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感覺他目光微微眯起來,太過深邃的目光,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不過并沒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她再看去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
崔琅雅暗中松了一口氣。
季軒就這樣死了,展蘇娜因為親眼目睹兒子被狗咬死,大概是受了驚吓,回去便一直精神不濟,後來被季家送到了寺廟中靜養。而中風暈倒的季明文也沒幾天就去世了。
短短的一個多月的時間,崔琅雅在季家親眼見證到了一個家族的交疊更替,也見證到了豪門之間競争的殘酷,更見證了,季淮衍是一個多麽可怕的人。
前世崔琅雅覺得豪門争鬥真的太可怕了,她甚至想過要不要直接回去,可是她又想到回去之後又是日複一日的操勞,搞不好連大學都上不了,最終還是硬着頭皮留在了季家。
可是留在季家她卻逐漸發現了季淮衍簡直比她想到的還要可怕。
她知道了,原來季軒身邊那個左膀右臂阿纜其實是季淮衍的人,這個人在季軒死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季軒想用狗咬死季淮衍的計劃就是阿纜透露給季淮衍的,所以季淮衍早有防備。季軒這個白癡,自以為掌控了一切,卻不知道他早就掉到了惡魔為他設計的陷阱之中。
明明是用于晚上才電老鼠的金屬線卻在傍晚就通了電,而電線附近的草地偏偏被澆了水,所以恰好季軒碰到金屬線的時候鞋子和褲子都是濕的,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嗎?
可是大狗明明就是季軒自己準備的,肉粉也是季軒自己準備的,季家的人也是季軒支開的,季軒要殺季淮衍的心也是确确實實存在的,從表面上來看,季淮衍什麽都沒有做,一切都是季軒咎由自取。
這就是季淮衍的可怕之處,明明就是他一手設計,可到頭來他卻成了最無辜的那個,他甚至都不懼将這種事情交給警察來處理。
然而最終的結果當然是季軒自作自受,和季淮衍沒有半點關系。
最恐怕的就是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季軒是季明文的親生孩子,季明文自以為的那個心腹醫院早就被季淮衍收歸旗下,所以季淮衍想改變鑒定結果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仔細想來,這個人的心機和算計真的太過可怕。
也難怪他會被夏城的人稱為惡魔。
甚至當初他被拍下和她母親葉媚的視頻都有可能是他故意讓他們拍下的。他手裏早就有了展蘇娜出軌的證據,可是他一直沒有拿出來,他是如此有耐心,甚至不惜為展家創造對付他的機會,一旦他們上當,一旦他們有對付他的心,那麽他就會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當後來崔琅雅想清楚了這件事其中的一環一扣一環之後真的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個人,你真的不要對他懷有一絲不軌之心,不然到頭來會被他算計到連骨頭都不剩。
展家和季軒就是最好的例子。
然而崔琅雅一直想不明白,像季淮衍這樣的人,為什麽前世他明明知道她想他死卻還要救她。
季軒和季明文一死,季淮衍再也沒有阻力,他輕而易舉的拿到了季家的大權,然後開始瘋狂吞并那些中小企業,他深谙制衡權謀之術,讓各個家族相互制約。他的野心在季明文在的時候有所收斂,可是季明文已經不在,沒有人能管束到他,他便無所顧忌大刀闊斧。
夏城的格局,在短短的幾個月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這個人原本因為生理缺陷就已經讓人忌諱,再加上展家和季軒的事情和他之後一系列的雷霆手段,這個被夏城當成是怪物惡魔的男人更加成為了一種讓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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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季明文葬禮那段時間,整個季家都籠罩在一種悲傷沉悶的氛圍之中,因為崔琅雅并不是季家人,所以出殡入殡這些儀式她都沒有參加。
忙完葬禮之後季淮衍為了收攏大權,經常忙到幾天幾夜不回家,季家基本就沒有人管崔琅雅,崔琅雅和前世一樣陷入一種不知是進是退的尴尬中,好在畢竟經歷過一世,也有了經驗,這一次崔琅雅倒是能從容應對,反正她知道季家不會不管她的,她就乖乖的等待安排就好了。
不過這一次多了一個季佳瑩安慰她。
“你別擔心,你就好好呆在這裏,大哥不會不管你的。”
雖然有了前世的經驗崔琅雅已經習慣了,可是聽到季佳瑩的話,她還是挺欣慰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重新見識到了季淮衍的可怕,這天晚上崔琅雅做了一個夢。
夢到了前世,他們計劃除掉季淮衍的日子。
那一天正好是崔琅雅的生日,在生日前一天,吃完飯之後崔琅雅等着季佳瑩離開了才對季淮衍說道:“哥哥明天晚上有空嗎?我想邀請哥哥去風琅號上吃飯。”
風琅號是她的游艇,去年她生日的時候季淮衍送給她的。季淮衍自然也知道明天是她的生日。
“幾點?”他問道。
“六點可以嗎?”
他略想了片刻,簡單應了一聲,“好。”他說完便要離去,想到什麽又問:“佳瑩叫上了嗎?”
