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石二鳥
多事之秋,這個詞用來形容現在府內的狀況是相當貼切。李琦回來這麽久,都是獨自住在傲倨樓,三位娘子那可從沒去過,若崖是很高興的,因為這樣小綠才安全,可那兩位娘子就不依了,暗地裏道王爺有斷袖之癖,這下好了,府裏的丫鬟們都在背後議論紛紛,連看李琦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若崖徐步跟在後面,眼前的人好像心情不太好,她還是避免被臺風掃過。進到書房,桓碩正在整理桌上無用的紙張,見到李琦滿是尴尬的臉色,待他坐下,桓碩迅速站在若崖的對面。
李琦看了他一眼,淡然道,“為何臉色如此奇怪?”
桓碩假裝輕咳了下,小心翼翼的問,“王爺,可曾聽到府中有什麽傳言?”
“噢?”他提起筆,似乎并不在意,“關于什麽?”
桓碩頓了一下,這些流言蜚語想必早已入了王爺的耳,心一擰,“額,他們都說王爺有…斷袖之癖。”
若崖斜看着他,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許,無奈俊逸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斷袖?”他冷哼,朝桓碩勾了勾手,桓碩驅步往前,李琦靠近他,“你覺得如何?”
桓碩見狀一個激靈,忙說:“那自然不是!”
“很好,”李琦若有所思,又道,“既然娘子們如此心急,那今晚就讓陳娘子服侍本王。”
“不可以!”他的話語剛落,若崖便脫口而出,一旁的桓碩還處在震驚之中。
“她是本王的妾,有何不可?”他擡頭凝視她,滿滿的諷刺。
“不可以。”她還是重複了這句話,心裏卻開始打起鼓來,小綠和桓碩相愛,如果小綠成了真正的陳娘子這讓桓碩情何以堪啊,讓她還怎麽有臉出現在小綠面前。
興是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李琦吩咐道,“桓碩,你先下去。”
吶吶回了句是,一臉的呆滞,桓碩走出去的樣子僵硬無比。
待屋門掩上,若崖撲通跪在李琦面前,知道這事早晚都得解決,否則越久越不利,眼下只能希望盛王是個通情達理之人,“求王爺休了陳娘子。”
“休了她,于我有什麽好處?”他漫不經心道,黑沉的眼卻未離她半分。
“求王爺成全,若王爺同意此事,以後有若崖能做的事,若崖必不推脫。”
“是嗎?什麽事都可以?”
“是。”倔強的眼神,堅定的語氣,可是微微抖動的肩膀卻出賣了她,若崖心裏确實很害怕,害怕他不屑與自己的交換,更害怕他會提出無理要求。
……
聽不到他的回答,時間如同靜止般,她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
撲通…撲通…撲通…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聲音終于響起,“桓碩,進來。”
書房門被打開,恒碩略顯失意的走了進來,筆直來到書桌前,等待王爺的命令。
“今日本王将陳娘子贈與你為妻,你可願意?”
聞言,若崖不可置信的望向他,滿是錯愕,這萬萬不是巧合,她的直覺告訴她盛宣王李琦深不可測,原來他早已看穿一切。
桓碩此刻是大喜,清秀的臉上布滿紅暈,“桓碩願意,多謝王爺。”話完他便興沖沖地走了出去。
李琦踱步至她面前,如帝王般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起來吧,記住你今日所言。”而後繼續批閱起奏折。若崖若有所思的站在一旁,望着李琦的背影回想起之前的種種,忽然渾身打了個冷戰,李琦,絕不像表面那樣單單只是王爺!
回到庭廂閣沒多久,小綠便闖門而入,跪倒在她面前,“小姐。”
這一言不合就下跪的禮節還真是常見,若崖忙扶起她,“你這又是為何?”
“小綠對小姐的恩情無以回報,只盼以後能繼續服侍小姐。”
“好啦,什麽恩情啊,我還怕委屈你了。”王爺的良媛被賜予別人,雖然是相愛之人,但在別人眼中不保說三道四,其實若崖心中還是有些愧疚的。
“不委屈,小綠一點都不委屈,能被賜給桓碩,別說委屈,對小綠來說是天大的喜事。”
“那樣便好。”她也能少些歉意,“以後你就好好做桓碩的妻子,不用再随我左右。”
聽了她的話小綠倒不樂意了,“能照顧小姐是我小綠三生有幸,小姐若不要我照顧,我便不嫁與桓碩”。
這丫頭,倔起來還真不是一般啊,若崖也拿她無奈,遂應道,“好,随你吧。”
因為小綠的事,另外兩位娘子最近安靜的多了,因為她們怕哪天自己也被賜給別人,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流言就這樣随着時間煙消雲散。一石二鳥,如此的心思缜密,若崖不得不佩服。
天氣已漸有涼意,許久不見的白玢此刻正在亭中,臉上帶着疲倦。若崖對她點了點頭徑自坐下,沒想到旁邊的清冷佳人突然開了口,“你不該呆在這,于你而言,太危險。”
“你...知道我?”聽她的語氣,似乎很了解自己?可實際上她們并未有什麽接觸,她這話是何意?
她并未回答,只是微微點頭。
“為何這樣說?”
