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二點貪歡
林定大腦急速運轉。
現在擺在他面前有兩條路。
一, 坦白, 然後被祁北楊打死。
二,順着他的腦洞編下去, 然後被打個半死。
都說長痛不如短痛……他選二。
多活一天是一天啊啊啊!
林定反應賊快, 不過兩秒鐘,便從腦子裏惡補出來一個完整狗血的故事梗概來。
他咳了一聲, 顫巍巍地叫:“二哥, 您消消氣。”
吓的連敬稱都用上了。
祁北楊沒有注意,放開那支可憐的筆, 瞧了林定一眼。
林定擦了把汗,斟酌着言詞:“我們這也是為了你好。”
這句話完完全全出自真心。
先前二哥多好一人啊,光風霁月的, 可自打沾上餘歡的邊,就不行了。
祁北楊說:“別說廢話。”
他有些不耐煩了, 直截了當地問林定:“你就說, 以前的我……和餘歡什麽關系。”
林定張口就來:“明戀, 強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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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情真摯:“二哥, 您就放過餘歡吧,她心裏一直有人,如果當初不是你逼迫人家,她和大哥恩愛着呢。”
說這話的時候, 林定心裏也發虛——
誰知道周肅爾願不願意配合着把這場戲給演下去?
但現在, 除了周肅爾, 就沒有人還能夠管的到祁北楊啊啊啊!
祁北楊站起來。
林定苦口婆心:“二哥, 天涯何處無芳草啊,咱們別在一棵樹上吊死了成麽?那麽多大草原大森林等着您吶。再說,餘歡和大哥——”
門被人敲響,宋助理一臉嚴肅地走進來,推了下眼鏡,提醒:“祁先生,您該出發了。”
祁北楊涼涼地看了林定一眼:“回來再和你小子算賬。”
他站起來,去換衣服;林定伸手擦一把額頭上的汗,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祁北楊忙工作正好,這麽一段時間……夠他和大哥和程非商量好對策了。
—
林定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餘歡正好坐在瑜伽墊上休息。
争取名額的比賽就在明天,趙老師特意給了她一把空教室的鑰匙;韓青青的體育選修的是瑜伽,考試将近,也陪着餘歡一起練習。
這場比賽時半公開的,到時候來看的人肯定不會少,趙老師特意囑托過了,要餘歡拿出百分百的能力來應對,這件事牽扯大,她必須叫所有看的人都心服口服。
韓青青遞了瓶茉莉蜜茶過來,塑料瓶外還凝結着小水珠,餘歡接了過來,手指被冰的打了個顫。
林定聲音急促:“餘歡,二哥起疑心了。”
他聲音大,旁邊的韓青青只聽了個“二哥”,懵逼地看她,用口型問:“餘希?”
餘歡沖着她搖搖手。
她将瓶子放在地上,垂着眼睛,看着手指尖的水跡:“我該做什麽?”
——既然林定還能給她打電話,那說明問題還不是特別嚴重。
林定沉默了半晌,幽幽開口:“二哥懷疑你的那個神秘男友是大哥。”
“……”
餘歡想了一下周肅爾的臉,有片刻的窒息感。
這……是在逗她玩呢吧?
“我順着二哥的話編了下去,好不容易說服了大哥陪我們演這場戲,”林定長嘆一聲,“餘歡啊,我現在給你講講你的人設。”
——林定打這個電話來,根本就不是來征求餘歡的意見。
是通知。
而這次編的故事要比上一個版本更經得住推敲,也更不怕祁北楊深查——
餘歡與周肅爾交往過一段時間,而祁北楊在看到餘歡之後對其猛追不舍,不惜做了很多事情來讨好她。
但這也因此導致餘歡與周肅爾感情的裂痕,兩人和平分手,餘歡也因此厭惡祁北楊。
而趙錦桑——是餘歡的替身,祁北楊愛而不得,所以找了個體型相似的妹子過來,聊表慰藉。
餘歡:“……真的要這樣嗎?”
