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珊瑚

花園乘涼?

姚岚和姚瞳心中的僥幸瞬間破滅。

原以為興許是巧合,侯府的這位表姑娘只是一時興起才問起罷了,而孟雲卿方才的一句“花園乘涼”,絕對是有特意的,也根本沒有絲毫避諱之意。

本就是在人後議的是非,憑誰問起都理虧。

孟雲卿一開口,就讓她們姐妹二人進退維谷。

這定安侯府怕是又出了一個難纏的角色。

姚岚和姚瞳對視一眼,正想着要如何應聲才好,就又聽孟雲卿道,“過往便聽人說起姚太傅貴為太子太傅,學識淵博,受人敬仰,是國中有名的大儒。今日才曉太傅府的兩位千金才學富五車,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

如此高的評價,明顯就是在向她二人示好。

沈陶怪異看了孟雲卿一眼,這哪裏是她平素的性子。

沈琳和梅嘉言也疑惑看她。

顧昀寒便也楞住,孟雲卿她在侯府就見過的,性子有些弱,不愛說話,也不愛張揚,哪裏會這般突兀得獻殷勤?

——還偏偏是,不起眼的姚家姐妹二人?

若不是姚太傅在做太傅前,曾挂名做過兩年衛同瑞的老師,将軍夫人也不至于會将姚家兩姐妹安排在這桌,也算給姚太傅擡面了。姚氏姐妹花雖然在京中慣了“才女姐妹花”的名頭,卻也是京中給姚太傅面子,其實擡舉這一雙女兒罷了。

名聲是有,卻哪擔得起“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名頭?

陸容嬌都聽得有些不屑。

Advertisement

姚岚和姚瞳兩姐妹更是心中一驚,這孟雲卿!明知她姐妹二人在身後嚼舌頭,還特意拿爹爹學識淵博,是國中大儒來說辭。說什麽她們姐妹二人學富五車,青出于藍,根本就是在赤裸裸的打臉。

她們還偏偏反駁不得!

若是道出事情,豈不是打爹爹“大儒”二字的臉,教出來的女兒如此搬弄是非。

于是她二人不僅反駁不得,還需勉強扯出一抹笑意,皮笑肉不笑道:“孟姑娘謬贊了。”

除此之外還能說何?

此次吃了虧,日後見着這孟雲卿怕是都要繞着走罷了。

……

孟雲卿果然沒有再多說。

姚岚和姚瞳才舒了口氣。

孟雲卿心底澄澈,凡是還是要留有餘地,更何況還在将軍府,扯得魚死網破,得理不饒人也并不見得比眼下好多。

音歌就覺解氣得很。

姑娘心中果然是有數的,見到姚家兩姐妹吃癟的表情,她都覺得自在得很。

再往後的壽宴都覺輕快的。

這一桌也似有默契一般,都紛紛繞開先前的話題,好似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聊天吃菜。

上夠六道菜,在韓燕的禮節中就可起身向主人家敬酒了。

這邊坐的都是女眷。

堂中有屏風隔開,賓客中的男子就坐在屏風那頭,六道菜後才可過來敬酒,女眷們便要等到男子敬完酒後才動。

将軍夫人邀請的多是各府的夫人,衛将軍又不在,賓客中的男子多是親近的世家夫人的兒子,例如相國夫人的兒子韓翕之流。于是等男子們過來敬酒,這廂便紛紛安靜下來,各自擡眸去看。

京中不成文的規矩,這樣的壽宴,各府的夫人都帶了子女前來。

若有中意的便會多看幾眼。

還有不少是家中的子女快要及笄加冠,來看看是否有入眼的,能促成便是好事。

于是等衛同瑞過來将軍夫人這桌問候兩句,屏風一側的公子哥們便陸續來敬将軍夫人的酒,衛同瑞就陪在母親身邊。

說的都是吉利的祝福語,又都是晚輩,将軍夫人備了厚厚一沓紅包作還禮,堂中的氣氛就很好。

他們敬他們的酒,堂中的夫人們就紛紛掩袖,私下耳語道誰家的公子果然一表人才,誰家的公子長高了不少,中意的有,出謀劃策的也有。堂中的姑娘小姐們又不好直視,便時不時瞄上一眼,有的臉紅,有的就低頭喝茶,竊竊私語的也多。

