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比師傅還高?你莫不是燒糊塗了腦袋了吧。”洪人雄想也不想就直接斥責道。

餘滄海的武功在江湖上不能說是數一數二, 但是也是宗師境界的高手,就連五岳聯盟的左冷禪左盟主對上餘滄海, 都要心存幾分忌憚。

畢竟, 餘滄海的松風劍法可不是吃素的。

“此事千真萬确。”那弟子咳了一聲,血都咳了出來了,他艱難地說道:“幾位師兄初來江南, 不知道這事,若是不信,大可出去打聽一下。前不久,西門吹雪追殺陸小鳳,正是被這掌櫃攔着, 那陸小鳳才沒死。”

侯人英和洪人雄對視了一眼。

眉頭俱都忍不住皺了皺。

西門吹雪追殺陸小鳳一事,江湖上人人皆知。

如果那掌櫃真能從西門吹雪手下救下陸小鳳, 別的不說, 這武功說不定還真的比餘滄海高。

“那人是什麽來歷?”侯人英問道。

那弟子搖了搖頭,“我們不知,邱師兄打聽了許久,也沒打聽到個所以然來。”

侯人英聽到這話, 心裏越發不敢松懈。

江湖上高手如雲,越是不知道來歷的,就越不能小觑。

否則,哪日撞到刺頭了, 就知道厲害了。

“這麽着吧,我們找個機會把林平之引出來。”侯人英擰着眉, 神色慎重地說道,“林平之既然讓這位師弟帶話來,想必如今早已經将我們視為囊中之物。既然如此,我們幹脆就随他的意,讓人送個口信,讓他離開那家黑店。”

“他會上當嗎?”洪人雄狐疑地看着侯人英問道。

侯人英胸有成竹地說道:“他會上當的。他要殺我們,就只有依照我的要求去辦。況且,此辦法試用一次,也無妨,就算他不應,我們到時候再想辦法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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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人豪點頭,“大師兄說的有道理,那我現在就去找個師弟去帶口信,時間就在今晚傍晚,地點就在城郊外那破廟處,可行?”

“好。”侯人英點頭,“那破廟我們昨夜才住過,周圍荒無人煙,是個好地方。”

于人豪見侯人英點頭了,便蹬蹬蹬跑下樓去,尋了個青城派的弟子去送了口信。

那弟子聽到是要去給林平之送口信,吓得渾身直打顫,“三師兄,我,我不去。那人的武功太高了,我怕他會殺了我。”

那弟子的聲音引來了四周圍人的注目。

于人豪怒目瞪了那弟子一眼,低聲喝道:“沒出息,你怕什麽,他不會殺你。你且去傳口信,別耽誤了事,否則,等師傅來了,你擔待得起嗎?”

那弟子吓得臉色蒼白,可是被于人豪拿餘滄海這麽一壓,只好認了,低着頭離開了客棧。

于人豪環視了一圈,蹬蹬蹬又上樓了。

“師哥。你瞧。”岳靈珊擡起頭,對令狐沖低聲說道。

他們昨日就收到消息,青城派出大事了,為了以防萬一,今日便喬裝打扮了一番,到這客棧裏來探聽消息,沒想到,還真是被他們恰好撞到了眼前這一幕。

“他們說的人會不會是林平之啊?羅人傑那些人都失蹤了,只剩下青城派一個弟子回來,這事你覺得是他幹的嗎?”

令狐沖有些難以下定論。

要說羅人傑等人失蹤,肯定是兇多吉少,但是以林平之之前的武功,別說對付羅人傑了,就是對付青城派的那些弟子們,也夠嗆。

可是,除了林平之以外,又還有誰呢?

“我們跟上去瞧瞧便是了。”令狐沖道。

岳靈珊輕輕點了下頭,排下幾枚銅板跟令狐沖離開了。

……

“城郊外破廟?”林平之微微眯了眯眼睛。

“是。”那弟子在林平之的視線下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林平之低聲笑了一聲,“好,就依你們。”

那弟子驚詫地看了林平之一眼,又飛速低下頭,快步離開,仿佛後面有惡狼猛虎一般。

“師哥,他答應了!”岳靈珊擰着眉頭,對令狐沖說道。

令狐沖眼神帶着幾分贊賞地點頭道:“這林平之倒是條漢子,答應得夠爽快!”

