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七點貪歡
“我認為不好, ”餘歡說, “沒意思透了。”
祁北楊仍不肯放開她,又叫了一聲:“桑桑。”
他的桑桑啊。
餘歡說:“您還是叫我餘歡吧。”
她垂下眼睛,睫毛顫了顫。
祁北楊叫她桑桑的聲調一如之前,總能勾起她的那點回憶出來。或許是離開的久了,她這人不記痛,只記得他的那些好。
他這兩天的溫柔, 幾乎令餘歡招架不住。
“我等你,”祁北楊低聲說,“桑桑, 你不能先招惹了我又不負責,天底下沒有這樣的事。”
餘歡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松開手,後退兩步, 笑了:“送你的生日禮物,打開看過了嗎?”
餘歡下意識地搖頭。
“看看吧,”他哄着,“只是作為朋友贈的一份禮物而已。”
餘歡不言語,祁北楊又說:“別在大哥身上吊死,你也該學會變通一下。”
餘歡笑了:“祁先生, 這話也該我講給你聽。”
祁北楊被她說的啞口無言,只苦笑一聲,轉身離開。
聽着腳步聲漸漸遠去, 餘歡緊繃的神經才漸漸地松弛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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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逃過一劫啊。
那個禮物盒子, 餘歡拿出來看了看, 又放回去。
她實在不敢拆。
怕自己動搖。
晚上周肅爾給餘歡打了電話過來,對于下午小白打擾她而感到抱歉;餘歡連連說沒什麽,嘗試着詢問他:“要不然我們就‘分手’?”
下午的那個女孩,一派天真可愛;餘歡實在是不想傷害她。
況且,如今這個局面,她與周肅爾的“情侶關系”也唬不住祁北楊了。
今天下午祁北楊說的那番話,基本上已經是在撬牆角了。
而且,旁人撬牆角都偷偷摸摸小心翼翼拿把鏟子過來,他倒好,直接開了個推土機,把這裏都夷為平地。
周肅爾說:“這個倒沒什麽影響,小白她腦子不清醒,已經很多年了。下午發生的這些事,她明天就會忘得一幹二淨。”
平淡無波,聽不出一絲悲傷。
餘歡想起了下午那個小姑娘,明豔動人的模樣,活潑漂亮,一點兒也不像是腦子不清醒的模樣。
說起周肅爾時,眼中的光芒藏也藏不住;雖然抱怨着,但她也是極在意周肅爾的吧。
“還是分手吧,”餘歡說,“周先生不忍心瞧她一遍又一遍的難過吧?”
——如果她記憶有限,那就會重複地“察覺”到餘歡的存在,重複地難過,重複地想要來找她。
周肅爾沉默了,片刻後才回答:“我以為她不在乎這些。”
餘歡說:“如果不在乎,她下午也不會來找我了。周先生,您或許是當局者迷,沒能看清楚。”
一針見血。
她聽得周肅爾笑了:“餘小姐,我總算知道蘇早為什麽喜歡你了。”
善解人意,總是會為旁人着想。
頓了頓,他又說:“我也問你件事。”
“您說。”
“你對北楊,真的是一點感情也沒有了嗎?”