孟雲卿轉頭,正好看見衛同瑞朝她笑。

衛同瑞難得笑。

許是今日娘親壽辰高興,笑容也自然多些。

孟雲卿就也會意莞爾,衛同瑞才移開目光,繼續招呼身旁的客人。

再等不久,又見到了韓翕,在一衆公子哥中,韓翕算個頭嬌小的,卻深得面容白皙,又巧舌如簧,頻頻把将軍夫人逗樂。孟雲卿明顯看見衛同瑞一臉嫌棄,韓翕卻把将軍夫人哄得很是開心,就連相國夫人都笑眯眯的。

孟雲卿只覺有趣得很。

……

不多時,等男子們敬酒完,退回屏風那側。

屏風這端,各府的夫人們便使了眼色,讓身後的丫鬟去喚小姐們來主桌這裏,給将軍夫人見禮。

各府來的小姐就要比方才的公子哥多了許多。

侯夫人就坐在将軍夫人身側,最先喚了沈琳,沈陶,沈妍,沈楠,沈瑜五姐妹和孟雲卿來,一同給将軍夫人敬酒。要說的話都是事前就想好的,侯夫人親自聽過,端莊大氣,将軍夫人很滿意。

又每人簡單問了句關切的話,各自應了就好。

“大家同樂。”将軍夫人又将紅包逐一遞給侯府的姑娘們,拜壽的環節才算結束。

孟雲卿還是頭一遭參加這樣的壽宴,覺得新鮮。

等沈家退回來,梅嘉言就同梅夫人一道去了主桌,而後是陸容嬌,秦雨藍和姚家兩姐妹等等……

趁着旁人注意力都在拜壽上,孟雲卿悄聲問沈妍,“方才有見到那人嗎?”

是說不肯還她扇子的那人。

沈妍就咬了咬唇,輕輕點頭,方才見到了,離得有些遠,具體沒聽太清楚,似乎喚作方什麽的。

姓方,孟雲卿就點頭,“知曉了。”

先前衛同瑞等人過來敬酒,将軍夫人就說,壽宴過後會在西郊馬場舉行賽馬和齊射,讓年輕人都多露露臉,各府的夫人自然都說好,如此一來,各府的小姐們也都會同去西郊馬場。

陸容嬌就很高興,“昀寒的騎術,在我們燕韓女子中算得上數一數二的,晚些就可大飽眼福了。”

“是啊是啊。”秦雨藍也應道,“他們賽她們的,只要我們昀寒一上場,都得停下來矚目。”

沈陶就無語得很。

又是騎馬,又是顧昀寒,真是沒有什麽比顧昀寒和騎馬加在一處更令人讨厭得了,她真是沒有興趣去看顧昀寒在西郊馬場大出風頭,回回都是如此,也沒有些新意。

顧昀寒搖頭,“好久都沒練了。”

陸容嬌就笑,“沒練怎麽了?沒練也比旁人好呀,就指着看你騎馬呢!你都不去,難不成還有別的姑娘拿得出手?”

顧昀寒才勉強應了。

梅嘉言有些咳嗽,身後的婢女就給她端了茶水,“小姐還去嗎?要不奴婢去問問夫人?”明顯是擔心她身子弱,受不住。梅嘉言也搖頭,“不去了,馬場風沙大,怕去了掃大家興致。”

沈陶立刻就應了,“那我陪陪梅姐姐,正好這兩日嗓子眼兒也不舒服,去不慣的。”

她是巴不得不去,梅嘉言正好是擋箭牌。

“這倒好,有沈陶妹妹陪我說話。”梅嘉言笑了笑,“那你們去吧,晚些再回來給我說說有什麽好玩的事。”

沈琳道好。

等到壽宴結束,才晌午過後不久,正是一日裏日頭最毒的時候,女眷們就在堂中喝着茶水閑聊。

待到晚一些,才陸續備了馬車往西郊馬場去。

有些夫人和姑娘們是不去的,就留在将軍府,像世子夫人帶着婉婉就不方便,侯夫人怕沈楠和沈瑜亂跑,也沒讓她二人去,于是孟雲卿和沈妍就同沈琳坐了一輛馬車走。

馬車上沒有外人,沈琳問起姚岚和姚瞳兩人來。

她是聰明人,哪裏會聽不懂孟雲卿的弦外之音。

孟雲卿就道,不過是些流言蜚語,恰好聽到罷了。

沈琳就很氣,你才來京中多少時日,哪裏就來這麽多亂傳是非的人?!