“師哥!”岳靈珊不滿地噘了下嘴,“侯人英他們可不是好對付的,那三個人要對付林平之一個人,他答應了,豈不是等同于找死嗎?師哥,你不管是吧,好,我去管。”

岳靈珊說完這句話,就朝林平之走去。

林平之見到她,神色淡淡的,“岳姑娘。”

“林公子。”岳靈珊咬了咬嘴唇,道:“你不該答應他們的,侯人英三師兄弟都來了,他們約你到城城郊外去,怕是要以多欺少。”

“我知道。”林平之淡然道。

“你知道?”岳靈珊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林平之,“你既然知道,為什麽還……”

“這與岳姑娘無關。”林平之直接說道,“岳姑娘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林平之知道岳靈珊是好意。

但是,他現在已經不需要別人自以為是的好意。

林平之轉身就走。

岳靈珊氣得臉都紅了。

“小師妹,你現在跟他講有什麽意義?”令狐沖走上來,安慰道:“橫豎我們都知道時間,地點,今晚的時候,我們跟着侯人英他們出城,到時候,要是這林平之有什麽好歹,我們救他一次,也算是了了他之前幫你的恩情了。”

岳靈珊見狀,只好點頭答應了。

心裏卻是憋着一肚子氣,嘟囔着說道:“不聽好人言,吃虧在眼前。等會兒,他就知道侯人英師兄弟的厲害了。”

令狐沖笑了笑。

“他們來送口信了?”陳卿在後院葡萄藤旁邊坐着,聽到林平之走進來的腳步聲,睜開眼睛,問道。

“是。”林平之點頭道:“傍晚城郊破廟,我估計,侯人英師兄弟三人必定會一起來。”

“嗯。”陳卿唔了一聲。

侯人英師兄弟三人雖然在江湖上名聲不好,但是武功卻是不容小觑的。

青城四秀這個名號,可不是白來的。江湖中人雖然重門第,但是若是沒點兒本事,要打出名號,也是不可能的。

“他們三人的話,以你現在的武功應該足以對付了。”陳卿思慮了片刻後說道,“若是覺得有些吃力,我準你取下右手的負重。”

“是。”林平之點了下頭。

“他怎麽說?”侯人英三人緊盯着去報信回來的弟子,詢問道。

那弟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氣喘籲籲地說道:“他答應了。”

“竟然答應了?”于人豪有些吃驚。

“看來這小子有點兒依仗啊。”洪人雄摸着後腦勺,若有所思地說道。

“無論他有什麽依仗,我們三人加起來,也足夠對付他了,”侯人英果斷地說道,“下午我們好生休養一番,等傍晚,我們去教訓教訓這個不知死活的林平之。”

“好。”洪人雄和于人豪二人對視了一眼,俱都答應了下來。

那弟子遲疑地看了他們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

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他總感覺剛才那人的眼神就仿佛沒有把侯師兄他們放在眼裏似的。

那弟子猶豫了半晌,還是沒有把這話說出來。

侯人英仨人的脾氣可不怎麽好,這話說出來,甭管是真是假,他都得挨一頓打,既然如此,還不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

傍晚。

黃昏時分,逢魔時刻。

侯人英派出盯着黑店的弟子傳來消息,林平之已經從店裏出來,往城郊外破廟去了。

侯人英三人休整了一下午,此時精氣飽滿,一個個都摩拳擦掌,就等這消息呢。

“好,這小子算他有膽識。”洪人雄說道,“師兄,我們也該出去了。”

侯人英颔首,囑咐了其他人幾句,便和洪人雄、于人豪二人朝城郊破廟而去。

他們走了不到十秒時間。

客棧外,兩道身影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借着黃昏時候的光線,不難看出,那兩道身影正是令狐沖和岳靈珊二人。

破廟名副其實。

兩扇門早已不見蹤跡,四壁更是殘缺,一尊看不清模樣,被雨水腐蝕了模樣的神像擺在神案上,上頭布滿了蛛絲網。

此時,黃昏時分那絲絲縷縷的光從牆壁的破洞投射入破廟中。

林平之的身形籠罩在這似霧似雲一般的光線裏,整個人都仿佛有些模糊了。

“好小子,你真夠有種。”洪人雄一入破廟,就嘿嘿了一聲說道。

林平之側過臉,看向洪人雄三人,昔日這些人折辱他們一家的情景歷歷在目,恨意和殺意一瞬間籠罩了他的心,他緩緩道:“你們敢來,也很有種。”

