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情願【單更】

帝王遇刺, 不過好在只傷了手臂, 蕭魚見他生龍活虎的, 看着模樣又不大想見她, 便尋了個借口退了出去,好讓他落個清靜。

蕭魚一到外間, 春曉就和她說了郭安泰的事情:“……這回五姑娘落水,是郭尚書出手相救的, 現下郭大人正向三爺求娶五姑娘。”

姑娘家閨譽最是重要, 而且兩人又是在古華軒, 那樣僻靜的地方,怕是有理也說不清的。

只是這郭安泰要娶蕭玉枝……

蕭魚自問對着郭安泰并沒有什麽不滿的地方, 他不過而立就已是二品大官, 先前替薛戰打天下的時候,是個武藝不凡的猛将,如今棄武從文, 也一樣做得很好。是個文武雙全之人,看上去也是一表人才的。

只是他那母親張氏和妹妹郭素宜,皆不是省油的燈。一個明面上擠兌你,一個暗地裏使些小伎倆,蕭玉枝不過是只會大吼大叫的紙老虎, 真的碰着什麽事情了, 未必能解決。當真是嫁給了郭安泰,在郭家要過得如何,得看郭安泰在郭家立不立得起來了。倘若還是那個事事以母親為先的孝子, 蕭玉枝這日子怕是不會太平。

春曉就說:“此事三爺雖說還在考慮,可奴婢以為,約莫是八`九不離十了。娘娘您看,此事您要管管嗎?”

若是三房開口,她肯定是要管的。可現下她三叔還在考慮,她不好直接插手三房的事情。

……

“……跑了老婆的男人,還想娶我?”

聽到郭安泰向父親求娶自己的事情,蕭玉枝急急的要從榻上下來。還是柳氏一把摁住她,說道:“此事你父親自有打算,你莫要胡鬧。”

“母親。”

蕭玉枝說:“這是女兒的終身大事,怎麽就叫胡鬧了。您不會也想将我嫁給那姓郭的吧?郭家的人您還沒見識過啊,一個個尖酸刻薄小肚雞腸,女兒若是嫁到他們家去,還不給折磨死?”

自宮宴後,蕭玉枝對郭家人可謂是深惡痛疾,雖說現在表面看上去是和和氣氣的,可她還不清楚啊,她不喜歡郭家人,郭家那鄉下來的老太婆和村姑也一樣不喜歡她。

想到這裏,蕭玉枝就皺眉急急道:“我蕭玉枝就是嫁豬嫁狗,也不要嫁給那姓郭的。”

哪有她說得這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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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老夫人張氏的确有些刻薄,可那郭姑娘看着算是乖巧懂事的。柳氏心下雖有顧慮,可心裏已經開始動搖,哪家沒有婆媳矛盾?只要她安排幾個得力的陪嫁從旁指點,也未必奈何不了那從鄉下來的老婦?最重要的是……

柳氏看向蕭玉枝,說道:“你先前不是一直想嫁位高權重、文武雙全,又風度翩翩的男子嗎?你瞧,這郭大人三樣全都占了。郭大人在皇上面前的地位你還不清楚,便是你那身為皇後的六妹妹,都要忌憚三分的。”

蕭玉枝沉默片刻想了想,那郭安泰的模樣……看着的确是人模人樣的,不過一想到他為了替她妹妹掩飾那龌龊心思,竟威脅她一個小姑娘!蕭玉枝越想越覺得那郭安泰并非表面看着這麽簡單……指不定這裏頭都是黑的呢!

畢竟張氏這樣的母親,能養出什麽樣的兒子來?

稍安靜些了,柳氏才想起一件事情,蹙起彎彎柳眉輕聲問道:“不過……今日你好端端的,怎麽跑到古華軒去了?”

這個……蕭玉枝的臉色一下子變了,而後嘀咕了一句:“我這不是嫌前頭太吵嗎?想去古華軒那兒摘蓮子吃。”

柳氏看着她的眉眼:“真的?”

蕭玉枝忙道:“當然是真的?不然母親認為我是去那兒做什麽?與那姓郭的私會嗎?”

