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安娴盡量維持着笑容又道:“我先去跟長輩說說話,一會兒再過來跟妹妹聊天。”

安娴一走,展世勳也就跟着離開了。

兩人走遠之後季佳瑩湊到崔琅雅跟前,哼了一聲說道:“你之前也說喜歡我呢,也沒見你把那條開過光的紅繩送給我,才見了她第一面就送給她了。”

崔琅雅聽到她這話,不由詫異的向她看了一眼,這話怎麽聽怎麽感覺帶着一股子酸味兒。

季佳瑩竟然還會為了她吃醋,真是匪夷所思。

崔琅雅忍着笑,湊到她跟前小聲沖她說:“那樣的紅繩我那裏有一大堆,你要幾根我都送給你。”

季佳瑩:“……”

季佳瑩明白過來,砸了咂嘴,不由感嘆道:“你個小鬼頭,小小年紀真是精得很。不過一根紅繩換安娴一條項鏈也夠她氣上好幾天了,也怪她活該,送個仿品侮辱你,找誰擺優越感不好竟然還找到我季家人跟前了。”

聽到這話,崔琅雅很欣慰,原來姐姐已經将她當成是季家人了啊。

安娴呆了沒一會兒就離開了,離開之前還特意來跟崔琅雅告別。

安娴離開之後崔琅雅注意到展世勳似乎也沒什麽興致,沒一會兒就上樓去了。

其實只要留一個心眼就能看得出來,展世勳是将安娴當成白月光一般的在意着,只怪前世的她對自己的感情太自信了。

不過崔琅雅也沒有太當成一回事,此刻她要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前世她也來參加過這場宴會,宴會上發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以至于讓她印象深刻。所以她知道今天這場宴會,看似是展家的家宴,邀請親朋好友過來聚一聚,其實這場宴會是特意為季淮衍準備的。

展家謀劃了一場毒計,一場可以将季淮衍置于死地的毒計。

展家特意囑咐要帶上崔琅雅到場,只因為崔琅雅是拉開這場好戲的序幕中最關鍵的人物。

崔琅雅擡腕看了一下時間,快十點了,宴會已經進行到大半了,那個人也該出場了。

崔琅雅趁着和季佳瑩有一句沒一句聊天的間隙暗中觀察了一下周圍,果然沒一會兒就看到一個精神恍惚的男子向她走過來。

在一衆大佬精英的宴會中,這個男子長相太過普通,衣着也太過普通,并不是很惹人注目,看着倒像是穿插在人群中的服務人員

他看上去大概三十多歲,拖着略顯沉重的腳步走到崔琅雅跟前,那渙散的眼神漸漸在崔琅雅身上聚焦,他嘴唇顫抖着問:“你就是葉總的女兒對吧?”

葉媚成了季明文的女人之後當了一個部門經理,他口中的葉總就是她媽媽葉媚。

崔琅雅一臉疑惑,“你是哪位?”

季明文原本正和展建業坐在一起談事,目光無疑間掃到崔琅雅這邊,他看到崔琅雅跟前站着的男人,眉頭下意識蹙了一下。

男人苦笑一聲說道:“我叫馬文,我是你媽媽的助手,你媽媽對我有知遇之恩。”正好有侍者端着紅酒路過,馬文伸手端了一杯紅酒猛地灌進口中,他突然笑了幾聲說道:“可是我卻膽小怕事,你媽媽被惡人害死我也沒膽量替她報仇。”

崔琅雅做出一臉不解的樣子,“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媽媽是病逝的,不是被人害死的。”

“表面上看你媽媽是得了肝癌死的,其實不是那麽簡單的,她是被一個禽獸不如的畜生害死的。”他說着,目光慢悠悠向人群最中心位置掃過去,然後在季淮衍身上定格,做了一會兒心理準備,他才抖着手指向季淮衍的方向,“就是他,就是這個惡魔,這個禽獸不如的畜生害死你媽媽的。”

馬文的聲音不小,此時宴會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

季佳瑩最先反應過來,怒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季明文自然也聽到了他的話,他面色陰沉,他問展建業,“這個人怎麽會來這裏的?”