洪人雄等人怔了怔,随後爆發出一陣笑聲來。

洪人雄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笑出來了,“小子,你這句話,我們師兄弟三人,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聽見呢。”

“你這小子,武功不見精進,這說大話的本事倒是精進了不少。”于人豪嗤笑着說道。

侯人英看着林平之,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他們都沒發現,林平之身上帶着近乎百斤的負重,故而才顯得步伐沉重。

若是他們知道這點兒,此時一定笑不出來。

原來林平之現在的武功也不過如此。

侯人英嘴角噙着一抹不屑的笑容,他打量着林平之,眼神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不屑來。

他原本還擔心林平之的武功是不是真如那弟子所說的那般厲害,現在看來,分明是那弟子眼光不怎樣,至于羅人傑的死,則說不定是因為他的粗心大意罷了。

“林平之,你老老實實交出劍訣來,我可以饒你不死。”侯人英輕蔑地說道。

林平之低聲笑了一聲。

他揚了揚下巴,狹長的眼睛裏掠過譏嘲,“你知道嗎?羅人傑在死之前,也是這麽說的。”

“放肆!”洪人雄是個急性子,聽到這話,登時就拔劍出鞘。

于人豪和侯人英二人卻不急着出手,而是袖手在一旁旁觀。

洪人雄的武功比羅人傑來,可是高出一籌,借此機會,也好探探這小子的底細。

“師兄。”岳靈珊壓低了聲音,眼睛裏流露出急迫的神色來。

令狐沖沖她擺了擺手,“不着急,先看看情況。”

林平之既然有本事說出那樣的話,估計是有點兒本事的,先瞧瞧看也不遲。

洪人雄的劍招根本不留餘地。

就如同他這人一般,出手從來不留情,都是直要人命!

一招蛟龍出海。

裹挾着淩厲的殺氣,直沖林平之的心口處。

他下手,不可謂不毒辣。

于人豪和侯人英二人在一旁,抱着雙臂,作岸上觀。

見到此招,于人豪撇了撇嘴,“二師兄的劍法越來越好了,大師兄,我看,今日怕是沒我們什麽事了。”

侯人英點了下頭,心裏暗暗懊悔,自己方才怎麽不早下手,竟然被洪人雄這家夥搶了先。

都說狗咬人不叫喚,洪人雄這條狗叫喚了這麽久沒想到下口竟然這麽狠!

洪人雄的臉上也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立功勞,就是要下手快,準,狠!

要是都跟侯人英這家夥似的,磨磨唧唧,那還想立什麽功勞。

林平之看着洪人雄,冷笑一聲。

他的手腕一轉。

銀劍如同一道閃電般急射而出,又如一條毒蛇一般,直接“咬”住洪人雄手中的劍。

撕拉——

劍落地,右手也跟着落地。

鮮血瞬間從洪人雄的手腕處噴射出來。

“二師兄!”于人豪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驚呼出聲。

“二師弟!”侯人英也怔住了。

他們根本沒料到,林平之的劍竟然這麽快!

是的。

就是快!

林平之的劍招平平無奇,但是,就因為一個字“快”,以至于殺傷力如此驚人。

“啊!!”洪人雄捂着手,“我要殺了你!!”

對于劍客來說,他最重要的莫過于手了,手斷了,半輩子習練成的武功自然也就廢了。

林平之俯視着他,心裏只覺得快意極了。

當日,他們殺他父母,不也是這般折磨的?

如今,他的複仇才剛剛開始呢。

“這小子有點兒門道。”侯人英和于人豪對視了一眼。

兩個人立即選擇了聯手。

侯人英挽了個劍花,對洪人雄道:“二師弟,先別惱,拿起劍來,我們師兄弟三人,把這小子拿下!順帶報了你的仇恨!”