當然不是。

知女莫若母,柳氏總覺得女兒有什麽事情瞞着她,卻也想不去其他的來。興許的确是如她所言,去摘蓮子了吧。不然以她的性子,吃了虧哪裏還會藏着掖着,肯定添油加醋的向她抱怨了。

于是柳氏也不說了,讓她躺下休息,替她掖好了薄被,說:“你先休息。”

“嗯。”蕭玉枝乖巧點頭,待看到柳氏出去了,才一下子從榻上跳了起來,然後朝着角落裏的丫鬟招了招手。

是白日跟着蕭玉枝的貼身丫鬟。這會兒緊張的走到了蕭玉枝的榻前,擡頭小聲的問:“姑娘……”

蕭玉枝低聲卻又嚴厲的說道:“今日之事,你不許告訴任何人,包括母親,若是敢說一個字,我就把你舌頭剪掉!”

丫鬟剛捂住嘴,吓得面色發白,看着蕭玉枝連連點頭:“奴、奴婢婢什麽都不知道,是姑娘想去摘蓮子,才不小心落水的。”

蕭玉枝這才滿意,躺了下來。她靜靜的看着帳頂,眼神一下子就暗了。

他那樣一個人,怎麽可能寫信約她呢?這麽丢臉的事情,她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

蕭淮壽宴,皇上禦駕親臨,的确給足了蕭家面子,先前揣測蕭皇後失寵的言論也都不攻自破。只是今日帝王遇刺,不宜在蕭家多留。蕭魚身為皇後,當然陪帝王一道回宮。

離開的時候,羅氏便握着她的手輕輕說了一句:“別忘了母親和你說得話。”

蕭魚看着不遠處與父親二叔三叔他們說話的年輕帝王,年輕的男子高大魁梧,比她父親還要略高一些,站在那裏,氣勢一下子就壓到衆人,于是朝着羅氏點頭:“嗯。”

說完之後,蕭魚才走到他的身旁,随他一道出了護國公府的大門。

發現今日薛戰并未坐禦辇,而是騎馬來的。

不過現下他的胳膊受傷了,雖是左臂,還是不宜騎馬。他尚惱着她,可蕭魚還是開口說了:“若是皇上不嫌棄,與臣妾一起坐馬車吧。”

依适才他的态度,多半會拒絕……蕭魚頓了頓,看了他一眼。見他微微颔首,而後掀袍上了一旁的鳳駕。

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蕭魚應該有些氣惱的,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她唇瓣一彎,踩着馬凳上去,身旁便伸出一只手來扶住了她。蕭魚低頭看着這修長大手手腕上帶着的佛珠,也未說什麽,自然的接受他的攙扶,借着他掌心的力上了馬車。

進了馬車,蕭魚一擡頭,便看到薛戰雙腿分開坐在了中間。他體型大,這樣半點都不謙讓的坐下來,倒是讓蕭魚有些尴尬。以前吧,她會叫他稍微往邊上做坐一些,可現在她與他正有矛盾,她還真不敢提什麽要求。

于是捏着裙擺,小心翼翼的坐到了邊上。

一路無言,讓蕭魚真正認識到什麽叫如坐針氈。身份擺在那裏,自然只有她讨好的份,可她從小到大從未學過怎麽讨好一個人,而且也并不願意。再說了,現在她便是心存讨好,他也未必能接受,到時候就是再次熱臉貼冷屁股。

入宮後,薛戰下了馬車,直接去了禦書房。蕭魚則是回了鳳藻宮。

今日他雖賞臉去了蕭家,可回來後,他倆的關系還是沒有半分的改善。

到了鳳藻宮後,元嬷嬷就在她的身邊說道:“今日皇上到底是因為蕭家才出得宮,這才遇刺受傷,男人都愛面子,娘娘你就稍微受點委屈,多讓着他點兒。”

一個快三十的大男人,要她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讓?說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想到剛才他不動聲色的把手臂收了回去,仿佛她是什麽髒東西似的,碰一下就要中毒。

蕭魚哪裏被人這樣待過?

