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章節

他的袖子,仿佛是等得不耐煩了,語氣中不覺染了一絲嬌嗔之意:“我可問你話呢。”

蘇墨望着她,忽然便伸出手來,撫住她的後腦,将她的臉朝向自己,指腹輕撫,忽道:“我倒不知,這真心喜歡,是哪一種喜歡?”

錦瑟想了片刻,忽然眨了眨眼,踮起腳來,輕輕印上了他的唇,用最輕柔的姿态輾轉吮/吸。

她到底還是不大會做這樣的事,好幾次不小心咬着了他,磕得自己也有些疼,見他依然沒有反應,便索性擡起手來,勾住他的脖頸,仍舊繼續小心翼翼的親吻他。

終于,蘇墨的手緩緩自她腦後下滑,扶住了她的腰,然而,再慢慢收攏纏緊。

嚴絲合縫的親密之中,他忽而大力反吻住她,近乎掠奪一般的長驅直入,橫掃她口中每一處的香甜,再汲取入腹。

從前,他們之間再親密,也不過南山腳下小鎮那次親吻,與今次決然不同。

錦瑟神思有些飄渺,卻全然不在他的親吻之上。她一時看看眼前他低垂的眼睫,一時又看看他耳際上那顆筆尖大小的小黑痣,一時又越過他耳旁,去看長廊盤那些遙遠而模糊的風景。

微微有些泛白的指尖在袖中收攏來,此時此刻,她只覺得自己,冷靜得有些可怕。

而蘇墨那絲輕微的瘋狂,也不過轉瞬即逝。

他緩緩松開她來,錦瑟适時收回了飄渺的目光,堪堪與他對視着,他便微微笑了起來,容顏隽秀,幾乎讓繁花失色。

“如果這就是真心喜歡,那麽,大概是了。”

他聲音低低的,每一個字,都重重砸在錦瑟心頭。

終于是了嗎?錦瑟想笑,可是伴随着笑意襲來的,卻是眼眶的紅與熱。

“那你,應該終于能體會姐姐當日的心情了罷?”

切膚之傷,不若背叛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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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想起姐姐親筆所書下的這寥寥十字,她心頭的恨,便如那南山崖頂的飄雪,綿綿纏纏,覆得人不能呼吸。更何況,寫着這十字的書,還是她住在他園中之時,他親手交到她手中。

他大概沒想到姐姐會在那本書上留下字跡,所以一并放入衆多書籍中與她解悶,而她,明明不愛看書,卻偏偏翻到了那十個字。

這大抵便是天意。

在看到那十個字之前,除卻知道他曾得到了紅顏,她也查到些許旁枝末節,可心中到底還是不忍,也不甘。直至那一日,姐姐的字跡映入眼簾,深深刺痛了她,也刺醒了她。

她也無法想象姐姐寫下那十字之時,是不是字字泣血。她唯一想得到的,就是從仲離歸來後立下的誓言——

姐姐曾經有多傷,有多痛,便都要面前的這個人,一并承受!

“噗!”

那低不可聞的一聲細響,是利刃沒入皮肉的聲音。

她一手的冷汗,幾乎握不住那匕首把,到底,還是刺了進去。

蘇墨眉心微微動了動,容顏上的血色迅速褪去,然而竟然一丁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仍舊扶着她的腰身,将她抱在自己懷中。

“呵。”

錦瑟似乎聽到他在自己耳邊輕笑了一聲,可是她心頭,卻是一片麻木的疑惑——姐姐不是說,會很痛嗎?為什麽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我早該知道你放不下。”蘇墨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只是卻愈見低沉,帶了一絲似含欣慰的笑意,“錦言,的确是為我所害,如今你替她報了仇也是好的……只是從今往後,莫要再過于執着愛恨,否則,會苦了你自己,記不記得——”

那是南山頂上,他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錦瑟似是吓了一跳,忽然猛地用力推開了他,倉皇而逃。

蘇墨腹部一片血污,那支匕首幾乎只餘了刀把在外,其餘刀身盡數沒入他身體。他伸手撐住長廊柱,猶想回頭看一看她的背影一般,卻終究失了所有的力氣,無聲委頓于地。

禦書房外,四下一片平靜,闵玉正等候服侍于外間,卻忽然聽得一陣驚慌失措的腳步聲傳來,擡頭一看,卻是皇城東門侍衛統領蕭欽,正神色倉皇而來。

見到闵玉,他匆忙上前:“闵公公,小人有急事求見皇上。”

闵玉忙不疊的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皇上今兒心情實在是不大好,剛剛喚了寧王進去議事,還囑咐便是出了天大的事業不許打擾!”

蕭欽立刻重重跺了跺腳:“可不就是出了天大的事,小人才匆忙前來求見嗎?”