洪人雄咬着牙,點住了手腕上的穴道,撿起劍來。

侯人英、洪人雄、于人豪三人臨立。

擺出的招式也不同凡響。

但凡是修習劍法的門派,莫不都有劍陣。

華山派是如此,青城派也是如此。

侯人英三人此時意識到林平之的可怕,根本不敢懈怠。

三人布開了陣法。

“以多欺少?實在是太過分了。”岳靈珊咬着一口貝齒說道。

她實在看不下去了,拿着劍就要沖上去。

令狐沖拉住她的手,“師妹,且慢,現在你沖進去,亂糟糟的,說不定反而壞了林公子的事。”

“可是,師兄!”岳靈珊擰着眉頭,道:“林平之一人,怎麽對付得了侯人英三師兄弟?”

她的話語猶然未落,就聽到身後傳來铮铮劍鳴之聲。

侯人英三人齊齊出手了。

一時間,破廟內暗光閃動,殺氣肆虐。

侯人英、洪人雄、于人豪三人雖然關系不和,但是,在這種關頭,三人的目标一致,意圖想要拿下林平之,好立下功勞,一時之間,卻是少有的配合默契。

每一劍,都是恰到好處。

密密麻麻的劍招。

從四面八方而來。

淩冽的劍氣和殺氣,卷起了破廟裏的塵埃。

林平之游走在三人的攻擊之中。

每一次,都仿佛堪堪避開了侯人英三人的攻擊。

“再加把勁兒。”侯人英微微眯了眯眼睛,“這小子的死期就要到了。”

“師兄。”岳靈珊低聲催促了一聲。

令狐沖卻沖她擺了擺手,他眉頭微微皺起,看着林平之,怎麽看,心裏頭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摸着下巴,琢磨了半晌,都沒琢磨出哪裏不對勁出來。

可當他看到林平之的眼神的時候,卻突然間意識到哪裏不對勁了。

林平之的眼神,太過鎮定了。

令狐沖敢以這麽多年的經驗擔保,這林平之一定還留着有一手。

否則,一個落在頹勢的人,是不會有這樣平靜的眼神的。

岳靈珊咬着牙,瞪了令狐沖一眼。

她再回頭一看,正好看到林平之露出了一個破綻出來。

當下,岳靈珊就吓得面色蒼白了。

有破綻!

洪人雄眼中爆發出殺氣來。

斷手的仇恨讓他一瞬間忘記了布陣,而是直接沖了出去報仇!

“二師弟。”侯人英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他連忙出聲想要阻攔洪人雄這樣莽撞。

他的腦海裏在那一剎那警鈴大作。

林平之和他們周旋了這麽久,處處謹慎。

突然露出一個破綻來,是圈套的可能性比是因為他功力耗盡的可能性高得多了。

洪人雄聽到了侯人英的聲音,在那一剎那,他心裏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侯人英實在是太膽小謹慎了。

怪不得師傅到現在都不怎麽喜歡他。

他的腦海裏才剛這麽想到。

就感到腹部一陣劇痛。

林平之一手抓着洪人雄的手腕,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把劍。

他俯視着洪人雄,唇角微微勾起。

刺啦——

林平之将劍抽了出來,手腕一抖,鮮血從劍上滴落了下來。

破廟內,侯人英和于人豪二人變了臉色。

林平之,竟然殺了洪人雄!!!

他的武功什麽時候這麽高了?

剛才他還一副應付不暇的模樣,現在,竟然在一招之內就擊殺了洪人雄了。

“這小子有詐。”侯人英看着洪人雄的屍體,膽寒地說道。

“三,三師兄就這樣死在他手上了。”于人豪囔囔自語地說道。

他似乎有些難以相信。

洪人雄的武功可是比他高。

如果連他都在林平之的劍下不過一招就死了,那他,豈不是……

破廟外,令狐沖和岳靈珊二人的震驚絕對不比于人豪和侯人英二人少。

洪人雄雖然是青城派的人,但是他們和他也打過一些交道。

即便是令狐沖自己,也不覺得自己能夠在侯人英三人的劍陣下還能夠一劍擊殺了洪人雄。

“看來,不必我們出手,他也有辦法對付侯人英他們。”令狐沖低聲說道,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岳靈珊聽。

破廟內。

侯人英和于人豪二人對視了一眼。

二人此時的心跳得格外的快,既是畏懼,又是激動。

如果,他們有林平之這樣的劍法,豈不是能夠在武林之中有一席之地了?

