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山洞夜話

七妹,一想起當年那個白嫩嬌軟似年畫裏出來的小女娃,姚景昇的心裏就是一陣抽疼。

自從十二年前七妹失蹤之後,爹娘一直沒有放棄過尋找她,可是這麽些年卻依舊杳無音訊。

當年她已經會叫自己五哥了,粉粉嫩嫩的見到了人就會笑,也不知這些年她到底在哪裏,過得好不好……

潘景語見姚景昇眉頭皺得厲害,眼中隐隐現出悲傷之色,像是想起了一些十分不好的事情。

她心裏奇怪,卻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宜多問,于是邊垂下眸子拿起木棍将火堆挑得更旺了些,邊不動聲色地岔開了話題道:“姚五爺,你不吃點野果墊墊饑麽?現在天色已經暗了,若是他們不找來的話,今晚估計咱們都出不去了。”

也不知晚上會不會有野獸什麽的?

潘景語不由地放下了木棍,抱了抱胸——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荒郊野外露宿,難免心裏有些恐慌。

“我不餓。”姚景昇淡淡道。

因為從小吃藥的緣故,他基本上吃什麽東西都覺得是苦的,所以平日裏胃口本就不大。

眼皮微擡,又見潘景語雙手抱着胸,以為她是受不了山裏的寒氣,擡手便想去解自己身上的大氅。

這一動作吓得潘景語雙眼圓睜,趕忙挪動着身子上前按住了他的手:“五爺,晚上可冷呢!你把大氅解下來做什麽?”

這瘦弱的身子萬一要是再受了寒,他們也不用去找那老頭了,估計過不了幾天人就得挂了!

“給你穿!我好歹是個男人,就一個晚上,不礙事的。”姚景昇眉目柔和,剛剛那些突如其來的悲傷仿佛已經不見了蹤跡。

雖然潘景語并不是他的妹妹,可是給他的感覺與兄妹無異,他自是應當對她多照顧一些的。

姚景昇的手冰涼微冷,可是潘景語觸及上去卻有一股源源不斷的暖流湧進了心裏——

眼眶微微有種酸脹的感覺,潘景語狀似無謂地聳聳肩,半開玩笑地揶揄道:“不用啦,我不冷的!你穿着吧,我可不想到時候你被凍暈了過去,回頭我還要背着你想法子出去。”

說着,還翻了翻自己的袖口:“喏,你看,裏面都是毛的,一點兒都不冷!”

明明剛剛想起七妹的時候心情還十分糟糕,可這會兒潘景語卻三言兩語就讓姚景昇笑了起來。

他盯着潘景語,也和她開起了玩笑:“其實我的身子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差,至少不會吹個風就一命嗚呼了!只不過我娘生我和四哥的時候難産,所以我身子虛弱,小的時候熬過來的确很困難。而現在,就好像是在體內埋下了一顆不知什麽時候會毒發的毒藥。平時沒多大事,就怕真的犯了病,會如山洪傾瀉之勢無法阻擋。”

潘景語聽了這番話,心裏也覺得沉重,但還是抿了抿唇,淺淺地勾起嘴角真誠安慰他道:“你的病一定會好的,等明天天一亮我就想法子找路出去,一定帶着你找到那個老頭。”

姚景昇自小不知接觸過多少的所謂神醫,現在每每也只是淡然處之,并不會滿懷希望。若不是怕他娘親傷心,這一次他都不準備來青州城的。

“明日你不用找路,應該會有人主動來找咱們的。”姚景昇擡手放在火堆上烤了起來,話鋒突轉。

潘景語也拿出手學着他的樣子放在火焰上方來回翻轉,不解地挑着眉毛:“誰會來找咱們?你是說等着姚三爺和三少夫人來嗎?”

姚景昇雲淡風輕地笑了笑:“不是,是在山裏施了陣法的人。”

那人既沒打算傷害他們,最遲明日裏肯定會現身的!

施了陣法?

潘景語不由地愣了一下,随後目光逡巡,再次轉動着明眸往黑漆漆的四周打量了一遍——

這空蕩蕩只剩下草木的山上如何施陣法?

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和姚景昇轉悠了一下午都能沒出去,或許真的是因為這山上有陣法?想來古人的智慧還是不可小觑的。

姚景昇見她有些不信,遂繼續解釋道:“雖然不知道那人将咱們困在這裏是為了是什麽,但是他應當沒什麽惡意,不然咱們這會兒應當也不能如此平靜了。”

潘景語滿心地佩服,雙眼亮晶晶地看着姚景昇:“你既然能看得出山上有陣法,想必對五行之術很精通吧?那你能不能想法子解了?”

這位姚五爺雖然身子不好又手無縛雞之力,但簡直就是一本行走的百科全書啊!

潘景語真是好奇,還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嗎?

姚景昇的面色微微一紅,神态有些不自然地搖搖頭:“我只是閑來無事的時候翻過幾本書,若是一般的陣法或許還可以一試,這個……實在是無能為力。”

依着他的分析,這個陣法極有可能是無名自己設下的。

他雖然足不出戶,但有賴于姚國公府藏書豐富的緣故,對于武林中一些舊事倒是多有耳聞。

鬼醫無名五十多年前便已經在武林中聲名大噪了,除了醫術,對于奇門遁甲之術也是異常精通。

既然潘景語說他是愛捉弄人的性子,想來應當沒什麽惡意的吧!

“哦!”潘景語低低地應了聲。

也是——

若是他能破了這個陣法的話,現在他們也不會坐在這裏烤火聊天了。

今日在這黑風山裏耗了一天,潘景語乏得厲害,捂着嘴便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雙眼也蒙上了一層水霧——

好在他們待着的這個山洞裏還能擋些風,烤起火來夜晚也不至于霜寒露重。

“先睡吧!明兒一早說不定還得要應付無名前輩呢!”姚景昇見潘景語面露困意,遂将火堆撥得更旺了些。

潘景語确實是倦意襲來,可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努努嘴:“你不睡嗎?”

他們兩個人總得有一個只能眯一會兒,不然到了半夜柴火熄了還不得凍壞了?

姚景昇看着她,笑得溫和,柔聲道:“你先睡吧!我眯一會兒就好——”

頓了頓,一雙精致的眸子往旁邊簡陋的草垛上看了一眼,繼續道:“我在這裏睡不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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