自從葉媚離世之後,馬文就變得神叨叨的,老說什麽葉媚是被季淮衍害死的話,季明文覺得不像話就将他開除了,今天是展家家宴,以他的身份絕對不該出現在這裏。

展建業忙道:“這個我也不清楚,我馬上叫人過來問問。”

沒一會兒管家就被人叫了過來,展建業詢問了一下,管家也是一臉茫然道:“大概是今天人多,他偷偷偷了人家的邀請函,門衛檢查的不仔細就将他放進來了。”

季明文道:“還不快将人轟出去!”

管家卻沒說話,目光向展建業看去,等着他示意,展建業也沒表态,季軒及時站出來說道:“爸爸,我聽馬文的意思,似乎媚姨的死另有其因,要不我們先聽聽看,如果他說得沒道理我們再将他趕出去也不遲。”

季明文怒道:“這人沒事就胡言亂語,他說得話能信嗎?”

展蘇娜聽到這話卻輕蔑的笑了笑說道:“萬一葉媚真是被人害死的呢?他敢來這裏鬧,想來手中肯定有證據,你都不等他說完就要将人趕出去,倒是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了。我原本還以為你對葉媚挺上心的,原來也不過如此。”

季明文面色不太好,然而卻沒再說什麽。

季佳瑩走到馬文跟前,語氣含着警告,“我倒是要聽聽你究竟有什麽證據,憑什麽說我大哥害死媚姨,你要是拿不出證據,我直接打爛你的嘴。”

馬文為人是真的膽小,尤其他要面對的人還是季淮衍,看得出來他是真的鼓足了勇氣才站在這裏。

見所有人看過來,再聽到季佳瑩的話,他就有點怯場了,然而卻還是哆哆嗦嗦的從包包中掏出手機,找到他準備好的錄音外放。

裏面是葉媚的聲音,“季淮衍要殺我!”

就這麽一句話。

馬文道:“這是葉總生前給我打的電話,她只說了這麽一句話,可恨我太膽小,不知道該做什麽,什麽忙都幫不上,最終讓葉總慘遭惡人所害!”

這确實是葉媚的聲音,這邊有不少熟悉葉媚的自然也聽得出來,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可是已足以引起軒然大波,平白無故的,為什麽葉媚要說季淮衍要殺她。

崔琅雅目光在宴會上掃了一眼,卻見不少人在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而季明文卻面色陰沉陷入沉思,倒是只有季淮衍,作為這場戲的主要人物,他就坐在季明文旁邊的椅子上,手上端了一杯茶慢條斯理的喝着,好像此刻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

說真的,如果不是崔琅雅早先就知道了她媽媽的死和季淮衍無關,以及這個人的心機和手段,不然看着他如此事不關己的模樣她都要為他捏一把汗。

季佳瑩聽到這錄音也是懵了,崔琅雅撞了她一下,小聲問道:“姐姐這是怎麽回事?大哥真的要殺我媽媽嗎?”

季佳瑩忙道:“你不要聽別人胡說,大哥不會殺你媽媽的。”

崔琅雅又道:“那這個人的話我們要不要信?”

季佳瑩道:“當然不要信。”

崔琅雅低垂着頭,咬了咬唇,“姐姐,我有點害怕。”

季佳瑩見狀,想到她一個才滿十八歲的小姑娘,大概也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場面,她忙摟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不要害怕,有我在。”

季佳瑩說完,卻見崔琅雅掏出手機沖她晃了晃,眨了眨眼睛,“好了。”

季佳瑩不明所以,剛剛還眼淚巴巴一臉可憐樣的小女孩怎麽轉眼間卻像個沒事人一樣。

“只有這麽一段錄音根本說明不了什麽。”

