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打算

(今日第二更)

“孟雲卿?”定安侯開口問她?

聲音渾厚有力,不似沈修文和沈修頤,一聽便有着掌控朝堂的城府。

孟雲卿颔首。

“擡頭。”定安侯言簡意赅。

她照做,只是覺得對方眼光犀利,她害怕同他對視。

定安侯眉間凝重才舒緩下來:“很像。”

很像?

定安侯一句話,孟雲卿驚愕不已。

從她到侯府起,幾乎所有都說她同娘親不像,便是外祖母也只是說,她眉眼處才像娘親而已。而定安侯卻一句篤定,語氣不似有假。孟雲卿心頭一緊,她能想到的是——定安侯口中的像,不是說她像娘親,而是父親?!

定安侯見過他父親?

孟雲卿如何不驚奇?

自從到侯府,大家對她噓寒問暖不少,再多提及的就是娘親,仿佛知曉父親的人很少。

定安侯此舉,無疑在她心中掀起了巨大漣漪。

聽定安侯這麽一說,老夫人就也怔住,臉上的驚愕分毫不比她少。

孟雲卿突然想到,興許外祖母也是沒有見過爹爹的,所以定安侯的一番話,外祖母也才如此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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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像……

老夫人眼中微瀾,有些氤氲浮上,便轉移了話題:“秦媽媽呢?”

她同侯爺在屋內說話,秦媽媽應當在屋外候着。

音歌搖頭,沒見着秦媽媽。

定遠侯道:“方才母親咳嗽,讓秦媽媽去取藥了。”

“老糊塗了。”老夫人感嘆,擺擺手示意孟雲卿過來,“快扶你家姑娘坐下。”

音歌聽話上前。

孟雲卿就在離他二人不遠處坐下。

外祖母同定遠侯在聽雪苑,說得應是娘親和她的事,她不多問。

還是老祖宗先開口,“怎麽來這裏了?”

“大夫讓晚飯後散步消食,我想來母親住的苑子看看,就讓音歌帶路了。”

老夫人點頭,“可有好些?”

“回外祖母的話,都好了,晚上還喝了兩碗粥。”

一句話把老夫人逗笑,老夫人方才眼中的情緒也隐去了不少。

“這是你大舅舅,從前沒見過。”

便是讓她改口,孟雲卿從善如流,“舅舅。”

“嗯。”定安侯應聲。

“方才我還同你舅舅說,你年級也不小了,該說親了。”

說親?

孟雲卿遲疑半分,“母親去世不久,還要守孝。”

“只是說親,不耽誤守孝,等三年一過,你也及笄了。”老夫人是有打算,“我同你舅舅在商量你的婚事,想問問你的意思。”

在京中,她見過的人總共沒有幾個,外祖母不會無緣無故說這番話。

果然,“你同你三表哥處得還好?”

(⊙o⊙)…

沈修頤?

孟雲卿全然僵住,不可思議般看向老夫人,又望了望定安侯。

他二人都看向她。

孟雲卿才曉外祖母不是玩笑。

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直接婉拒,拂了外祖母心意?不置可否,外祖母在有心撮合如何辦?

眼神中就有為難,便局促得很。

還是定安侯開口解圍,“母親,過些時候再說吧,雲卿剛到府中也不久。”

原來,只是外祖母的主意,定安侯并沒有定下來的意思。

孟雲卿心中微舒。

老夫人卻攏了攏眉頭,“我是擔心那個宣平侯。”

一句話,點到為止,孟雲卿耳朵便又豎起來,同段旻軒有何關系?

是怕段旻軒……才着急張羅她和沈修頤的婚事……

定安侯也蹙眉,“可是有人在母親耳根前吹風?”

老夫人連忙搖頭。

一樣的話,樓氏昨夜才同他說過,定安侯心知肚明。

“宣平侯是蒼月國中之人,只是在府中暫住兩日而已,蒼月和我燕韓不同,宣平侯府在蒼月國中地位遠非一個定安侯府可以比拟的。門不當不戶對,絕非侯府姑娘的良配。”

這襲話說得極其清楚,就是說與老夫人聽的。

孟雲卿倒覺定安侯是個明白人。

她先前也猜到幾分侯夫人的意思,還以為是定安侯的意思。

而定安侯方才那席話,就是說得明明白白,定安侯府的女兒不會攀到定安侯去。

老夫人不解:“可是,不是說,琳姐兒……”

“樓氏婦人之見,母親勿跟着參和。”定安侯斬釘截鐵,“宣平侯不會在京中待太久,邀請他留在侯府是殿上的意思,殿上自由安排,多餘的動作,侯府一分都不要多做。”