蘇早搶過去電話,聲音歡快:“你不覺着這個版本很完美嗎?我看了那麽久的小言,今兒個可算是全用上了。”
“……嗯,确實挺小言的。”
餘歡很認可。
“只有這樣才能徹底絕了二哥的心思,”蘇早聲音低了一下,“餘歡,你知道,二哥最介意自己的東西被人染指;況且還有大哥壓着,他翻不出什麽風浪來。”
一直到挂斷電話,餘歡還有點發懵。
突然之間,她就成了祁北楊的——前、大、嫂。
當初編下的謊言,現在又要拿其他的謊言來圓滿了。
但這的确是個好主意,如蘇早所說,祁北楊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所有物被別人觸碰,這點,餘歡深有體會。
他連自己正常交友都要幹涉,更何況是戀愛。
餘歡正艱難地消化着“人設”,驀然嘴裏一甜——韓青青往她喂了顆彩虹糖,笑眯眯:“回神啦,我的小仙女。”
她說:“雖然我不知道你最近在為什麽事發愁,但是啊,歡歡,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說完這話,韓青青自己又樂了:“你瞧我,矯情的這個勁兒,啧啧啧,我都沒和男票說過這麽酸的話!”
話未說完,餘歡突然伸出胳膊抱住了她。
餘歡眼睛發酸。
礙于祁北楊,當年哪怕是情濃的時候,她也未曾告知過好友自己男友的身份;後來與祁北楊決裂,餘歡更不敢告訴韓青青了,怕的是這小姑娘為自己擔心;韓青青也從沒有因此怪罪過她,依舊一心一意地對待她。
韓青青放下手,順毛一樣給她拍着後背,哄:“好啦好啦,打起精神來,咱們家歡歡是最棒的!”
餘希打電話約餘歡晚上一起吃飯,高強度的聯系讓餘歡身體有點吃不消,她直接拒絕了。
餘希沒有堅持,特意問了她近況——他也看到那些沸沸揚揚的傳聞,但前幾天工作忙,分身乏術,到了現在才有空關心一下她。
還有那筆錢,餘希把這個月的工資也轉給了餘歡。
餘歡沒收。
她覺着餘希自己生活也挺不容易,在社會上,他的壓力要比餘歡要高上不少;年底祝華院長還念叨着,說餘希也該找女朋友回家了,讓餘歡幫忙介紹一下。
餘希笑着說不用院長擔心,實在不行,就內部消化了。
小區樓下有不少流浪狗,有些是被棄養的,有些是從公園遷移過來的——霞照市市區開始嚴格管控流浪動物,但這邊地方偏,如果沒人舉報,是不會有人注意到的。
餘歡從小就害怕狗,路上瞧見寵物狗也怕。但現在天氣涼了,瞧那些瘦嶙嶙的狗實在可憐,跑去超市買了最便宜的雞肉腸,撕開包裝,丢在地上,遠遠躲開。
流浪狗也怕人,等到餘歡走遠之後,才跑過來,叼住腸,謹慎地夾着尾巴跑掉。
第二天,餘歡起了個大早去學校,她接受了趙老師的“指點”,特意選了件最樸素、最普通的tutu裙。
就像大衆們所樂于見到的那樣,一個樸素努力而又有天賦的少女。
适當的僞裝不是壞事,這并沒有損害他人的利益。
趙老師一針見血,瞧出了餘歡身上的真,但這人太真了也不好;最先被大雪壓斷的,是那些剛直、不會彎腰的枝條。
趙老師不希望自己這個學生也淪落到那種地步。
本來以為同她講會多費口舌,誰料想只是點了一句,餘歡便懂了。
這個争奪名額的比賽是對本專業的所有人開放,不僅僅限于餘歡;但報名的人不多,只有十幾個人——大部分人都清楚餘歡實力,其他的人選都固定了,就這麽一個名額,争不過她。
為了公平起見,比賽所選用的舞蹈是随機抽的,餘歡排在最後一個去拿,撚出來一瞧,《黑天鵝變奏》。
餘歡的氣質和這個舞其實并不是多麽契合,這一段是黑天鵝跳來誘惑王子,使王子以為她是白天鵝。
她動作什麽的都夠了,就是差一股陰險的氣質。
最經典的揮鞭轉時,也不夠有攻略性。
餘歡自己練習了好久,都沒能達到趙老師心中的期許,那種得逞之後的驕橫。
但在這樣等級的選拔賽中,餘歡發揮的很好,36圈揮鞭轉,又快又穩又有節奏感,足以使路人驚贊了。
唯有趙老師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還是不夠,氣質不夠。太纖細優雅,不夠魅惑,不夠危險,也不夠張狂。
倒是最後,有了那麽一點點的……不服輸的韌勁。
要比之前好的多,但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比賽采取了公投,凡是進來的觀衆都擁有投票權,毫無疑問,餘歡以絕對的優勢獲得此次比賽的勝利。
宣布結果的瞬間,一些部分自媒體開始發早已編寫好的稿子;然而,意外發生了——
身形高大的男人,捧了一大束潔白的百合花,送到了餘歡手中,笑容溫和:“恭喜你。”
餘歡一臉驚愕:“周先生?”