反是孟雲卿寬慰,不打緊,又不礙事。

你就是心大,沈琳嘆息,讓祖母知曉了非得氣上許久。

都是姑娘家閑言碎語,讓外祖母知道做什麽,聽聽便好。

将軍府到西郊馬場确實近,只覺才上馬車不久,就下車了。

有将軍府的侍從領她們入座。

沈修頤等人是一早就到了,在場中練手,三三兩兩聚在一處,等各府的姑娘們到了,負責籌備賽馬和齊射的人才出來主持大局。本是将軍夫人壽辰,圖個喜慶,将軍夫人出生将門,喜歡看這些,便各個都要給将軍夫人顏面,不會上的也要硬着頭皮騎上兩圈的。

一時間,西郊馬場就人聲鼎沸,熱鬧得很。

音歌在孟雲卿身後撐好傘,恰好馬場的觀賽席上有竹竿,想是為她們準備的,傘剛好可以放在上面,不費事。

觀賽席上置了點心和瓜果茶水,可以一邊觀賽,一邊吃些小食。

沈琳和陸容嬌等人的位置在前頭,和侯夫人,陸夫人等一處。孟雲卿和沈妍的在後頭,陸容嬌臉色這才好些,想來方才将軍夫人是顧及侯夫人顏面才将沈家的姑娘安在一桌的,真正到了這等時候,還是分了主次的。

陸容嬌心中就舒坦了許多。

衛同瑞是主人家,率先上場,他同沈修頤平素就要好,自然是一同上場。

抛開衛同瑞不說,沈修頤在京中可是才貌雙全的兒郎,不少貴女的眼睛就盯在沈修頤身上不肯轉了。也不知是衛同瑞機技高一籌,還是将軍夫人壽辰,這開場要圖個好彩頭,總之衛同瑞贏得順理成章,好看是好看,卻精彩不足。

将軍府是主人,衛同瑞就賽開頭一場算是揭幕。

剩下的就是各家公子各顯神通,他從場中退了出來。

孟雲卿從未見過騎馬,看得津津有味,就有婢女在她身後行了行禮,“孟小姐。”

孟雲卿回頭,似是方才見過,将軍夫人身邊的婢女。

她莞爾,對方就道,“将軍夫人請孟小姐借一步說話。”

之前衛同瑞的信裏就說,娘親很是喜歡那只貓,讓她壽宴一定要來,想來将軍夫人也是要單獨見她的。只是早前在偏廳或堂中都太過顯眼,眼下在馬場,衆人都一門心思看着賽馬和齊射,注意的人也就少。

孟雲卿點頭,“勞煩姑娘帶路。”

孟雲卿起身,卻喚了子碧同去。沈妍錯愕,但見她使了眼色,也不多說什麽,反是最後音歌同沈妍留在原處。

子碧極其聰慧,就默不作聲,只管同孟雲卿一道往将軍夫人那廂去。

沈妍心中就似踹了一只活蹦亂跳的兔子,靜不下來,又不敢找旁人說去,只等着孟雲卿這邊早些回來。

婢女掀開簾子,孟雲卿就讓子碧在簾外等。

簾內,果然見到将軍夫人與衛同瑞一處。

将軍夫人手中還抱着一只純白毛的貓咪,正在逗樂,衛同瑞就在身側看。

見到她進來,衛同瑞就上前來迎,将軍夫人也一臉笑意。

孟雲卿福了福身,“見過将軍夫人。”

“雲卿,來這邊說話。”将軍夫人一手抱着貓咪,一手摸着貓咪的頭,懷中的肥貓就舒服的揚起額頭迎合,喵喵叫了兩聲,很是慵懶惬意。

果然可愛得很,孟雲卿彎眸,就聽衛同瑞道:“忘了給你說名字,它叫“珊瑚”。”

珊瑚?

一只貓叫珊瑚做什麽?孟雲卿只覺得好玩,可将軍夫人在,她又不好直接問,

衛同瑞就似看出她心思一般,一面走一面道,“母親房裏有株做裝飾的珊瑚,她喜歡得很,每日都要去搗弄幾次,索性就叫珊瑚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