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司航立刻松了手, 莊梓也迅速抽了回來。

兩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互相同時挪開眼神, 看向別處。

但是手心手背的觸感,是抹不掉了。

.....

到了樓下。

上車系好安全帶, 莊梓想到自己的案子已經結了, 不免有點好奇趙沅都招認了什麽, 于是問司航:“所有事情都是趙沅一個人做的?”

他轉動方向盤, 車子駛出車庫:“嗯。”

“天然氣也是他?”

“嗯。”

“他怎麽進去的?”

司航沒做聲, 潛意識的擔心說出來她會害怕。

“那花盆呢?”

司航還是沒吭聲, 莊梓就只當他是默認。

她後背升起一陣惡寒,呆滞了數秒。

即便是已經過去了這麽久, 那種陰黑的恐怖感還是揮散不去。

當時她無知無覺,卻一直有個人潛伏在她家客廳随時準備謀害她, 想想都覺得驚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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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複了內心翻攪的情緒後,她又追問他:“他是怎麽進去的?又是怎麽盯上的我?難道這半年,他一直都在監視我?”

司航看她一眼,見她臉色發白, 決定不再跟她提這件事, 面沉如水道:“你不知道為好。”

這事兒要攤誰身上,都會留下很長時間的陰影, 甚至可能是一輩子。而她本來就有失眠的毛病, 只怕出事以後,沒少被噩夢吓醒。

莊梓也懂他的意思,細節知道得越多, 就會越毛骨悚然,對她來說未必是好事。可,還是控制不住心裏的十分好奇。

司航像是能洞穿她的心事,在她再次開口前,便直接轉移了話題:“雖然兇手已經認罪伏法,但我看你還是別再回以前的地方住。”

莊梓看他一眼,沒什麽情緒接話:“新房子要明年才交。”

“你繼續回那裏不害怕?”

莊梓沉吟了數秒,随意看向窗外,語氣淡淡道:“怕能有什麽辦法。”

司航瞥了她一眼,她側臉淡然。

他收回視線,望向前方,隔了好幾秒,清了下嗓子,張了張嘴唇正要開口。

“我明天重新去找房子。”她忽然開口,擡手抓了下頭發:“可能還要再打擾你兩天。”

司航慢慢阖上嘴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調整了一秒,低沉的語氣寡淡如清水:“随你。”

莊梓不再說話了,安靜的坐在一旁,偶爾偏頭看看窗外。

車內車外溫差大,玻璃窗上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她拿手指蹭了蹭,指尖毫無意識的在玻璃窗上漸漸畫出了一個心型的形狀。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到達了醫院的停車場,她立刻胡亂劃掉,推門下了車。

司航看看時間,才七點鐘。

“你跟袁主任約的幾點?”

“八點。”

司航落下車鎖,回頭,上下掃她一眼:“附近走走?”

反正時間還早,就當飯後散散步也行。

.....

中醫院離城市中心一條繁華商業街不遠,晚高峰,燈紅酒綠,熱鬧似錦。

來來往往的人群裏,莊梓跟在司航身後慢吞吞的往前走,始終隔着一兩個人的距離。

他偶爾回頭,看一眼她有沒有跟上。她也會偶爾擡頭,看看他的背影有沒有走遠。

街邊的路燈,照射着幹枯的樹丫,他們的鞋子,踩在投影在地上不規則樹影紋路上,就這麽沉默地走了半條街。

一片鵝毛柳絮的白色忽然從眼前晃過,莊梓擡頭一看,天空竟然開始飄起了雪,一小朵一小朵。她看見雪瓣落在了他烏黑頭發上,瞬間不見了。

她從兜裏抽出手,掌心朝上擡起,接住一片飄落的雪花。

忽然,前面的人停了下來。

莊梓腳步一頓,把手收回來裝在大衣外套兜裏,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是一家伊利威爾分店。

下一秒,司航提步朝那邊踱了過去,莊梓站在原地沒有動,直到他走到了蛋糕店門口,發現她沒跟上,停下來,回頭看她,眼睛清亮而深邃。

“過來。”

莊梓沒有動。

“啧。”他不悅地擰起眉:“叫你過來沒聽見?”

這人說話總是有種能掌控全場的氣魄,莊梓莫名就被他語氣給勒令,走了過去。

她已經猜到了他的意圖,肯定是昨天從鄭如之阿姨那裏知道她今天生日,所以正好路過蛋糕店,想給她應個景。

“我晚上吃了飯。”她實話實說,免得他破費這個錢:“吃不下,也不太喜歡甜食。”

司航:“........”

