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葉榕怕母親會氣壞身子, 立即走過去輕輕拍着母親後背, 替她順氣兒說:“娘, 您別着急, 女兒沒事, 女兒好好的。”又看向顧家人道, “既然此事已經把樊家兄妹牽扯進來了,顧老夫人, 不如還是将他們兄妹請過來吧?”
“有些事情, 還是當面對質的好。”
葉榕始終泰然自若, 處事不驚。顧家幾位夫人再把注意力聚集在葉榕身上的時候, 不由都十分可惜。
可惜這麽好的姑娘,卻不能給他們顧家做媳婦。
顧老夫人自然應允的:“榕丫頭說的對,既然葉三姑娘說是樊家兄妹合謀欲害榕丫頭才有今兒這一出的,便該把他們也叫來。”
說罷, 給顧大夫人遞個眼神:“派人去喊吧。”
“是,母親。”顧大夫人派了自己身邊的老嬷嬷去。
顧昶卻覺得可笑之極, 他冷笑了兩聲, 目光冷冷看向葉家姐妹:“你們姐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把屎盆子往昕兒頭上扣, 你們休想!昕兒的确出身不高, 可她最是善良率真的, 不比你們葉家的姑娘,最擅耍陰私。”
“你們想逼我就範,做夢!”
葉榕淡漠沉着道:“是不是我們姐妹往他們兄妹頭上扣屎盆子, 一會兒人來了,顧二爺一問便知。”又說,“顧二爺說樊家兄妹善良,我也是覺得挺好笑的。樊家姑娘賽馬,願賭不服輸結果卻拔刀廢了你們顧家一匹馬那事兒,顧二爺是忘了?”
“樊家大爺覺得是我毀了他妹妹一樁好姻緣,所以記恨我,想大街上公然施害于我的事兒,顧二爺想必也是忘了?”葉榕并不介意此刻顧家人都在,反正她也不打算跟顧家有多深厚的交情,所以,也不必委屈自己顧及這個顧及那個。
再說,她說的盡數是事實。有人眼瞎看不清事實真相,那她便幫他把雙眼複明。
“或者,你顧二爺做人行事素來都有兩套标準,嚴于待人,寬于律己?樊昕兄妹傷馬害人是率性坦誠,我因不想被害,出手反擊樊英,就是得理不饒人?陰險惡毒?凡事都得講個前因後果,不能斷章取義,這些道理,顧二爺讀書的時候,教書先生可都教過吧?”
葉榕說到最後,語氣間盡是對顧昶的百般鄙夷瞧不上。
偏她說的都是事實,字字珠玑針針見血,縱然顧家人聽了心裏不舒服,卻也反駁不了。顧晟顧晏兩個也在,二位美少年相互望了望,也皆沉默不言。
顧昶是顧家四兄弟中頭腦最簡單辯才也最差的一個,他根本理論不過葉榕。其實他雖然嘴上護着樊家兄妹,但心中也明白,賽馬傷人那兩件事上,的确是樊家兄妹不對。
但可能他極為護短吧,加上不喜歡葉榕,所以對她是諸多成見。
別人都不說話,這種時候,也只能顧大夫人圓這個場了。顧大夫人笑着走到葉榕身邊,緊緊握住她手說:
“伯娘知道,你是受了委屈的。我們家這個呆子,你不要理他,他就是豬油蒙了心,為着一個女人,早瘋了。伯娘知道,你是最好的孩子,莫要與他一般見識。”
于是葉榕就又委屈又大度的應着:“是。”
沒一會兒,樊家兄妹就被帶着過來了。樊英早憋着一股子氣,看到葉家姐妹,就要沖過來打。
“放肆!”顧老夫人随手便扔了個杯盞朝樊英砸過去,“你當這是在菜市口?還是當這是你樊家?由得你在這裏動手!”
樊英心中雖恨,但顧及妹妹未來的幸福,他只能忍了。
在顧老夫人面前,樊英忽然彎膝跪了下來。樊昕見狀,也跪在了老夫人面前。
顧昶本來就是跪着的,見狀,立即挪着膝蓋過去,與樊家兄妹跪在一起。
“孫兒只想娶昕兒為妻,求祖母成全。”
顧老夫人卻不答這一茬,只冷着臉問樊昕:“樊家姑娘,我且問你,你與你兄長恨葉家大姑娘嗎?”
樊昕倒是實話說:“恨。”但她解釋,“是他們動用權勢給哥哥加了罪,害哥哥坐牢吃牢飯,不但毀了哥哥前程,也毀了哥哥原本好好的一樁姻緣。”
哥哥原本是說好了一門親事的,正因為坐了牢,女家便毀了婚約。如今哥哥留了案底,前程也沒了,日後還能說到什麽好親事?
顧老夫人顯然是不滿她這樣說的,蹙緊了眉心問:“那我再問你,你說葉家動用權勢給你哥哥加罪,那他們家為何這樣做?無緣無故的,怎麽不見他們葉侯府‘欺壓’別人家,偏欺負了你們樊家呢?”