餘歡呼吸一滞。
“我問這話也沒別的意思,”周肅爾說,“你也說過當局者迷,我也是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建議你,重新考慮一下北楊。我不了解你們的過去,也無權幹涉,只是認為,你們這樣僵持着,未免有些可惜。”
“謝謝您的建議,”餘歡輕聲說:“我會好好想清楚的。”
“晚安。”
“晚安。”
餘歡握着手機發愣。
若說真對祁北楊毫無留戀,那絕對不可能。
畢竟真心喜愛過,也曾有過那麽多甜蜜的時光。
初見祁北楊,是在拒絕了他的玫瑰花之後。餘歡剛剛換好衣服,推開更衣室的門,就被人攔住。
那日他穿了件淺灰色的襯衫,未打領帶,俊朗冷厲的一張臉,四目相對,他微微一笑,伸出手來,頗為紳士地自我介紹:“餘小姐,你好,我是祁北楊。”
彼時的餘歡還不知自己已經被人盯上,遲疑片刻,伸出手去,與他交握:“你好。”
祁北楊力氣極大,攥的她手微微發疼。
好在只是一瞬,他便松開。
不過兩三日,她便時常地見到這個男人。她那時需要兼職,時常外出,接一些小小的演出,拿着不高不低的報酬。
每次演出離開的時候,總能收到祁北楊送的花朵。
餘歡牢記着餘希從小告訴她的話,不要有高攀的心思,對于這樣的大人物,自知是不能相襯的,基本上都是婉拒,但抵不過男人硬往她懷裏塞。
漂亮的花朵,每一朵都沒有瑕疵,香氣噴噴,最容易打動女孩子的心。
他只瞧着她笑:“這個花你要是不喜歡就丢掉,明天我換一種送過來。”
後來又約她吃飯,一次不行就試第二次,這個人似乎有着無窮盡的耐心,在她身上慢慢消磨。
餘歡懵懵懂懂初入大學,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貴重的禮物她不敢收,生怕拿人手短被占便宜;饒是這樣,也在祁北楊的不斷追求之下丢盔棄甲。
或許是小時候被抛棄留下來的陰影,從小到大,餘歡晚上常做噩夢,說些胡話;為了不打擾舍友正常休息,剛入學她就申請了退宿。所幸有了趙老師的幫助,很快便批了下來。
她在學校旁側的舊小區和人合租了房子,一月只需四百五十塊,價格低廉。
合租的是一對情侶,常常在房間裏做些親密的事情;房子隔音差,起初聽到的時候,餘歡還面紅耳赤,恨不得躲出去。後來,也就習慣了。戴着一副耳機,或聽歌,或聽英語,該做什麽做什麽。
房子破舊,水管之類的東西常常壞掉,祁北楊得知後,找人過來修理;又挽起袖子,親自幫她一起打掃衛生,拖地板,整理房間。
初次親吻時,祁北楊幫她将從淘寶購來的簡易書架重新組裝好,炎熱未褪盡,她房間裏只有一個小風扇不停轉着頭;祁北楊額前沁出了汗珠,餘歡拿紙巾給他擦汗,卻被握住了手腕。
旁側情侶又在親熱,女孩子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過來,很快又停了下來,或許是男孩子捂住了她的嘴巴,也或許是兩人都從此事中獲得了極致的歡愉。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餘歡心跳的厲害,明明剛剛喝過了水,卻感到口幹舌燥,緊張的要命。
她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都心知肚明,理智告訴她要躲開一下,不要這樣,但情感上,她卻不想逃開。
想要靠近他,更親近一點。
只是親親的話,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吧?
祁北楊輕輕抱住她,餘歡沒有躲開。
他低頭,壓上她的嘴唇。
祁北楊的親吻是薄荷味的,他抽煙,但極少在餘歡面前抽;大概是怕嗆着她,他身上總是随身攜帶着糖果,盒身标注是薄荷味的,她嘗過一粒,很辣。
剛放進口中就被刺激地吐了出來。
但那個吻是很輕和的,只有薄荷淡淡的清香,一點兒也不令人讨厭,祁北楊摟着她的腰,溫溫柔柔地親吻着她;餘歡緊張到連呼吸都忘記了,滿腦都要炸開了煙花。
和喜歡的人親吻,原來是這樣開心呀,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高高興興地跳舞,最要緊的心髒卻像是停止了工作,她似乎得到了全天下最高的獎賞,又像是擁抱住了彩虹。
傻乎乎被親了好久,她實在呼不上氣來,才急促地喘了一聲。
這一聲剛發出來,祁北楊立刻松開她,仍是緊緊地抱着,聲音有失平靜,低啞:“桑桑,不能再繼續了。再這樣下去,我怕自己忍不住。”
那時候兩人衣衫皆薄,餘歡敏銳感受到他身下的不尋常。
她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羞紅了一張臉,只手足無措地建議:“那你要不要去洗個冷水澡?”