這句話是崔琅雅對着所有人說的,崔琅雅話音一落,衆人紛紛向她看過來。臉蛋都還未長開的小姑娘卻毫不怯場,她提着小裙子走到季明文跟前,将手機錄下的剛剛她和季佳瑩的對話放出來,然後又用一個軟件剪輯了一下,最後再放錄音的時候,裏面卻是季佳瑩的聲音說了一句,“大哥要殺我。”

“這位馬先生說我媽媽給他打了個電話,卻也沒有什麽前因後果就說了這麽一句,我猜想這很有可能就像我剛剛剪輯姐姐說的話一樣,我媽媽的話應該也是被人剪輯過然後再用錄音放出來的,所以我覺得這段話的可信度并不高。”

季明文聞言點點頭,“雅雅說得有道理,就這麽前言不搭後語說了這麽一句,倒還真像是被人事先錄好的,就單憑這麽一段錄音說明不了什麽。”

崔琅雅任務完成,便乖乖退到一邊去,只是她察覺到好像有一道鋒利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她下意識看過去,便見季淮衍端着茶杯,茶霧缭繞中他的眼神像是有穿透力般,穿過朦胧霧氣向她看過來。

即便戴着美瞳,崔琅雅卻還是忘不了他那雙眼睛的可怕,她下意識打了一個寒顫,忍着對他下意識的畏懼,沖他甜甜一笑。

然而他的眼神卻沒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他低頭吹了吹漂浮的茶末子,輕輕喝了一口茶,又回到那種事不關己的狀态。

馬文大概也沒料到崔琅雅會幫着季淮衍說話,他有點着急了,忙道:“我當然還有別的證據!”他手忙腳亂的在手機上找着什麽,終于找到了,他急忙拿到季明文跟前來,說道:“當初我接到葉總的電話,我知道我貿然向董事長求救董事長肯定不會信任我,不然葉總也不會将電話打到我這裏希望我幫忙。所以自那之後我偷偷跟蹤了季淮衍一段時間,我不僅發現了他謀害葉總的證據,我還發現了這個禽獸脅迫葉總對她圖謀不軌。”

“圖謀不軌”什麽意思大家都很明白,所以這話落下,宴會上不少人眼神都變得古怪起來,議論聲似乎也更大了。

展建業大概是照顧季明文的面子,畢竟這是人家的家事不好外揚,他便吩咐展世良将客人們都送走。

直到客人都走了,宴會中只剩了展季兩家人了,季明文才拿過他的手機點開視頻看。

崔琅雅就站在季明文身邊,所以視頻上的內容她也看到了。第一個視頻,卻見季淮衍進了某處公寓,沒一會兒便帶着一個戴着墨鏡,穿着大衣遮蓋得嚴嚴實實的女人出來,只是在場不少人都熟悉葉媚,所以一眼就認出這女人是葉媚。

然而跟在季淮衍身後的葉媚卻似有些猶豫,明顯不太想跟着他,直到季淮衍跟她說了一句什麽,她才跟着上了車。

視頻拍攝的位置較遠,所以并沒有聽清楚這兩人究竟說了什麽,不過看這狀态,怎麽看葉媚都像是被脅迫的樣子。

上了車之後,季淮衍和葉媚坐的車一路開到了郊區,在郊區某座別墅前停下,然後兩人一起進了別墅,在別墅中呆了很久,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關鍵是再從別墅出來之時兩人身上的衣服都換了下來。

第二個視頻是在辦公室裏,卻見季淮衍站在葉媚跟前,正強迫她吃下某種藥物。

視頻放完,馬文的眼睛已經紅了,此時他的氣憤已經蓋過了他的膽怯,他義憤填膺說道:“董事長你應該清楚葉總的,她對你忠心耿耿,絕對不會做出背叛你的事情,所以她肯定是被季淮衍這個禽獸脅迫的!後面那個視頻你也看到了,為什麽葉總的病情明明好轉了後來卻突然急轉直下,我猜想肯定是因為季淮衍脅迫了她吃了這些藥,如果董事長你覺得不可信,我今天還帶了一個證人,他可以證明,在葉總去世前的那段時間,季淮衍一直在脅迫她吃藥。”