侯人英和于人豪二人咽了咽口水,迅速交換了個眼神。

二人幾乎是瞬間出手,一左一右包圍了林平之。

兩把劍,殺氣畢露。

侯人英攻林平之的上盤,而于人豪則攻擊林平之的下盤。

他們已經看出來,林平之的輕功似乎不怎麽好,否則,何以,從頭到尾,都不怎麽移動呢。

當!

當!

林平之不疾不徐,一劍格擋住侯人英的攻擊,身體右偏,引着侯人英的劍刺向了于人豪。

于人豪眼見得侯人英的劍越來越近,不由咕咚一聲咽了下口水。

生死關頭,也顧不得攻擊林平之,一個驢打滾躲開了。

呲—

劍尖直接洞穿了早已被風雨腐蝕的土地。

于人豪摸着自己的腦袋,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這要是他沒有及時躲開,現在恐怕已經死了。

林平之的劍一挑。

右腳屈起,一腳踹中了侯人英的心窩!

侯人英被踹得倒飛了出去,撞掉了殘敗的牆壁,倒在外邊的野草叢裏。

于人豪見狀,哪裏還敢和林平之打下去。

他連劍都顧不得拿,直接沖了出去,拉起地上的侯人英,逃命一般地朝城裏逃去。

林平之看着二人的背影,收劍回鞘,雙手負在身後。

他冷冷地說道:“二位只管逃,二位的項上人頭,在下必定會親自去取。”

令狐沖和岳靈珊二人在不遠處聽得他的話,只覺得一陣恍然。

有種錯愕兼難以置信的感覺。

要知道,前不久,林平之才是那個被青城派追殺的落荒而逃的人。

現在,卻變成了侯人英和于人豪他們被林平之追殺了。

這當真是風水輪流轉。

“二位看了這麽久的好戲,也該出來了吧。”林平之朝令狐沖和岳靈珊二人所在的位置掃了一眼。

令狐沖爽朗地笑了一聲,從那棵大樹後走了出來。

“林公子的武功進步很快啊。”

林平之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又道:“二位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些事情,二位日後不必插手,我自有主張。”

岳靈珊的神色有些尴尬,她遲疑了下,問道:“你方才為何不追上去?放走了侯人英和于人豪,就等于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林平之低聲笑了一聲。

他的唇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意,“岳姑娘可知道,這世界上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什麽?”

“我不知道。”岳靈珊搖了搖頭。

林平之道:“是刀懸在頭上,時刻畏懼着死亡。”

令狐沖怔了怔。

他看着林平之,神色中帶着些許敬佩和疏遠。

岳靈珊還要再說什麽,令狐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對林平之點了下頭,道:“抱歉,我們先走一步。”

令狐沖拉着岳靈珊的手,轉身就離開了。

他已經知道,林平之和他們絕對不是一路人。

不說別的,單是林平之能說出這樣的話,能放侯人英二人離開,就足以證明此人的心非常的狠!

貓抓老鼠不可怕,明明抓到了,卻故意放走,讓老鼠在生死之間掙紮,這才真正可怕。

林平之看着令狐沖和岳靈珊二人離開。

他的心情很平淡,他早已知道,他和令狐沖他們絕對不是一路人。

唧唧啾啾。

不遠處,衆鳥歸林。

林平之擡頭望了下天空,上頭一鈎新月高挂,是時候該回客棧了。

“快,快關門。”于人豪攙扶着侯人英奔入了客房內,一入內,他就着急忙慌地讓屋裏的弟子把門窗都關上。

那弟子見他們三人同去卻回來了兩個,心裏登時已經明白了一二,也不敢多問,連忙把門窗都嚴嚴實實地關上。

于人豪把侯人英擱在椅子上,随後抄起桌子的茶壺,也顧不得什麽儀态,直接用壺口對着嘴,猛地喝了一大口,才稍稍平靜下來。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可怕,太可怕了。”于人豪失神地說道,他的雙目放空,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什麽。

“三師弟,幫,幫我點住穴位。”侯人英強撐着一口氣,勉強開口說道。

于人豪被他的話驚回心神,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走到侯人英身邊,迅速在他身上點住了幾處穴位。

