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京兆尹府

“嗯。”她應聲開始思考:“其一,劉衡當晚去做什麽,要見誰,如果是去殺人為什麽要去殺人,殺人的原因是什麽。其二,劉衡第一次被扔在水中是否在護城河中,他為何會掉下河?又為何會被撈起,最後一刀斃命又是因為什麽。”

黃鐘站在一旁聽着百裏花影提出的問題,頗為的訝異的盯着樂正餘亦:“花影丫頭倒是被你馴服出模樣了。”

“什麽叫馴服?”小侯爺不爽道:“她本來就是珍貴的玉石。”

他拉着百裏花影的手腕對着黃鐘笑道:“黃鐘大人在府上接着查探吧,本侯帶着花影去附近問問線索。”

“有勞侯爺。”

翠色柳青,可憐紫紅。穿堂剪燕,花棠若海。

府中人兒盡是恹恹之色。小侯爺與少閣大人攔住了兩個丫鬟,細細盤問了許久。

丫鬟不敢妄言,只說老爺最近有些煩悶時常對着蓮池發愣,脾氣也頗為暴躁,這幾日也常常噩夢驚醒。常常說自己活不過這幾日,可前日白日又不知怎麽又豁然開朗起來。

少閣點頭,放了兩個丫頭離開。

百裏花影問:“一開始煩悶,到前日白日時的開朗,這麽大的轉變,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呢?”說完她下意識的去拉餘亦的手腕,卻無意的觸到了他的指尖,一片冰涼,女兒家本以為自己的手已經足夠寒然,卻不料餘亦更涼了幾分,稍愣之後,女兒家開口:“方才黃鐘大人在我不敢說。我問你,劉衡的死是不是和龍文閣的九龍玉佩有關?”

“嗯。”餘亦輕聲的應了,反手握住她亦然發涼的手掌,可惜他的手常年冰冷暖不了女子渾身的寒意,反倒加重了那份涼意,小侯爺不動聲色的将手抽了回來,輕輕的拍着女子的肩頭:“劉家容不得他,自然不動聲色除掉他。這是常态。若是他在水中淹死,就必然是劉家的手筆,可他心口上的那道匕首我不懂。”樂正餘亦輕輕的捏着女子的脖頸,幫着她松下下緊繃的肩頭:“別這麽用力的活着,放松一些。”

“九龍玉佩雖然被找回來,可是并不是按照劉家的想法,所以……劉衡必然會死。”天邊三個鳥兒飛過,突然落了兩只在枝頭,那先飛的燕兒回身将其中一只領走,獨留的燕子匆匆追去,小侯爺似是恍然,木然蹙眉:“花影妹妹,你知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句話? ”

“知道啊。”她不懂,歪頭迷惑:“你說這個做什麽?這和案子有幹系嗎?”

“京中三個勢力,劉家容不得他,皇室也容不下他,你覺得劉衡為了活命會向何人低頭呢?”

心中若驚雷墜落,她愕然:“暮家。”

樂正餘亦低下頭笑了,恍然嘆道:“我竟然忘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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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說,方才丫鬟們說他突然開朗起來便是因為暮家?”

“怕是他手中握着什麽秘密,暮家感興趣,而劉家想要殺其滅口。”樂正餘亦又道:“如此一來,他那日悄悄的離開府中或許……就并不是為了殺人了。”

“為何?”

“府中自然有劉家的眼線,平陽将軍生性多疑,行事也頗為缜密,他在每處都安插了眼線,劉衡應該是想要避開眼線去找暮家的人才對。”

百裏花影不解:“那事情不是又陷入死巷了嗎?就算咱們推斷出他是為什麽出門,那……依舊沒什麽任何意義啊。”

“怎麽就沒有意義了。”小侯爺捏着下巴道:“咱們去問問那晚的打更人。看看他可有在什麽地方遇上人。”

“好。”

打更人還在睡夢之中,見他們二人只迷迷糊糊道:“那晚就一個嘴下長着痦子的男子從護城河的方向跑過來,神色挺慌張的。其他的就什麽都沒有了,那時正是子時。”打更人又道:“黑燈瞎火的也就那麽一個人而已。”

二人得了消息,百裏花影便跟着樂正餘亦去街頭買糖人和蜜餞,随便找了個隐蔽的街角站在那處沒有一會兒,便傳來孩子們喧鬧的争吵聲。

她新奇的哇了一聲:“你還真的是了解這些孩子啊。”

小侯爺蹲下身子面含笑意,對着那頭白玉面團的孩子們招手,孩子們若見了世上最美的花般喜笑顏開向他奔來。

最為熟悉的那個孩子猛地沖進餘亦的懷中,百裏花影見那孩子又長大了一些,轉手小侯爺便将手裏的甜食盡數給他們分去。

“紫衣哥哥,你怎麽這段時間都不出來?我們大家都沒有糖吃了。”小孩上前拉住他的手:“大家都說你離開長陽城了。”

“沒有。”他伸手揉着男孩子的額角:“哥哥只是有些事情,所以耽誤了給你們買糖。”

“這樣啊,那你以後還會這麽久不出現嗎?”