她沒去接那花,周肅爾已經把花遞了過來,沉甸甸的,往下滑,餘歡不得不抱住,仍是有些不敢置信:“您怎麽會過來?”
“小五哭着喊着讓我過來救急,”周肅爾朝她眨眨眼,“她說要是我不幫忙,有一個小姑娘會很難過。”
餘歡慢慢醒悟過來:“您這是想——”
周肅爾的手搭上她的肩膀,頗有些無奈:“為了絕北楊的念頭,恐怕要委屈你做我這個老男人的女朋友了。”
餘歡明白。
他又嘆氣:“沒想到我這麽一把老骨頭了,還要和你們年輕人折騰。”
其實周肅爾年紀不算大,他比祁北楊年長五歲,但平時出去,說和祁北楊同齡都會有人信。
觀衆席上,剛剛發完稿子的人驚了,這難道就是餘歡的那個神秘男友?
座位離的太遠,兩個人又離開了攝像機,心急的一些記者紛紛舉起相機想要拍照,但皆被身着西裝的人按住了手,回答也如出一轍:“抱歉,我們先生不希望被打擾。”
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餘歡抱着花,跟在那人身後,去了後臺。
哎……還真的挺神秘。
後臺,趙老師看到周肅爾,驚的氣險些沒順下去:“周先生?”
趙老師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會是他。
周肅爾微笑着同趙老師握手:“好久不見,趙老師,您依舊是那樣年輕。”
趙老師僵着微笑,目光在周肅爾與餘歡之間打量。
這兩人……怎麽瞧怎麽違和。
礙着周肅爾在,趙老師沒有多說,面色如常地與他聊天。
餘歡只抱着那束百合花做背景板,冷不丁聽見周肅爾叫她的名字:“走,歡歡,程非今晚上請客。”
——多半是商量祁北楊的事。
餘歡應了一聲,同趙老師告別,趙老師眼神複雜地看着她,幾度欲言又止。
最終,她長嘆一聲:“走吧,改天我再和你說說你今晚跳的這個舞。”
周肅爾帶着餘歡直奔“秦朝”,紙醉金迷的地兒,祁北楊從不會帶她來。她跟在周肅爾身後,穿過長廊,到了程非訂好的房間。
這裏同外面暗沉沉的色調不同,幹淨明亮。她一進來,蘇早就迎了上來,掐了掐她的臉,下了評語:“瘦了。”
程非懶懶散散地躺在沙發上:“能不瘦麽?叫二哥沒日沒夜地盯着,你能不瘦?”
蘇早撇撇嘴,扯着餘歡的手,讓她坐在沙發,順手給她推過來一杯熱牛奶:“多喝點,養胃。”
百合花被接過去,嫌棄地放在桌上,蘇早抱怨:“大哥,你這送花的品味十年如一日啊,除了百合,你就不知道再送什麽好了嗎?”
周肅爾坐在主位上,點了根煙,抽了一口,眯着眼睛笑:“百合花漂亮。”
又問:“林定呢?主編劇跑了,這戲還怎麽唱?”
話音剛落,包廂裏的門被人嘭的一聲推開。
祁北楊鐵青着臉走進來,林定跟在他身旁,苦着一張臉。
周肅爾指間仍夾着香煙,淡定自若,笑:“不是說明天才回來嗎?”
祁北楊說:“事情處理完了,留在那裏也沒意思。”
他的目光不曾從餘歡身上離開過。
她身旁放着一束百合花,瞧着仍是新鮮的;頭發依舊是挽起來的,脖頸細長優美——提前做完了事回來,想趕回來瞧她比賽,最終還是沒趕上。
她捧了一杯熱牛奶,貼着杯壁的手指纖細白淨,指腹微微泛紅。沒有一處不叫他心神蕩、漾,沒有一處不叫他想捧在手中。
周肅爾将手裏的煙在煙灰缸中碾滅,站了起來,和煦地笑:“你來的正巧,今天我同歡歡和好——”
祁北楊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
他猛然收回目光,死死地盯着周肅爾:“你說什麽?”
那目光,如同争鬥中的狼。
周肅爾微笑着,走到餘歡旁側,手指輕輕搭在她肩膀上,語氣平靜:“從今日起,我與歡歡重新開始交往。”
祁北楊黑了一張臉。
旁邊的程非沒心沒肺地笑:“二哥,我們都叫過大嫂了,快,你也叫一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