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浴室強吻
若拉心裏惦記着事,只睡了三個小時就醒了,她揉着發酸的眼睛走向衛生間時,差點被陽臺上一個高大的身影吓一跳。
她走過去打開推拉門,頓時被撲面而來的煙味嗆的咳嗽起來。
阿寺手裏夾着根煙,胳膊肘支在欄杆上擡頭看天,聽到身後的動靜,在袅娜的白霧中轉過頭來。
他雙目赤紅,臉上挂着兩個碩大的黑眼圈,看到若拉時微微一怔,旋即轉過身去,掐滅了煙頭。
若拉快步走到阿寺身邊,揮了揮面前缭繞不散的刺鼻煙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寺,你怎麽抽煙了?哪來的煙啊?”
阿寺擡手指了指小區裏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開口說話:“在那買的。”
若拉差點被他沙啞的嗓音吓一跳,這聲音太陌生了,簡直像個完全陌生的人在跟她說話,她不由得想起剛剛阿寺回頭看她的那一眼,那目光十分陰翳,而且同樣有種詭異的陌生感,若拉被那冷鐵般毫無生氣的眼神刮了一眼,幾乎有種鋒刃割破皮膚的刺痛感……
“你沒事吧……”她伸手想要摸一摸阿寺的額頭,擔心這傻大個是不是燒抽風了。
阿寺下意識偏了偏頭,躲過女孩細長手指下的輕輕碰觸,兩道俊朗的眉毛不由自主的簇了簇。
若拉收回手,有點尴尬,感覺自己像個耍流氓未遂的花癡。
她看了眼礦泉水瓶子裏那堆煙頭,看樣子這家夥是從半夜就開始吞雲吐霧了,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刺激,整個人就跟一夜之間基因突變了一樣,變成了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人。
她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麽,阿寺便轉身竟自走回客廳,一聲不吭的上了閣樓。
若拉:“……”
男人心,也跟海底針一樣的嗎?
阿寺四仰八叉的躺在軟綿綿的被褥裏,下意識的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的脖子完好無損,可那道幹淨利落的切痕卻很有一種詭異的存在感,仿佛尾随着他逆流而上了一百年的時光,想要将他生生世世綁在那個血淋淋的斷頭臺上,讓他即使重生了,也得不到救贖的機會。
他的心像是沉入了三萬英尺的海底,除了冰冷和黑暗,什麽也感覺不到。
他看了眼從圖書館拿回家的免費臺歷,指尖戳了戳今天的日期,突然無聲的冷笑了起來,他記起了自己被處決的日期,公元2153年5月19日,今天正好是他的忌日。
他回到了一百多年前,意識在一個陌生男孩的身體裏蘇醒,親眼看到了他上輩子在影音資料裏才能看到的世界。
正如他們那一代人所無限想往的,這個世界美好到像個不真實的夢。
這個世界幸福而富足,無知而無畏,像個閉着眼睛在懸崖邊奔跑的孩子。
若拉下了晚自習,拖着疲憊的步伐從自習教室回來時,差點以為自己走錯家門了。
客廳裏沒有開燈,唯一的光源是茶幾上一根将要燃盡的白蠟燭,若拉遲疑着向前走了幾步,眼睛适應了房間內暗淡的光線後才發現,蠟燭插在一個二十寸的大蛋糕上,蛋糕的造型有點瘆人,四四方方純巧克力的,沒有一點花紋,唯一的裝飾是蛋糕中間的一個字。
若拉湊近了些,赫然看到一個大大的忌字貼在蛋糕上,像是用白紙剪成的。
她吓得嗷得叫了一嗓子,後退一步,踩扁了一個易拉罐。
她低頭看到一地的啤酒罐子,這才發現周圍彌漫着濃重的酒氣。
“阿寺,阿寺,你在家嗎?”
若拉打開客廳的燈,聲音都在哆嗦。
沒有阿寺的聲音。
若拉哆哆嗦嗦轉遍了每個房間,都沒有找到阿寺,從閣樓上下來時,突然看到衛生間的門縫正在往外滲水。
她慌忙拉開衛生間的房門,一眼看到泡在浴缸裏的阿寺。
男孩修長的軀體蜷縮在浴缸裏,水已經漫過口鼻,一旁的地上躺着幾個啤酒罐子。
“阿寺!”