大戶人家出來的姑娘,總是有幾分驕縱在的,何況是自小就當成皇後養的。蕭魚雖然收斂些,可骨子裏還是有些世家女的劣習,比如此事,雖是她的錯,可她已經向他解釋過了,她也三番兩次示軟求和,他還這般冷冷淡淡,便覺得是他的不是了。

蕭魚提着裙擺走到院前綠油油的瓜地旁。

跳上去狠狠的在瓜藤上踩了幾腳,這才出了口氣。

……

張氏被郭素宜攙扶着回了郭府,剛坐下,就看到郭安泰也進來了,趕忙站了起來,對着郭安泰道:“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不和母親商量?你竟要娶那蕭玉枝?母親是絕對不會同意這樁婚事的!”

在張氏心裏,兒子一貫出色。便是當時在鄉野時,媳婦也要精挑細選,如今是堂堂正二品的吏部尚書,那晉城的貴女們一個個都撲上來,都不見得能否入她的眼,張氏雖着急郭家香火,卻又不想太倉促,就想娶個樣樣都好的。現在倒好,竟然看中一個樣樣都不好的。

她厲聲道:“那蕭玉枝指不定是故意落水想讓你出手,要讓你對他負責。兒啊,母親知道你為人正直,卻也絕對不能白白被人訛了,此事你放心,母親會好好處理。到時候那丫頭名聲盡毀,看她還有沒有臉當你的尚書夫人!”

郭安泰看了張氏身旁的郭素宜一眼,郭素宜卻是心虛的錯開眼,低下了頭。

複又看着母親,認真道:“此事兒子心意已決,只要蕭五姑娘願意嫁入郭家,日後兒子必好生待她。母親,蕭五姑娘天真爛漫,并沒有什麽壞心眼兒,您若是與她相處久了,會喜歡她的。”

張氏用力拍幾,喝道:“怎麽?你連母親的話都不聽了?莫不是也如那皇上般,被蕭家女兒迷昏了頭?她分明是蓄意已久,你怎能上了她的圈套。”

在張氏看來,肯定是蕭玉枝先看中的郭安泰,才想出這麽一個計策來,好順利嫁入郭府。

知母親并不知情,郭安泰淡淡道:“此事,蕭五姑娘乃是受害者,若是母親不信,你問問素宜便是了……”說道後面,語氣驟然冷了幾分,“你問她,今日究竟做了什麽好事。”

郭安泰的話一落,郭素宜登時就緊張了起來,她一雙含淚的眸子倉惶的看着兄長。原以為剛才出手救蕭玉枝,是要替她遮掩的,沒想到現在居然說了出來。郭素宜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說。

那張氏卻是轉頭看着她,問道:“素宜?”

她想來怕張氏,見她的眼睛看過來,一下子就慌了,說道:“女兒、女兒不是存心的,只是想……只是想出口氣罷了。”

郭安泰一向疼妹妹,可是這樣大的事情,不能就簡簡單單的遮掩過去了。他就說:“你不想嫁田大人,我會替你想辦法,也會替你選一門你滿意的親事。可是你不該這麽害蕭五姑娘,即便她與你有些過節,可今日之事……也太過歹毒了。”

歹毒……

郭素宜眼睛睜大,覺得臉上有些火辣辣的燙,好像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她的臉上似的。

郭安泰是個溫和性子,特別是對家人,母親和妹妹為他付出良多,他心裏都記着的。更是從未對郭素宜說過如此重話。

郭素宜看着郭安泰,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郭安泰閉了閉眼睛,只是想讓她學好罷了。他看着張氏,語氣平靜的緩緩道:“母親不喜歡蕭五姑娘,可此事的确是因素宜而起,蕭五姑娘這般嫁過來,也是委屈了她。母親若是不同意,那此事若是被蕭家知道了,母親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蕭五姑娘是皇後的堂姐,她的名聲,便是蕭家的名聲。倘若知曉素宜如此大膽,竟在蕭家害蕭五姑娘,那到時候要追究的,不單單是素宜,而是我們郭家了。眼下兒子雖是尚書,可自古以來,帝王登基,皆是兔死狗烹,母親認為,皇上會不會借此機會,鏟除我們郭家?”

張氏一個鄉野村婦,哪裏懂這些啊?