電視上,書上,好像都是這麽說的啊。
祁北楊哭笑不得,耐心同她科普知識:“沒事,冷靜一會就好了。”
他仍輕輕地摸着她的頭發,柔聲叫她:“桑桑,桑桑。”
往後再回想起,那日陽光溫柔,空氣溫柔,人也溫柔,唯有親吻炙熱,還有那淡淡的薄荷香氣。
令人着迷。
為了答謝祁北楊,餘歡也會在租來房子裏的小廚房中做飯給他吃,都是些家常小菜,手藝一般,做出來的味道也一般般,但他總是全部吃光,毫不吝啬地誇她“我家桑桑就是厲害”。
他最愛吃的是肉末茄子,還有冬瓜薏仁鲫魚湯。
也會和她故意搶最後一枚西梅,在她賭氣的時候把西梅喂到她口中,再去親吻她,逗她:“好桑桑,別生氣啦……”
每每親到最後,他都會忍不住先松開她一陣,冷靜一會,再去抱她。
房子租到兩個月的時候,隔壁的小情侶搬走,許久未見的房東突然說要賣掉房子,退給餘歡錢,板起一張臉來,當天就要趕餘歡走,一點兒餘地也不肯留下來。
寧可付高昂的違約金,也不肯再多讓她住一日。
祁北楊知道後,開車過來把她接回祁家暫住。他知道餘歡的心病,只字不提同居的事情,還抽出空來陪着她,一家家看新的房子,找合适的地方租住。只可惜那時已經過了租房的高峰期,空餘的房子不多,要麽就是離的太遠,上下學不方便。
餘歡從此也就住在祁北楊的家中。
餘希從小就反反複複地告訴她,女孩子要珍惜自己的身體,婚前性、行為是件極其不道德的事情,是要受人唾罵的。
這樣的念頭在餘歡腦海裏紮了根,生了芽,饒是後來接受了正确的性、教育知識,對于那樣的事情,也總是抱着一種羞恥的态度。
餘歡剛住進祁家去的那幾天惴惴不安,忍不住地想祁北楊是否會對她做不好的事情。然而他始終文質彬彬,不曾有過絲毫逾矩的行為。
發生關系是在住進去的一月整,那晚餘歡做噩夢驚醒,滿臉淚痕,窗外又逢電閃雷鳴,暴雨狂至。
秋日裏難得見那樣的惡劣天氣,窗簾未拉,漆黑的夜空中,一道慘白的閃電劃過;她驚魂未定,夢境中的恐懼還未退散,被一聲驚雷又吓到叫了一聲。
房間隔音效果那樣好,也不知道祁北楊如何聽到,他疾步推門走進來,半坐在床邊,把顫抖的她抱在懷中,一下一下地順着她的背輕拍,反複笨拙地安慰着:“沒事,沒事,別害怕……”
那天晚上究竟是誰先主動的,餘歡已經記不清楚了。
只記得祁北楊身上有淡淡的煙草氣,他剛抽了煙,還未來得及吃薄荷糖做掩蓋,第一次那樣急切。
祁北楊的手是熱的,而她肌膚偏涼,相觸碰的時候,微微抖了一下。
有點害怕,還有點渴望。
他叫“桑桑”,一聲比一聲啞,而餘歡抱着他,覺着這人身上滾燙到幾乎能把她整個人都給融化掉。
疼的時候,她忍不住地掉眼淚,摟着他脖頸的胳膊都在抖,嗚咽着請求他稍稍溫柔一點。
但祁北楊不聽。
那時候,餘歡忍着心底裏紮根的羞恥,願意毫無保留地将自己整個人都交付于他。事畢,迎着他溫柔的親吻,她也曾在心裏暗暗地起誓。
神啊,如果時光能夠在此刻停止就好了。
那晚的床單是祁北楊親手洗的,餘歡害羞,不想叫人看見,但床單上的痕跡實在太明顯,若是旁人瞧見,一眼就知道他們幹了什麽壞事。次日的早餐有一份紅棗蓮子羹,祁北楊含笑說補血,推給了她,餘歡紅着臉,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腳。
餘歡從此搬進主卧。
聊天的時候,餘歡曾提過一句小時候的某種點心好吃,祁北楊便讓人一家家點心店去找,去買,翻遍了老城區,給她尋了一模一樣的點心過來;半夜夢魇,她每每哭着驚醒,不管多累,祁北楊都會抱着她,一手摸着她的頭發,一手輕輕地在她身上拍打,哼着拙劣的搖籃曲哄她入睡,只因她無意間提起過,祝華院長小時候常常這樣唱給她們聽。
熱戀期,似乎連空氣都是甜的。祁北楊的生活中除了工作就是她,也樂意帶她去見自己親近的朋友,一一介紹,讓他們叫她“二嫂”;餘歡一個小姑娘,第一次被一幫人起哄,羞紅了臉,祁北楊便輕輕把她攬在懷裏,輕聲斥責那些人:“別鬧,你們二嫂年紀小,臉皮薄。”
因着祁北楊的身份,餘歡還不許他在學校裏見她,不許他光明長大地接送,唯恐造人非議。祁北楊雖然不悅,但也同意了。
……
餘歡曾經那樣的全身心依賴過他,所幸也及時醒轉,發現祁北楊待自己,與待籠中的金絲雀、乖巧的寵物,其實并沒有什麽分別。
她甘願付出自己全部的真心,但并不想失去自由,成為任由他擺布的提線木偶。
—
給周肅爾做繪畫模特的事情不得不又往後拖了幾天。
周肅爾同餘歡又單獨見了次面,說小白身體實在不好,他需要照顧她,暫且停筆,不再畫了。
當然,他願意為此付違約金。
餘歡接受了。
天氣愈發冷,霞照市下了兩場雪,暖氣也供上了。餘歡租住的小區舊了,暖氣片不夠熱,但應支付的暖氣費一點兒也不少。
餘歡的腳常年都是涼的,尤其是冬天,麻木是常态;小區的暖氣不足,她就穿着厚厚的睡衣,加上毛絨絨的睡眠襪,捧着暖手寶,繼續背英語短文。
明天下午就該考六級了。
背到一半,餘希打電話過來了:“小桑……”
他似乎喝醉了,大着舌頭,不等餘歡回答,他自個兒醉醺醺地說開了:“小桑啊,我對不起你……”
在餘歡印象中,餘希從未喝醉過,心被揪了一下,問他:“哥,你怎麽了?”