還沒開口,就已經被人給拒絕了。

他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無言了好幾秒。

她在心裏整理措辭,想謝謝他這份好意。結果還沒開口,就在這時,蛋糕店的門被推開,從裏面走出來一對年輕情侶。

莊梓随意瞟了眼,然後就微微楞了下。

而對方瞧見了她,似乎也覺得在這裏遇見很意外很巧合,詫異的表情中還有點掩飾不住的欣喜:“莊梓,你怎麽在這兒?”

司航慢慢地側過身,看向後面的人,一眼就認了出來。

陸宇澤。

而陸宇澤身旁的年輕女孩兒,打量一眼莊梓,漂亮的臉蛋瞬時耷拉了一下來,下一刻,一把扯住陸宇澤的胳膊,仰頭厲聲質問他:“她就是那個什麽小梓?!”

陸宇澤沒有說話。

莊梓也沒有說話,司航就更不會吭氣了。

那女孩兒剎時火冒三丈,看看莊梓,又看向陸宇澤,怒不可遏地說:“沒想到來買個蛋糕還能碰到你的舊情人,心裏樂開花了吧?!”

“別鬧了。”陸宇澤忍耐地擰起眉,盡量控制住自己平穩的情緒:“你也看到了是巧合。”

女孩兒顯然不能消氣,又瞅瞅旁邊的另外一個男人,忽然想起那天,偷偷從陸宇澤手機裏抄來莊梓的號碼給莊梓打電話的事情。

那天,好像有個男人說跟她同居?

她微微眯起眼睛從上往下打量了司航一道,然後又看向陸宇澤,忽然,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地弧度。

然後再看向莊梓,皮笑肉不笑地問:“這個就是你上次說跟你同居的男人?”

莊梓自然也想起了那通電話,也反應過來了這女孩兒就是上次威脅她的那個神經兮兮的女人。

想到居然是她,她連解釋的興趣都沒有了,直接看向司航,淡淡說了句:“走吧?”

“走什麽呀?”那女孩兒仿佛看穿了什麽,以為她這是想逃避,臉上的笑容更加譏諷得意:“怕我拆穿你混亂的私生活,當街丢臉啊?”

上次她就覺得不對勁,同居的男人,居然不在乎她跟前任聯系,還說是放養。如果是正常的戀愛關系,哪有可能這麽無所謂。能把男女關系看得這麽随意,除了不正當關系她也想不出第二種可能了。

這句話,吸引了來往行人的目光,都偷偷往莊梓身上瞟,掩藏不住的獵奇。

莊梓不說話,只是冷眼看着陸宇澤身旁的女人。

“你瞎說什麽?”陸宇澤微斥。

“我瞎沒瞎說你問這個人啊。”年輕的女人擡起食指指向司航。

本來她覺得兩人一起出來逛街應該是正常的戀愛關系,但是剛剛她一提到上次那通電話的同居男人,莊梓卻條件反射的想逃避,她就更确定,她一定是心裏有鬼。

再看看這個男人,樣貌身材樣樣都有,身上這件大衣可是M開頭的一個國外品牌,渾身氣質都透露着不普通。這種男人,有錢有貌,女人不知道玩過多少個,肯定就是圖她漂亮來個一夜情的刺激。

而且現在,顯然沒有維護莊梓的意思,甚至從兜裏掏出了手機出來看,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她心裏就更有把握了。

這男人如此冷漠,關鍵時刻也對同行的女人不聞不問,所以莊梓跟他圖什麽呢?

肯定就是圖他的錢咯。

她最是看不起這種女人了,真不知道陸宇澤當初看上了她哪一點,到現在還念念不忘。

上次她偷看陸宇澤手機,發現他QQ空間裏居然還偷偷保留着她過去的照片,僅限他本人可見。手機號碼還親昵的備注:小梓。

心裏越想越不平衡,再看向莊梓,滿臉的鄙夷和敵意。

“你問他倆是男女朋友,還是——”她極其輕蔑地笑出一聲,壓低聲音對陸宇澤說了兩個字。

雖然她故作羞恥的降低了聲音,卻又分明想讓衆人都聽見那兩個字是——炮.友。

“你現在看清她真面目了吧?”