若拉沖到浴缸前,使勁把阿寺從水裏拽了出來。
阿寺從頭到腳濕淋淋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若拉吓得血都涼了,戰戰兢兢探了探阿寺的鼻息,她手抖的太厲害了,慌亂中根本判斷不出來阿寺現在的狀況。
她跌跌撞撞跑出去找到手機打了120,然後跑回浴室,使出吃奶的力氣把阿寺從浴缸裏拖了出來,将他平放在濕淋淋的瓷磚地面上。
若拉掐着自己的手強迫自己鎮靜下來,試着回憶軍訓第一天學過的心肺複蘇知識,雙手交疊在阿寺胸口使勁按了三十下,然後推起阿寺的頭部,俯身給他做了兩次人工呼吸,然後繼續按壓……
做完第二遍人工呼吸,阿寺突然咳嗽了兩聲,翻身把若拉壓在了身子下面。
若拉還沒回過神來是怎麽回事,就被阿寺緊緊抱在了懷裏,一股酒氣撲面而來,兩片冰涼的唇壓在她嘴唇上,舌頭不由分說撬開她的牙關,粗魯的長驅直入,肆意攪動,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剝。
若拉被吻得措手不及,大腦缺氧,眼前一片眩暈。
“不……不要……”
等她明白過來正在發生什麽時,便拼命掙紮起來,頭死死偏向一側,不顧一切的想要從阿寺懷裏掙脫出來。
阿寺突然停下來,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攫住了女孩清瘦的臉頰,強行扭過她的臉,迫使她直面着自己。
若拉看到一雙充血的眼睛正冷冷俯視着自己,目光像只受傷的猛獸,陰沉而危險,還有一絲……委屈……
“不要……阿寺……”
若拉還沒說完,阿寺又粗暴的吻了下去,一只手死死鉗着女孩的臉頰,強迫她和他唇齒劇烈的交纏。
若拉幾乎喘不上氣來,一陣生疼從咬破的唇角傳來,若拉掙紮不過,眼淚在混亂與喘息中一顆顆淌了下來,阿寺似乎感覺到了她胸口委屈的起伏,突然松開她的嘴唇,緊緊把她抱進了懷裏。
若拉喘着粗氣,恨不得左右開弓給他幾個大耳光,無奈她越掙紮男人就纏得越緊,若拉扭打到最後,手腳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兩個人交纏着身體躺在冰冷的水裏,從頭到腳都是濕淋淋的,若拉帶着委屈的鼻音,氣喘籲籲的喊道:“放開我,你混蛋。”
阿寺沒有說話,他把頭埋在女孩頸窩裏,濃烈的酒氣随着他劇烈起伏的胸膛一陣陣撲向女孩已經紅透了的臉頰,若拉漸漸感覺到男孩肩膀的顫抖,大顆大顆的眼淚順着她纖長的脖頸淌下,若拉突然不說話也不掙紮了,她聽到男孩壓抑而沉重的啜泣,從他極力克制卻又無力克制的顫抖着的胸膛裏一聲聲的傳出,像是壓抑了百年的悶雷要破胸而出,仿佛随時要在他胸口轟出個血窟窿。
阿寺抱着若拉不松手,一直哭到若拉的手機響完第三遍,走廊裏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房門被人從外面砰砰砰的敲響。
“是救護車……我要去開門……”
若拉在哭成條狗的男孩懷裏掙紮了一下,阿寺這次沒有反對,略略松開了些。
若拉終于手腳并用的從阿寺懷裏爬了出來,她喘了一口大長氣,全身濕淋淋的跑去開門。
經過一番折騰,附屬醫院的兩名救護人員最後臭着兩張臉拂袖而去,浴室裏那個疑似輕生的男孩除了醉的聽不懂人話,其他生命體征毫無異常,整個現場最異常的地方就是小兩口讓人無法直視的濕身畫面,還有兩個人紅腫的嘴唇……