聽到兒子如此嚴肅的說這件事情,吓得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她喃喃道:“不會的,怎麽可能呢?皇上視你如手足,他怎麽會……”

郭安泰淡淡笑了笑,說道:“先前母親就三番兩次觸怒龍顏,還在皇後娘娘面前打了蕭五姑娘,損了蕭家顏面,更是損了皇家顏面,母親覺得,皇上心裏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嗎?若是能娶了蕭五姑娘,那郭、蕭兩家便是自家人,與皇家的關系也親近一些,之前發生的事情,都不算什麽事了……倘若母親堅決不同意,那只能等着東窗事發,被皇上追究了。”

這下張氏吓得直接跌坐在了太師椅上。

想起那日皇後宮宴,她打了那蕭玉枝,皇上的确是站在皇後那邊的。之後又……又說她是在打皇家的臉。那時候她哪裏會想這麽多,只想教訓那個目無尊長的丫頭罷了。

她顫着聲兒,看着郭安泰道:“兒啊,那……那我該怎麽做?”

見母親被吓得不輕,郭安泰心下也有愧疚,可若是他不下猛藥,即便真的說服她将蕭五姑娘娶進門,怕是也會對那蕭五姑娘諸多挑剔。這蕭五姑娘可不是軟柿子,到時候這郭家自然沒有安寧的日子。

于是郭安泰繼續嚴肅,緩緩的說:“如今之計,唯有咱們郭家誠意十足的上門提親,屆時那蕭五姑娘若能進門,母親也要好好與她相處,這樣才能讓她在皇後娘娘面前,替咱們郭家說好話。”

張氏即便再不願意,這個時候也只好點頭。她說:“就按你的意思去辦。”嘆了一口氣,又說,“母親雖不待見那丫頭,可孰輕孰重,母親還是有分寸的。”

郭安泰微微笑笑,過去将茶盞遞到母親面前,道:“母親如此識大體,兒子定會好好孝順你,也會努力,早日替郭家開枝散葉。”

這話倒是說到張氏心坎兒上了。

她喝了一口茶,眼睛一亮,笑着湊了過去:“你還別說,那丫頭看着脾氣不大好,屁`股倒是挺大的,估計是個會生的。”

……

雷雨驟降,槅扇被風吹得連連作響。蕭魚正在西側殿作畫,寥寥幾筆,半幅山水畫就依初現輪廓。蕭魚喜歡花草,卻更喜歡山水,想起昨日衛樘與她說得話……

靈州的霧凇,清州的山水,塞外的落日,她亦心向往之,不過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親眼看到了。

風忽然從窗戶吹了進來,紙張畫畫作響。

蕭魚落筆不慎,那宣紙上便沾了一大團墨。

蕭魚蹙了蹙眉頭,看了這團墨良久,正想補救之法。春茗便進來,向她禀告了事情:“……國公府剛傳來的消息,說是那兵部右侍郎梁尚私屯兵器,意圖謀反,現下正挨個兒查與梁尚日常往來之人。大公子與這梁大人同在兵部,素來與他交好,據說先前還曾多出進出過梁大人私屯兵器的別院,現下已經被刑部的人帶過去審問了,都大半天了,還沒出來,大少奶奶急得動了胎氣,怕是要生産了……”

大哥。

竟出了這樣的事?蕭魚手中握着的筆一下子落了下來,筆尖堪堪碰到她的衣袖上,登時染了幾滴墨,這會兒卻是顧不上了。這謀反罪名,可是非同小可,她父親雖有異心,卻也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

可是,萬一呢?

蕭魚緊張的攥着手心,擡頭看着外面的電閃雷鳴,忽然想到了什麽,這種時候,唯有去找他。可是……想到他冷漠的臉,蕭魚心裏又有些猶豫。但只是一瞬間的猶豫,那人畢竟是她的大哥。

便對春曉說:“你陪我出去一趟。”

蕭魚趕緊朝着殿外走去,春曉亦緊緊跟上。

外頭已經開始下雨了,豆大的雨點下得又大又疾,眼看着越下越大。春曉見蕭魚急匆匆的往外走,趕緊從春茗的手中接過傘來,撐開後便追了上去。

……

禦書房內,禦案上堆着厚厚幾摞奏折。忽然大雨,寝殿內便暗了下來,何朝恩走到龍紋鎏金燭臺旁,将蠟燭一一點上。禦書房內登時慢慢亮堂了起來。

在點最後一盞時,守在外頭的太監進來,恭敬的向他禀告了事情。

何朝恩面色淡然的應下,這才将手中的火折子擱到一旁,而後不疾不徐的走到帝王的身畔,垂眼低聲道:“皇上……皇後娘娘過來了。”