陸宇澤微微蹙起眉,有點不太相信地看了眼司航,又看向莊梓。

其實他上次去警局錄筆錄見過司航一面,他記得他是警察。

但是現在被自己女朋友這麽一鬧,他也有點不太确定,就算他不是她男朋友,即便就是個普通朋友,她都被诋毀成這樣了,也不至于不替她澄清一句。

難道莊梓真的跟他發生了什麽不正當關系?

現在的都市男女,通過各種途徑認識,合眼緣的分分鐘約了開房,一點都不奇怪。

“小梓。”陸宇澤眼神複雜的看向她:“你.......”

他覺得有點問不出口。

在他心裏,一直保留着她當初最美好的樣子。曾經,他認為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清純最完美的女人,所以後來遇到再多的女人都覺得不過如此,沒有人能比得過她。

這個形象突然被颠覆,他有點接受無能。

更奇怪,她怎麽會淪落如此?

他表情說不上是愧疚還是心疼,亦或是兩種都有,卻并沒有嫌棄。

難道是因為當初他對她的傷害太深,她才會這麽自暴自棄?

莊梓看他一眼,忽然涼笑了一聲,氣急了,居然點了點頭,直接大方承認:“沒錯,就是她說的那樣。”

陸宇澤表情一凝。

年輕女人幸災樂禍笑出一聲:“真是好笑死了。”

莊梓不屑地瞟她一眼,轉身要走,卻突然被司航叫住:“等等。”

她腳下微滞,轉頭看向他。

司航站在臺階上,單手抄着兜,另一只手掂了掂手機,微微擡着下巴,不太愉悅地睨着她:“我他媽什麽時候成了你炮.友?”

“.........”莊梓微微震驚看着他。

她這明顯是懶得跟他們廢話,才故意這麽說,她就不信他沒看出來,怎麽倒還來反問她?

莊梓一時不知道怎麽答,杵在原地沒吭聲。司航手裏轉着手機,一副看她怎麽收場的樣子。

最後,還是陸宇澤的好奇心,打破了這份尴尬:“那你們是什麽關系?”

司航的目光緩緩轉過去,皺眉問:“你說呢?”

陸宇澤一頓,沒接上話。旁邊年輕的女人臉上也露出了狐疑,又偷偷打量了兩人一眼。

司航輕哼一聲,擡腳慢慢踱下臺階,嘴裏卻不緊不慢地說着:“剛剛,你們當街故意捏造并散步虛構事實,貶損他人人格,破壞他人名譽。”

他走到莊梓面前站住,低頭看着她,向身後的兩人揚了下自己的手機:“我這裏有錄音,證據确鑿。現在,我以警察的身份傳喚你們明天到警局,對你們今天的诽謗行為進行刑事處罰。”

他說完,手機一收裝回兜裏,回頭看向兩人,挑眉問:“需要看我的警官證嗎?”

“................”

莊梓表情呆滞地看着他,他轉過頭來冷冷看她一眼:“走了。”

他拔腿就走,莊梓趕緊跟了上去。

留下兩個年輕的男女站在面包店門口,一臉茫然跟震驚。

......

司航步伐極快,隐忍着火氣。

莊梓跟在他身後:“喂。”

他沒搭理,鐵青着臉,無來由的惱火。

莊梓看一眼他背影,加快步伐追上,與他并排而行,又走了一截路,才小聲說了句:“謝謝。”

司航聞言頓了頓,腳步不動聲色地慢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莊梓又道:“其實,沒必要搭理他們。”

他恨鐵不成鋼地瞥她一眼,開口就奚落道:“人都欺負頭上來了還不知道反抗,蠢成這樣也是沒誰了。”

“........”她當真就是不想跟他們廢話,沒必要,也懶得浪費口舌。

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莊梓另起話題問:“你當真要處罰他們?”

他望着前方,沒有說話。

“我也沒什麽損失,要不算了。”

他還是沒有說話。

什麽處罰不處罰,就是替她氣不過,哪怕明天叫過去了,也只是給他們一個警告別再這麽欺負人。

莊梓見他不說話,以為他心情不太好,也不廢話,只是語氣真誠地又重複了一遍:“謝謝。”

司航沒理,卻在她看不見的那邊,唇角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弧度極淺。

莊梓雙手裝在兜裏,擡頭看一眼天,雪漸漸下大了。

路燈昏黃,雪花飛舞。

吸進肺裏的空氣都是清冽的。

她第一次感覺到,宜省的冬天,好像沒有了從前那麽寒冷。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明天有一個重要的轉折,這章相當于緩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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