐出來。
突然,寒續停住了,他感覺到了前方有一股不同尋常的氣,雖然從井口到這裏,井內都顯得陰森不堪,但他并沒有感覺到任何的邪氣,也就是說井本身是沒有問題的,有問題的是寄居在井裏的某物,而現在,他分明感覺到了對方的存在,看來那個東西就在前面不遠。
“咕嚕咕嚕”黑暗深處傳來類似于将食物快速咽下的聲音,寒續的右手處藍光一閃,靈鞭環繞在他腕上,同時他左手上飄浮着一個碗口大的靈彈:“晟,小心了!”寒續說着将靈彈抛了出去。
靈彈在空中畫出一個弧形尋找着邪物的所在,突然,它往右下方重重地落下。
“吱……”伴随着一聲刺耳的尖叫,靈彈擊中了對方,也就在那一剎那,寒續和皇晟看清楚前方的物體,只見三只大得不像話的肥蟲正圍在一個屍體前大快朵頤,它們足有一米多長,身體臃腫得有人類的腰一般粗,肚裏綠色的液體将外皮鼓得滿滿的,還能清晰地看到體液在它們體內流動的痕跡,這分明就是變異了的毛蟲,但說是毛蟲,它們的臉部卻是一張覆蓋了它們整張臉的大口,口邊有鋸齒狀的利牙,在大口的旁邊,有一圈像極了人類的紅腫的眼睛,而這眼睛正是昨晚寒續在木板上方看到的,更令他們驚異的是,它們正在啃食的屍體已被一層厚厚的黃色的稠液包裹着,死者的臉已經扭曲得不成人形,根本無法辨認他生前的模樣,他的身體也被那三只怪物啃得肢離破碎,腹部已經被吃空,能清晰地看到空空如也的腹腔,唯一能辨認的是他穿着代表靈界警察的長袍!
看着這一切,皇晟只覺得一陣昏眩,他竟有些站立不住。
這蟲是……,靈彈沒有用嗎?寒續皺起眉頭,是了,它們的身體是軟的,邪氣已經将它們包裹住,就像一層保護膜,但是,這三個怪物竟然有殺死靈界警察的力量?
“吱……!”雖然沒有受傷,但三只怪蟲已經發現了寒續和皇晟,它們似乎也對這已經吃得差不多的晚餐不再感興趣,轉而蠕動着它們肥胖的身體向兩人撲來,別看它們似乎很笨重,但速度卻極快,它們一邊沖來一邊向兩人噴着綠色的稠液。
寒續右腕的靈鞭像旋風一樣圍着寒續和皇晟高速旋轉起來,耀眼的藍光将兩人包圍其中,讓他們看起來好像陀螺,将肥蟲噴出的致命的稠液彈在了一邊,稠液彈在牆上,頓時升起一股白煙,三只肥蟲似乎也本能地意識到了靈鞭的厲害,它們在遠處觀望着,并沒有立即靠近。
“晟,能戰鬥嗎?”寒續也深知這對于沒有絲毫戰鬥經驗的晟很難,但他必須在戰鬥中成長起來。
“可,可以!”皇晟嘴上雖這麽說,腳卻有些發軟,口齒也不利索了,但畏懼并不是他的作風,他握緊拳頭,思考着自己應該怎麽做。
“要去了。”雖然怪蟲并不能靠近他們,但相對的,在靈鞭的癖護之下,他們也無法攻擊它們,所以這不是長久之計。
“嗯。”皇晟狠狠地點點頭,像是在給自己膽量和信心。
寒續突地收起了靈鞭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左邊的一條怪蟲揮去,靈鞭劃出一道藍色的痕跡準确無誤地擊在怪蟲身上,它連躲閃和尖叫的反應都沒有,頓時裂成了兩半,薄薄的外皮破裂,綠色的膿水從斷裂處緩緩流出,好像打翻了的咖喱汁,濃烈、刺鼻的臭味迅速蔓延開來。
另外兩條怪蟲見同伴慘死,頓時仰天長嘯,然後同時向兩人撲來,皇晟看着怪蟲張着滿是利牙的血盆大口向自己撲來,剛才在心裏想好的招式竟瞬間遺忘,他看着那醜陋的怪蟲撲向自己,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竟呆站在原地,就在怪蟲噴着稠液要襲向皇晟的那一剎那,它的頭部被一股力量擊中,同時一股寒風刮來,将它吐出的液體凍成了冰塊,“铛”地一聲,冰塊落到了地上。
寒續的拳頭擊中正欲取皇晟性命的怪蟲身上,但襲向他的怪蟲卻趁機撲向他,一口咬住了他左手腕,它咬住寒續後大口迅速收縮,想将他的手囫囵吞棗地消化掉,它頭上的那圈眼睛得意地盯着寒續,好像在宣告自己的勝利。
“好吃嗎?”寒續冷冷地看着咬着自己左手腕的怪蟲,同時靈鞭将它的身體圍住了,“或許這招會很有用,可惜我沒有痛覺。”被這麽多牙齒咬住,會是怎樣的感覺呢?寒續很好奇。
寒續話音剛落,包住怪蟲的靈鞭像絞殺的蛇一樣收縮着,将它的身體四分五裂了,它體內的綠色液體向兩人噴來,但就在要噴到他們時,像是撞到了什麽,竟自己消失了,同時空氣中升華出一股白煙。
好,好厲害!皇晟看呆了,阿續不僅救了我,還解決了另一只,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布下了保護我們的結界,我什麽時候才能像阿續一樣強?