“你在他身邊太危險。”她道,言中都是關心,大多是對李琦的關心。
撇開與李琦的關系,若崖也是明白事理的人,這府內的女人恐怕大多都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想料白玢也認為她是其中之一,對王爺虎視眈眈的人,“我想白玢姑娘多慮了。”
“是嘛,”她淡道,語氣裏似乎多了份嘆息。
若崖清楚,眼前這位女子心裏藏有很多秘密,既然她出聲提醒了她,那她內心并無惡意,于是不忍道,“雖然我不知道白玢姑娘擔心什麽,但還是謝謝。”
白玢聽了她的話,唇角露出了一抹不易見的笑,帶點羞澀。
若崖側顏,在古代她應該屬于碧玉年華的年紀,卻比同年紀的顯得成熟穩重。
“你...多大了?”
“十八。”
原本若崖并不确定白玢會回答她的問題,但聽她剛剛回答的速度,似乎并不排斥與她相處,她又說,“既然你小我八歲,那我們便以姐妹相稱,不知你願意不?”
聽到姐妹相稱四個字,白玢清麗的臉龐閃過一絲迷茫,喃喃道,“姐姐?”
若崖看着她,美目中有着堅毅與灑脫,聽到白玢的自言自語,她大概可以猜想到白玢對親人幾乎沒什麽概念,再次确認道,“對,姐姐。”
因疲倦而備顯蒼白的臉上浮現淡淡紅暈,白玢清冷的神情終于露出一抹笑,異常清新,“好。”
從和她交談中得知白玢自小就被父母賣入揚州的紅谷苑,在那裏無依無靠,每天幹着數不清的活,吃着殘羹剩飯,直到十二歲那年,她遇見了前來辦事的盛宣王,李琦只是淡淡掃了她一眼,第二天便将她贖身,之後她一直随着李琦,完成他交代的事情。至于什麽事,若崖沒問,她知道什麽叫點到為止,有些事人家不願說,她自然也不會追問。就是很訝異李琦居然那麽心好,會收養孤苦伶仃的白玢。
白玢見若崖沒有聽到她的話,不禁又問了聲,“若崖姐姐,你有聽我說嗎?”
若崖回過神,投以她抱歉的眼神,“剛出神了,你再說一遍吧。”
“那個...姐姐為何不嫁人?”白玢知道自己問的問題很尴尬,而且尋常過二十的女子都已出嫁,但實在不知為何若崖姐姐一直獨處着。
若崖聽了她的話輕笑出聲,對嘛,這才是十八歲的女孩該有的想法,直接簡單。蔥白手指撫上白玢的發鬓,這丫頭真是越看越喜歡,她淡道,“只是有些原因,很多事,并非自願。”
白玢似懂非懂的輕點頭,她何嘗又不是,這一輩子她也不會嫁人,若不是盛王收留,恐怕她現在早已成為紅谷苑的姑娘了。她自知配不上盛王,只要他交代的事她一定會竭盡全力完成,無怨無悔。可眼前的若崖姐姐很特殊,從她第一眼見到的時候就覺得親切,她不像其他人那樣會用鄙夷或猜忌的眼神看她,明亮的黑眸似清水,她阻止不了王爺,但她也不願看到她受傷,所以她忍不住提醒她的處境。
“白玢。”一道低啞暗沉的男聲響起,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去休息。”他的意思很明白,顯然不想讓白玢和她有太多的接觸。
若崖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李琦跨步來到她身前,深邃的眼神落在她臉上,“做好自己的事,不要想知道其他的。”
“抱歉,我對你不感興趣,所以不想知道其他的。”她回,平靜冷漠的眼眸忽然瞥見地上還有雙腳,頓了一下,難道是她方才沒注意到?視線越過李琦,原是許久沒見的李環,似笑非笑,看着她的眼神有些異樣色彩,“見過濟王。”
李琦見她行了禮,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若崖并未過多在意他,看樣子是兩人剛談完事情,才準備離開,李環便已出了聲,“若崖,好久不見。”
若崖?這是李環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心裏浮現些許不适,她淡然回,“不過幾日而已。”
“恩...于你而言是幾日,于我而言可不是。”李環的話很直白,傻子都聽出來他的意思,若崖在他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續而轉看向李琦,看着他一如既往高深莫測的表情,心裏不自覺的心虛了一下,暗暗罵着自己沒出息,不自在的幹笑幾聲。
“明日我先出發去揚州,你也不要太想我,反正數日後就能再見。”說完,他還抛了個媚眼,若崖只覺一陣惡寒,慢半拍的想起這西安離揚州一千多公裏,沒有飛機火車的時代,僅數日他能回來嗎?!莫非...剛欲詢問他,李環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眼前,她伸在半空中的手停頓在那,機械般的盯向另外一位在場的人,死死的!蹦出的聲音是咬牙切齒,“剛才濟王說的意思是我也會去?”
只聽那人低低的回了句,“恩。”
若崖瞬間心中萬只草泥馬奔騰而過,忍住怒意,“王爺,帶着我只會拖累你的行程。”
“不會。”他說的輕描淡寫,似乎根本沒把她的意見放在心上。
“我不會騎馬。”她敢斷定,李琦絕不會用轎子擡着她上路。
“有白玢帶着你。”墨黑的眼睛望着她,眼前明眸染了怒意的女子讓他莫名心情大好,又補充了句,“我也可以。”
若崖的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牽着她這個無用的女人去揚州到底是何意?他的心思真的揣測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