小侯爺歪着頭笑道:“可能吧,明年,哥哥就要離開長陽城了。”

離開二字一出口孩子們都不耐的唏噓出聲,似是不舍,小侯爺揉着幾個孩子的腦袋,他柔聲問道:“你們幾個可有人知道長陽城中嘴下長了痦子的男子有多少?”

孩子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打散,轉頭去想而後其中一個叫道:“我娘說了街頭的周東被京兆尹府抓起來了。那個人臉上就有一個痦子。”

“周東?”百裏花影與樂正餘亦對視一眼。

小侯爺将懷中的糖果盡數發散出去,揉了那些孩子的腦袋讓他們散去。

待孩子們散去,他發現還留了一個小子,那小子走到百裏花影面前将手裏最珍貴的糖人遞過去:“姐姐,你信守承諾幫我找來了哥哥,這個是謝禮。”

她一怔,傻傻的接下。

孩子歡然一笑,滿是幸福。他雀躍的離開。

“孩子都是屬泥鳅的一會兒就沒影子了。”樂正餘亦望着拿着糖歡騰消失在街角的孩子們。

她舉着糖人,聳肩笑的有些勉強。

一時無言。

欲到京兆尹府前,百裏花影停下腳步,陣陣清風扶柳,綠意朦胧了眼前的景色,糖人垂在一旁,終究還是伸手拉住那人的手腕,待那人回頭,她糾結出口:“你要離開長陽城嗎?”

“嗯。”他并無猶豫,了然的直接答道:“要回去行舟門。”

“為什麽?長陽城不好嗎?”手中的糖人在陽光下微微的融了一些,糖稀聚在一處,原本老君慈愛的表情都黏糊在一處分辨不出其他。

“不是不好,只是……我不想留下。”他歪了歪腦袋,笑意頗為勉強。

“為什麽?難道行舟門更好嗎?”

“也沒什麽好的。”小侯爺聳肩,拳頭不自覺緊握:“只是比起長陽城那裏更讓人心安。”

百裏花影見他要轉身連忙跑到他面前攔住那人的路,雲鬓上的翠珠輕擊相撞若銀鈴之聲,她有些焦急的詢問:“那你還回來嗎?”

“不知道。”樂正餘亦抱臂笑道:“京中有事,自然會回來,京中無事我就接着在江湖做我的閑雲野鶴。”

“你這麽聰明留在江湖不是太可惜了嗎?”她道:“陛下還那麽喜歡你,你求他給你個一官半職必然不是難事啊。你還是侯爺呢。”

餘亦這才了然女子的意思,笑着搖頭,伸手按住女子的額角:“你舍不得我啊。”

她悶了半晌最後點頭:“和你在一起最是自在,你也是我第一個認真相交,一起喝酒的至交。你要走我自然不舍。再說了!你也沒有什麽非走不可的理由啊。”

“有啊。”他伸手去握從天而降的柳絮,靜靜的握住,又緩緩的任其高飛。

“什麽?”

“我在長陽城裏總會想起不高興的事情。”他指着自己一副天真爛漫:“我不高興啊,這可是比天還要大的事情。所以……才要離開。”

他快步從她身邊掠過,而後轉身對停在原地的人招手:“走了,去遲了,可就見不到那位周東了。”

望着站在春色老去,花落葉碧中的樂正餘亦,百裏花影手腳僵住,耳邊滿是黃鐘今日下午在她耳邊說的話:“長陽城中容不下樂正一族那些本該高翔九天的鳳。”

血裏有風的人,注定比風自由。

京兆尹府內柳大人也正為這件事犯愁。柳大人一早判斷出此人并非盜賊,卻莫名前來自首認罪。

見他們二人到來,倒是一時舒心。

立于堂前柳大人一身深色官服如同秋水下的夕陽,滿目愁容道:“這麽說,他是為了何人頂罪嗎?不過一個小小的玉扣若是商家不報案,根本就不會有人發現。”

“柳大人是覺得周東一事太過刻意?”百裏花影發問。

“确實刻意。”他低下頭望着正蹲在一旁玩弄魚池中草魚的樂正餘亦道:“侯爺可有什麽高見?”

小侯爺仍弄着手裏的玉笛:“小時候啊,本侯不小心在宮中弄壞了焦尾琴的琴弦,為了躲避懲罰,就故意跑去禦膳房偷吃東西。這樣大人只會指責本侯偷吃,根本就不會想到那個時候本侯會在琴房裏面。就是說啊,衆人眼中只會記得那個時候本侯在禦膳房搗亂,不會有人再懷疑琴弦是本侯弄壞的。本侯順利的躲過一劫。”他笑着道:“人啊,在大錯和小錯之間往往會選擇小錯。欲蓋彌彰,瞞天過海。柳大人可明白我的意思?”

“下官明白。”

小侯爺又道:“打更人說他當晚在護城河畔見到了周東這般模樣的人,你把他叫來認認人?他偷盜的那晚就是劉衡被殺的日子,你稍微暗示他兩句,應該會實話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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