那邊卻漸漸的沒聲音了,片刻,一個男人接了電話,粗聲粗氣的,也是大着舌頭:“妹子啊,你別急,你哥在這談工作,喝多了,我扶他去賓館,睡一會就好了。”
餘希的那個工作也的确需要在酒桌上應酬,餘歡放下了心,連聲道謝:“真是麻煩你了。”
那邊連說了兩聲不麻煩,徑直挂斷電話。
餘歡剛想放下手機,就看見屏幕上有兩通未接來電,都是周肅爾打來的。她打了過去,試了三遍,才接通。
“餘歡,”周肅爾聲音失了冷靜,問她,“小白去你那裏了嗎?”
餘歡愣了愣:“沒啊,怎麽了?”
“小白失蹤了,”周肅爾說,“我的人最後一次見她,是在南影大校門口。”
這麽活生生的一個人,進了南影大就如同水入了池塘,不見蹤跡。
“我猜她還會去找你,”周肅爾言簡意赅,“幫我留意一下她的蹤跡好嗎?”
“好。”
餘歡一口答應下來。
周肅爾給予了她不少幫助,小白又是個神智不夠清醒的女孩子,于情于理,她都得幫這個忙。
況且,小白過來找她,指不定是又聽到了什麽東西;這樣說的話,事情的根源還在她身上。
餘歡換了衣服,天氣冷,她瞧了一眼窗外,又下雪了。
前天下的一場大雪還沒有化完,新的雪又覆蓋了上來,地上薄薄的一層;餘歡怕滑倒,穿上了雪地靴,裹上厚厚的羽絨服,系着圍巾,順手抄起門旁邊的傘就沖了出去。
南影大的校門是一直不關的,門衛只瞧見一個圓滾滾的人影跑進了校園,揉了揉肉眼睛,疑心自己出現了幻覺。
剛剛就有幾輛車進了校園,說是找人,門衛接到了電話,利索放行;校園裏還派出了好幾個人幫忙一直找。
也不知道是誰家千金貪玩,鬧出了這麽大的陣仗。
感嘆着有錢有勢就是好,他又舒舒服服坐了回去。
雪還在下,真的是鵝毛大雪,一片又一片。風不大,但斜斜刮進來,餘歡的眼睛上沾上雪花,急促地喘着,因為跑得太快,吸進腹中的空氣都是冷的。
也不知道小白會跑到哪裏去,這麽晚了,這麽大的雪……
餘歡的心揪起來。
上次,小白是去教室門口堵的她,這次還會過去嗎?
餘歡的臉頰被風吹疼,她抿着唇,費力地往教學樓的方向前進。
所幸地上的雪還未有人踩踏,現在還不是滑的,走起來也不費勁。
道路旁邊的植被皆被大雪掩蓋,唯有路燈光芒昏黃,照暖了冷雪。
餘歡出來的着急,忘記戴手套,握住的傘柄的手指很快發紅發僵。
呼出的白氣,幾乎要把雪給暖化。
靠近了教學樓,她抖着聲音叫:“小白?”
聲音幾乎被風給吹散。
無人應答。
餘歡往前走,又叫:“小白?”