“我沒有叫堂姐。”
季淮衍似有些錯愕,目光掃到她身上,崔琅雅害怕被他看出什麽,努力保持鎮定,不過他并沒有多問,只掃了她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一大早崔琅雅就聯合展家開始在游輪上部署,部署完了,崔琅雅便靜靜的坐在游艇中等待季淮衍的到來。
時針慢慢向六點方向走去,不過季淮衍卻久久不到,崔琅雅心裏也沒底,她不知道季淮衍會不會來。
終于時間指到六點的時候他準時入場,看到他進來崔琅雅終于松了一口氣。
崔琅雅急忙走上去接過他脫下的外套挂在衣架上。這些年跟在季淮衍身邊,和他一起去外地出差是常事,她作為女人總比姜可要細心一些,所以季淮衍生活上的事情好多都是她在照顧,季淮衍顯然也習慣了。
季淮衍坐下之後下意識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崔琅雅知道他最近在為一個收購案煩惱,她見狀便貼心問道:“我煮了安神茶,要給哥哥倒一杯來嗎?”
她是一個細心的,乖巧的妹妹,該為季淮衍準備的東西她都會準備好。
他聞言說道:“不用。”
崔琅雅便坐下沖他道:“這是游艇上的廚師準備的飯菜,不知道合不合哥哥的胃口。”
雖然她這樣說,可是桌上準備的大多都是季淮衍喜歡吃的菜,而且做法也是完全按照他的口味來的。
季淮衍随便夾起嘗了一口,“你準備的,不會有錯。”
這算是在誇獎她了。
“不過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應該讓人多準備一點你愛吃的菜。”
“沒關系啊,我對吃不挑剔的,哥哥喜歡吃的我也可以喜歡吃。”
季淮衍沒再說什麽。
崔琅雅看了一眼還站在季淮衍身邊的姜可,崔琅雅便道:“我有話想和哥哥說。”
季淮衍明白她的意思,便讓姜可先出去。
“想說什麽?”
崔琅雅卻沒有及時開口,她走到酒櫃旁邊拿出一瓶開了瓶的紅酒,她倒了一些在杯子裏,“這酒是我在國外上大學的時候玩某個街頭游戲贏來的,雖然不是什麽好酒,不過也算是我的一種勳章,所以一直放着沒有喝。今天是我二十五歲的生日,本來想喝的,奈何生理期沒辦法喝酒,所以想讓哥哥幫我嘗一下。”
她将杯子放在他跟前,然後給自己倒上一杯熱牛奶。
紅酒裏面加了安眠藥,紅酒本來就苦澀,所以很難嘗出藥味,只要季淮衍喝下去,不出半個小時就會睡着。
畢竟跟在他身邊也有好幾年了,崔琅雅很清楚,只要自然一點,只要正大光明一點,哪怕看似刻意也不會引起他的懷疑。
可縱使如此,崔琅雅在将酒端到他跟前的時候依然是緊張的,生怕他看出破綻。
季淮衍目光掃了掃紅酒又掃了掃她面前的熱牛奶,卻沒端起來喝。
崔琅雅見狀,心中不安,她索性問他:“哥哥不喜歡嗎?要不我打電話讓管家派人送哥哥愛喝的酒過來?”
“不用。”他說完便端起酒杯,将酒喝了一半下去。
崔琅雅:“……”
原本她都在考慮用下一個對策了,卻沒想到他喝得這麽幹脆,她甚至愣了一下。
季淮衍似乎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就着牛排将剩下的半杯酒都喝下去。
“你想跟我說什麽?”
崔琅雅這才想起來,剛剛她為了将姜可支開,告訴他有話跟他說。
崔琅雅放下碗筷,坐直腰背讓自己态度顯得認真一點。
“其實也沒有什麽,想謝謝哥哥這麽多年來對我的照料,如果沒有哥哥也就沒有我今天。”
當初季明文死了之後季淮衍沒有将她趕走,一直将她留在季家,她能有今天的成就确實多虧了他。
“就是這些?”
“雖然這些可能對哥哥來說沒有什麽,可是對我來說卻很重要。”
他微垂着頭沉默了一會兒,“是嗎?”
仿若在自言自語,可是崔琅雅卻隐約聽出有一種嘲諷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安眠藥起了作用,季淮衍逐漸感到乏力,崔琅雅見他擰眉時不時的用手揉揉頭,她便提議道:“我扶哥哥過去休息一下?”
“嗯。”
崔琅雅便扶着他走到沙發旁,季淮衍坐上去,他用食指和大拇指揉了揉太陽穴,頭靠在沙發上,突然問道:“酒裏面加了什麽?”
崔琅雅就像是被雷給劈了一下,她僵直在當場,看向他的目光中帶着一種驚恐。
驚恐于他竟然知道了,驚恐于他居然用如此随意的仿若在問今天吃什麽一般的語氣問出這句話。
季淮衍微蹙着眉頭看着她,嘴角淺淺勾着一抹笑,笑容含着冷又似夾雜着嘲諷,他的雙眼雖然戴上了美瞳,可是看向她的時候依然給她一種陰森森可怕的感覺。
她半天沒有反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低下頭,聲如蚊吶道:“安眠藥。”
“為什麽?”沒有生氣,沒有憤怒,甚至都沒有一點變調的語氣,這句“為什麽”問得如此随意。
崔琅雅緊緊閉上眼睛,她在他跟前跪下,“對不起哥哥。”
“為什麽?”他又問了一句。
她慢慢擡頭看着他,他的嘴角依然含着那一彎似嘲非嘲的笑意,然而她卻注意到他的眼底似漫上了一抹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