粗砺的大手執着奏折暗黃奏折,略停了停,帝王威嚴的聲音響起。

“讓她進來。”

何朝恩彎腰應下,走到外頭,将蕭魚迎了進來。

外面大雨滂沱,禦書房內卻是安安靜靜。那窗戶掩着,外面強風急雨,倒影着樹木劇烈晃動的影子。蕭魚慢慢走了進來。

身上是一身簡單的芙蓉色廣袖寬身上衣,銀絲萬福蘇緞長裙,腰上系着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縧,随着她的走動輕輕擺動。

與平日的端莊嬌美不同,這會兒她的繡鞋濕了,裙擺與上衣肩膀也都打濕了不少。一張明豔精致的小臉也略有濕意,有幾縷被打濕的發絲貼在雪白的面頰上。小臉白皙,玉面淡拂,清眸流盼,美得驚心動魄。

即便儀容略有欠缺,蕭魚還是端莊的朝着帝王行禮,而後才慢慢站直身子,朝着禦案後的帝王看了過去。

見他本是批着折子的,現下也擡頭看她。

對上他的眼睛,蕭魚臉上火辣辣的燙,忽然有種難以啓齒之感。

可是……

袖中的手攥了攥,蕭魚想了想,才輕輕垂眼,終于開口道:“臣妾今日來,是因臣妾兄長之事。臣妾的兄長雖與梁尚有所往來,卻是斷斷不知道梁尚私屯兵器之事,還望皇上能明察,莫要冤枉了一個忠臣。”

蕭魚說完,久久未見他開口。她看了過去,見他适才的眼神雖冷淡,卻不似此刻,這眼神冰冷的可怕,好像她說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

她登時屏住了呼吸。

很久才聽他開口道:“你今日來……就是想說這些?”

蕭魚一愣,看着他,張了張嘴:“臣妾……”

薛戰的胸膛起起伏伏,霍然起身道:“你以為,朕生你的氣,會将這怨氣發洩在你兄長的身上。你以為……朕是那種小肚雞腸、公私不分之人嗎?朕告訴你,若蕭起州清清白白,朕不會冤枉了他,也不會因為其他的原由找他的麻煩。”

他頓了頓,才忽然很輕的說了一句:“……若是沒有你大哥,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打算來找朕?”

蕭魚木木的站在原地。

看着他眼睛猩紅,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日。他暴怒失控,像只野獸。

薛戰見她無話可說,自然明白蕭家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他不再多問。

看她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裏,卻又無端端升起一股怒火:“怎麽?朕都向你保證了,你還想怎麽樣?是不是要朕立刻下旨将蕭起州放還,你才滿意?”

她想怎麽樣?

她想要說的話多了去了。

眼前的男人雖然可怕,可這個時候,蕭魚仿佛也并不覺得恐懼了。她開口道:“臣妾還想和皇上說一些話……”

也不再管他要不要聽,直接說道:“當初立後的聖旨送到蕭家,父親欲将臣妾送往範陽,的确是忌憚皇上的威嚴,怕臣妾在宮中受委屈。說實話,臣妾也不過是一介弱質女流。閨閣女子罷了,沒見過什麽世面,心下有些懼怕皇上。可是當馬車出了城門不遠處時,臣妾就已經後悔了,之後是臣妾主動回來,并且心甘情願嫁給皇上的……”

“至于避子丸,皇上先前與臣妾素不相識,為何娶的臣妾,你我心知肚明。現下蕭家雖對皇上忠心耿耿,可到時候皇上帝位穩固,眼裏還能容得下蕭家嗎?蕭家畢竟與前朝的關系匪淺,即使以臣妾作為紐帶,與皇家搭上了關系,卻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即便皇上此刻信蕭家,可日後誰也不能保證……因着這層與前朝的關系,但凡皇上有了一絲的猜忌,到最後難保不犧牲蕭家……”

“……臣妾雖是您的妻子,卻也是蕭家女兒,心裏自然有顧慮。到時候若是蕭家出了事,那孩子怎麽辦?”

蕭魚擡起頭,對上他的眼睛,慢慢的說:“臣妾不是不想生孩子,只是不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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