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過年
瑞雪兆豐年。
鵝毛般的大雪飄了一晚上，早上起來，整個山村銀裝素裹，煞是好看。
“姐，姐，快起來呀。”
狗子一大早就起來了，找了一圈不見李慧，就拍着她卧室的門喊。
狗子媽忙跑了過來，拉開兒子小聲說：“別吵，娘兒倆睡得晚，讓她們再睡會。”
“好的，我知道了，”狗子也壓低了聲音說話，拉着自己娘就往外走。
“傻兒子，不用躲外面去的。”
“是下雪了，帶你看雪景。”狗子對娘傻笑着。
“成天嬉皮笑臉的，沒個樣子。”狗子娘笑着用手指點了一下他的頭。
“真好看！”站在雪地裏的娘兒倆感嘆。
這邊倆人開心地贊美雪景，不遠處鄰居家的李奶，站在屋檐下看了看雪，卻只抱緊了胳膊，邊喊冷邊進了屋。
“李蘇，還不快點起來生火，凍死人了。”她拍着女兒房間的門。
被吵醒的李蘇很不開心，一拉被子捂住耳朵，繼續睡。
凍得不行的李奶，只好叫來李爺燒火，自己拿個鍋放三腳架上，煎蛋下面條。
面條都上桌了時，李蘇還沒起來。
這次李奶可沒猶豫，沖進女兒房間，将人從被窩裏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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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沒什麽事，幹嗎不讓人睡？”李蘇生氣地對李奶喊。
李奶沒理會她，回廚房，端了碗面坐在火塘邊，邊吃邊流眼淚。
“大過年的，跟女兒置什麽氣？”李爺沉着臉說她。
“你也知道是過年，可咱家，哪有一點過年的氣氛？”說着用拿筷子的手背抹了把眼淚，“也不知道咱兒子現在在哪，有人陪他過年沒？”
李爺嘆口氣沒有搭話。
老倆口默默地廚房忙着，努力不去聽隔壁鄰居家傳來的陣陣歡笑聲。
李蘇卻是忍不住，一起床就跑到門口，看向杏子家那邊。
白皚皚的雪地裏，李慧脖子上的紅圍巾特別耀眼，她咯咯地笑，跑着躲開砸向她的雪球。
身穿鵝黃半長衣的杏子，身材修長，臉色紅潤，在雪的襯托下，宛若天仙下凡。
羨慕妒嫉的李蘇突然呸了聲，還天仙呢，就是幾個鄉巴佬，一群只會在農村養豬的小土鼈。
等明年我進城的時候，讓她們來羨慕死吧。
正準備進門的李蘇，見一個十多歲的小孩，小心地端着個菜碗過來了。
忠叔家的丫頭來這幹嗎？
只見小丫頭進門後沒多久又出來了，手裏沒有了那個碗。
丫頭沒走，也加入了打雪仗的隊伍。
李蘇又站了十幾分鐘，眼見又有五個小孩送了東西來，留在這玩得開心。
我在怕什麽？我想去玩也可以啊。
我又沒做虧心事，為什麽要躲？
正勇敢地跨出幾步的李蘇，突然停住了腳步，睜大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那邊，一個身穿紅色羽絨服的人笑着喊着跑入人群中，而那群人也笑着圍向她。
李蘇擡手擦了一下眼睛。
那真的是幾日不見的丁平嗎？那個剛被她家離掉的人。
她，她怎麽這麽開心？
她，她現在不是應該躲在屋裏哭嗎？
這個笑着的人，真的是丁平。
她正搬起一個滾好的雪球，啪地拍在雪人身上，直起腰沖狗子喊：“狗子，拿個胡蘿蔔來，給它裝個大鼻子。”
趁着別人不注意，她悄悄走遠幾步，蹲那捏雪球，然後幾計連發，偷襲這邊堆雪人的孩子們。
“媽，”被擊中的李慧拖長聲音喊，“我們都停戰啦，你還來。”
丁平嘟起嘴，“都怪你，大過年的還讓我背書，錯過了打雪仗。”
哈哈，哈哈……
幾個丁平的家教老師——狗子、杏子、李慧，對着比自己大的學生使勁笑。
這也是李慧的主意，賣完那兩輛禮物的當晚，她就給媽媽抱來了書，請來了家教老師，每天幾人輪番輔導，讓她根本沒時間傷心。
上課十天了，丁平成了被功課壓垮的學生，想去外面透透氣都沒時間。
這不，今天上午還背了一篇古文才讓出來玩。
和孩子們玩得歡的丁平，大聲地笑着，感覺前所未來的快樂。
她怎麽會這樣？被離了婚，被至親的人逼迫，不是應該傷心欲絕嗎？她怎麽還這麽快樂？
輕松，是因為感覺輕松吧。
現在的她，不用再為了一家人的生計而愁。
記事以來，她好像就一直在為生計發愁，父親早死，母親和她撐起一個家，為了不挨餓，她天天拼死幹活，卻還總是要為明天而憂。
米缸沒米了，明天去哪借米？油罐沒油了，明天去哪借油？別人來讨債了，明天去哪借錢？
結婚之後，他還是在為一大家子操心，婆婆有病，小姑子太小，自己養育女兒，沒有男人在身邊的她，肩上的擔心一直沉沉的，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長期的勞作，讓才三十幾歲的她背都些駝了，是這半年，李慧将她弄去開粉店，她的背，才慢慢地直了起來。
現在，她反而感覺輕松了，娘家那一大家子，還有婆家這一大家子，都和她沒什麽關系了。
她，再也不用背負這麽多了。
離婚了怕什麽？她有手有腳，經濟上可以獨立，不用依附誰，她甚至還可以繼續自己的學業，女兒說了，她可以參加高考，上一個成人大學。
大學，這是早早辍學後她做夢都想不到的事，可女兒說馬上就要實現了。
一個雪球在面前散開，紛紛的雪霧中，對面的女兒笑顏如花。
是她！
是她給了自己快樂。
是她讓她看那些書，思想上獨立起來，是她賺來錢，讓她有店可開，經濟上獨立起來，也是她，讓她感覺明天一片光明。
丁平站在雪地裏，有些呆了。
離婚的當晚，女兒對她說。
“…媽，你和外婆家斷絕關系做得太對了，你能幫他們一時，卻不能幫他們一世，是時候讓他們自立自強，活得有些人樣了。”
“…李家人對不起你，你也不用太在乎，你看，你得到了我這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女兒，你看我，聰慧又勇敢，當得了學霸，鬥得了歹人，關鍵的是，我還會賺錢。”
“…媽，你從今天起，再也不用為錢操心了，房子，車子，你要什麽就買什麽。”
“…現在，你只要操心一件事件，那就是你的學業，你女兒我可是不會手下留情的哦，那些給你客串的小老師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