回應她的只有風聲。
餘歡繼續往前走,這邊路燈壞了兩個,她拿出手機做照明,往兩邊照過去——
只有雪。
小白不在這裏。
餘歡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有些茫然。
南影大校區這麽大,一個小姑娘,能跑到哪裏去?後山還有一段區域未開放,她該不會跑到哪裏去了吧?
看看手機,已經過了十一點。
校園內基本上沒有什麽人了,空蕩蕩的;冷風灌進來,餘歡拉緊了羽絨服的拉鏈,剛想換個地方找,就聽見一個細細的聲音,從旁邊的灌木叢中傳出來:“你是誰呀?”
餘歡愣住了。
片刻後,她轉身,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是餘歡啊,你是小白嗎?”
沉默半晌,那個細細的聲音又響起來:“你是周肅爾女朋友嗎?你會欺負我,然後趕我走嗎?”
“……”
餘歡想起了之前周肅爾同她說過的話。
小白的記憶很短暫。
果然還是陷在一段時光裏無法自拔。
她說:“我不是,也不會。”
小姑娘終于探出了腦袋,原來她穿了件白色的衣服,帶着一個白色的帽子,若是不仔細看,真的發現不了她。
她的臉頰都是紅的,唯有一雙眼睛很亮:“那你找我幹什麽?”
餘歡走過去,伸手拉她,只拉了一下,小白就弱弱地說:“我腿麻了,你能多用點力氣嗎?”
好不容易把小白從雪窩裏拽出來,餘歡輕手輕腳給她拍打着身上的雪,小姑娘大概真的凍的狠了,一直在抖。
但小白卻說:“姐姐,你抖什麽啊?”
餘歡說:“我沒抖啊。”
餘歡的手已經被風吹紅了,手背上都是麻木冰冷的,幾乎沒有知覺,她一手撐傘,另一只手将小白身上的雪拍打的幹幹淨淨,柔聲問:“小白,別亂跑了,我帶你去見周肅爾好不好?”
商量的語氣。
小白搖頭:“不好,周肅爾是個混蛋,我才不要見他。”
這樣說着,有人拿手電筒掃過來,光亮亮的刺過來,激動的一聲大喊:“找到白小姐了!”
小白臉色一變,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掙脫了餘歡的手,撒腿跑開了。
餘歡本來站的就不穩,被她這麽一甩,沒留神,直接摔趴在了地上。
還好冬天穿的衣服多,一點也不痛。
黑傘脫手,摔在地上,傘柄上的桑字,沾了雪花。
“……”
餘歡深深地懷疑,剛剛小白說自己腿麻,其實是騙人的。
有人快步跑過來,停在她身側,一雙溫暖的手将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微微顫抖。
雪花迷住了她的眼睛,餘歡看不清扶她起來的人是誰,只急促地說:“快,小白往前面走了,你快去追她。”
冷氣灌進喉嚨腫,她聲音有些啞。
回應她的卻是沉默。
那人握住她的手,冰涼的手指在灼熱的觸碰下逐漸有了知覺,餘歡站穩了身體,手指從那人手上移開,揉自己的眼睛。
下一刻,男人一言不發,解開自己的衣服,給她披上。
熟悉的氣息将她包圍。
餘歡一僵。
男人終于說話了。
聲音沉痛:“你就這樣喜歡他?”
餘歡的眼睛終于可以睜開,她怔怔地看着眼前人。
祁北楊。
寒風刺骨,他将自己的外衣為她披上,身上只有件淺棕色的毛衣。
頭發上落了雪,眼睛裏含着薄怒。
“餘歡,你對所有人都很好,為什麽偏對我這麽壞?”祁北楊近乎咬牙切齒地問她,“就連小白,周肅爾為了她和你分手,你怎麽還對她這麽好?我到底是哪裏對不起你?”
寒冷使她控制不住地顫栗,餘歡剛剛張口,聲音就被冷風吹散:“祁北楊……”
這是清醒情況下,祁北楊第一次聽她連名帶姓地稱呼自己。
不再是刻板化的祁先生。
祁北楊,她曾經也叫過他,同他親吻,會乖巧地趴在他的懷中……或許,也曾拿腳踢過他,撒嬌一樣讓他去拿東西過來。
周肅爾隐晦地說,他從未觸碰過餘歡一根手指。
從始至終,能完整擁有過餘歡的,只有他祁北楊一個人。
他那樣寶貝的一個人,在這寒夜裏,大冷的天,下着雪找人,一點兒也不愛惜自己身體。
那手都快涼到他的心裏。
祁北楊按住她的肩膀,心裏發狠,低頭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