若拉對這個氣氛異常暧昧的現場百口莫辯,直接放棄了想要澄清一下的意志,萬分抱歉的送走兩個救護人員後,若拉砰的推開衛生間的房門,把耷拉着腦袋坐在地上的男孩拖了出來。
若拉拽着阿寺走到客廳,阿寺醉得像一攤爛泥,走兩步就坐在地上不動了。
若拉想要打死他的心都有,可只要一想起剛才他悶聲痛哭的樣子,直沖腦門子的怒氣就不知不覺消退了一些,她從衛生間裏拿了塊幹毛巾砸在他頭上,然後氣鼓鼓的爬上閣樓,找了身衣服拿了下來。
若拉下來時,看到阿寺把毛巾捂在脖子上,指着空氣在念一串陌生的名字,念一個名字,就說一聲對不起,念到最後,若拉漸漸聽不清楚那些名字,只聽到阿寺一聲接着一聲的對不起,從呢喃變成低低的啜泣。
若拉又拿了條幹毛巾,一言不發的給阿寺擦了擦頭,然後把幹衣服遞給他,沉着臉說:“換衣服。”
阿寺不知道沉浸在一個什麽樣傷心欲絕的世界裏,被若拉的聲音打斷,有些突然驚醒後的茫然,他擡頭看向若拉,眼睛裏冰冷的淚光猶自閃爍。
若拉突然就心軟了,語氣稍稍溫和了些,“換衣服。”
阿寺好像調動了全部腦細胞,才聽懂了若拉在說什麽,他點點頭,伸手接過衣服。
若拉輕輕嘆了口氣,轉身走進自己卧室,關上了房門。
約莫着阿寺已經換完衣服了,若拉推門出來,差點沒被阿寺氣成高血壓。
他身上依舊裹着濕漉漉的衣服,不知道怎麽突然就和茶幾上那疊草稿紙過不去了,正盤腿坐在地板上,把若拉昨天寫了一晚上的筆記和演算撕了個稀巴爛,一邊撕一邊念念有詞:“人造磁場,哈哈,人造地球磁場,哈哈,傻逼……”
若拉跑過去,從阿寺手裏搶下沒撕完的草稿紙,卷成個卷在阿寺頭上敲了兩下,“阿寺,你撒什麽酒瘋呢,給我老實呆着。”
阿寺被若拉吼得愣了愣,擡頭看到若拉氣鼓鼓的臉,一下子心虛了,“我錯了,你不要離開我,最後只剩下我一個人,我……難受……”
若拉真是太納悶了,好好的,傻大個這是抽什麽瘋呢,難道他終于想起什麽來了……
她蹲下來,平視阿寺的目光,有點緊張的問:“阿寺,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來了?”
阿寺把臉埋在手掌裏,若拉只能看到他因為痛苦而緊緊簇起的眉頭,若拉不知道他到底在經歷什麽樣的痛苦掙紮,只好把手放在阿寺肩頭,輕輕按了按。
“先把衣服換上,睡個好覺,明天醒了我們再好好聊聊這事,好不好?”
若拉耐心的勸着他。
阿寺聽話的點了點頭,終于老老實實拿起若拉遞給他的衣服,起身踉踉跄跄找了個門就走了進去。
若拉:“……”
那是她的卧室,鑒于和醉鬼沒有道理可講,若拉耐心的在客廳等了一會兒,覺得他應該換好衣服了,就去敲門,房間裏一點動靜也沒有。
“開門啊阿寺,我進來啦……”
若拉在門口問了幾遍,屋裏的人連哼都不哼一聲。
若拉只好慢慢推門進去,映入眼簾的是男人修長的軀體,□□,抱着她的被子已經睡着了。
若拉:“……”
她真想撲上床來個女子單打,把傻大個揍醒,然後一腳把他踢回自己房間去睡,可叫醒一個酒鬼屬于高風險操作,她腦海裏突然閃過剛才在浴室裏的畫面,瞬間連脖子都羞紅了。
若拉三思之後,決定先咽下這口氣,和他秋後算賬。
她拽了拽阿寺懷裏的被子,在他險些換成四仰八叉的睡姿前,驚險萬狀的給他裹好了被子,拾起地上的幹淨衣服放在床頭桌上,然後又撿走地上的濕衣服,從櫃子裏拿了一條被子,跑到客廳沙發上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