“果然還是小毛頭啊!”寒續看着皇晟道。
“才,才沒有!”皇晟也知道自己剛才表現不佳,他漲紅了臉,羞于承認。
突然,寒續看到一股沾滿血的絲從自己的體內穿過,那像是一種蜘蛛吐出的絲,但卻粗、硬了許多,同時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他回頭一看,那只剛才被自己擊中的怪蟲嘴裏吐出了木棒般粗的絲,絲穿過他的身體定在了牆上,鮮血不斷從前方的絲中滴下,雖然沒有感覺到痛,但寒續分明感覺到一股酥麻向全身擴散,看來這絲不僅極具殺傷力,其中還含有毒素,他覺得一陣暈眩,不只是毒絲的緣故,更多的是他的腦海裏出現的那片血河,他努力想把那景象從他腦中擠出。
“阿續!”皇晟看着寒續受傷,叫道,他憤怒地望向另一邊的怪蟲,“可惡!”他向它沖了過去,同時手上開始出現一個碗口大的靈彈。
晟,沒用的。寒續想告訴皇晟,但麻痹感已經擴散到了嘴邊,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他用意識控制着靈鞭,靈鞭纏上了毒絲,在藍光的照耀下,毒絲開始融化。
靈彈擊中了怪蟲,但卻被彈到了一邊,它憤怒地叫了一聲,從口中分泌出另一根毒絲噴向皇晟,閃着寒光的絲頭向皇晟飛來,皇晟竟一步也挪動不了,就在這危急時刻,一道藍光一閃,寒續的靈鞭打中毒絲,讓它偏離了方向,毒絲擦着皇晟的耳朵定在了他身後的牆上。
“吱!”怪蟲發了怒,它張大血盆大口撲向三番兩次幹擾它的寒續,寒續為了救皇晟,還沒來得及擺脫毒絲,但他也不是那種束手就擒的人,他手中的靈鞭已經迅速回到了他身邊,準備随時将怪蟲五馬分屍。
“阿續!”皇晟看着怪蟲順着毒絲飛向寒續,只覺得腦門一陣發熱,他瞪大眼睛,淚水不知什麽時候充斥着他的眼睛,他本能地向怪蟲伸出手,“不要……!”
一道金光從皇晟手中射出,籠罩着怪蟲竟讓它肥碩的身體開始慢慢在光芒中揮發,好像在陽光下蒸發的水汽,在怪蟲的慘叫中,它那肥大的身體竟化為點點金光漸漸消散在空中。
那家夥,只有在需要保護別人的時候才能變強嗎?真是傷腦筋!寒續看着随着金光和怪蟲慢慢消失而變得虛脫,漸漸縮在地上的皇晟,暗忖。
半小時後,寒續和皇晟回到了破廟,兩人雖然都元氣大傷,但均無大礙,皇晟滿懷愧疚地向寒續道:“對不起,阿續。”
“幹嘛道歉?”寒續抱着頭靠在神砻的一角,嘴裏叼着燃燒的香煙。
“我成了你的累贅了。”皇晟低下頭,“雖然不想承認自己很差,但阿續是因為我才受傷的。”寒續的力量完全足以輕松應付那三只怪蟲,若不是為了保護他,他也不會受傷。
“哦。”寒續沒說什麽。
我還是不适合做靈界警察啊!皇晟抱膝坐在寒續旁邊,他低下頭,不想讓寒續看到他眼裏的淚水。
“誰都不是一開始就很強的,慢慢來吧!”寒續說着站起身。
這算是安慰我吧!皇晟擡起頭看着寒續遠去的背影,想起臨行前紹佐對他說過的話,站起身追上了寒續:“阿續,等我啦!”是了,現在我和阿續是同伴啊!同伴就應該互相扶持,阿續為了救我受傷,這更應該是我要變強的動力……我不能成為同伴的累贅!我要變強!“那些蟲子是不是利用地下水和深水鎮的井水來吃人的呀?”
“嗯。”寒續簡潔地應道。
“那為什麽昨晚我們在後院裏看到了一口奇怪的井?”皇晟想不明白。
“如果沒有錯的話,它們應該屬于魔蟲的一種,魔蟲在每夜零時陰氣最重的時刻會爬出巢穴吸取陰氣以增加魔力,這是它們的習性,昨晚的井只是它們對外開的一個口,以保證陰氣的進入,零時一過,洞自然就消失了。”這也是為什麽他會在廟裏的夾層裏看到怪蟲的眼睛,恐怕那時它正貪婪地吸食着陰氣,廟裏的響動打擾了它們的興致,這才退到外面,若不是那時它們無暇向他們進攻,恐怕事情的發展會全然不同。
問題是這些蟲從哪裏來?又是誰解開了以前僧人的封印?而且,負責這片區的靈警也太弱了吧?居然這麽容易就被擺平了,或者說,還是有什麽人助了它們一臂之力?這些問題寒續怎麽也想不通。
因為怪蟲已經全部被消滅,地下水很快恢複了往日的潔淨,食人井的傳說也就到此為止了,但是……
一個黑影進入了枯井裏,他邊走邊用輕快地語氣叫着:“寶貝們,爸爸回來了,你們在哪裏?爸爸給你們的食物吃完了嗎?”他扛着一只沉重的大鼎,這鼎少說也有兩百來斤,但他的腳步卻非常輕盈。
但回應他的只有一片死寂,他滿肚疑腸地繼續往前走,漸漸地,他看到了怪蟲支離破碎的身體,一陣陣刺耳的尖叫回蕩在井內:“啊……!不……!”他将鼎摔在地上,鼎碰擊着地面,頓時發出沉悶的響聲,他崩潰般地跪在地上,捧起一灘灘濃稠的綠液,看着濃液從指縫間流下,想到自己辛苦培養的魔蟲此時慘死于他人之手,自己的努力付之東流,他的眼裏露出兇狠的殺意,并從牙縫裏砰出幾個字,“是誰!究竟是誰這麽殘忍?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