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你報的警?”

“是我。”一個西裝革履,神色略顯疲憊的男人回答。

警察問了幾個基本問題之後,又問:“你是怎麽發現她有自殺傾向的?”

姜知昊把今天早晨的情況仔細的講了一遍。

今早本來給莊梓預約了精神科的心理專家看診,昨天她也答應了會過去,結果過了預約時間,她人不僅沒去醫院,也沒去個電話說明原因。馮醫生是姜知昊托熟人找的,見人不來,就給莊梓打了個電話,誰知竟然無人接聽。于是轉而又打給姜知昊,精神病人本來就很危險,怕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姜知昊聽聞消息後,緊接着也聯系了她幾次,然而始終無人接聽。

“她最近這段時間狀态特別不好,偶爾精神還會恍惚。就在昨天,她前任未婚夫在萬達廣場對別的女孩兒高調示愛,鬧得全城皆知。”姜知昊痛心道:“我怕她是受了刺激一時想不開,一着急就直接報了警。誰知道,竟然會真是這樣!”

“她有精神方面的問題?”警察問。

“是。”姜知昊擰眉,苦澀道:“她這幾年的遭遇很波折,情感上的,家庭裏的,累積的打擊不少。半年前,我老婆,也是她親姐姐,突遭車禍意外,她一病不起住了半個月的院,到現在也沒完全恢複,長期失眠頭痛,嚴重時候還會精神恍惚。昨天,偏偏又發生了那麽一件事,簡直雪上加霜。”

了解完情況,初步判定為自殺未遂。

負責筆錄的兩位民警離開醫院前,教育了姜知昊幾句,又交代他好好看着病人,不然要為造成社會負面情緒不良影響和浪費公共資源進行處罰。

.....

莊梓清醒過來時,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時間何幾。

房間裏安安靜靜的,頭部和胸腔裏傳來一陣隐隐的不适感,右手背上還挂着點滴。

她難受地皺了皺眉,扭頭環視房間,才知道自己是在醫院。

姜知昊推門走進病房,見她醒了,快步來到床邊低頭觀察她:“現在感覺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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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梓動了動幹澀的嘴唇,虛弱地出聲:“我在醫院?”

“可不就是在醫院。”

莊梓臉色煞白,狐疑地望着他。

“我真沒想到你情況會這麽嚴重。”姜知昊一臉憂心:“你現在一個人住很不安全,我看出院後還是先搬來我這邊,怕你再做這種傻事!”

莊梓聽得糊塗,吶吶問:“什麽意思?”

姜知昊在床邊的椅子裏坐下,神色凝重道:“警察進去時滿屋子臭味,廚房裏燃氣竈開着,煮水餃的砂鍋水溢出來澆滅了火,天然氣洩露了一夜,得虧你衛生間的小窗戶開着,不然要出大事!”

莊梓腦子裏血液一轟,臉色剎時一變。

這......不可能啊。

她昨晚分明收拾好了廚房才去卧室洗澡,用過的餐具和沒吃完的食物絕不會放着過夜,這是她向來的習慣。

而且,她昨晚淩晨一點鐘睡得時候一切還挺正常,她也沒有吃宵夜的習慣,壓根就沒去煮過什麽水餃。

冰涼的液體順着血管流進身體,刺激着她心髒一陣冷顫,一直蔓延到了頭皮。

“現在勸你你肯定也聽不進去。但你這麽糟踐自己,你覺得你姐姐活着會不會對你特別失望?”

莊梓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大腦裏一片空白。

“我請了個護工來照顧你。”姜知昊恨鐵不成鋼般地嘆了聲氣:“其它事還是等你出院了再說吧。”

莊梓氣息微弱地開口道:“手機給我。”

“做什麽?”

莊梓慘白着臉看向他,因為緊張,咽了下幹枯的嗓子,堅定道:“給我。”

姜知昊不明所以打量她兩秒,還是從兜裏掏出了電話遞給她。

莊梓接過手機,微微抖着手指,撥打了110.

.....

半個小時後,來醫院辦案的民警換了另外兩個人。

莊梓還在打點滴,見他們進來,在護工的幫助下慢慢從床上坐了起。

他們向莊梓出示了警官證,其中一個叫謝逵的警察問她:“剛剛是你報案的嗎?”

莊梓點了下頭:“是我警察同志。”

姜知昊在一旁忙接話道:“早上南馨小區那邊也是我們報得警,不過現在有些其它情況。”

“發生了什麽?”謝奎問。

莊梓篤定否認:“我沒自殺。”

“不是自殺?”謝逵不了解具體情況,但一大早也聽同事說了南馨小區那邊的事情,狐疑道:“可你家人報案為什麽說你是因為感情和家庭原因受了刺激産生的自殺傾向?”

“他不了解情況。”莊梓搖頭補充:“我不可能為一個不值得的男人做這種蠢事。”

兩個警官都微微愣了愣。

謝逵問:“那是什麽原因,你講一下。”

莊梓神色沉重的看着他們:“前段時間家裏發生過幾件奇怪的事情,我在客廳裝了監控,只要一查,就能真相大白了。”

“什麽奇怪的事情?”