“師兄,我們這回可是踢到鐵板了。”于人豪顫抖着嘴唇說道。

他到現在這個時候,都仿佛能聽到林平之在他們臨走時候說的那句話。

“你慌什麽!”侯人英喘過氣來後,斥責道。

于人豪下意識地說道:“我怎麽能不慌?誰知道那林平之的武功現在竟然這麽高!連二師兄都死在他的手上。”

“二師兄死了?”那弟子雖然心裏已經猜到了一二,但是親耳聽到洪人雄被林平之殺了,還是感到震驚。

侯人英瞪了于人豪一眼,他深吸了口氣,試圖壓下身上翻騰的內勁,“別說了。那只是個意外罷了。”

他朝于人豪示意了一眼。

于人豪的腦子這時候就跟一團漿糊似的。

但是,他知道侯人英做事一向都有他的道理,故而這個時候,雖然還沒反應過來,卻還是點頭附和道:“沒錯,是個意外。”

那弟子覺得糊塗極了,感覺事情像是沒這麽簡單,可一時之間,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你先出去,幫我們把風,別讓任何人靠近。”侯人英命令道。

那弟子規矩地應了聲是,帶上門離開了。

等聽到腳步聲走遠後。

侯人英的那一口氣才呼了出來。

他咳了一聲,一口被強忍住的鮮血頓時噴了出來。

“大師兄。”于人豪此時哪裏還有争鬥的心情,扶着侯人英,心驚膽戰。

“小聲些。別讓人聽到了。”侯人英用袖子擦去鮮血,低聲說道!

于人豪點了點頭,臉上都是汗水。

“大師兄,我們怎麽辦啊?”于人豪顫抖着手,問道:“那林平之臨走的時候可是說了,他一定會殺了我們的。”

“他敢!”侯人英色厲內荏地說道。

他說出這句話,心裏也很沒有底氣,因為他知道,林平之敢!

林平之已經殺了羅人傑和洪人雄了,分明是要報仇雪恨,哪裏還會不敢動手!

尤其是他現在的武功,這樣的深不可測!

“師兄,先不說他敢不敢,這件事,我們怎麽辦?”于人豪催促地問道。

侯人英閉着眼睛,想了想,他抓住扶手,咬牙切齒地說道:“這件事先壓着,別傳出去,這些日子,先讓那些弟子日夜巡邏,等師傅來了,一切都可以解決了。我就不信,林平之再厲害,還能厲害得過師傅。”

于人豪琢磨了片刻,現在,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侯人英對于人豪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做事。

要是擱在往常,于人豪嘴上不說,心裏肯定要有些怨言,可是,現在,他卻心甘情願。

因為,他知道,現在青城四秀死得只剩下他們兩個,他們要想活下來,就得抱團,否則,林平之要殺他們,易如反掌。

……

“大師兄,小師妹又在說謊唬人了。”陸大有哈哈笑着對令狐沖說道。

令狐沖卻沒搭理他,而是撐着下巴,靠在椅子上,一副若有所思思索的模樣。

岳靈珊瞪了陸大有一眼,又瞪了令狐沖一眼。

陸大有嘿嘿笑了一聲,拍了下令狐沖的肩膀,“大師兄,你在想什麽呢,從剛才回來就一直發呆。”

令狐沖回過神來,撓了撓後腦勺,“我在想剛才看到的林平之的劍法。”

“那銀槍蠟燭頭還有劍法?”陸大有一臉驚奇。

令狐沖沖他翻了個白眼,“你可別說人家銀槍蠟燭頭了,能一劍殺了洪人雄的,哪裏是什麽銀槍蠟燭頭?”

衆人不禁一驚,頓時朝令狐沖圍了過來。

“師兄,小師妹說的原來是真的啊。”

“這些話還能有假嗎?”令狐沖反問道。

“那照這麽說來,林平之現在的武功豈不是比青城四秀還高?”陸大有摸着下巴問道。

令狐沖一聽到這話,就忍不住回想起林平之方才說的那句話。

他的後背不由竄起了一股寒意,但是,與此同時,他也認可林平之的實力,“沒錯。”

“那跟師兄你比呢?”陸大有問道。

衆人不由看向了令狐沖。

令狐沖苦笑一聲。

他到現在都還沒想明白林平之的那一劍是怎麽出的。

怎麽和他比?