他本是習武之人,氣息粗重,嗓音也渾厚,更兼心中焦急,聲音更是不受控制,只這短短幾句,已經驚動了禦書房裏的人。

“闵玉!”皇帝的聲音從裏面傳出,着實有些不善。

旁人皆少見皇帝這般的怒氣,闵玉忙的對蕭欽比了個手勢,随後推門而入,剛喚了一聲“皇上”,蕭欽卻已經不顧一切的上前:“皇上,微臣蕭欽有事啓奏,秦王/剛剛在王府之中被刺,現下已經垂危!”

聞言,闵玉霎時大驚,轉眸看向禦書房裏的兩人。

皇帝坐在上首,聞言似乎也是一怔,而蘇黎站在下方,先是不為所動,然而片刻之後,卻驀地臉色大變,大步上前捉了蕭欽的衣領:“什麽人做的?”

“微臣亦是剛剛得到消息,具體情形尚不知曉。”

蘇黎臉色忽然愈發難看了起來,匆忙轉頭對皇帝說了一句“臣弟告退”,便大步而去。

他本想先去錦瑟所住的小院,然而想了想,卻還是當先沖到了蘇墨的府邸。

蘇墨園中聚集了很多人,皆是他那一府的莺莺燕燕,各自驚慌失措的站在園中。

蘇黎直接進入廳內,尋到蘇墨卧房,卻見床前已經圍了一圈的禦醫,各個神情慌亂,忙碌不暇。而溶月站在床頭的位置,臉上一絲血色也無,只擰緊了手中的卷子,咬牙鎮定的看着。

“秦王現下情形如何?”蘇黎看不見蘇墨的情形,終于開口問道。

屋中衆人似乎這才發現他的出現,為首的禦醫忙不疊的回道:“回寧王,秦王失血過多,又發現得晚,如今……臣等皆在盡力施救,盡力施救——”

蘇黎聽得心頭“蹭”的竄起火來,轉而看向溶月:“二嫂,可知是何人所為?”

溶月望着他,良久,終于開口道:“何人所為我不知。只是門房上的人告訴我,發現王爺被刺之前,見到長安郡主滿身是血的離開了王府。”

她聲音異常平靜,然而那份平靜之下,卻分明藏着暗湧。

蘇黎聽得分明,腦中卻仿佛有什麽東西砰的炸開來——怎麽會是她?

一路駿馬疾馳,他匆忙來到錦瑟所住的小院,卻見院門虛掩。

他推開院門,大步而入,四下找了一番,卻都沒有看見人影。

蘇黎心中霎時大震,進入錦瑟卧房尋找。

衣櫃,空了!

他轉而找到綠荷的房間,打開衣櫃,竟同樣空空如也!

“宋錦瑟!”他驀然大吼了一聲,卻已然聽不見回應。

她,消失了!

他頹然而迷茫,轉而再度進入她的卧房,只想尋出一些什麽蛛絲馬跡。

可是她不過在這裏住了短短的時日,又能留下什麽給他?

若說有,那大抵便是他心頭那再也揮散不去的疑問——

“宋錦瑟,你當初執意與我和離,究竟是為什麽?”

愛的模樣(六)

八月,桂香滿庭,月華蓋院。

錦瑟在一屋子馥郁的桂花香味中醒來,睜開眼不見綠荷的身影,一時心裏便有些發悶,拉開門走出去,才發現已經月上中天。

此處是位于青越東南的一個邊陲小鎮,與仲離和金麗兩國交界。許是越往邊境地區便越荒涼,因此日前她與綠荷足足趕了三日的路程,才終于尋到這麽一座小客棧。難得的是地方雖小,倒也馨雅,正如那滿庭的桂樹以及交織了三國風情的房屋裝飾,都叫錦瑟覺得舒服丫。

一路離京而來,因為始終不确定要去往何方,因此她與綠荷二人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南,折騰颠簸了将近兩個月的時間,才終于來到這座小鎮。錦瑟仍舊不确定之後要去往的方向,因此便決定暫且在這裏安置下來媲。

她一路下樓,來到大堂之中。

大堂內除了兩桌住客,還有客棧主人一家,正熱熱鬧鬧的圍坐在一起吃晚飯。

不經意間瞥見那桌上擺着月餅,錦瑟倒是微微一怔,随後才想起來今夜竟是中秋,難怪月色這樣好。

“姑娘起來啦?”店家見她下樓,笑着迎上前來,引她坐下,為她倒了杯熱水,才又道,“姑娘想吃點什麽?我讓廚房去做。”

“随意兩道小菜就好。”錦瑟笑笑,忽又道,“店家可見着我那姐姐去了哪裏?”

話音剛落,綠荷的聲音變響起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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