姜知昊見莊梓沒有力氣,說話有點費勁,便替她回答道:“東西莫名出現在不該出現的位置,最離奇的一次是客廳裏的花盆無緣無故被挪到了陽臺上。小區查過監控,沒有小偷進屋,我們原以為是她自己精神恍惚做過的事情給忘了。”

兩個警官飛快對了個眼神,又問她:“你确定不是自己所為?”

莊梓想了想,搖頭:“監控裏面應該都有。”

沉吟了一瞬。

“好。”謝逵說:“你什麽時候方便?我們去你家看看監控。如果真是涉嫌入室行兇,我們會盡快立案偵查。不過,你要是身體恢複了,還是盡快去警局做個詳細的正式筆錄。”

莊梓此刻心裏極度惶遽不安,哪裏還等得及事情再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究竟:“可以讓我姐夫現在帶你們去我家,我挂完針就去警局做筆錄。”

“可以。”

......

挂完藥水,已經是晚上六點多。

在去警局的路上,莊梓琢磨了一路。

想到昨晚發生的一切,心裏就越發毛骨悚然。

簡直細思極恐!

昨晚她要是悄無聲息的死在家裏,一定會被認為是自殺未遂或者意外死亡,和姐姐一樣。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可她現在已經越來越确定,姐姐的車禍一定另有蹊跷。

誰會無緣無故想要她的命?又是誰,要害死姐姐?

.....

晚上七點,宜城市北堰區公安分局的警務大廳燈火通明。

值班警官帶着她來到刑偵部辦公室,謝逵不在,應該是去她家調監控了還沒回來。

值班警官讓她明天八點鐘再來,現在到了下班的點,或許謝逵會直接下班不來警局。

莊梓身體尚未完全恢複,剛剛又在外頭吹了冷風,這會兒從肺部延伸到喉嚨又幹又疼,機體本能猛咳了兩聲。這一咳牽扯了太陽穴,整個腦袋都又昏又漲,她虛虛的扶了下手邊的沙發支撐自己。

陪她過來的護工阿姨見她臉色異常難看,有些着急:“要不要緊?”

莊梓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阿姨還是不太放心,跟一旁的民警說:“她還在住院,能不能讓她在這兒喝杯熱水再走?”

民警看她氣色是真的不太舒服,點頭同意了。

阿姨讓她在沙發上坐一會兒,去飲水機那裏給她倒熱水。

晚間,偌大的辦公室裏空蕩蕩的,飲水機流水的咕嚕聲在空曠安靜的空間裏清晰可聞。

刑偵部只有這一間大辦公室,擺着十幾張辦公桌。除了最裏面的一間會議室和單獨的隊長辦公室,白天的時候,刑偵部的所有人都在這間大辦公室裏工作。

這會兒,那間單獨辦公室的門緊閉着,旁邊會議室裏還亮着燈,隐約可見幾個人影在裏面忙碌。

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對她的是一個男人的背影。

他閑散地靠坐在辦公桌邊,沉默地抽着煙,旁邊有人正在跟他說話。他微微側身磕了下煙灰,明亮的燈光下,映照出男人緊實的側臉輪廓。

莊梓目光在那張流暢的側臉剪影上停留了幾秒,像在努力辨認什麽。

只是還沒等她有結論,阿姨把水端過來遞給她。

她小心接過,暖和的熱水潤過呼吸道,舒服了不少。

就在這時,那頭傳來動靜,會議室的門被人從裏面徹底拉開。

一行人從會議室走出來。

莊梓下意識地擡頭看過去。

為首的男人穿着一件立領的黑色皮夾,背脊挺括,将衣服撐得妥帖有型。他雙手抄在兜裏,身材高大挺拔,一雙大長腿,在人群中鶴立雞群,幹練而潇灑。

只是在看清了那個男人的樣子時候,她微微一怔。

“司隊。”跟在他身旁的警員問他:“如果一直聯系不不上那孩子父親怎麽辦?”

司隊.......

今早被人抱出卧室時,她在混沌中聽到了這個稱呼。

男人提步朝這邊走來,似乎察覺到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警覺擡頭,然後,那雙清黑冷冽的眼便與她的視線撞上。

莊梓并沒有躲避。

但僅僅一秒,男人疏冷的眼神就已經從她身上滑開,轉眼繼續跟手下的人談論工作去了。

“試試聯系其他親屬。”他說。

擦身而過,他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辦公室,消失在走廊。

莊梓沒忍住,追随他的背影回頭,忽然想起了兩年前的一件事。

宜省北堰區公安分局,說來也算不上巧合。

他對她沒了印象挺正常,不過——

她可沒忘記他的名字。

司航。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中午12:00點更新。

如果捉蟲或者需要小修,統一在晚上九點。所以晚上要是提醒有更新,應該是在修文。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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