令狐沖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他的想法已經寫在了他的臉上了。

華山派一衆子弟心裏不由得吃了一驚。

依着岳靈珊的話,林平之的武功在月前不過是三腳貓功夫罷了,短短一個月左右的時間,竟然武功都比令狐沖苦學多年還高。

這其中,要是沒有什麽問題,那才有假。

“難道,那辟邪劍法真這麽厲害?”不知是誰說出了這句話,衆人的眼中不由得生出了羨慕來。

他們習武之人,天賦高的還罷了,天賦差的要提高武功那是得長年累月苦練,夏練三伏,冬練三九,就這樣,沒個三四年都別想提高武功。

而林平之,在這短暫的時間內,武功提高到了這樣的地步,豈不讓人羨慕?

衆人的心思各異。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師兄,我們不如明日去那家店瞧瞧吧。”高根明說道。

“是啊,師兄,我們去瞧瞧吧。”陸大有也是同樣說道。

“瞧瞧?”令狐沖哪裏不知道他們的心思。

他們無非是見林平之武功現在這麽高,好奇想去看看罷了。

令狐沖摸了摸後腦勺,無奈地說道:“可是,他現在可不想看到我們。”

“那有什麽關系。”陸大有說道,“我們去幫襯他們生意,我就不信,他們有錢不賺。”

“幫襯生意?”令狐沖瞪大了眼睛,“我們哪裏來的錢?那家店可是名副其實的黑店,那菜牌子你們那日又不是沒有瞧見。”

“嘿嘿,那家店貴是貴,不過,一百兩一壺茶,我們還出得起這筆錢。”陸大有壞笑着說道。

令狐沖嘴角抽搐了下,算是明白這些家夥的主意了。

一百兩一壺茶,雖然貴,但是平攤下來,一人也就才十幾二十幾兩。

“行吧,随你們。”令狐沖道。

他知道,其實他不答應也沒用,這些人既然起了這個心思,就必然會去。

“把負重取下來。”陳卿對林平之說道。

林平之沒有多說什麽,而是乖巧地照着做。

他雙手雙腳的負重都取了下來,放在桌上都發出了一聲悶響。

足可以聽出這負重到底是多麽的重。

“換上這個。”陳卿道,他随手将手邊的托盤向前推了推。

林平之默不作聲,拿起負重,才一拿起,眉頭就微微皺了下,他咦了一聲,看向陳卿。

見陳卿沒有多說什麽,就安靜地把負重帶上。

“你現在的武功姑且還算可以。”陳卿端詳着林平之,說道。

姑且還算可以?

如果令狐沖在這裏聽到這句話,一定會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林平之現在的武功,在江湖上,已經能排的上前列。

如果這樣的武功,還只是姑且還算是可以,那什麽樣的武功,才能有一個可以的評價?

但林平之卻虛心地點頭說了聲是。

他武功進步得越快,武功越高,就越覺得自己和陳卿的距離越來越大。

林平之幾乎不敢想,陳卿的武功究竟是什麽境界。

他也不去想,陳卿為什麽答應幫他。

陳卿又是什麽來歷。

他以前想的很多,後來發現想的那些都沒有用。

現在他想的很少,他不管陳卿到底是誰,只要他是陳卿,那就夠了。

“今天的一萬劍還沒練,自己補上。”陳卿道,“從今日起,再多加一千次揮劍,你的武功進步得太慢了。”

“是。”林平之毫無怨言地答應了下來。

陳卿滿意地看了他一眼。

一個人,天賦高不高不重要,重要的是勤奮。

他已經有些好奇,林平之會成長到什麽樣的地步了。

換了負重後,揮動一次重劍需要耗費的內力幾乎是之前的三倍。

林平之練了一夜的劍,等到天際方白的時候,他去侯人英他們住下的客棧殺了幾個人,回來洗漱了一番後,睡了不到一炷香時間就被門口的敲門聲吵醒了。

“吱啞”

林平之皺了下眉,推開門一看,就瞧見了一臉不悅的陳卿打着哈欠朝門口走去。

“一大清早的,吵什麽?”陳卿打開門,不耐地問道。

陸大有等人看了下高懸着的日頭,嘴角抽搐了下,都快午時了,還一大清早呢。

“掌櫃的,我們是來照顧你們生意的。”高根明連忙說道。

生意?

陳卿的睡意一下子沒了,瞬間精神抖擻,“客官,裏面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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