馬文說完,沖着門口說了一句:“齊叔,你進來吧。”

話音落下,卻見門外走進一個五六十歲花白胡子的老人,老人一年忠厚老實像,眉頭總是下意識蹙起,似乎永遠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他走上前來一臉恭敬的沖季明文和展建業等人打過招呼。

崔琅雅看着這個人,雙手下意識捏緊,她可沒有忘記前世她是怎麽死的。

這個她最信任的人,他是她媽媽葉媚留下來的得力助手,她媽媽一直将他當成親人看待,而她也一直将他當成親人看待。

可是這個看似忠厚老實的人,卻在她背後對她下毒手。

齊叔在場不少人都認識,他是一直跟在葉媚身邊照顧的人,就如養父一般存在,葉媚對他再信任不過了。

齊叔打完招呼之後便沖衆人說道:“那段時間,季大少确實經常去辦公室找媚媚,還拿了藥給她吃。我不知道季大少給媚媚吃的是什麽藥,我問媚媚她也不說,只是每次吃完藥之後媚媚總是沒什麽心思做事情,常常呆坐在窗前,一坐就坐很久,而且媚媚也是從那時開始立遺囑的,其實那段時間她的病情已經有所好轉,醫生也說了不是沒有治愈的可能,媚媚一向是個開朗的人,明明就有希望為什麽卻還要那麽早立遺囑。”

齊叔雖然沒有直接說季淮衍給葉媚吃的藥不是啥好東西,但是他這些話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再清楚不過了。

季軒已經迫不及待了,齊叔話音才落,他便說道:“雖然單單聽馬文那段錄音不能說明什麽,可是有這兩個視頻在,大哥對媚姨絕對沒安什麽好心。爸爸,大哥一直是你最信任的人,就是因為爸爸對他太過偏愛了,面對他的禽獸野心媚姨才敢怒不敢言,因為她知道就算讓您知道他對她有不軌之心您也不會相信的,可是今天這視頻明明白白的,季淮衍這禽獸就是想對媚姨圖謀不軌,媚姨稍加反抗他就要殺人滅口。”

展蘇娜也及時幫腔道:“好歹也是你愛過的女人,看她生前受如此□□,你要是還忍得下心,就真不是男人了。”

展建業倒是也沒有兩人那麽激進,他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擰着眉,一臉語重心長道:“明文啊,依我看這件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你恐怕還得花點心思好好調查一下。葉媚如此信任你,還将女兒托付給你,就算是看在雅雅的份上也得再調查一下媚媚的死因給個交代才行。”

他雖這樣說,可是他話中的意思卻很明确——季淮衍不管怎麽看都和葉媚的死脫不開關系。

這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一字一句都是要将季淮衍推向絕境,如果季明文真的相信視頻上季淮衍将葉媚帶到郊外的別墅就是為了圖謀不軌,如果他也對葉媚的死産生了懷疑,不用想也知道季淮衍的處境有多危險,他現在能安然無恙,不過就是因為有季明文為他撐腰,一旦被季明文抛棄,他絕對會被啃得骨頭都不剩。

前一世,崔琅雅确實也懷疑過母親的死是和季淮衍有關,甚至還懷疑過他真的是那種肖想父親女人的畜生,畢竟曾經看過他那雙可怕又邪惡的眼睛,她已經先入為主對他産生了偏見。

她甚至也以為,季淮衍大概要在這裏完蛋了,然而後面發生的事情卻完全颠覆了她的想法。

論心機論智謀論手段,這裏所有人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而他也并非想所有人想的那樣,是那種依賴季明文的信任才能安然存活的人。

季家的一切對他來說早就如探囊取物那般輕松。

那也是她第一次見識到季淮衍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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