樊昕被問得啞口無言,她直覺老夫人屁股是歪到葉家那邊的,這話明顯就是幫着葉家說的。
但樊昕不甘心,恨恨咬牙切齒,雙手也攥成拳頭,回說:“我哥哥是為了我,他是有錯,可罪不及坐牢。他……”
顧老夫人卻一個字也聽不下去了,十分失望的搖頭:“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如今你們兄妹二人明明犯了錯,卻死不承認,我是十分失望的。”
樊昕不服:“難道他們葉家當時沒有鑽律法的空子,動用權勢欺壓嗎?”
三夫人搶話道:“樊姑娘,你怎麽這麽自私自利呢?你說你哥哥為了你才欲要害葉大姑娘的,那難道你們樊家害了人家姑娘,人家知道了,就必須得忍氣吞聲咽下這口惡氣?你們家人真是好笑得很,做事為人,竟然有兩套标準。”
三夫人素來爽利,既是開了尊口,她也就不怕繼續把話說得再狠毒些:“再說,我們顧家不願聘娶你為婦,你不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怎麽盡是怪到別人身上?你們兄妹兩個,倒還自以為挺美的,自以為多占理似的。”
“且先不論你的出身,就你這才慧品德,根本一樣都入不了我們顧家人的眼。你但凡識大體點,看在老二對你的這份情意上,我們顧家也不會一再拒絕。可你倒好,不但不知改正,反倒是撺掇着我們家老二與家中決裂……呵,這叫我們家怎麽辦?”
樊昕拳頭攥得緊緊的,心中很氣,她很想直接罵這位夫人。可想着家裏的境況,想着能嫁顧昶的好處,樊昕忍了。
攥緊的雙拳一點點松開,樊昕承認自己的錯:“是我不好。”
不管是不是真知道錯了,但既然說知道不好,顧三夫人也不會再跟一個孩子計較,也就不說話了。
顧老夫人繼續問:“今兒燈節,你們兄妹是不是又想害人家姑娘?”
樊昕猛地擡頭,立即朝葉桃看去。
葉桃也看着樊昕。她竟然打自己,葉桃此刻恨她恨到了極點。
“你就承認吧,你想毀我長姐清白,想害得她只能下嫁去你們樊家。敢作敢當,既然事情是你們姐妹做的,就該勇于承認。”
樊昕氣到爆炸,立即指着葉桃怒吼:“賤人,是你撺掇我的。你給我出的計謀,你如今竟然害我!”
葉桃倒是有幾分小聰明,堵樊昕的話:“這麽說,你是承認了?你承認你們兄妹今天這般巧合與我們姐妹在一起,就是欲要故技重施行害的?”
樊昕欲撲過去掐葉桃脖子,被葉家的嬷嬷們推開了。
葉榕這個時候也不究葉桃的錯,只定死了樊家兄妹的錯:
“樊姑娘,我到底跟你什麽仇什麽怨啊?你一而再再而三想害我。而且,盡出的還是這種陰險毒辣的計謀。虧上蒼有眼,才保我一再無事。”
葉桃的賬可以日後慢慢算,但今兒是必須坐實樊家兄妹的罪責的。也讓顧家人好好瞧瞧,這樊家兄妹,到底是何品性。
聽了葉榕的話,葉桃立即說:“是我在菩薩面前求的,我求菩薩保佑母親跟姐姐長命百歲福壽安康。”
葉榕瞥了葉桃一眼,沒接她的話茬。
顧老夫人望向跪在地上的顧昶:“仁義,你可聽明白了?你還要不辨是非,把罪加在別人頭上嗎?”
顧昶垂着腦袋不吭聲。
樊昕極力辯解:“老夫人,您聽我解釋。我……我是有這個想法,可……”她一時着急,說話沒有頭緒,也不知道怎麽說。
她跟哥哥的确是準備害葉榕的,可……可他們的計劃根本沒來得及實施。他們被人算計了。
樊英只把一應責任往自己身上攬:“這件事情與我小妹無關,是我一人所為。我坐了牢,又被革了職,如今什麽都沒了,我是恨葉家人的。與我妹妹無關,她是被我連累的。”
“哥!”樊昕哭着搖頭,“不是這樣的。”
“你閉嘴。”樊英不準樊昕再說話,只給顧老夫人磕頭,“一切都是我的錯,您要殺要刮,要打要罵,怎麽樣都行。我妹妹很無辜,她跟顧二爺也是兩情相悅的,還請您老人家成全。”
顧三夫人道:“這錯認的一看就沒走心,你們兄妹對不起的是葉家,給我們家老太太磕頭認錯是什麽意思?我瞧你們并非真心認錯,只是想急于嫁來顧家吧?若是這樣,這錯不認也罷。”
“葉大夫人,您說是不是?”
刑氏心中自是氣,但也知道,此刻在顧家,她代表的是葉家的面子。老太太已經失去理智,她不能再失去理智。
若要尋仇,日後有得是機會,不急于這一時半會兒。
刑氏道:“可別給我們家磕頭,你們樊家人磕的頭,我們葉侯府可受不起。今兒磕了頭,明兒指不定還得怎麽害我們家姑娘呢。”刑氏也不想再耗在這裏,直接說正題,“顧老夫人,事已至此,便給兩個孩子定下親事吧。”
“天也不早了,您老身子也受不住。早把事情解決掉,您老也好早點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