殿上的意思,老夫人倒吸一口涼氣。

果然朝堂之事,不是她一個深閨婦人可以參和的。

幸好定安侯提醒,險些辦了傻事兒。

定安侯又向孟雲卿道:“宣平侯是個有分寸的人,若是他再來尋你,你應付就是。”

言外之意,對方不會唐突,她也不要怠慢。

孟雲卿心中卻松了一口氣。

定安侯全然沒有撮合沈琳和段旻軒之意,那她便不會擔心段旻軒稀奇古怪舉動,讓她和侯夫人,沈琳之間生了間隙。

見她臉色舒緩,定安侯知曉她同宣平侯間并無旁的瓜葛。

屋外,腳步響起,秦媽媽取了藥回來,正好同守在屋外的音歌說話。

屋內的這個話題便戛然而止。

孟雲卿是聰明人,也緘口不言。

秦媽媽端藥來,老夫人喝了一半,一面忍不住搖頭,這老毛病了,也不知什麽時候是個頭。

秦媽媽就給她順背:“老祖宗,您好,整個侯府才好。”

秦媽媽說得也是,老夫人想了想,又把剩餘部分喝了。

音歌就端了碗來給她漱口。

許是良藥苦口,許是心裏緣故,老夫人喝完藥,果真沒先前咳得兇了。

“母親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媛姐兒回門,還要再折騰一場。”定安侯心細。

老夫人就點頭,反正她今日該談得也談了,宣平侯那端的顧忌也了了,她放下心來。

定安侯使了眼色,秦媽媽就上前扶老夫人從榻上起來。

聽雪苑離養心苑不遠,回去倒也快。

“我同雲卿再說話兒。”不待老夫人開口,定安侯先出聲。

也好,老夫人寬心,“同舅舅說說話,他早前是最疼你娘親的。”

孟雲卿點頭。

外祖父過世得早,侯府一直是定遠侯在支撐。長兄如父,她不止一次在外祖母口中聽聞,定安侯是最護娘親的。

她不應同他疏遠。

……

兩人并未在聽雪苑久留,西暖閣就在不遠處。

定遠侯送她,便邊走邊聊。

音歌遠遠跟在身後。

“你爹是什麽時候去世的?”話題沉重,定安侯的聲音便沉。

小時候的事了,她也應得淡。

又是短暫的沉默。

孟雲卿直覺,定安侯應當是同爹爹熟悉的。

“等近日府中的事情一過,你每日抽出兩個時辰,我請先生來給你教課。”

先生教課?孟雲卿一頭霧水。

大戶人家的女子懂些詩書好,家中都會請教習來授課,也是淺嘗而止。而定安侯口中的先生教課,便不是同一個意思,她以為聽錯。

來了侯府幾日,她也知曉府中有學堂。

侯府中小一些的姑娘,譬如沈妍,沈楠和沈瑜都會去學堂念書。

沈琳和沈陶卻不去了。

“不是府中姑娘們的學堂,是政史經綸,你都要學。”

政史經綸?孟雲卿費解,她一個侯府的表姑娘,學男子學的政史經綸?

不怪她匪夷所思。

定安侯腳下駐足,“旁人可以不學,你要學。”

定安侯話中有話,卻不同她再多說。

而這些仿佛都是從提及父親後說起的,孟雲卿心中越發好奇,卻知曉如果他不說,她根本問不出半分端倪。

等到西暖閣,華燈初上,苑落裏映得星星點點,很是好看。

“早些休息。”

她應好。

定安侯一走,音歌上前,感嘆:“姑娘,真是少見侯爺花這麽多時間在內院,還同姑娘說了這麽久的話。”

孟雲卿點頭。

起初,她是有些怕定安侯的,尤其是那雙洞悉人心的眼睛,讓她覺得可怕。

就像……

後來的宋景城。

興許經歷朝堂之人便是如此,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眼光便毒。

……

晚些時候,喚了音歌和娉婷來伺候洗漱。

她有些睡不着,就窩在床上看《茶經》,她感興趣的從來都是這些。所謂的政史經綸,她心中觸得慌,卻又從定安侯的一言半句裏找不出蛛絲馬跡。

明日還有沈媛回門的,免不了要折騰翌日。

再晚些,音歌就來催她歇下。

她只能将瑣碎思緒抛諸腦後,順手将《茶經》擱置到一側。

音歌替她搖了搖蒲扇,“老夫人方才讓翠竹過來,說讓姑娘好好歇着,明日去晚些。”

她應聲。

“姑娘先睡,夜裏開始熱了,我替您扇着。”

她也不拂了她的好意,嘴角牽了牽。

音歌熄了燈,夜很靜,除了悠悠的風聲,便只有鳴蟬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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